千刀万剐那样的恨……
「是有个孩子的……对不对?」燕云烈再次问道,抓著他肩膀的手力气松了些,口气换成了小心翼翼与几分讨好。他
希望自己刚才心中掠过的那一丝猜想只是猜想,否则的话……那样太可怕了!
凌青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底掀起点点波澜,他嘴角的笑意越发地浓烈。
是了,有些事,他该知道的……而这份无可弥补的错,终究要自己来面对。
「是有个孩子……我的,也是你的……」凌青的声音缓缓轻轻的,却如一块巨石撞进燕云烈心里,令他不由得再次抓
紧了他的肩膀。
感受得到对方抓著自己的双手正不停地抖颤,凌青闭上眼,眼前又重新浮现起那日血腥的画面,他皱起眉头,心口如
割,「但是……」咬了咬牙,手掌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刺进掌心,「那是一个……不该出生在这世上的孩子……」
燕云烈有一瞬间的震惊,接著胸口气血翻涌,一股腥甜的味道直冲上喉口。他松开抓著凌青肩膀的手,向後踉跄了两
步。
「是那个孩子……真的是那个孩子……」
燕云烈只觉一阵晕眩,伸手要去扶住额头,眼前的景物一转却是呈现出当日的情形。凌青满身鲜血的倒在自己脚边,
霍贤的手下从屋里抱走一个蓝花布的繈褓。
那个孩子……那个当著自己的面被人乱刀砍死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亲骨肉!
压抑不住心里的悲痛,真气在体内乱行,燕云烈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捏紧,指骨喀嚓有声,无处宣泄忿恨,克制不住,
终是仰首一声悲啸,如狮咆虎吼,震得刑房里那些铁链哗哗作响。
「为什麽?!」燕云烈身形一移,快如雷电地逼至凌青面前,再次掐住他的颈脖将他整个人按在墙上,「那难道不是
你自己的孩子?你就这麽忍心?你就这样狠得下心?」
「那你呢?」凌青被掐得喘不过气,艰难出声,「因为不是自己的孩子……你就可以眼睁睁地看著他被人摔在地上,
被人一刀一刀……」
那一刀一刀砍在孩子的身上,却也是砍在了他的心头,他以男子之身辛苦怀胎又不慎早产才得来的麟儿……他何曾不
想去阻止,何曾不想去救他,但是……
「燕云烈……是我的错,我不该瞒著你自己的身分和来路,这个错从我戴上面具那一刻开始便一早注定了……但是,
你呢?你口口声声为了心里那个人而可以抛弃道义、抛弃人性,你可曾想过是你的自私才铸成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
如果死的真是祈靖越的儿子,你当真可以毫无愧疚地抱著你心里那个人恩恩爱爱白首到老?」
「燕云烈……你终有一天会为你今时今日的自私而付出悔恨终身的代价的!」
铃钧那天说的话回荡在耳边,燕云烈看向凌青,只见他面色泛青却全然不做抵抗,指下一松,任他跌坐在地上。
难怪会是那样的表情,难怪如此的恨自己彷佛不共戴天,非要扒自己的皮骨噬自己的血肉不可。
原来这便是原因,原来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想他燕云烈风流一世,却是栽在一个叫秦林的人手中,没有见过长相,也不知他的来历,但他爱他怜他为了他抛弃名
誉、抛弃江湖道义,结果是连自己孩子的性命也亲手送了出去。
想起自己知道会和秦林有个孩子时,是如何的高兴与难耐,想象自己将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生命抱在怀里时该是怎样的
情形,然如何也想不到,那个於他而言万分期盼的孩子已经死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却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
燕云烈的视线落在凌青身上,看著这个熟悉得早已烙进脑海、刻进心底的身影,心里不停地自问,为什麽他会是秦林
?为什麽眼前这个人就是秦林?
他的秦林应该潇洒如风飘逸如云,他的秦林应该鲜亮如天际最华彩的那一抹霞辉,他的秦林……他的秦林有点傲气,
有点莽撞,有点暴躁,像只猫一样有利爪却伤不到人……
不是他!
不是秦林!
这个人不是秦林!
燕云烈摇了摇头,怒火和悲戚烧光了他所有的理智,在他眼里,眼前这个人不是他昔日爱到不能自已的人,也不是他
寻寻觅觅使尽一切方法来找寻的人,而是一个罪人,背负著血债的罪人。
手一挥,挂在墙上的鞭子倏忽飞到他的手中。
啪!
一声清亮脆响,几片布帛如蝶翅飞起,凌青被疼得一怔,抬眸便只对上一双凶性怒杀的眼眸。那时候不顾他的阻拦虐
杀了霍贤之後便曾看到过他这模样,是他所不认识的燕云烈。
啪!又是一鞭落下,灌足了内力的,毫不留情的,还不待人喘口气紧接著又是好几鞭落下来,抽在他的背脊胳膊和腿
上。
鞭声不断,血雨如飞,破碎的布料如落叶般四散飞落。
凌青没有反抗,就那样任凭他打,没几下身上便已血肉模糊。
是他的错,当初在尘山下,若是他没有戴上面具隐瞒自己的身分,若是没在之後的朝夕相处里不可自拔地陷了进去,
也许今时今日,便都还如当初──
柳丝碧绿,烟波粼粼,载著那人的画舫於湖面缓缓而过,歌女轻灵婉转的歌声和著他爽朗的笑声随风轻逸。他在岸上
驻足,痴痴地看著,久久不忍将视线挪开……
那是他的魔障,也造就了这一切的错误与悔恨……
若真要自己为孩子赔命……那这条命就拿去吧……本就无可留恋,不如趁早痛快……
可以去陪自己的孩子……可以去见他了……
痛得失去意识前,凌青在心里这样想著。
第十章
凌青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吃过魁石莲之後的身体不会让他太容易死去,纵然在这样一顿鞭刑之下。
有点意识後第一反应便是要找水,但是动一动就浑身发疼,身上已经破烂的衣衫黏住了皮肉,脸上也有黏湿的感觉,
血的味道一阵一阵地逸进鼻端,彷佛置身血池地狱。凌青索性不再动,被丢在这里没人管的话早晚会死的……
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差别罢了……
当意识已经孱弱到几乎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时,刑房门上的铁链哗啦哗啦一阵无情的响动,接著是凌乱的脚步声,似
乎走进来的不止一个人。
伤痛和饥饿耗去了凌青所有残存的体力,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凭那一点微弱的感觉。但是那些人将他抬起时牵动伤口
所带来的那一阵天翻地覆的疼痛,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噬去他所有的意识。
这一昏又不知昏了多久,再醒来时,凌青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陌生的房间,身上的伤口都被细心处理过,换上了干净的
里衣。房间里有一些简单的家具和摆设,淡淡的霉味,像是长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从窗口看出去,应该还是在天绝山上。
凌青有点不太明白燕云烈到底要做什麽,虽然每日都有人按时送药送饭,但却没再见过其它人,那个送饭的像是聋子
,对凌青的问话充耳不闻。
凌青想不明白也问不出来,便也不想去管。他走过一次山路,知道没有铃钧那个小竹筒里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走不
出天绝山的。而对於现在的他来说,到哪里还有什麽区别?
之前有诛杀霍贤的信念支撑著,如今他亲手杀了霍贤,燕云烈也知道了一切,心里一下失去了支撑自己的信念,甚至
连这人世亦不再留恋,现在的凌青不过比死人尚多一口气,如此而已。
这样的日子过了约莫十来日,燕云烈这才在某个晚上现身。
依然还是一身黑衣,只是没了往日的潇洒与不羁,脸上的落寞与憔悴显而易见。
确实,自从知道事情真相後,这些时日,燕云烈日日夜夜沈浸在悔恨中,一闭上眼睛,那个染血的蓝花布繈褓就在眼
前挥之不去。
那是他的孩子,连见都不曾见过的亲骨肉……他终於知道凌青为何恨自己入骨,但是同样的,他也恨他,恨得好几次
冲到刑房前几欲破门而入了结他的性命,又被他生生克制住。
若不是自己沈迷於他所编织的谎言里,也许便也不会……
於是燕云烈又恨自己,恨到无以复加。
凌青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燕云烈便撇开头去,「燕教主是又带什麽刑罚来了麽?」
燕云烈没有立刻答他,只沈著脸走进屋内,到了桌边才开口,「你想死,本座不会让你那麽容易就如愿的……」
他一边说一边从茶盘里取了个空碗,拎起茶壶将碗倒满水,「你欠本座的,只要还出来,之後是死是活……本座都不
会来管。」
凌青愣了愣,然後回过头来,只见燕云烈从袖里掏出一个碧绿的瓷瓶。
「魁石莲都在袁不归那里,他若是知道本座要拿那个来做什麽事,恐怕就算自己全吞了也不会给本座,但是好在有这
个,一样可以。袁不归用了一颗来试药性,这里面就是魁石莲。」
凌青看著燕云烈将瓷瓶上的木塞拔走,瓶子微倾,里面的药丸扑通扑通掉入那个碗中。
凌青的心口随著那些落下的药丸一抽一抽的悸颤。他似乎明白燕云烈的用意,但又不愿意相信。
瓶里的药丸全数倒尽,燕云烈端起那碗东西转过身,胳膊递出来。
「既然东离暮云身边的人连被人干都没关系,甚至愿意如女子那样十月怀胎孕子产子……那麽再生一个,又有何妨?
」
凌青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随即又敛下眉头,燕云烈的话在他已经破落不堪的心头又重重剜了一下,登时鲜血淋漓。
他把自己当什麽了?他究竟把自己当什麽了?
「燕教主……非要如此折辱在下?」
他若是这麽想要一个孩子,完全可以找个女子,纵然三妻四妾想也有人愿意,但是为何偏偏要……?
「凌少侠,这并非折辱,而是你应当偿给本座的。」
凌青隔著那碗药看向燕云烈,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若是当日死的是祈靖越的孩子,燕教主打算如何偿给祈夫人一
个孩子?」
燕云烈的双眸微微眯起,捏著碗的手有些发颤,不知是太过用力还是情绪波动。
凌青只看著他平静续道:「若是燕教主觉得是在下当年的欺瞒,导致燕教主走上今日的错路,在下的命在此,承燕教
主当日之言,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随燕教主高兴。但是燕教主所谓的『偿债』……恕在下无法苟同!」
初闻此言,燕云烈便觉心里有一簇火苗,滋生燃烧,眼前这人说一句怒火便高一分,待他全部说完,这簇火苗已在他
心田燎原。
他只一心想救秦林,甚至不惜毁名弃誉,多少人指责过他,他都扛了下来。结果到头来却是害死了自己的亲骨肉,算
是自己一意孤行的报应麽?那眼前这个人呢?他又何来的资格指责自己?
「来人!」
燕云烈一声令下,从外面走进来五、六个教众。
「让他把这个喝下去。」燕云烈命令道。
见状,凌青腾地一下起身。若是平时,眼前这些人再练个十年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是现在他有伤在身,归梦也不知去
向,没几下就被对方按住了手脚。
「燕云烈!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凌青被钳住四肢,还想抵抗,却被人粗鲁地捏住下颚,嘴被迫张开。
药碗倾倒,洒了一些,但也被灌下不少,稠苦的药汁顺喉而下,彷佛侵透进五脏六肺那样。
那些人做完这些便将手一松,凌青整个人摔在地上,被呛到而剧烈地咳著。
燕云烈走过去微微低下身,抓著凌青後脑勺上的头发迫他抬起头来看著自己,「本座有没有资格还轮不到你来说,但
是……没人能阻止本座这麽做!」他看到凌青的眼睛蓦然大睁,接著又垂下眼帘,像是不予理会,又像是嘲笑的不屑
。
燕云烈心里一个懵怔,接著一把将凌青扔到了床榻上,随即欺身而上,用床帘将凌青的双手绑住,高过头顶。
「燕云烈!放开我!」凌青简直不敢相信。看燕云烈伸手过来要扯他衣物,便抬腿一脚扫上去,却反被燕云烈一手制
住,麻穴上用力一掐,顿时又痛又酸失了气力。
直到此刻,凌青心里再不是不敢置信或是愤怒,而是生出了几分恐惧,身上的衣物被扯烂,双腿被分开……
不要!
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相爱的人才会做吗,为什麽……?
「燕云烈!你住手!不要再一错再错了!」
哧啦──燕云烈随手撕下一片布料堵上凌青的嘴……
他什麽都不要听,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什麽是对,什麽是错,他早就分不清楚了。他现在只要他偿还自己一个孩子,
别的……什麽都不需要!
掀开衣襬松开裤头,露出胯下尚未醒来的阳物,用手撸了两下,然後架起对方两条腿,在他惊惧的眼神里,沈下身…
…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感情交流的交媾,甚至连泄欲都算不上。
燕云烈的进入没有任何前戏与准备,更谈不上温柔和克制,完全是泄愤一样,插入,然後抽送,不带一丝感情。
凌青感觉被捅进身体的不是对方的性器,而是一根生生将他的身体撕裂的热杵,是夺取他所有尊严的刑器!
甬道内的干涩紧窄让燕云烈的抽送有些困难,凌青疼得眉心揪紧,手指紧紧抓著床帘。燕云烈抽送了几下似有些不耐
烦,抓著凌青的脚踝将他身子一转,变成面朝下地卧在床上。
粗硬的凶器在身体里硬生生的一转,像是刀刃在内壁上刮过一圈,凌青被堵住嘴,因为疼痛而几乎要冲破胸腔的痛呼
没有地方宣泄,只能靠著紧紧扣住床帘以排解,却是将床帘都扯了下来。
感觉有黏湿温热的液体顺著自己腿根流下,房间里很快飘散开淡淡的血腥味,「啪啪」身体相撞的声音一下一下回荡
,将凌青记忆里所有残存的美好都抹消殆尽。
是了,那些温柔,那些缠绵,那些十指相扣的缱绻本来就不属於他,那是对秦林才会有的柔情似水,那是在秦林面前
才会有的令人心驰神往的那一面……
而自己是凌青……是怎样都不足为惜之人!
这场粗暴得几乎形同强暴的情事不知持续了多久,凌青一身鞭伤虽愈,却体力大不如前,而身上的伤远不如心里的伤
那样折磨人,凌青没捱到最後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还维持著前一晚的姿势,依然被绑著,嘴里塞著布,一室空落的清辉,弥漫著血的味道。
他趴在床上,腿间一片湿凉。费力扯开缠在腕上的床帘,取下嘴里的布,然後手伸到身後摸了一下,指尖沾上白浊的
体液,还有丝丝殷红。
凌青倒抽了一口冷气,有些颓然地闭上眼睛。
没想到燕云烈真的这麽做了,但是……
就算可以再生一个,那也不是失去的那一个了……
之後燕云烈便没有再出现过。
而那场强暴一样的情事让凌青在榻上又多躺了几日。之後的日子里,他便有些习惯现在这个荒僻而又简陋的住所。除
了给他送饭的那个疑似聋子的侍者之外,这里再没有旁人踏足,足够的清静有助他调理内息调养身体。
一个多月以後,凌青感觉身体恢复了不少,但却没有出现任何怀有身孕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