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苏啊,和贺仵作那个科学怪人,一起工作很痛苦吧。”井单面不改色的,抓紧一切机会挖苦贺云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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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苏豫赫竟然噗嗤的笑了出来,“看来,局里传言说的是对的,井副组和我们贺仵作还真是上辈子冤家。你是来找贺仵作的吧,他在里面化验尸体的DNA呢。”说完,苏豫赫走出了化验室,将门半掩,“那个,我要去吃饭了,现在里面就贺仵作一个人,当然我还是想友情提示一下,虽然里面没有人,但是里面有很多重要的证据,如果你们要是一言不合,不要殃及池鱼了。”说完,苏豫赫乐呵的离开了。
“跟贺云杉待久了,果然没有正常的。”井单看着苏豫赫得瑟的样子,不想给予任何评价。收回视线,门也没敲,井单直接进了化验室。
法医组的化验室,是井单一直不喜欢进的地方,里面过于冰冷的化验器材,刺鼻的药水味道,还有最里面的陈尸间及解剖台,一切都让他觉得不寒而栗,不是因为恐惧,仅仅是因为井单讨厌没有人气儿。
就如同苏豫赫所说的一样,穿着白大褂的贺云杉正坐在最里面的工作台,专注的看着显微镜,另一只手拿着笔记录数据。井单非常清楚,贺云杉知道自己进来化验室了,但是一旦工作起来的他,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管的。
“云杉,你专注归专注,但起码有个人进来你也得看一看啊,万一有人偷化验的证据呢?”井副组没话逗话。
贺仵作完全无视撩闲的井副组。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尊重长辈?”严重受挫的井副组,又搬出老话,维持尊严。
贺仵作继续无视没事找事的井副组。
“切。”井副组咬牙切齿,看到桌子上的水杯,拿起就喝,“像你这种人,喝水也是浪费。”
贺仵作内心黑线,像我这种人?哪种人?为什么喝水也浪费?贺仵作突然放下笔,站了起来,东翻西看的寻找什么东西一样。
井副组十分好奇,“找什么呢?”
贺仵作突然转向井副组,看着手上的空杯子,本就是阴冷的面容,更是阴霾的盯着井副组,“你喝了?”
“……喝……了。”井副组很没品的差点把被子丢掉,仍旧虚张声势吼道:“喝了就喝了,反正你也不喝。我为什么不能喝?”
贺仵作重新坐下,继续分析数据,“算了,不过是发现尸体的浴缸里的水,再让人取一杯。”
井副组呆住一秒,下一秒直扑洗手槽,“呕……”吐得一个昏天暗地。
“玩你的。”贺仵作声音木然。
井副组一愣,迅速回头。
贺仵作从桌子抽屉里拿出盛着液体的烧杯。
第三回合,贺仵作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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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视井单在一旁的跳脚叫骂,贺云杉脱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外套,修身的白色西裤,豹纹衬衫,短款白色修身西服,“井哥,只是逗逗你嘛,别生气了。走,吃饭去吧。”
“逗逗?”井单蔑视的瞧了一眼,并不准备理会贺云杉往门口走去。
“喂,井哥,你怎么这么小气了?”一看情况不对,贺云杉立刻上前拽住,前脚刚踏出化验室的井单。
“不好意思,我一直这么小气,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的吧。”说完,井单面无表情的甩开贺云杉的手。
眼见着井单就要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贺云杉觉得自己快抓狂,平时把妹的时候,妹子再怎么无理取闹也好,欲擒故纵也好,自己都能游刃有余的化解,可面对这个年近不惑,硬铮铮的大男人,贺云杉全然无计可施,“井哥,你站住,那件事我答应你。”
没有人注意到,井单唇角上翘,露出与他英气脸容不相称的狡黠笑容,停下脚步转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云杉,我想你不会反悔吧。”
转过身的井单,哪还有刚刚的怒容,贺云杉的肠子都悔青了,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算你狠,井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怎么就没看出来呢?怎么就栽在女人最常见的小把戏,他井单爱生气就生气呗,我管他那么多干嘛,多嘴啊多嘴啊。
“走吧,吃饭去,我请客。”井副组笑得那叫一个得意,估计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也没乐成这样过。
第四回合,井副组完胜。
贺云杉开着那辆骚包的火红BWM,带着井单在街上兜了一大圈,最后选定了离警局很远的川味居。
“吃川菜应该没问题吧?”贺云杉一边往停车位上到车,一边问井单。
“你都把车停在这了,我还有反对的余地吗?”白了一眼贺云杉,井单下了车。
川味居在T市来说,还算是比较有名的老字号川菜酒店,无论内外装修都是古色古香,颇有一种时光倒流梦回明清的感觉,据说店里的陈设,有一些是仿品,但其中也掺着不少真货古董,虽然一顿饭下来价格不菲,但是吃的就是一种品位,所以很多的明星名流也多会选择这里。
古朴典雅的陶然亭包间,中型圆桌上菜以上全,井单和贺云杉各居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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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菜已经齐了,我再报一遍菜名。”负责陶然亭的女服务员,主动热情的报起菜名,“招牌毛血旺,荷塘小炒,凉拌笋丝,芽菜扣肉,杭椒牛柳。还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就请叫我。”报完菜名,女服务员便在包房内的门口站好,显然从刚进来就和贺云杉眉来眼去的女服务员,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咳咳,这里没有什么事了,你出去吧。有什么事我会叫你的。”实在看不习惯在别人的注视下吃饭,尽管那种浓烈炙热的目光并不是针对自己的,而是身边的那个穿着豹纹衬衫的骚包花蝴蝶,井单放下筷子对服务员道。
“那先生请慢用,有什么事情按铃就可以了。”
女服务员礼貌的微笑点头退下,但是有一点井单不能忽视,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井单可以打包票,自己已经被她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一击毙命了。
“呵呵,井哥,还没结婚,你的占有欲就这么强啊。”贺云杉嬉笑的夹了一块血豆腐,伸长筷子放在井单的碗里,“来吃血补血,堤防更年期。”
“你是小孩子吗?总做那么弱智的事情。”井单并没有动碗里的血豆腐,而是自己夹了芽菜扣肉里的一块五花肥肉,似乎把肉当成了贺云杉一样,嚼得嘴角油光光的。
优雅如贺云杉,翘腿靠在椅背上,右手端着酒杯,颇有中世纪欧洲贵族忧郁、纤细、高雅的气质。看着井单幼稚的举动,贺云杉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呵呵,井哥啊,究竟我们俩谁幼稚。”
井单闻言挑眉,将筷子一放,拿起手边的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油,“少废话,吃完饭我们就去登记,之后马上保险局改受益人。”
“这么快?不是,我是说,我不像井哥你那么幸福休病假呢,我下午还得回去工作呢,不然会被头儿劈的。”贺云杉简直为自己的随机应变能力折服。
贺仵作内心小世界,灯光,舞台,打着小鼓,吹着小号,撒花,欢腾,四面八方呐喊着,‘云杉你太聪明了,只要能拖就拖,井单他绝对不会在追着不放了’。
不过,贺云杉引以为傲的借口随即被井单推翻,“你蒙谁呢?你就是法医组的头儿。”
井单话一出,贺云杉的笑容随即僵住,他心有不甘的问道:“井哥,你有带保单吗?回家取的话,再去保险局的话,应该时间不够吧。”我就不信了,你就穿了一件衬衫,也没带公文包什么的,你还能凭空变出来保单不成,贺云杉心道。
井单淡定的看了一眼,快要抓狂的贺云杉,从衬衫袖子里抽出叠成条的保单展开,“云杉啊,看来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
你是古代人吗?把东西藏在袖子里!看到井单将保单从袖子里抽出来的时候,贺云杉彻底抓狂了,险些大吼出来。
贺仵作的内心小世界,地崩山摇,大地开裂,贺仵作掉入暗无天日的深渊地缝。
现在贺云杉终于明白了,井单今天根本就是有备而来的,从一开始自己就掉入了他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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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栽得如此彻底的贺云杉,小声喃喃道:“阿黄啊,阿黄,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了,从小到大都只有我欺负你的份啊。”
贺仵作再次擅自将井副组当成自家金毛犬,不过,贺仵作,你确定是因为我们的井副组太聪明,还是你贺仵作根本就没用大脑?
“你说什么?”井单并没有听清贺云杉的话,问道。
“啊,没什么,我想说,我们去登记,但是事实上我们并不是同性恋,会不会犯法?”贺云杉当然不能让井单知道,自己背地里一直把他当成已逝的金毛犬。于是贺云杉急中生智的答道,事实上这个问题,他是真的想知道。
被贺云杉一问,井单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如果不是贺云杉问了这个问题,井单还真就没有思考过,“怎么算犯法呢,我们又没有骗取福利。”为了掩饰回答的心虚,井单胡乱夹了几道菜放在自己的饭碗里,端起连菜带饭扒了起来。
偷瞄着贺云杉的井单,发现贺云杉还在狐疑的盯着自己,他马上放下饭碗,赶紧把饭咽下去,“云杉,你不用担心,我们一年之后就离婚,我保证谁都不会发现的。我这拟了一份合约。”
“合约?井哥,你连这东西都准备好了??”贺云杉目瞪口呆的,看着井单不紧不慢的,从另一只袖子里抽出一叠合约。这一刻,贺云杉才明白,什么叫做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胜算。
井单将昨夜拟好的合约,扔给了贺云杉,“因为,我太了解你的本性了。”笑容却并没有达至眼底,“你是不是想找各种理由搪塞,一拖再拖,拖到最后,我没有耐性了,就会另寻其他方法。”
被井单一句将军直击死穴,贺云杉悻悻然“怎么会呢。”不敢再与井单对视,翻看起合约。
睨了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贺云杉,井单大致讲起了合约上的内容,“甲方,井单。乙方,贺云杉。双方,自登记起,满一年便必须解除婚姻,双方不能以各种理由拒绝。婚后,各居自所,不得干扰各自私生活,不得暴露婚姻关系。”
“为什么你是甲方?”贺云杉反覆翻了好几遍合约,也没挑出来什么问题,最终还是鸡蛋里挑骨头,挑了一根刺。
“因为我比你大,好了,签合约。”井单的回答理所当然,同时也不容置喙。
在井副组威逼利诱之下,贺仵作签下了心不甘情不愿的合约。
民政局里新开辟了两个窗口,就是因为同性恋婚姻合法化议案的实施,不过,相较于门庭若市的挤满了小夫妻的原有六个窗口,新增开的两个窗口可谓是门可罗雀。
来之前特意乔装了一下的贺云杉,带着黑色飞行员墨镜,墨色鸭舌帽,七月暑天还穿了一件黑色披风。一进民政局就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走在一旁带着墨镜的井单忍无可忍的对贺云杉道:“你猪脑子吗?你不觉得你这样更惹眼了吗?”
“井哥,你这就不懂了,我不在乎被围观,只害怕被揭穿。”贺云杉低声回答。
可是,井单依旧不能否认,哪怕是这么一套在其他看来,怎么看都是犯罪份子或者变态的装束,但一穿在贺云杉身上,就有了那么一种明星风范。竟然还有来登记的准人妻,跑来要求和贺云杉合影,想也知道,她把贺云杉当成是明星了。
因为,特殊窗口人少的原因,不出五分钟井单和贺云杉便签了字,拿到了结婚证书。办公人员将结婚证分别交给了两个人,虽然对于贺云杉的打扮有些发怵,但还是面带职业笑容的道:“恭喜两位,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正式夫夫了。”
一接过结婚证书,井单的忍耐力就达到极限,再也无法忍受周围好奇的扎人视线,拉着一副神定气淡贺云杉迅速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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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民政局,井单就拉着贺云杉直奔了对面的保险局,因为有了结婚证的原因,虽然看到井单和贺云杉出示了结婚证后,陈晓满一直保持着诡异的笑容,但还是很快便帮井单把保险单的受益人,更改成了井言和井诺。
回到车里,贺云杉摘帽子脱衣服恢复了原本的白色西服,准备发动车的时候,见井单还在对着结婚证发呆,恶趣味的笑了一下,“井哥,结婚证上怎么有两个窟窿?”
“嗯?哪里?”井单一惊,马上焦急的上下翻看结婚证。
贺云杉很没形象的,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井哥,你太可爱了。我说啊,你要是再盯着结婚证看下去,结婚证就会被你灼热的视线烧出两个窟窿的,它们的压力很大。”
意识到被耍的井单,不太自然将眼镜摘了下来,连同结婚证一起扔到车后座上,吼道:“少废话,开车回我家。”
“是是是,井大爷。”贺云杉忍住笑意,一脚踩在油门上,火红色的BMW箭一样冲了出去,“我说,明明是井哥你逼婚的,现在搞得像是我强抢民男一样。”
想也知道,井单根本就没有听进去贺云杉的话,半晌,自顾自的冒出了一句话,“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觉得,我们还是去医院吧,脑震荡后遗症也是不容忽视的。”贺云杉诧异的看向有些茫然的井单,认真的考虑要不要调转车头往医院方向去。
“你神经病吧,送我回家。”
虽然井单嘴上这么说,但心中的不安却一丝未减,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觉得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太平了。井单在心中安慰自己,只是因为连日的愿望就这么轻易的达成了,心中有一些莫名的空虚吧。
很快,井单的病假期限也到了,又开始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去,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站在公寓楼下,井单难得的拥抱并亲了井诺和井言的小脸蛋。
“爸爸,再见。”
“爸爸,晚上见。”
告别后,井诺拉着井言上了校车。
井单在学校女老师中的人气一直很高,不论是硬朗帅气的外貌,还是重案组副组长的职位。以前井单都只是将孩子草草交给老师,便赶忙去开车上班,今天难得他会停留和孩子们告别,负责接送学生的女老师当然不会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井先生真是个负责的好父亲。”20多岁的女老师,佯装无意的向后撩着长发,露出自己白皙的颈项,嫣然笑道。
“谢谢,不过我马上需要去上班了,所以下次有机会我们在聊吧,老师再见。”井单的粗神经并没有注意到对方昭然若揭的勾引,而是回以抱歉一笑。朝着趴在车窗上的井诺和井言招了招手,便往车库跑去。
女老师失望的看着井单的背影,许久才回到车上,一上车,就听男司机道:“小秋老师,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井先生很爱她妻子的,就算妻子死了也一样,他的风评很好的。”
井单刚进重案组办公室,吕轩便跑上前道:“副组,组长在办公室等你的。”
“组长找我?”起先一愣的井单,对于李金龙突然要找自己,很不解。迷茫了几秒钟后恍然大悟,对满脸好奇的吕轩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哦。”不善于隐藏情绪的吕轩,将失望写在脸上,一步三挪的回到自己位置上翻看陈年案宗。
见吕轩别扭的样子,井单苦笑的摇了摇头,“CPU还真像小孩一样。”确认吕轩有认真开始工作,井单才走到组长的办公室门口,礼貌性的敲了敲半掩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