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特突然战栗起来,那些被一点一点联系起来的线索,那些开始串联起来的前因后果,那些小心翼翼呵护着的东西,终将要现出鲜血淋漓的丑恶原貌。
Chapter41
“你到底什么意思?”夏尔特发现自己的语调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实际上在心灵的深处,他一直在恐惧着某些真相,害怕残留的期待会像风中的残烛,一下子就被浇灭了。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剧烈的呛咳让艾伦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没有公爵阁下的默许,谁能在他的地盘抓人?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敢承认,还在为他找借口吧?”
即便心理有所准备,赤裸裸的话语还是让夏尔特的脸色迅速褪为惨白,几乎站不住,“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以为自己是有计划的接近安德烈?普利斯,实际上对方也抱着和你相同的想法,而且最终是你落入了圈套。你接近他是因为感情,他接近你却是为了长远的打算,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在和威灵顿的争斗中处于劣势,他不仅骗过了你,骗过了威灵顿,也骗过了所有的人。连环凶杀案罗杰尔的死,火车自燃事故中的重伤,霍华德城堡里的困境,他一次次徘徊在危险的边缘,看似实力受损,实际上不仅利用连环凶杀案除掉了格纳,在霍华德城堡中铲除了霍华德一族,现在更是因为普利斯堡名下的庄园也遭受过攻击而摆脱了嫌疑,连威灵顿这样的老狐狸都因为放松戒备被一击即中,更何况你?”
听完他的分析,夏尔特双手握紧,“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说的这些话?”
“证据?”艾伦看着他冷笑了一声,“你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相信就当我在讲笑话,这些对我这个半个身子埋进棺材里的人都没有意义了。”
艾伦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实际上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从你踏进这个地方开始。”
夏尔特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实际上在公爵夫人房间里被打晕之后,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没有看到打晕他的人的长相,但夏尔特闻到了那个人身上的味道,那独一无二、只属于安德烈的香味。他醒来之后没有质问他,是因为害怕,害怕自己一直坚信的东西只是水中花,镜中月。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应该相信彼此,可是一连串的谜团都直指安德烈,他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
在此之前,夏尔特已经查到了宫廷乐师案的一些眉目。当年是安德烈指控宫廷乐师杀害老公爵,让他因杀人罪被处以极刑。这件事的开端,是他去拜访了重病的公爵夫人,准确的说,是第二任的公爵夫人。第一次在普利斯堡见到壁画上的女人,夏尔特就认出了她。夏尔特一开始不敢置信,自己的母亲竟然成了显赫的贵族夫人,但事实面前他不得不接受。更讽刺的是,他一直爱着的人,竟然对自己的母亲有着特殊的感情。
亲眼目睹母亲杀死父亲,这是夏尔特童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小时候常常被酒醉的父亲打骂,两人之间缺乏基本的沟通,更别说感情交流,但是父亲始终是父亲。在那些珍贵的童年记忆中,唯一的温暖就是他的母亲,他一直深深地爱着她,尽管最后被遗弃了。知道母亲在这座城堡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夏尔特百味杂陈,直到知道老公爵死亡的真相。
宫廷乐师与母亲有过情分,母亲当时与死去的父亲起争执是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可能是宫廷乐师的儿子,女王陛下也曾经说过他的长相与宫廷乐师很相相似,如果这些推论都成立的话,那么也就意味着,安德烈就是污蔑他的父亲,并将他害死的人。
占据脑海的这些想法几乎要让人窒息,夏尔特捂着胸口喘息,喉咙就像被人掐住了,空气越来越稀薄的疼痛,最后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血。目前这一切都只是猜测,夏尔特想要一个真相,支撑了那么多年的执念,如果一下子全部轰然倒塌,他要依靠什么继续生活下去?
出乎夏尔特意料的是,机会很快就来了。
被铁笼被拖出的时候,夏尔特以为等待自己的是与艾伦一样的下场,但没想到事务缠身的公爵阁下竟然有时间屈尊来见他。
安德烈逆光站在他面前,地上的剪影犹如生长在暗夜中的蔷薇,散发着幽暗的光芒。跪在地上的夏尔特仰头看他,那雕刻的面容如同冬日的冰霜,冷峻华美,依然是那么触动人心。
夏尔特想过再次见到他的场景,他以为自己会怒不可遏,会大声质问,可是在真正见到的这一刻,他却发现自己很平静,异常的平静。
一直以来他就像追逐太阳的向日葵,尽管害怕被那耀眼的光芒灼伤,却依然义无反顾,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实际上只是夜晚的昙花一现,短暂的盛放之后,黎明的炙热会将他彻底焚毁。如此接近的距离,却是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安德烈低下头看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瘦了。”
“托您的福。”夏尔特也佩服自己的好修养,竟然没有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他现在的姿态,已经等于承认了一切。
“威灵顿不是你杀的。”听到这句话之后,夏尔特大笑起来,笑到眼角都溅出了一些水花,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依然控制不住笑意,“公爵阁下怎么知道首相大人不是我杀的?”
双目相对,夏尔特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那双深邃的金色眼眸,实际上,即使他们以最亲密的姿态交合的时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懂过。
“夏尔特,你恨我。”不是疑问句,而是笃定的语气,他这样坦然的模样反倒让夏尔特产生了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他闭上自己的眼睛,转开了脸,“如果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也就知道自己恨不恨你了。”
见他没有反驳,夏尔特开口问他:“那个宫廷乐师没有杀死你父亲,是不是?”
“是。”
捏紧自己的手,夏尔特积聚起勇气才接着问了下去:“你早就知道我是你继母的儿子?”
传入耳朵的同样是那个“是”字。
“那个宫廷乐师是我的父亲?”问完这个问题,夏尔特发现自己积攒的力气已经一点一点开始流失,就像越想抓住手中的细沙,沙子流失得越快。
停顿了许久,夏尔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再次给了他肯定的答案。
安静了很久,夏尔特才找到自己的音调,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公爵阁下,我想请问你,你对我说过的话里究竟有哪一句是发自真心?”他强迫自己转过头,正视着安德烈的脸,就这样与他面对面,没有逃避,也容不得对方逃避。
回应他的是猛然落下的吻,对方低下头凶猛咬住了他的唇,双手扣住了他的后脑不容他闪避,肆意侵入,甚至毫不畏惧与他相视,力道大得像要把他拆吃入腹,甚至将腿挤入了他的双腿间。
夏尔特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但这时他才发现心中的悲愤早已滔天,只差一点就要破开胸膛而出。对着对方肆虐的舌不留余力咬下,力道之猛不仅让他尝到了对方的血液,也感受到了尖利的疼痛。但是这样的攻击并没有让安德烈放过他,甚至将他压向了墙壁,完全嵌入他的双腿之间。
“滚开!”就算落到了这样的下场,夏尔特也不容许他继续糟践自己,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挣扎,甚至一拳打中了安德烈,让他的脸向一边歪去。
嘴角已经流了血,安德烈却一点都没受到影响,继续啃咬着深陷的锁骨,力道大得让苍白的皮肤上立刻留下了青紫的痕迹。夏尔特疯了一样想要逃开他的触碰,可是腿伤还没痊愈,长时间没有进食让身体也变得虚弱,根本抵不住凶猛的进攻。宽大的囚服很快被扯下,露出了白皙的肩膀。
耳后被反复舔舐的时候,夏尔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对方熟知他身上的每一个敏感点。以前做的时候,安德烈常常逼得他忘情地呻吟出来,情动的时候那是情人间的情调,而这个时候夏尔特恶心得想吐。久未进食的腹部已经变得干瘪,他也只能痛苦地干呕。
鲜少见阳光的皮肤白皙而细致,扬长的脖颈曲线有着脆弱的弧度,让人有狠狠折断的施虐心。夏尔特根本不知道这样颓然的挣扎更能引发男人的征服欲,他根本不想在这种时候还和这个男人发生关系,他不是廉价的妓女,随时随地能对人张开双腿。
“放开我!安德烈,不要让我更恨你!”夏尔特咬住了他的肩膀,下足力道之后很快就尝到了鲜血的味道,但是对方根本没有住手的打算,手已经滑到了他的下腹,握住了他身体最脆弱的部分。
“啊……”揉捏的力道让咬着他肩膀的夏尔特发出了含混的声音,呼吸也变得浑浊,即使他一直在抵抗,但是依然抗拒不了身体的本能。
“不……不……不要……”夏尔特的声音里已然带了惊惶,但根本阻止不了,被拉到最开的腿完全失去了防备的能力,他想向后退,但背脊已经压在了冰冷的墙壁上,退无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安德烈冲进他的身体里。
被撑开的感觉是那么鲜明,夏尔特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干涩的眼角也流不出任何的液体了。他想要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减少那么一点伤害,但深入他身体的炙热根本不给他机会,交合的地方紧得两个人都很痛苦,安德烈吻住他的同时已经开始了抽动。
夏尔特不知道他是什么离开的,只知道盈满的粘浊液体开始往下流,后来凝固在腿间的皮肤上。他忍不住趴在地上开始干呕,甚至吐出了不知名的黄色液体,抹了抹脏污的脸,夏尔特以为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但是真正一摸,却发现什么都没有,皮肤干得发疼。
没有被送回原来的铁笼,夏尔特被送到了单独的牢房,里面很整洁干净,甚至床头还摆放着干净的衣服。原来和公爵睡一次就能改善待遇,夏尔特冷笑,将衣服扫到了地上,连多看一眼也没有。
没有及时清理,腿上的伤口也感染了,夏尔特在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全身又烫又冷,就像冰火两重天,全身流满了汗水,夏尔特却蜷缩在被窝里。他睁着眼睛呆呆看着天花板,甚至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医生来过之后,夏尔特就变得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感到有人紧紧抱住了他,轻柔的吻一个个落在他的额头,但是等到清醒一点的时候,他睁开眼睛,牢房里空空荡荡,半个人也没有。
路易斯王子到来的时候,夏尔特甚至连他都感到不真实了。而看到他的模样,路易斯则皱起了眉头,立刻过来要拉他,但力道没有掌控好,他这一扯,扯掉了夏尔特衣服上的几个纽扣,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施虐的痕迹还未散去。
“这是怎么回事?”路易斯问他,但是夏尔特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将夏尔特的衣服整理好,路易斯附在他耳边说道:“你想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夏尔特眼神依然空洞,似乎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能力。路易斯控制不住怒气抓住他的肩膀摇晃起来,努力之后,夏尔特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他。
“只要你点个头,我就想办法让你离开这个地方。”路易斯重复了一次。
夏尔特依然没有反应,路易斯也只能叹气,但在他就要放弃的时候,竟然看到夏尔特的头小幅度地点了点。
Chapter42
月光透过小小的窗子落在床铺上,隆起的被窝里的人侧身躺着,四周都很安静,等到脚步声慢慢靠近后,他拿出藏在袖口里的瓷片,用力割向了自己的手腕,白色瓷片沾了血迹之后便被用力砸向地板,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这个声音自然引起了巡逻的狱警的注意,很快牢房的铁门便被打开了。他们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从被窝垂下还淌着血的手臂,上头特别叮嘱过注意这间牢房的犯人,现在犯人在眼皮子底下割腕自杀,他们自然难辞其咎。
狱警们面面相觑之后,赶忙靠近查看状况,要是犯人真的死在了这里,他们都得负上很大的责任。三个人跑到床前,刚要掀开被子仔细查看,突然跃起的人一个飞腿就扫了过来,没有防备的他们还来不及发出叫声就被撂倒了。
路易斯离开之后,夏尔特一日三餐都按时吃喝来恢复体力,腿部的伤口在休养下愈合的状况也相当良好,虽然对付三个狱警还稍显吃力,但总体来说也不是大问题。
脱下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狱警的制服,夏尔特快速地将它套到自己的身上,之后将囚服换到那名狱警身上,让他佯装成自己熟睡的模样躺到床上,另外两名多余的狱警则拖到了门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批狱警巡逻,有时候还会通过门上的小洞查看牢房里的情况,这样做能多拖延一点时间。
过道里的灯火并不明亮,加上夏尔特已经压低了帽檐,如果不仔细看,并不容易看清他的长相。这个时候过道里见不到一个人影,夏尔特脚步不急不缓,随意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拐角之后,通往大门的距离就不远了,夏尔特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一行人迎面走来。
“公爵阁下。”一看到最前面的熟悉身影,夏尔特连忙低下头退到一边,胸口跳动的心脏像是悬到了嗓子眼,几乎窒住了,尽管刻意改变了的声音并不容易被认出。
对方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从他身边掠过了,那独特的味道虽然很淡,但还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夏尔特朝着方向相反的大门走去。
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夏尔特朝着方向相反的大门走去。
“站住!”还没走几步,就被男人喝住了。听到叫声之后,夏尔特快速巡视了一下周围,这里面至少有十几名的狱警,门外也有大量的人员把守,以他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打倒这么多人,更何况路易斯接应的地方离监狱还很远,要支撑到那里几乎不可能。快速做出判断之后,夏尔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朝着对方弯下了身,“是的,公爵阁下,请问有什么吩咐?”
接受过专业的训练,夏尔特有把握安德烈听不出他的声音,走道里灯火幽暗,他的脸也挡住了一大半,应该也不容易被认出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放手赌一把。
对方的目光看似随意,却仔仔细细将他全身打量了一遍,之后才开口问他:“你这是要去哪里?”
“到了交接班的时间,准备回去休息了,公爵阁下。”
没有听到回答,那目光像是在凌迟着他的每一寸肌肤,夏尔特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拳,掌心也冒出了些许细汗。而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对方摆了摆手,“好了,你走吧。”
“是,公爵阁下。”再次行礼之后,夏尔特看着对方转身而去,昏暗的火光之中颀长的身影让人感觉不真切,可是沁入指尖的寒意,却是那么真实。
大门推开之后,月光便倾斜射了进来,夏尔特呼吸着自由的空间,迈开了脚步。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了快半个月,整个人都快发霉了,等到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夏尔特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走了不短的路程,终于看到了停放在路边的马车,夏尔特还没有靠近,熟悉的脸庞便因为听到他的脚步声而露了出来,见到他之后露出了笑容,伸出手将他拉了进去,“欢迎你,夏尔特。”
路易斯看得出来等了很长的时间,一双眼睛泛着血丝,见到夏尔特还没止血的手腕,便靠了过去。但他还没动手,夏尔特就扯下了身上的一小块白布,动作利落地扎上了,简便得不像在处理伤口,很是随意。
知道这是无声拒绝的方式,脾气算不上好的王子殿下倒没有生气,双手枕在脑后靠在软垫上,注视着夏尔特的侧脸,“你想要去什么地方?如果……”内容还未完全展开,便被礼貌地打断了:“谢谢王子殿下的帮忙,我已经想好了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