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跳江湖 上——七烨

“他们叫的是你。”

“啊？我没改名啊，认错人了吧？”

周小跳在数不清的闪光灯和快门声的伴奏之下被赵乐连拉带拽的送上了三楼包间。

包间的门框上方有个金漆的小牌匾，上面写着“菊苑”两个字。

“乐乐，你不一起来啊？”周小跳亲切邀请。

“如果你死了，我还要替你收尸。”赵乐往门口推了周小跳一把，然后飞也似地跑走了。

包间是中式仿古装修，桌椅都是上好的红木。正中央一张四方大桌，耿天征、司徒浩和左玄明三个人早就坐好了。以剑圣为中，盟主和教主一左一右的坐着，颇有一种三堂会审的味道。

靠近门的椅子明显是留给周小跳的。但是周小跳从进了门就感到阴风阵阵，生存的本能告诉他，走为上策。

“哎呀同学，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周小跳扶着门框倒退。

“哦，这不是圣受大人么？来来来，你们家剑圣今天请客。别客气，你多吃点儿啊。”耿天征微笑着招呼。

左玄明则眼疾手快的把周小跳一下拉到了座位上。

周小跳心下惶惶，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你们就算要动私刑也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我到底犯了什么事了？”

耿天征和左玄明同时意味深长的望着脸色青黑的司徒浩。

剑圣手摸上了剑柄，过了半天又放下了。最后盯着周小跳天真无邪的脸，后牙都要咬掉了：“周小跳，我操你……”

周小跳眼睛睁得老大：“浩浩，这话可不能乱说，人是不能随便操的。”

第二天，周小跳又请假了。

13.灵药

周小跳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

鉴于他的金口玉言，剑圣果断的取消了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观摩盟主和剑圣切磋剑技的资格。并且课也不用上了，连电视都不给看。

只一天，周小跳就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明，小明，小明明~”周小跳翻来覆去只觉得越来越烦躁。剑圣他们又下楼比剑了，就只剩教主还在他身边打坐调息。

“小明，我估计你一天打坐的时间比圆通方丈还多。你要是剃个秃子，肯定是最虔诚的和尚。”周小跳习惯了左玄明问十句也不回一句的冰山性格，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滔滔不绝，“小明，今天是第一天，两天之后我就要去解决十二连环那一群坞龟的事了，你说他们为的是什么啊？小明，这可是正事，你就说句话呗。小明？”周小跳支起身子用手在左玄明眼前晃晃。没反应，然后他便大着胆子拍了一下教主的肩膀。

好烫！

隔着左玄明的衣服，周小跳竟然被他的体温烫得手掌生疼。这已经不是人类能有的体温了。

“小明？！你怎么了？你好热！要不要去医院？”周小跳担心左玄明，但是又不敢再碰他。

左玄明皱了皱眉，有一会才睁开眼睛。突然用一双乌黑的瞳仁盯着周小跳。

周小跳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左玄明的视线对接，他都会不由自主，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全身都不听使唤。

“不要碰我。”左玄明冰冷冷的对呆愣的周小跳说，顿了一下，又轻轻道，“伤到你。”

“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去一下医务室也好啊。”周小跳又伸手摸向左玄明的额头，“咦？你刚刚不是……”

周小跳又摸摸刚才热到烫手的肩膀，一切温度如常，左玄明现在的体温与正常人无异。要不是他刚才的话，周小跳几乎要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左玄明还在盯着周小跳看，看他对自己的身体百思不得其解。左玄明想起当初周小跳骨折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在意——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对于别人的身体健康的关心超过了关心自己。

“你说后天？”左玄明罕见的主动开口说话。

“是啊，原来你刚才听见了啊？听见了怎么不早说！”周小跳被左玄明轻而易举的转移了注意力，“十二连环坞我光在小说里见过，他们不是水寨么？怎么上岸了？咱们班有人得罪他们了吗？那时候浩浩站得那么远，那球不可能是他扔的。”

左玄明安静的听着周小跳的分析。

“小明，你说咱们班有你和萌萌和浩浩，他不可能一个的面子都不买是吧，所以这只能说明要么他有后台，要么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你说他们要是劫财，就算想钱想疯了也不能一次劫一个班啊。要是劫色，哎呀……我还欠宋课代表一张琴呢……小明你应该是琴魔的老大吧？帮我求个情吧，我找不到她那么好的古筝赔给她。你帮我跟她说宽限几天，我保证一定赔！”周小跳好不容易遇见左玄明主动听他说话，立刻像开闸的洪水一样一刻不停。

左玄明没想到周小跳真的分析的头头是道：“如果兼有？”

周小跳睁着眼睛想了想：“真的啊，这么一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小明你们几个天天神神秘秘的，咱们都是好朋友了，你们怎么还总藏着掖着？不能这么不够哥们啊，你有什么发现赶紧说说！”

左玄明道：“没证据。”

“切，这么说你们心里早就有谱了，然后联手黑我。”周小跳突然怔了一下，然后回光返照似的大叫，“小明！你、你、你今天怎么说了这么多话？！你不会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吧？你该不会是假冒的吧？你把真的小明藏到哪里去了？”

左玄明朝周小跳的头伸出手。

周小跳连忙捂住脑门：“小明我错了！我再也不……”

左玄明的手掌落在周小跳的头顶。掌心很暖，温度解除了周小跳的紧张。接着，这温暖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周小跳的头发。

周小跳的眼睛惊得快从眼眶中掉出来了。他惊愕的抬头，可左玄明的脸上仍然是别人看不透的，一成不变的冷冰冰的表情。

耿天征和司徒浩回来时，周小跳已经躺回了3室的床上，美其名曰：“大敌当前，需要与室友们多交流。”

“有没有什么药能迅速治好骨折啊？我这腿伤的也不厉害啊，石膏一打就要一个月，可是两天之后我可是要代表咱班跟土匪谈判啊，形象不能输啊！”周小跳现在满脑子都是十二连环坞的事，这可是他周班长上任之后第一件大事。而且越是不知道敌人的目的，他就越想亲自找出答案。

“圆通方丈不是把少林最好的跌打损伤药给你了？”耿天征倚在床头看书，回应着周小跳。

“方丈的药是不错，我好的很快，不肿不疼。但是我要的是开了挂的特效药啊，能让我两天之后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一下长到一米八的神药。”周小跳天马行空，“浩浩，你成天练剑就没有哪天把自己削骨折了吗？肯定有什么私藏的神药吧？”

“……你他妈才把自己削骨折！”司徒浩正在给吉他调弦，本来已经调好了，这会一激动弦断了。

耿天征放下书，看向左玄明：“其实你说的药也不是没有。”

“你是说……”司徒浩好像也想起了什么，同时望向左玄明。

“真的有？太好了！小明他们都看着你呢，你就别小气了，我知道你一定有的。”周小跳双眼发亮。他最近发现其实左玄明也没那么不好交流。

左玄明从他的行李箱中取出一颗药丸。

“这个是什么啊！”周小跳看着那颗黑色的，足有他的头那么大的巨型的光亮亮的大药丸目瞪口呆。

“乾坤异体丸。”耿天征道。

左玄明把药丸放在桌上，这颗炸弹一样的东西发出“咚”一声巨响，只听声音的话这活脱脱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实心炮弹。

“这……有没有副作用？”周小跳有点哆嗦。

“除了恢复过程有点副作用，伤好后和原先无异。”耿天征微笑道。

“你吃过？”周小跳觉得这简直是以身试毒具有神农尝百草般大无畏精神的英勇行为，“既然萌萌你吃过，早拿给我不就好了。”

“是的，所以才敢保证除了愈合过程会难受再无副作用。”耿天征说，“这是魔教秘宝，除非情况不得已，否则照理不应拿给外人。早没告诉你，也因为愈合的时候实在难受。”

周小跳又问道：“愈合要多久？”

“你的伤，两个时辰左右。”耿天征帮忙估算了一下。

不过才四个小时！周小跳一咬牙，为了正义，为了和平，不就是难受嘛，大丈夫有什么忍不了！

拼了！

“这是一次的量？“周小跳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是接过几十斤重的药丸的时候还是抖了一下。

左玄明没回答，这就表肯定。

“只用吃这一次吧？”周小跳掏出了一把大勺。

左玄明还是没回答，同样表肯定。

于是，视死如归的周小跳同学，开始了挑战与头一般大的巨型丸子的征程。

周小跳从挖第一勺开始计时，他一共吃了1小时30分钟整。期间全无间断，一是怕影响药效吸收，二是这个东西真的挺美味，完全就是超级加强版的大颗黑巧克力糖球。

“我说，呃，小明啊，你们……咕，也太会享、享受了吧？药做成巧、巧克力，咕呃，这是多少、多少民脂民膏，呃啊？”周小跳撑得动不了，在床上伸平四肢摆了个“大”字，每说一个字胃里的东西都往上冒，顶的他上不来气。

一屋的人没有一个回应他。这也是当然的，因为已经是凌晨12：30了。

周小跳发现这三个人睡觉时竟然可以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如果不是非常非常仔细去听，甚至连呼吸都细不可闻。

周小跳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肚子里的东西估计下个月也消化不完。更不用说还有暂时未出现的四个小时的传说中的副作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周小跳提心吊胆的等着可怕的副作用的到来。但奇怪的是，周小跳设想的头晕目眩、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万箭穿心、肌肉无力、生不如死的症状一个都没有出现，确切的说，他现在除了撑得想吐，根本什么感觉也没有。

但是另外三个人没道理骗他啊。

周小跳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感到副作用来了。

这是一种他根本没想过，并且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难受。

难怪盟主也受不了。周小跳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或者说他觉得今后也不会有比这再难受的了。

因为这个副作用不是疼，而是……

痒痒。

14.夜战

凌晨12点45分37秒，周小跳脑袋里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英雄，给个痛快吧！

疼能忍痒不能忍啊！

最可恶的是他腿上有石膏，想挠都挠不到！

周小跳觉得自己受伤的膝盖好像凭空长满了痒痒肉，并且同时全校人的都在抓他痒痒。这个时间他又不能大笑大叫，吃得太撑还动不了，这滋味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周小跳强忍着巨痒，试图拖着伤腿移动一下。令他惊喜的是尚且打着石膏的腿竟然一点不适感也没有。又试着动了动，竟然好像真的没事了。难道这么快就见效了？

周小跳难以置信，但是想到这药来自传说中的魔教，又是被藏得很神秘的秘药，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想到这么痒下去，说不定会弄出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导致另一条腿再折一次。周小跳小心翼翼的爬下床，偷偷摸摸的蹭到司徒浩桌边，轻手轻脚的抽出剑圣桌上削铁如泥的宝剑，小心的操作着利刃在石膏上划了几道，一用力，就把让他头疼了半个多月的禁锢拆了下来。

周小跳摸黑出了寝室，四周静悄悄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颇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美感。

要不是周小跳实在痒得想撞墙，倒是可以欣赏一会。不过他这会可没有闲情逸致。犹豫了一下，最后向楼下走去。

九月底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尤其是晚上。不过这刺骨的小风正好分散一下周小跳被副作用折磨的注意力。

因为吃得太多，周小跳不能走得太快，于是他一弹一弹（腿痒）的小步向食堂的方向随意逛荡过去。

万籁无声。

虽然学校不限电，但是通过周小跳的观察，这些武林人士各个都有着极其良好的生活习惯。因此这个时候除了路灯，就再也没有窗口透出光亮了。

快到食堂的时候，周小跳突然发现有些不对。食堂营业到晚上11：30，之后就会断电锁门，没道理现在还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周小跳蹑手蹑脚——因为胃胀也只能采取蹑手蹑脚的方式，怀着好奇悄悄靠近发出光亮的食堂一层。

蜡烛，接着周小跳看到人影，至少有十几个人在里面。

周小跳撇嘴，心想这些人也太馋了，这么晚了还组团到食堂找吃的。

咦？里面好像有人看着眼熟？

十二连环坞的壮汉头子宫志高周小跳已经认识了，他还带着几个同样高壮的手下，除了他们，另一边的阴影里还有些人影影绰绰。

周小跳脑海中一下浮现了许多孤胆英雄夜探敌营的英勇情节。

他们这么晚了凑在这里肯定不是吃饭打牌，加上早前的分析，周小跳料定其中必有阴谋。

周小跳心里一阵激动，慢慢靠近了落地窗边。好在路灯模糊，星光黯淡，他在角落里不容易被人发现。

一层大厅虽大，他们只点了一根红烛，显然并不想被人发现，越是这样其中自然越是有鬼。

周小跳费力的睁大眼睛，可不管他多努力，也总是看不清阴影中的那些人，更不用说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情急之下，周小跳往光线好的地方挪去——微微敞开的大门口。这里虽然容易暴露，但是已经是可以看清的唯一位置了。

周小跳刚迈出一步，就定住了，因为他制造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响。既不是踢了罐子，也不是碎了酒瓶，而是不受控制的放了一个空前绝后振聋发聩的屁。

食堂中的人刚才还低声交谈着什么，听见门外的巨响瞬间就停下了一切动作，纷纷向周小跳这边走过来。

周小跳终于如愿以偿的看清了其余的人，那是五岳剑派掌门。

非常不幸的是，他们也全都看见了周小跳。

月黑风高杀人夜。

周小跳冷汗下来了，但是他装着一肚子巧克力又有一个痒痒的要死的膝盖，心情紧张之下别说是跑了，弹都弹不动了。

门内的几个汉子已经亮出了几口让人发凉的钢刀，月光下闪着森然的寒光。

周小跳一闭眼。

就在这时，周小跳感到身体一晃已经被人揽住了，想要开口惊叫，又被人堵住了嘴。他正要挣扎，鼻间嗅到一阵薄荷清香。于是便乖乖的不再抵抗。因为这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左玄明身上的味道。

既然已经被周小跳看见了，十二连环坞和五岳剑派便起了杀心。一时间十几号人便都运足轻功追着周小跳他们跑。

左玄明内功深厚，轻功自然也不差，但双手将周小跳抱在怀中，抽不出空余还击。周小跳只听得暗器横飞之声不绝于耳。他刚张开嘴，就灌进了一肚子冷风，半个音节也发不出。

“那是魔教教主！”追兵显然已经认出了左玄明。

“不碍事，他乾坤大法尚未练成，大家一起上，决不能留下活口！”

十几个人武功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都是武林闻名的好手。两拨人一跑一追，在他们一起的围堵下，加上左玄明又不想弄出太大动静引人注意，最终左、周二人被围在了宿舍区一角的花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