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跳江湖 上——七烨

司徒浩破天荒的没有回击周小跳，而是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而耿天征也从地上捡起一根，二人很有默契的一起步入场中。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江湖上知道武林盟主和剑圣武功高强的人比比皆是，但却罕有机会亲眼见识他二人切磋。

耿天征做了个“请”的手势，司徒浩也不客气，以枯枝代替宝剑，提剑刺向耿天征，

司徒浩运剑如风，招式快如闪电，动作大开大合，飘逸自然。耿天征的剑法则端庄稳重，速度不快，但是攻守拿捏分毫不差，剑招柔中带刚。

周小跳清楚感到他二人动作之中带来的凌厉气势，而围观群众也被逼的一再后退。大家几乎忘了叫好，只顾着欣赏难得一见的高手过招。

周小跳兴奋不已，只恨不得叫亲戚朋友们都来观看。他看着看着，猛然又想起了什么，四下寻找，果然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

周小跳退出圈子，刚好看见一袭黑衣正乘着夜色向树林深处走去。

周小跳想了想，扭头追了过去。

左玄明走得很慢，像是在餐后散步。周小跳脚崴的不是非常厉害，因此一会就走到了他身边。

“小明，萌萌和浩浩在比剑，超级精彩，你不去看看啊？”周小跳和左玄明并肩而行，林中风吹树叶沙沙作响，反倒更显的山中夜晚的静谧。

左玄明看了看周小跳，但是周小跳无法从他的眼中读出任何感情来。

他们走了一会，直到完全听不见人声。左玄明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周小跳也鬼使神差的坐到了他身边。

夜晚山间冷风瑟瑟，间或有鸟鸣。皓月当空，参天大树的枝丫将头顶深蓝色的天幕分隔成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点缀着闪烁的明星。

其他人都有内力护体，外界天气变化对他们自身造不成什么影响。周小跳可是完全的普通人，又一阵冷风吹过，他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左玄明又将带着薄荷清香的外衣盖到了周小跳身上。周小跳本来还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想想他们好像总是这样，也就没再客气。

“小明，你这么不爱说话，每天闷不闷呐？”周小跳面朝左玄明，其实明知道像这种没营养的问题对方向来不会回答，但就是忍不住要开口问出来。

左玄明将双手交叠在脑后，倚着一棵古树，果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望着无波无澜的星河。

周小跳自从见了卿九，就开始相信基因的神奇。左玄明他们家的人，绝对都是开了挂的。长得都像故事里走出来的一样，头发和眼睛黑如墨染，偏偏皮肤又白的晶莹剔透。但是左玄明和卿九的长相却又大不相同，一个艳丽如桃花，另一个却是青年人独有的丰神俊朗。左玄明有一双总也让人捉摸不到任何感情的眼眸。鼻梁高挺，双唇略薄，由于总是穿着黑衣的缘故，虽然个子高挑，但是走在人群中也显得低调。可是一旦与他那一对纤长浓密的睫毛之下的，漆黑深邃的瞳孔所发出的视线相遇，便没有人能再次移开目光。

这个人，英俊的如同一张网，似乎能网住别人的魂魄。

周小跳偷偷想，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

跟左玄明在一起的时候，时间的流逝总是变得不易察觉。周小跳低头看手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30了。

“小明，咱们走……”

周小跳话还没说完，就被左玄明一根纤长有力的食指压住了唇。周小跳看出他神色有异，便不再多问，安静的跟着左玄明向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但是左玄明越走越快，周小跳跟的费力。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被落下的时候，他们回到了最初那片扎营的空地。

一切一切都与刚才没什么区别，火堆上的树枝架子上烤着的午餐肉，还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大家的行李都在原地，还有一些已经支起的帐篷和摆好的睡袋。

但是，一个人都没有。

除了他们两个，剩下的所有人竟然都凭空消失了。

间或的鸟鸣，又响起。但此时树林里的所有声音，都好像来自未知的远方，诡异非常。

19.遇刺

“他们该不会是……集体和咱们玩捉迷藏的吧？”周小跳不知是不是因为冷风的关系，声音有些发颤。

左玄明毫无征兆猛地后撤一步，捂住了周小跳的嘴，将他搂进怀里，带开几步。

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什么方向打来一枚冷箭，射中了周小跳身边的火堆。顷刻间火便熄灭。偌大的空场，只剩月光。

周小跳不敢再出声，安静的世界里，他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嗖嗖嗖”几声，四面八方又有冷箭纷纷射向他们的方向，他们在明敌人在暗，而且看目前形势，对方的人数远多于他们，情况对于他们十分不利。

但是周小跳却只有兴奋没有紧张。他只觉得幽幽的薄荷香味笼罩着自己，再危险的情况，也可以化险为夷。

左玄明在黑暗中飞快出手，抄起周小跳身上自己的外套，手臂挥舞将其抡开，箭矢便失去了目标尽数被挡落在地。

但是对方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箭雨变本加厉的倾泻而来，将所有出路全部包围。

周小跳虽然看不清，但是仍能听见黑暗中无数金铁破空之声。

周小跳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左玄明的负担，平时没病没灾都帮不上忙，更不用说今天还崴了脚。

他正要开口，左玄明竟然如同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好整以暇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周小跳感到一股暖意自头顶注入，瞬间脑袋就像短路了一样，刚才想的所有话都说不出来。

左玄明将周小跳挡在自己身后，捡起一根落在脚边的冷箭，箭头在月光下寒光闪闪，使人心中一凉。他拉住周小跳迅速矮身，躲过又一批激射而来的暗器，同时扬手将手中冷箭朝黑暗中某个方向掷出，周小跳听见那边传来压抑的痛呼。

耳听得同伴被伤，其余刺客展开了更为猛烈的攻击，但左玄明如法炮制，抱住周小跳灵活的贴着地面翻滚闪躲，每逢间隙便抬手掷箭。转眼之间已使五六名刺客失去了还击能力。

箭雨停顿了一瞬，紧接着四周响起了细微又迅速的脚步声。

一转眼，已有五六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左玄明和周小跳近前。

周小跳在刚才被左玄明护住翻滚在地的时候，已经用心选了根趁手的树枝，见左玄明已经展开了迎敌准备，便迅速将树枝塞进他手里。

黑衣人不准备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各执兵刃一齐向左玄明攻来。要用以多欺少的方式取胜。

左玄明以树枝巧妙应对，却绝不让树枝碰到对方手中的利器。以灵活的招式将全部敌人三闪两闪之间带到一处，让他们互相纠缠。黑暗中我方和敌方的视线都不清晰，又是敌众我寡，左玄明用这种方法不久就听见对方的兵刃互相伤害之声。

左玄明在应敌的同时，仅凭直觉将周小跳保护的很好。抽出一只手拉着周小跳时起时伏，周小跳也特别用心配合，因此没有一点受伤。

在只剩下两名黑衣人之时，左玄明轻轻按下周小跳的肩膀，周小跳下蹲之时因为脚踝的崴伤，全身一抖速度就迟了，被一个黑衣人抓住拉到了自己近前，立刻用匕首抵上了他的喉咙。

左玄明解决了另外一个，看见周小跳被擒，没有多想，一回手刺向那名黑衣人，哪料到那刺客竟不顾自己的安危，伸手划向周小跳的脖颈。

左玄明瞬间扔下树枝以手劈下，不料那名刺客反应也十分迅速，刀锋一转，向左玄明的手腕划来。

“嘶——”一声，左玄明的手腕被割破，但黑衣人也同时倒毙。

“小明！”周小跳紧张的查看左玄明手腕上的伤口。流血虽不多，但伤口很深，必然会影响到右手活动。不过好在一共12名刺客已经被悉数解决。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有一袭白衣飘然而至。

皎洁的月光下，周小跳发现来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长相清纯端丽，一头乌发绑成两股麻花辫用丝带装饰了垂在肩头。

“左教主，现在是子时，不知你体内的乾坤大法怎样呀？”小女孩说话声音很甜，但是非常清晰。在此情此景之下，这样甜美的声音，反而不知道为什么透出形容不出的阴森之气。

左玄明不答话，以周小跳二度递来的树枝为武器直接攻向那小女孩。

那女孩“咯咯”轻笑，衣袂飘飞，不费吹灰之力就躲开了左玄明的攻击：“左教主，许久不见武功果然大有精进。刚才派来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权当热热身吧。”小女孩说着踢开周围地上仍在呻吟的刺客，从长袖中抽出一长一短两柄精致的袖剑，向左玄明刺来。

小女孩身材虽然娇小玲珑，速度却比成人快了很多，周小跳只看见白影飘飞，小女孩出手如电，攻击的尽是左玄明身上的要害，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若是平常之辈，左玄明大可以凭借奇巧的招式便取得胜利。但是这小女孩的武功高强，更何况她十分清楚左玄明此时内力全无，加之左玄明右手腕受伤，左手使剑招式受限，因此他在女孩久攻之下逐渐也显出体力不支。

小女孩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却又总在关键时刻改变路数，就像猫捉老鼠，只是与他们逗着玩。

但是周小跳看出来，她是想耗光左玄明的体力，想要活捉。

不过既然她并不想真下杀手，那么他们就有脱险的机会。

当小女孩的袖剑第二次拍上左玄明受伤的手腕，趁左玄明吃痛之时终于将他左手的树枝挑飞。

小女孩笑的很甜，但是下一刻便刺向左玄明的眼睛。

“你！周小跳，你送死来的么？！”小女孩的剑还未到，周小跳就挡在了左玄明身前。幸亏她眼疾手快的停了动作，否则这么近的距离，周小跳早就被一剑刺穿。

周小跳没时间去想为什么对方会认识自己，他坚定的挡在左玄明身前，像一堵脆弱但是结实的筑在泥土中的墙。

“你一点武功都没有，真想要送死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小女孩的攻击被阻挡，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她对周小跳的态度却颇为不屑。言语之中，虽没有攻击周小跳的意思，但是显然也没有要对没有武功的他手下留情。

周小跳没有动摇。哪怕女孩已经将剑尖下移抵在了他的心口。

周小跳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眼前明眸皓齿但是出手狠辣的小女孩，一字一字说道：“没有武功，我也不能看着朋友在眼前受伤却什么都不做。”

“哦？”小女孩似乎是觉得周小跳的话很有意思。但是突然间手腕一翻，变刺为砍，稍长一点的袖剑向周小跳的肩膀削去，这一击命中，周小跳即便不死也必重伤，“我不杀你，但多少也要让你这个不自量力的傻瓜吃点苦头。”

周小跳感到肩膀一阵劲风拂过，但是几乎同时，他被人从后向旁边大力推开，他猛回头看见左玄明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向那小女孩推出一掌，女孩身体尚未与左玄明的手掌相触，就听见她一声惨叫，向后飞出去，同时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左玄明并没有使上十成功力，但是那女孩便起不来了。

眼看解决了所有敌人，左玄明拉起了周小跳，迅速向树林深处跑去。

20.雨夜

“小明，你、你还好吧？”周小跳被左玄明拉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即使在九月份，山里的晚上气温也要接近零下。虽然冷，但是由于一口气奔跑没有停歇，周小跳还是跑出了一身汗，和山中的潮气混在一起，让人很不舒服。

身体的不适还是次要的，最糟糕的，就是下雨了。下雨带来的除了视线的模糊行路的艰难，还有树林中温度的急剧下降。

左玄明刚才为了救周小跳，强行运内力拍出一掌，如今体内两股真气冲撞加剧，加上体力严重消耗，呼吸之间口鼻中都带出血腥味。

他强自咽下一口涌上喉咙的鲜血，扶着一棵老树坐了下来。

“小明，你怎么流血了？！”周小跳借着月光看到左玄明嘴角的血迹，惊得大叫起来。电视剧看的多了，里面的演员就像道具不要钱，吐血和吐水没什么区别，但是到了现实中亲眼所见，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周小跳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这个时候唯有镇静才是最有效的。

周小跳尝试着撕开自己的衣服帮左玄明包扎手腕的伤口，但是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撕动，果然电视剧里撕衣服和撕纸一样也都是骗人的。

左玄明看了周小跳一眼，从地上捡起一根尖头的树枝，往自己衣服上一划，顺势轻而易举的撕下了一条衣料，包好了自己的伤口，并且默默望了一眼周小跳：“……= =”

周小跳：“我再也不相信电视剧了！T_T”

月光雨雾之下，左玄明脸色白的吓人 。周小跳脱下运动衣，举在二人头顶当做临时雨伞。可是雨越下越大，即使他们躲在大树之下，很快也被淋得透湿。

左玄明盘膝打坐，硬压下身内沸腾翻涌的真气，可是这样无非饮鸩止渴，天亮之前内息越发紊乱。

周小跳坐在他身边，山中的雾气和冰凉的雨水让他全身止不住的颤抖。除了尽量用身体帮左玄明挡住更多的雨水，周小跳根本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小……小明，你、你好凉啊……”周小跳挨着左玄明，感觉对方的体温比夹杂着雨水吹来的冷风还要低，“我、我能帮你……帮你做什、什么吗？”

周小跳每说一句话，都能看见自己口中热气呼出的白烟。他知道刚才左玄明是为了救他才勉强自己，心里愧疚，所以一直想帮忙，但又无从下手。

左玄明仍然闭着眼睛，却破天荒的轻轻回应道：“不要让我睡着。”

睡着了，也许就再也醒不过来。

周小跳想了想，能让人睡不着的最有效方法就是一直保持他的精神不松懈，周小跳不敢用手碰左玄明，于是道：“小明，那我一直和你聊天吧？你多少做出点反应，就不会睡着了。”

大雨从夜幕中倾泻而下，雨势之大就仿佛夜空中倒垂了一条奔流不息的瀑布。满山的古树都随着雨声“沙沙”作响。周小跳几乎和左玄明的身体贴在了一起，但是仍然无法阻止彼此体内热量的流失。

喷薄的雨幕中，周小跳看不见左玄明的表情，但是他依稀听见对方轻微的“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周小跳觉得自己的人生经历和魔教教主应该没什么交集，因此从这里也找不出什么共同语言。于是准备从家人入手：“小明，你要是不舒服就不要讲话了，听我说就好，我隔一会会确认一下你的情况，你只要点头就可以了。要是觉得我太烦了你就掐我，使点劲也不要紧的。那个，我不知道聊点什么好，呃，咱们从出生开始吧。你妈妈怎么跟你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周小跳选了一个应该是每个人小时候都好奇过的问题。

“……”左玄明没有出声。

周小跳觉得自己问的问题没有什么不对啊，难道是教主大人从小就与众不同，出生就自带脑内十万个为什么答案，除了练功以外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好奇的吗？于是周小跳只能抛砖引玉：“那我先说了。小明你真的连这个问题也没问过的吗？我觉得是个小孩子都应该问过的呀。我小时候就总问我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我妈妈信誓旦旦的告诉我我是手机充话费送的。我真信了，等到上了初中我才知道我妈妈是骗我的。”周小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发颤，并且努力睁大眼睛观察左玄明的反应。

左玄明除了安静还是安静。

周小跳开始担心起来，伸手在左玄明闭着的眼睛前晃了晃，小心翼翼问：“小明，你……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