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见那个人渣?」忍不住地惊叫数声,胡芸霏自问胆识过人,不过那也只是在碰不上面,电话中豪气干云地骂个几声;真要遇到对方,天晓得那个说话方式十分猥琐、淫邪的男人会干出什么事来?费文立看上去斯斯文文、秀秀气气,一副就是没什么战斗力的模样,这样单枪匹马跑去,不是自寻死路?
「嗯,我想了解一下,他为什么要死缠着安安不放,或许能从中找到最根本的原因,进而开解他,请他放弃这种令人不愉快的行为……」
「我真是服了你了,竟然想去了解那种人渣……拜托,别去了!那家伙说不定很有来头,要是把你先奸后杀再毁尸灭迹,你上哪去伸冤啊?最多,就等你那个警察朋友到了,再一起去吧!你单独一人去太危险了。」
「不要紧的,我们约在连锁咖啡厅碰面。那里人来人往,不会有事的。」
「拜托,你不要这么天真了……」
不听胡芸霏的劝阻,费文立温柔地笑了笑,先谢过她的好意,随后招了计程车就离开。
一直以来,他从事的工作就有潜在的危险性,面对的精神病患,有些也暴力、凶残得可怕。可是这么多年下来,瘦瘦弱弱的费文立依旧毫发无伤,他自有一套办法安抚这些人,相信这一回也一样。如果遇上一点挫折就退缩,那他就太对不起体内叫做坚毅的因子了。
十万火急地赶到这个安静的住宅区,郭敬棠懊恼地看了看腕表,他已经足足晚了三十分钟有余,总觉得这三十分钟内会发生很多事,他不应该在警局里磨蹭、耽搁那么久。
「老费!」用力地拍着门,等胡芸霏拉开门时,郭敬棠想也不想地闯了进去,急着跟那个做事一板一眼的家伙解释。
「你是什么人啊?」紧张地捉住球棒,胡芸霏不动声色地退到门边。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些莫名其妙的人。而且这一位远比前一位来得可怕,帅气归帅气,可是紧贴在身上的T恤毫不掩饰对方长期锻炼的好身材,郭敬棠可不像费文立那样毫无威胁性。
「警察,第二分局侦搜二课组长。」亮了亮警徽,郭敬棠用眼神追问,打从进门开始就没看见费文立,这家伙该不会等得不耐烦,结果先跑了吧?
「郭警官?你是刚刚那个费医师的朋友?幸会。」仔细地瞧了瞧警徽,胡芸霏的脸蛋不争气地泛红,卸下了防备心。在她眼中看来,郭敬棠又更加帅气几分,她就喜欢这类阳光、俊朗而且身材高挑、结实的男人,忍不住低喊几声幸运,竟然能认识这么帅气的小组长。
「是的,老费人呢?先走了?」不死心地又在屋子里绕了一圈,郭敬棠原本飞扬的心情唰的一声跌至谷底。果然只有他单方面的重视着彼此之间的友谊,费文立竟然连三十分钟也不愿意等他。
「费医师要我转告你,他先去跟那个人渣碰面。你如果到了的话,就赶过去吧!」将抄写着地址的便条纸递给郭敬棠,胡芸霏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任务,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她原本是要出门的呀!竟然让这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地耽搁这么久。
「他一个人去?」看了一眼地址,那间连锁咖啡厅离这里不远,郭敬棠想也不想地走出门。恰巧,胡芸霏也跟了出来。
「是啊!怎么劝都劝不听,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还挺固执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胡芸霏不再理会郭敬棠的疑问,自顾自地招了辆计程车,呼的一声徜徉离开。
微拧起俊眉地盯着眼前流里流气的男子,费文立犯职业病地又分析起来。那名男子虽然穿了身设计感强烈的西装,浑身上下无处不透露出贵气,可是他的眼神、他的笑容,说话时夸张地举手投足,宋韵仁一切的一切都让费文立感到不舒服。即使外表包装得再华美,也掩饰不了他肤浅、没有内涵的本质,像这种人,怎么可能跟黎安安扯上关系?
「你就是黎安安养的小白脸?长得确实挺好看的,真没想到那女人摆出贞洁烈女的模样,背地里还不是一样。居然有脸摆什么破架子拒绝我?」嗤地一声冷哼,宋韵仁上上下下打量着费文立。单论外貌,他自信比费文立那个瘦骨如柴的男人有型多了,再加上又多金、又风流,他实在不明白黎安安凭什么拒绝他?
重点是,他也没要求黎安安嫁给他,大家不必负责任地玩它个一两回,又不是要她的老命?原本他没那么无聊,身旁又不愁没女人,只不过黎安安确实标致、身材又好,再加上越是拒绝、宋韵仁就越来劲,他非上得那女人哭爹喊娘不可。
听着宋韵仁粗鄙的言论,费文立原本皱紧的俊眉像刀刻似的深陷。外貌可以唬人,可是内在则坦荡荡地摊在阳光下,宋韵仁比那些所谓的纨裤子弟还不如,那种仗势欺人的气息让费文立胃液不停翻滚。
「我和黎小姐的关系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们是朋友。今天来,主要是希望你不要再继续骚扰黎小姐……」心平气和地劝说着。费文立知道不可能马上让对方打消念头,但若不试着努力,就永远不可能成功。
「你以为你是谁?我答应出来,只不过想看看黎安安那女人养的小白脸长成什么模样……」又是一声轻蔑地冷哼。宋韵仁过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事是钱不能摆平;就算是同样多金的黎安安,也该因为他的强力追求,臣服在他的西装裤下。之所以一直无法得逞,八成就是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搞的鬼。
「宋先生,我说过了,我跟黎小姐不是这种关系……」
「我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很快的,你就什么都不是了!」话才刚说完,宋韵仁冷不防地一拳挥了过去。
费文立措手不及地被揍翻在地。连锁咖啡厅里的其余顾客有的惊讶、有的怒视宋韵仁。好几名年轻人看不下去地冲了过来,一边扶起费文立一边叫嚣,全都想替他讨个公道。
过惯了呼风唤雨的日子,宋韵仁树敌不少,但他一点也不在意。花得起大钱雇请保镖,他根本不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惹事生非根本是家常便饭,反正他多的是钱来摆平。
果不其然,当那些年轻人冲上来理论时,宋韵仁的保镖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二话不说地动手揍人,动作熟练、迅速放倒所有人,连锁咖啡厅内顿时间哀嚎声四起。
「想跟我作对?你也不秤秤自己几斤几两……」揪着又一次被打倒在地的费文立衣领,宋韵仁像拎小鸡般将他提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鄙夷,像这种人竟会是他的对手?黎安安那女人瞎眼啦?
「打烂这张漂亮的脸,看黎安安还当不当你是『朋友』?」居高临下地睨着费文立,宋韵仁凶残地笑了起来,高举拳头毫不留情地往费文立挺直的鼻梁砸下……
紧闭双眼等待着剧痛降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费文立只听见宋韵仁既愤怒又压抑的喘息,预料中的疼痛感却没有出现,忍不住好奇地睁开眼睛。
「警察……」濒临爆发的边缘,嗓音却异常的冷静,郭敬棠发狠地捉紧宋韵仁的手腕。如果可以,他真想直接将那只手臂拗断。
「敬棠?」朝后一瞧,费文立让面色铁青的郭敬棠瞪得脊背发寒。他总觉得对方会这么火大,很大一部份其实是冲着自己而来。
「放手!你是什么东西?混哪的?」用力甩开手,几名保镖机警地将宋韵仁团团围住;其中有几人本想攻击郭敬棠,却被那名训练有素的警察轻而易举地化解。
「第二分局,你不识字文盲啊?」警徽几乎就快甩到宋韵仁脸上,郭敬棠怒不可抑地暴喝一声,气势惊人得让宋韵仁那票人胆寒似的退了一步又一步。
看了看四周,那些热心的民众被打倒在地,脸上、身上全都挂了彩地哀号着,郭敬棠俊脸透着一股肃杀地瞪着宋韵仁。那名一向作威作福的二世祖,第一次觉得心惊,长了腿都没胆子逃跑。
目光移回费文立身上,看着那张斯文、秀气的脸庞多了些色彩,郭敬棠的怒意一升再升,动手打人就已经不对了,竟然还敢打费文立?简直该死。
「你,到那边坐好,我等一下问话!」捉着费文立手臂,不给他任何反驳机会,郭敬棠将人拽到角落按在座椅上,随即杀气腾腾地瞪着那些保镖。他现在一肚子火,有胆子就给他妄动试试。
「第二分局的小警察?哼……你们局长我很熟……」可能离得远些,又让保镖们团团围住,宋韵仁的胆子大了起来。不就一个小小的警察,用钱砸都能活活砸死他。
「你跟天皇老子熟也不关我的事,打人是吗?全都双手抱头蹲下!」扶起那些伤者,郭敬棠最瞧不起那些恃强凌弱的人,练了些功夫就出来欺负人?那是不是武功更高强的可以欺负他们?那好,说到自由搏击,他郭敬棠认了第二谁敢认第一?
「哈哈哈哈哈——你傻啦?你想逮捕我们?就凭你一人?」仿佛听见极度有趣的事情,宋韵仁放肆地大笑起来。
「有疑问吗?」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郭敬棠的双瞳间杀气大盛。
「这又是何苦呢?」看着救护车将伤者送离,被叫到现场帮忙的赵玉桦及林达伦语重心长地摇了摇头,加害者比受害者伤得更惨重?这是哪门子的伤害案?
「妨碍公务又袭警,多加他们两条罪名。」坐在角落里,郭敬棠仍是面色铁青,捉紧费文立的手臂替他擦药。要是他再晚到个几秒,费文立这混蛋的小命还在吗?
「你其实不必动怒,打倒第一人之后,其他人已经不敢反抗了,你接下来的举动比他们更像坏人……」不知道是身上的疼痛,还是有些畏惧郭敬棠,费文立皱起的俊眉始终无法松开。
「是啊!我是坏人,你是好人,你那是什么迂腐脑袋?竟然想跟这些人讲道理?你疯啦?」原本略为平复的情绪,又让费文立挑起,郭敬棠像被触动逆鳞般暴喝一声,替费文立擦着嘴角淤青的手劲不由得重了些。
惹得费文立又闪又躲地呻吟起来。郭敬棠让他这么没气魄的反应惹得更加暴跳如雷,果不其然又是一轮大吼大叫。
第二分局乱成一片,受伤的民众、犯案的凶嫌全都挤满了走道。为了制作笔录,原本已经下班的警员们全被召回。副局长梁子聪盯着这一幕,都不知道是头疼还是胸闷,也只有郭敬棠有这本事,能在下班后逮回一大票人做笔录。
「怎么回事?嫌日子过得太平静了吗?」刚和高层结束饭局,才回到第二分局的庄维汉,嫌恶地看着乱糟糟的办公室,又开始扫黑了?怎么他没收到消息?
「斗殴,正巧让郭敬棠碰上。」无奈地摇了摇头,梁子聪长叹口气,毕竟维持治安本来就是他们的工作,逮捕罪犯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能因为耽误了下班时间而有所抱怨。
「斗殴?我看是郭敬棠单方面揍人吧?我刚刚经过侦讯室,那些家伙伤得比外头的受害者更严重,当心啊……又多收到几件执勤过当的投诉。」幸灾乐祸地冷笑起来,庄维汉表面上十分瞧不起毫无升迁希望的郭敬棠,可是私底下却十分在意对方的存在。
他永远没办法像郭敬棠那样,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局里有什么难题、悬案,大家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郭敬棠。对此,庄维汉是又妒又羡,那种自然散发的领袖风范是他怎么拼命也追赶不上的。
「郭敬棠这小子,听说是因为那些家伙打了费医师,所以他才失控的。你知道的,大侠总是重情重义,自己人被欺负了,没有不出手讨回的道理。说老实话,如果换做是我,应该也会很气愤吧?费医师这么好的一个人,居然下这么重手。」
「费医师也牵扯在内?还被打?发生什么事了?费医师不像会惹麻烦的人。」
「不清楚,正在做笔录,好像跟昨天救到的那个跳楼的女孩子有关。」
越说越复杂,庄维汉一头雾水地瞪着梁子聪,后者其实不比他清楚多少。这阵子忙那件灭门血案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哪还有闲工夫来关心什么跳楼、伤人的案子。现在只希望郭敬棠能赶快解决,千万不要在人手其实不太够的情况下,捅出更大的篓子。
盯着电脑萤幕,应该填写的笔录一个字都没敲下,郭敬棠绷紧一张俊脸。从在连锁咖啡厅里和费文立大吵一架,也不能算是大吵一架,是他气急败坏地在吼人,到将所有伤人的嫌犯、被打的民众全带回警局,郭敬棠的心情就没一刻好过。
随时间流逝,还有越来越不爽的倾向。看见郭敬棠十分少见的一脸肃杀,林达伦、赵玉桦这几个机灵的家伙,非常识相地闭上嘴巴,自动自发帮忙做着笔录、问案,尽可能不去刺激他们家郭大侠。
唯一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就是坐在他身旁、同样生着闷气的费文立。两人都不觉得自己有错,两人都等着对方先道歉,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地一语不发。
「为什么不等我?」冷硬、低沉地质问一声,郭敬棠终于还是忍受不了这种气氛,先瞪了费文立一眼,随即不情不愿地先开口。
「为什么要等你?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有空,可是跟他已经约好时间……」费文立理所当然地解释。
回警局的一路上,郭敬棠不止一次指责他行事莽撞,这个指控实在太过可笑,尤其还是郭敬棠提出来。他到底哪方面不周全了?单独赴约真有那么大不了?没发生伤人事件之前,他不是都将事情处理得很好?还是……郭敬棠不相信他的能力?
「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我如果晚到几秒,你就让人打死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看到这么多的恶棍还不知道要躲?你书读到哪里去了?脑子读呆啦?」
「在没去之前,我怎么知道他会带那么多打手来?你有预知能力,你厉害,你干嘛不通知我?」
「还顶嘴?不清楚情况下冒然前去,这要是在作战,你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这不是作战!我只是约他出来,劝他不要再纠缠黎小姐而已。」
「可是他却是有心约你出来整你,老费啊……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侦搜二课的办公室里,非常异常的静默无声,所有人识相地闭上嘴,听着郭敬棠、费文立一来一往地针锋相对。
这是一场很奇妙的『吵架』,郭敬棠就如同平日那样,高兴就笑、生气就吼,嗓门一点也不收敛,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偶而还夹杂几声踹桌子、踢椅子的声响。费文立又是另一个奇葩,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说话方式很缓慢,嗓音低低沉沉,音量分贝又小,即使在生气,字正腔圆、声线又温柔地吐出那些字句,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吵架,相反的,有些像正渴的时候,喝下一大口温开水般舒服。
「好了、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费医师只是皮外伤,犯不着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吵架……」让赵玉桦狠推一记,林达伦不得不硬着头皮打圆场。话才刚说完,就让郭敬棠瞪得遍体生寒,缩了缩脖子又退了回去。
「是啊!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处理这些笔录吧?要起诉宋韵仁吗?聚众闹事、危害公共安全?」十分义气地接话。赵玉桦不明白郭敬棠为什么会如此火大,不过以从前的经验来看,抬『任务』二字出来最有效。果不其然,那名仍在气头上的警察皱了皱俊眉,接过她手中的笔录认真翻阅起来。
「起诉宋韵仁?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没来由地传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庄维汉用着一副『你们倒大霉』的神情,盯着侦搜二课的成员,最后挑衅似的朝着郭敬棠扬扬眉,后者连理都懒得理会。
「说老实话,这名字真的挺熟的。」点了点头,赵玉桦努力地回想着。她肯定见过这个名字,而且就在他们警局的资料库里。
「他是宋远溪的儿子,你们不会没听说过这位地产大亨的名号吧?」语气间充满冷嘲热讽。庄维汉跟警界高层的关系不错,时不时有饭局,其间也跟宋远溪碰过几次面。
他了解那个财大气粗的男人,因为房地产的关系发了一笔横财,之后又用游走法律边缘的手段,不断地累积财富。这个男人不贪杯、不好色,唯一的弱点就是宝贝儿子。宋韵仁已经不是第一次惹麻烦了,可是他却有着政商关系不错的老爹打理,次次都能逃过一劫。就算嫉恶如仇的苏大检察官,都在他那里碰了一鼻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