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时刻(第一部)(出书版)BY 黯然销魂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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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烦那起灭门血案?这是真够棘手的,一课那里快翻天了,连动机都找不出来,庄维汉这回吃鳖了。」扒在郭敬棠的隔板上小声地八卦起来,林达伦将听来的最新消息复述一遍。为了这个案子,重新请回陈志仁医师帮忙,正在慢慢地做犯罪心理分析哩!

「陈医师来了?」终于回过神,郭敬棠灵光一闪,也许他该跟这名合作已久的心理医师好好谈谈,说不定能将这阵子乱七八糟的情绪整理妥当。

「嗯,小会议室。等等,你现在应该要找费医师吧?陈志仁来这里是帮忙处理那件灭门血案的,不是来替你心理咨商的。」

「老费有事要忙。」

「忙?忙什么?为了那个黎安安?难怪……你一早火气这么大,吃醋喔?费医师不把你摆在第一位了,所以吃醋?郭大侠你也很幼稚嘛!」

「神经……」

「哇靠!吃到口水喽?连口头禅都一样!」

「林达伦,你如果太闲,就把灭门血案的所有证据调出来重新看一遍!」

翻看着死者的个人资料,研究他们的人际关系、行为模式,这是陈志仁的第一步。从这一步,陈志仁了解到这是个『无懈可击』的家庭,三代同堂、父慈子孝,几乎想像得到的美好字眼都能往他们身上套。

光是这点,陈世仁就很庆幸自己接受这个挑战,这个案例果真值得研究,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完美』,这么完美的家庭不可能存在,他相信他能挖掘出死者家庭背后丑恶不堪的秘密。一想到这里,陈世仁背脊上的寒毛不由自出地竖立,兴奋不已。

「陈医师,你果然在这里。」敲了敲门,郭敬棠不等陈志仁反应,自顾自地走进,拉了把椅子坐下。

「心理评估不是由费文立负责?如果你是担心结果的话,放心吧,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不会为难你。」略显惊讶地看了郭敬棠一眼,随后又投入工作中沉迷不已,陈志仁之所以能在犯罪心理研究方面成为第一把交椅,正是他这份旁人所不及的热忱。

「谁在意那个心理评估,我是有事想找你谈谈……」

「找我聊?这不像你啊郭敬棠,哪一次咨商的时候,你不是抗拒个半死?磨蹭半天都不见得会吭一声,现在主动找我聊?太阳打西边升起了吗?」

「少废话!你说,有没有可能,对于某一段时期的记忆十分模糊,偏偏针对某个人的部份记忆却特别清楚。你觉得……这代表什么?」

「你记起什么了?」表情瞬间一变,陈志仁放下手边的工作紧盯着郭敬棠。在这一刹,郭敬棠的记忆比什么都更加重要。他医治他这么许久,一点进展都没有,谁料到一放手,郭敬棠竟然记起些什么。

「费文立。」

「费医师,他怎么了?」

「他是我高中同学,可是,其他人我全都想不起来。不过我却记得很清楚,费文立真的是我高中同学……」

「费医师是你高中同学?他……他不是在英国求学吗?」

「那是后来,他高中还没念完就移民了。你看!他的事我记得非常清楚,这代表什么?这么遥远的事情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神情凝重地记录着,陈志仁严肃地盯紧郭敬棠,他确信对方并没有说谎,这个讯息非常不得了,如果他能记起高中时期,那意味着许多事情得立即部署、安排、陈志仁片刻不停地就想离开。

「喂喂喂!我话还没说完哩!你怎么说走就走?」

「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你若是再多想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愣愣地看着陈志仁跑得不见人影,郭敬棠只是想请他帮忙分析、分析,他现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毛病。哪知道对方比他更夸张,只不过听见他恢复了一小部份的记忆,就兵荒马乱地跑得不见踪影;要是哪天他的记忆全都恢复了,陈志仁还不活活吓死?

「大侠!林少爷找到些蛛丝马迹!」

小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让人无预警撞开,赵玉桦气喘嘘嘘地叫喊,郭敬棠打起精神冲回侦搜二课。

按着贺卡上的地址找寻,离开了熟悉环境就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费文立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找到这栋小公寓。看上去毫不起眼,可是从平整的墙面,屋前精心栽种的绿色植物,费文立可以断定,公寓的主人肯定既细心又体贴,十分认真打理这栋出租用的小公寓。

深吸了几口气后按下门铃,费文立原以为要费一番功夫解释,谁知道幸运地遇上正巧要出门的胡芸霏。后者才刚拉开公寓铁门,就让外头的费文立吓了一跳,不过看在他又清瘦、又斯文没什么杀伤力的模样,胡芸霏扬了扬细眉走近。

「请问……黎安安小姐是不是住在这里?」太久没联系,只靠着一张黎安安寄来的贺卡寻来,费文立不确定她是不是还住在这里。

「你谁啊?你是那个老打电话来骚扰安安的混蛋?看你眉清目秀、人模人样,没想到竟然这么贱!你再来骚扰安安,我就打电话报警……」先是上上下下打量费文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张牙舞爪,胡芸霏凶恶地狠推他一把。

「不……不是,你误会了……」尴尬、为难地解释着,费文立无奈地望着胡芸霏。从这段简短的交谈不难发现,胡芸霏不仅跟黎安安熟识,而且感情十分深厚,更重要的是,黎安安确实住在这里。

又是证件、又是电话,费文立终于证实了自己的身份,胡芸霏尴尬地笑了笑,急急忙忙将人请进屋里,慌慌张张泡着热茶。

「真的对不起,你看起来真的……不像医师啊!不说我还以为是学生哩!」甜甜地笑了笑,端出两杯热茶,胡芸霏又一次上上下下地打量费文立。后者让她瞧得万分不自在,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

「我是启光医院精神科的医师,我是安安的朋友。」已经习惯被『小看』了,费文立无所谓地笑了笑。温柔、俊秀的容貌让胡芸霏愣愣地呆望着,心底则不断喃喃自语,如果每个医师都长成这个样子,她大概不介意经常生病。

「精神科?安安有什么毛病?」

「没有、没有,请不要误会。安安只是有……忧郁症,但是不严重,她不会伤害人,请不要太过担心。」

「傻瓜,谁会担心?这年头压力这么大,谁没有忧郁症?」

欣赏着胡芸霏大大刺刺又热情义气的个性,费文立大概了解为什么黎安安会选她当室友,有这样事事正向思考、处事乐观豁达的人陪伴,对她的病情很有帮助。

「对了,你说……有人在骚扰安安?这是怎么回事?安安现在呢?」不太习惯这么『平常』的与人谈话,费文立迟疑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切入主题。他来,就是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刺激,让黎安安在病情好转之后,又一次的崩溃,而且是彻彻底底崩溃。

「是啊!那个贱男人……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事,总之安安一接到他的电话,整个人就变了,变得疑神疑鬼,脾气忽晴忽雨地很吓人。她本来很温和又体贴,明明是这栋小公寓的包租婆,却没摆过什么架子,住户有什么难处,三、四个月没交租她也不介意。」

「她人呢?没回来吗?」

「没有,她受不了骚扰电话一直来,几个星期前就离开了。我以为她回家去,人不见了吗?那赶紧报警啊!」个性说风就是雨,胡芸霏连想都没多想半刻,捉起电话就想报警。

费文立先一步地拦下她。他只是来打听消息,事实上,黎安安应该已经回到那间私人疗养院静养了,打电话报警只是多此一举而已。

「喂!你说……你真的是医师?你也太年轻了吧?安安一直都很正常,你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盯着费文立半晌,胡芸霏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口气又变得又凶又恶地质问,终归一句话,费文立的外表弱不禁风,一点都不值得信赖。

「其实,我一开始并不是她的医师,我只是跟着教授去做临床研究,就是在那时认识安安,她那时不肯跟任何人说话……」

「然后肯理你?大概是你的气质不像医师,反而像是受害者,安安才觉得没有压力吧?她曾跟我说,她十分讨厌别人高高在上的那种同情目光。」

这么多年来,费文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黎安安当时会一把捉住他、跟他说话;没想今日找到了解答,原来黎安安将他视作同类,才肯对他敞开心房。

「我能看一看安安的房间吗?」既然知道有个男人在骚扰黎安安,费文立想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也许,就能明白她为什么会被逼得险些跳楼。

「你想干嘛?」既是房东、又是自己的知交好友,胡芸霏当然不能让陌生男子『参观』黎安安的房间,就算他多诚恳、老实,这种要求是正常人都不可能答应。

「你别误会,我只想知道骚扰安安的男人究竟是谁?我昨天才见过安安,她非常沮丧,我怀疑这跟那个男人有关。」沉吟了一会儿,费文立选择较温和的字眼来叙述,胡芸霏依旧狐疑不已地瞪着他。

「如果,我请警察过来,是不是可以让我看一看安安的房间?」

「安安的情况,真的很严重吗?那好,你请警察过来,如果你有什么不对劲,我就报警逮捕你!」

小声地和林达伦等人讨论着案情,郭敬棠不断翻看着现场证物的记录,即使他没有第一时间到达现场,通过同仁的转述,他能想象那个画面有多可怕。整间房子几乎让血液重新粉刷了一遍,鉴识课的弟兄们费了不少功夫,才在那一大片鲜血当中分辨出受害者有哪些人,一家八口无一幸免。

后来在地下室找出尸块,现在法医们正不分昼夜地拼凑着,虽然暂时只找出六人的身份。可是相信剩余两人也难逃死劫,没有人能在流出超过四品脱以上的血液后还能安然无恙。

「我从过去的案子中交叉比对,让我发现了这件命案,一样灭门惨案……」让郭敬棠命令去重新查阅线索,既然想不到动机,又查不出死者跟谁有结怨,林达伦反其道而行,从警局资料库里搜出旧档案。没想到真让他找到二十多年前,也有一起灭门血案,犯案手法几乎如出一辙。

「一夜之间,全家五口人全部惨死,尸块被堆在储藏室里。」盯着旧资料好一会儿,赵玉桦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她没办法想像,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可以丧心病狂成这样。

「这个案子结案了,凶手是……一家之主?老天……」同样感到不舒服,郭敬棠查着资料,意外发现当年的灭门惨案,竟然是一家之主在压力下狂性大发,将熟睡中的家人当成战时的敌人,然后用着迅速、残忍的手法『完成任务』。凶手在清醒之后,知道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用着相同的残忍手法自裁。

「他先锯了自己双腿,然后再割自己脖子?」猛力地吸了几口气,赵玉桦以为自己会晕倒,就算只是文字叙述,她也能想像那个画面有多可怕。

「战争真是可怕,即使活着回来,灵魂也可能早已腐蚀……」皱紧俊眉地喃喃自语,郭敬棠无意识地冒了一身冷汗。他总觉得自己也许会面临同样的局面,他那些消失的记忆片段,说不定正藏着什么他不愿再想起的恐怖过去。

「大侠!你看,这两件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推了推陷入深思中的郭敬棠一把,林达伦无意间找到这个旧档案,只是不晓得帮不帮得上忙。

「不会吧?这家的男主人没上过战场啊!这年头,还有谁真的打过战啊?他不可能狂性大发地杀死自己家人的。」

「如果他的压力来自别的地方……手法这么相似,不可能全然无关。你们朝着这个方向继续调查。」话才刚说完,郭敬棠的手机突然响起,一瞧见来电显示是费文立,这个男人没来由地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心情愉快起来。

当他拒绝自己好意时,郭敬棠会觉得不开心;现在主动联络寻求协助,他又觉得心花怒放。郭敬棠边应答、边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他才是压力特大的那个人,脑子都变得不正常了。

第四章:Cleaner 抑恶扬善

端正地坐在沙发上,费文立静静地盯着茶几上早已凉了的红茶,小巧、精致有着女孩子独有设计感的客厅里,毫不意外地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在等待『警察』过来帮忙之前,费文立与胡芸霏没有什么多余的话题可聊。而且就他的观察,那名叫胡芸霏的年轻女孩,个性十分男性化,而且说一不二,她吐出来的那些恫吓性的字眼,绝对做得出来。费文立相信她现在正在厨房里抄家伙,如果他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她八成会拿出切肉刀把自己砍成十段、八段。

下意识地看了看钟、看了看手机,距他打电话给郭敬棠时,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费文立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对方其实没答应他会过来,况且,他是警察,原本就不该怠忽职守,只是费文立太习惯有了难题就找他,即使两人分开了这么多年,这个毛病始终改不掉。

「喂!你确定你那个警察朋友会过来?你如果敢骗我……」拎着球棒居高临下地睨着费文立,胡芸霏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开始她看对方瘦不拉几应该没事么杀伤力,所以才大意地让他进门,现在一待就是二十多分钟。万一费文立不像他外貌看起来那么瘦弱,那她一个单身女孩子不是很危险?

「他一定会过来,你……你不要那么紧张!」瞪大眼睛地盯着那根球棒。费文立比胡芸霏更害怕,他的运动神经一向不发达,四肢也不是太协调,就像他外貌那样,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察觉到费文立比自己更加紧张,胡芸霏突然觉得很有趣。正打算更进一步恐吓他时,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就瞧这名大小姐,皱起细眉心不甘、情不愿去接听。

「喂?喂!你不要太过份喔!都跟你说了,安安已经不住在这里,不要再打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呀?怎么那么猥亵?你少恐吓我,大小姐我没在怕的,你最好离安安远一点……」气愤地朝话筒破口大骂。胡芸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说话方式又恶心的男人。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一副非要跟黎安安再续前缘,上上床、做做爱,总之怎么令人不舒服,就怎么答话。

「是那个男人吗?」小声地询问着。费文立留意着胡芸霏的神情,看来她不是第一次接到这个电话。让她骂成这样,那个男人还不断打来,若不是他对黎安安真的情有独钟、非卿不可,就是他病态地享受着这个激怒旁人、尤其是女人的过程。而费文立忧心不已的发现,后者的可能性高过前者。

「我没见过这么下贱的男人!」嫌恶地将电话扔给费文立,仿佛多拿一秒钟,就会脏了自己的手。胡芸霏边骂边冲进厨房里冲着双手,让这种贱男人缠上,也难怪个性一向温和的黎安安会崩溃了,她是从哪招惹回来这种死变态的?

「喂?请问你是谁?为什么一直纠缠安安?」接过电话,费文立心平气和地询问。试图透过电话应答,勾勒出对方的人格、模样,究竟是什么个性的人,会干出这种事情。

『你又是谁?跟安安是什么关系?真没想到啊……这女人身边也养小白脸?』一听见费文立的声音,那个男人的语气突然一变,凶恶地质问着,末了又意有所指地淫笑数声。光是这么几句,费文立就感到不舒服了,也难怪受过刺激,原本就脆弱的黎安安会崩溃。

与那个男人交涉了几句,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费文立发觉,如果对方不是有意要绕开话题,就是自我意识强烈,完全不顾其他人感受的个性。电话那头自顾自地说得很欢乐,费文立的俊眉却皱得死紧。要这样的人承认错误,放弃继续纠缠黎安安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他不能就这样退缩,为了黎安安的健康着想,费文立用平静、不具威胁性的语气,表达出希望能与对方碰面的要求。

「我先离开。如果我那个警察朋友到了,麻烦你转告一声,请他到这间咖啡厅找我。」字体端正、秀气地写了一个地址,费文立慎重地交到胡芸霏手上。他也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答应与他碰面,不过费文立相信绝对没有好事,只是为了黎安安,走一步是一步,越早摆平这件事,对那个可怜的女孩越好。

推书 20234-10-01 :假面 ——薄暮冰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