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下——卿曦

黎子渊顿了半秒也只是轻轻点头：“好。”

浩浩荡荡的车队为赵懿桐保驾护航，自赵懿桐第二次中枪之后身边的保镖数量多了三倍有余，赵懿桐也不在意，毕竟这才是一个老大应该有的派头，虽然不喜欢但也接受。

王妈早早的就等在了大门口，犹如以前每一次站在门口翘首盼望赵懿桐回来一样，这样的习惯对她来说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王妈！”赵懿桐前脚一跨出车门就兴高采烈地朝王妈挥手，多想像以前一样飞奔到王妈怀里撒娇耍赖，但身边都是手下的弟兄，大家都在看着，赵懿桐必须明确他的身份是老大，那样孩子气的一面是不该也不能再流露出来的，所以他强压住心底早已雀跃的兴奋，只把久别重逢的喜悦表现为一句亲切的“王妈”和一次挥手。

“少爷！”王妈一见赵懿桐两眼兴奋得几乎放光，这么久不见王妈早已被想念折磨得憔悴不堪，赵懿桐一出现她即刻冲了上去，抓住赵懿桐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打量，看到最后竟然不自制的开始流泪：“你说你是怎么回事，这么久都不回来看王妈一眼，王妈每天都盼着你回来，今天终于让王妈给盼到了。”王妈抹了两把眼泪继续说，“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按时吃饭？这次回来一定要多住一段时间，让王妈给你好好补补。”

王妈当然不知道赵懿桐前前后后中了两枪差点死掉的事情，所以她只当是赵懿桐不好好吃饭导致人消瘦了不少。赵懿桐也不做解释，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说了那句王妈听了绝对相当受用的话：“吃不到王妈做的饭菜当然会瘦了。”

这句话果然立马奏效，王妈破涕为笑，拉了赵懿桐边往里走边说：“王妈一定要把你养得比以前更白白胖胖。”

赵懿桐随王妈像牵小孩一样牵着他往里走，但也不忘回头给手下们打个眼色表示让他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这样难得的温馨时刻他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舒舒服服的在家里住了几天，王妈天天大鱼大肉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赵懿桐的脸色果然比之前好看了很多，已经瘦得尖细的下巴也圆润了不少，王妈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没有白费也乐不可支，可是每当这个时候总是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破坏气氛，赵懿桐的悠哉日子被金毛彪的到来打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

知道是社团的事情，而且一定是很严重的事情，否则金毛彪不会这么风风火火的直接就杀过来，赵懿桐心知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怠慢，把金毛彪直接叫进二楼书房闭门详谈。

“发生了什么事？”赵懿桐关上门劈头就问金毛彪。

金毛彪也不敢迟疑，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叠东西递给赵懿桐，赵懿桐接过来一张一张的看了，眉头越皱越紧，看到最后一张脸色已经变得比锅底还黑，声音也冰冷得吓人：“郑参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老大？”金毛彪见赵懿桐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不由小声劝慰，“先不要动气，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赵懿桐冷笑两声，“他都快骑到东盛头上来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金毛彪一个激灵，他知道赵懿桐是真的动怒了，否则绝不可能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但解释还是要解释的：“本来齐同的人来我们场子帮衬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过门就是客，我们没有有钱都不赚的道理，如果传出去对东盛的名声也不好，但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每次他们过来都点最贵的酒叫最好的小姐，走的时候也是签个欠单拍拍屁股就走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但次次都是这样我就……”

金毛彪还没说完就被赵懿桐打断了：“你难道不知道齐同旗下也有不少夜总会？他们跑到我们的场子喝酒泡妞儿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是故意过来挑衅的，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赵懿桐越说越气，语气也渐渐变得更不知轻重，“你不知道这样拖下去让东盛损失了多少钱？每天晚上几十万，这么多个场子他们几乎每天都准时报到，你自己算算两个月下来东盛损失了多少钱？”赵懿桐说完还不解恨，抓起桌子上让他看到几乎爆血管的账单就朝金毛彪门面上扔过去。

金毛彪没有躲，硬生生承受了下来，一叠厚厚的账单顿时纷飞乱舞占据了大半个书房的地面，待它们全部落地后，金毛彪才蹲下来一张一张的把它们又捡起来整理好之后又放到书桌上，头埋得很低，声音也几不可闻：“对不起老大，我只是不想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天都拿来烦你而已，我知道这次东盛损失很大，所以我会立马去找郑参要他付清欠款。”

“哼！你去找郑参？”赵懿桐丝毫不改刻薄的语气，“你去找他他就会乖乖把钱给了？上次我亲自给他送了八千万过去他都面不改色，你认为他会为这点小钱动容？或者你认为他这次不是刻意要找东盛的茬儿？”赵懿桐想起郑参每次见他那副和蔼可亲的慈祥样子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果然，郑参不是省油的灯，从赵一天还在世时他就对东盛虎视眈眈，现在换了赵懿桐他更加肆无忌惮，这样的挑衅几乎算得上在老虎头上拔毛了，关键就只看这只老虎是不是病猫了。

“我……”金毛彪被赵懿桐训斥得无话可说，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赵懿桐沉吟片刻也不再对金毛彪冷嘲热讽，毕竟金毛彪为东盛也算尽心尽力，就算这次的错犯得太大但也还没到不可饶恕的地步，反而正好给了他一个一次性挑了齐同的很好的借口。脸色缓和不少，语气也不似先前那样生硬，赵懿桐朝金毛彪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彪叔，你也不要太过自责，这件事情我会处理。”

“老大？”金毛彪如逢大赦，感激涕零的望着赵懿桐，“老大，我……”

“说了没事了，彪叔你先下去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见一见郑参，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讲清楚比较好。”赵懿桐脸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里寒光迸射，“这是他逼我的，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快就解决他！”

金毛彪明白了，立马恭恭敬敬站了起来，对赵懿桐浅鞠一躬：“是，老大。”然后眼带笑意的迅速退了出去。

赵懿桐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时不时瞟过桌上那叠账单，满脸无奈苦笑……

第五十章：交锋

乐同夜总会，齐同旗下最大的一家娱乐场所，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这里就会聚集一大批寻欢作乐之徒，或知名公司管理高层，或政界要人，或商界新起之秀……来到乐同，点上一瓶上好的红酒，叫上几个身材火辣的小姐作陪，一天的疲惫尽消，快活似神仙。

乐同之所以能够成为各位Very Important Person闲暇时消遣的地方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出入这里的都是在香港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想自己沉迷酒色、醉生梦死的照片成为次日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所以对于那些“闲杂人等”乐同一向拒之门外，要想进乐同找乐子除非你是黄金VIP。三六九等的等级划分将狗仔队和纯粹的酒肉之徒堂而皇之的挡在乐同大门方圆一里之外，那些Very Important Person玩儿得开心、尽兴，完全不用担心名誉受损的问题。

其实以乐同现在的规模完全不怕和东盛的娱乐场所竞争，事实上大家本也就该互不干涉，有钱一起赚，这也是道上的规矩。所以，郑参纵容手下到东盛的场子找乐子不给钱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如果赵懿桐再沉默下去估计就会被郑参吃定了，不过他赵懿桐也不是吃素的，有人跑到他头上拉屎撒尿他不发火的话，说好听点儿叫有素质，说不好听点儿就叫懦弱！他是谁？他是赵一天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着的是黑道的血，有人犯着他，他不把那个人剥皮拆骨都对不起他的姓！

于是，在金毛彪和几个贴身保镖的陪同下，赵懿桐也优哉游哉地来到了乐同找乐子。因为不是乐同的黄金VIP，在进门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一点小插曲。虽然大家都是混黑道的，但是看门的小喽啰和一个大社团的龙头老大还是没有相提并论的必要的，所以在赵懿桐表明身份之后眼前立马敞开了一条平坦大道，刚刚还嚣张得屁股都撅到天上去的看门狗们此刻正恭恭敬敬地朝赵懿桐行一致标准的九十度弯曲大礼迎接赵懿桐的大驾光临。当然也不乏偷偷溜去通风报信的人，赵懿桐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并不在意，领着众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最豪华的包厢。

点了几瓶最昂贵的红酒和威士忌，叫了几个最漂亮的小姐作陪，酒还没喝到尽兴处郑参就在赵懿桐的预想之中出现了。

“羽意，你来怎么不事先打个招呼呢，刚刚在门口阻挡你那几只看门狗有眼不识泰山，我已经命人打断了他们的狗腿。”郑参搓着双手解释道，满脸诚挚的歉意，“我立马叫人给羽意你办一张黄金VIP卡，以后到我这里来绝对出入自由。”

赵懿桐不以为然的扫了郑参一眼，端着酒杯的手轻轻晃动着，眼光仔细观察着杯中的红酒，就当郑参空气一样不存在。

被忽视的郑参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儿，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是不适宜发火的，于是他好脾气的摸索到赵懿桐身边坐下，自动自觉地端起桌上早已经准备好的烈酒一饮而尽，接连喝了三杯才停下来。

“怎么样？羽意，参叔已经自罚三杯了，你还不解气吗？”

赵懿桐好笑地看着郑参一杯又一杯烈酒入喉，嘴唇微微动了动：“参叔自罚三杯喝的可是我的酒，最后付账的人不还是我吗。这样的请罪未免太没有诚意了吧？”

郑参顿了几秒，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羽意可真是会开玩笑，你大驾光临我的场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反过来让你请我喝酒呢？”

赵懿桐放下手里的酒杯，邪魅一笑：“看来真的是我太小心眼儿了，参叔又怎么会让我付酒钱呢？不过……”赵懿桐朝一旁的金毛彪递个眼色，金毛彪立马明白过来，三两下就把场子清了，偌大的豪华包厢只剩下赵懿桐、郑参和金毛彪三个人，显得异常空旷。

“不过什么？”郑参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望着赵懿桐。

赵懿桐沉默了几秒，作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参叔你也知道现在的生意不好做，我的那些小场子根本不足以和乐同硬碰硬，参叔你又何必非要将我赶尽杀绝呢？”

赵懿桐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兼且催人泪下，愣是把郑参说成了那个霸道地主黄世仁，而他则成了那个饱受压迫的贫苦农民杨白劳。

郑参明显的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羽意，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将你赶尽杀绝了？你的那些“小场子”？怕是我的乐同不够资格和你的“小场子”硬碰硬吧！”郑参确定他再好的忍耐力也快扛不住赵懿桐的冷言冷语了。

装，你继续装！赵懿桐冷冷看了郑参一眼，眼光随即掠过郑参朝一直站在门口的金毛彪说：“拿过来给参叔亲自过过目，看看到底是谁要把谁赶尽杀绝。”

郑参狐疑地看着金毛彪递过来的一叠厚厚的东西，和赵懿桐当时一样越往下看脸色越难看，到最后一张更是夸张得嗖的一声站了起来，怒视着赵懿桐：“羽意，这种事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来开玩笑的，这要是传出去对齐同的名声有很大的影响！”

“参叔以为我在玩儿把戏？”赵懿桐反倒是一脸平静，“参叔要是实在不信的话可以把你那些在我的场子花天酒地不给钱的手下叫进来当面问问！”

郑参也自知情绪有点过于激动了，一番义正言辞之后反而有点下不来台。没错，两个月前郑参的确是叫手下去东盛的场子故意找茬儿，因为那时赵懿桐的根基还不算太稳，要除掉东盛会容易很多。但是他没想到接连一个月的故意挑衅都没能惹怒赵懿桐，于是这条方案也就被搁置了，郑参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赵懿桐会带着两个月的账单一起来找他。

那些个该死的兔崽子竟敢继续花天酒地！

郑参努力压制住心中翻腾的怒气，赵懿桐今非昔比，要想除掉他会比之前困难上好多倍，说不定赔上齐同都未必能压制得住他！郑参想到这里不禁冷汗涔涔，毕竟赵懿桐今天敢登堂入室拿着账单来找他，首先说明的问题是这些账单绝对是真的，其次就是赵懿桐今天绝对有备而来！

权衡再三，郑参终于还是拿出他多年的江湖经验，迅速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嘴脸，先前那副恨得要吃人的样子早已烟消云散。大手一挥，拍在赵懿桐宽阔的肩头：“哈哈哈哈，羽意又怎么会拿这种事和我开玩笑呢，肯定是我手下那帮兄弟不知好歹，竟敢把霸王餐吃到东盛头上去了，我下去一定好好教训一下他们！”郑参一番话就把责任推脱得一干二净，好像他还是受害者一样。

哼！没有你的首肯他们敢吗？赵懿桐暗地里白了郑参两眼，也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参叔言重了，只不过是些酒水钱，本来我也不该为这么一千来万就跑到参叔面前打小报告，只不过现在这些手下不好好调教一下的话会更加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日后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就不好了，你说是吗，参叔？”

“呃……羽意说得对，我还要感谢羽意你今天特地跑这一趟，要不然我还被蒙在鼓里。”

蒙在鼓里？你他娘的不就是等着和我正面交锋的一天吗？不过可惜，我不会让你得逞！赵懿桐在心里冷笑两声，表面还是一脸为难：“那……这个账单……”说着还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桌上的账单。

“羽意你放心，我郑参绝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欠你的钱我会尽快打到你账上。”郑参说得一脸真诚，其实还是肉痛的，一千八百万啊，要赚多久才赚得回来啊，那些个死兔崽子，老子一定要你们好看！

“呵呵！”赵懿桐顺手一拉把郑参拉得正好跌坐回沙发，“参叔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又怎么会是那种穷凶极恶的追债狂徒呢？我这次来也不过是想和参叔继续合作而已。”

“继续合作？”郑参显然又懵了。

“不错！”赵懿桐也不卖关子，“上次那批军火我很满意，想向参叔再购买一批。”

郑参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就激动得又站了起来：“好，够豪爽，这笔买卖我接了。”这下子是又捞到一大笔了，一千八百万也不过是小意思！

赵懿桐当然知道郑参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眼带笑意的望着郑参：“这一千八百万就当订金，余下的那六千两百万等我验货的时候再付，可以吗，参叔？”注意，此时赵懿桐说话的语气相当的诚恳！

赵懿桐这一来二去已经让郑参捞了不少油水，他满眼都是美元在飞，哪里还有闲暇去细细考虑这个问题，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下来：“我还信不过羽意你吗？没问题，尾数验货时再给！”

“哈哈哈哈哈哈哈！”乐同最豪华的包厢里爆出一连串豪放的大笑声。

第五十一章：痛失

这一次的验货时间定在三天后，由于交易金额巨大，两边老大都会亲自来交易。而此时的赵懿桐正坐在总部书房里悠闲地翻看着今天的报纸，阳光肆意透过整面墙壁的落地窗透射进来，赵懿桐时而唏嘘感叹两声，不外乎又有谁谁谁破产跳楼了，又有哪个头脑短路失个恋也自寻短见了……

金毛彪敲门进来，端端正正地站在书房中间：“老大，是不是该准备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