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九娘没敢搭腔。崔仁明这样子恶狠狠地,像足了流氓。
“怎麽啦?”崔仁明目光锐利地瞪著九娘。
九娘干笑一声:“其实如果不是把所有的人的工作都做好的话,可能会有意外啊,说不定戴齐讲课讲得特别好呢?”
“我才不担心呢。”崔仁明冷笑道:“他有足够的诚意和耐心,但是又很笨拙,最主要的是放不开。做这种事其实就跟做推销没有什麽两样,一定要放得开,要脸皮够厚……”
九娘捂嘴笑道:“其实脸皮已经很厚了,想想看,那些道具在他的手中……”
“就好像手术刀在他的手中一样。”崔仁明打断了九娘:“能够让人敬畏……敬畏,你懂吗?会让人害怕,绝对不会撩起别人的旖思。而来吧里玩的人,是来玩的,不是特地花钱来接受教育的……还记得那次无上装party吗?我担心的是知道我们打赌的底细的人,不明真相的群众……没有杀伤力。”
九娘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话说:“那然後……搞活动?什麽活动?”
崔仁明洋洋得意地说:“戴齐要过生日了,二十四岁……我靠,他都这麽老了,还装幼齿……”
九娘苦笑不得:“崔老板贵庚?”
崔仁明得意洋洋:“已过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花样年华……呵呵,也是性 欲最旺盛的时候……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喂,这话说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九娘摇了摇头,抿著嘴笑,只是不做声。
崔仁明做出狞笑的样子:“没有最旺盛,只有更旺盛,搞到手之後,看我搞不死他……我靠,想著就流口水。”崔仁明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几个月来的郁闷和烦躁一扫而空。
於是九娘就完全站在了崔仁明的这边。不管怎麽样,论亲疏论利益,都应该站在崔仁明这边。论良心……戴齐并不是被蒙在鼓里。更何况那孩子……呃,那青年真的要动心的话,有没有人拦著,他都会往下跳的。九娘能做的,也不过就是事後多给他一些安慰。
人活著,总是有那麽些无奈的事情。更何况,谁赢谁输,还真的很难确定呢。
出了门,看见程康靠著墙站著,正在抽烟。九娘有些生气,可也不想多讲,只是轻声说:“少抽一点吧。”
程康看著九娘,表情有些高深莫测:“崔老板又在打戴齐的主意吧,看他趾高气昂的样子,难道是找到捷径了?”
九娘淡淡的说:“差不多吧。跟你当年差不多的手段。”
程康低下头:“曾经後悔得不得了。看到你折磨自己的时候,知道被感染的时候……不过那也无济於事对不对?其实离开这里,我们也有能力过得下去。不过这里有你的朋友,你也需要他们,也许需要他们更甚於需要我……其实你早就不需要我了是不是?”
九娘看著吧厅喧闹的人群,淡淡地说:“是的,根本就不需要你。让你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因为还爱著吧。”
程康哽咽了,伸手将九娘拉了近来,慢慢地搂著,越搂越紧。
在他的怀里,九娘轻声地说:“其实在这酒吧,看著年少无知的人像我一样懵里懵懂地跳下坑,真的很有一种快感……好像我又重新活过一样。你的坏,你的好,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所以其实我是……我是……”崔仁明是个人渣,对自己却没话可说。所以戴齐,你还是应该跟我一样,慢慢地被煮熟,被吃掉。至於以後是被抛弃还是被宝贝,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等程康冷静下来,九娘下定了决心,开始把崔仁明的主意传达给相关人士。自然有不服气的,不过人人都知道,这种事情打赌,主观性太强,而且都是为了好玩。至於戴齐会不会上钩,完全看崔仁明的手段,戴齐的造化。他们都是旁观者,也都是情场打滚的人。男人跟女人不一样,轮到自己,豁出去的比较多。戴齐豁不豁出去,他们也真是只能看著的。
用这样的想法安抚一下自己的良心吧。
更何况崔仁明真的是很不错的朋友兼炮友。这吧里多少人对他有意思啊,如今他花这麽大的功夫去讨好除了身高长相其他都乏善可陈的傻木头,那个,也是戴齐的福气。
不管怎麽想,也不过就是一场游戏罢了。所以戴齐兴冲冲地做好一切准备来搞讲座的时候,得到的却是非常不热烈的反应。花了好多功夫借来的道具,并没有让gay们看花眼。那些人也不吵也不闹,但是也没有表现出多少的兴趣。
戴齐囧了。
范林安慰他,说没关系,以後再来啊,反正早就做好了打持久仗的准备了。
戴齐苦笑。自己真的很没有做老师的天赋。范林说也许不是。也许是学生不够合格。戴齐说天下没有不合格的学生,只有不合格的老师。范林只好苦笑。
一直都没有看到崔仁明。他的几个要好的朋友来了一两个,注意力却明显没有放在戴齐身上。九娘很殷勤,对戴齐的工作却没有什麽帮助。
当他沮丧地准备离开酒吧的时候,九娘拉著他的胳膊说下周末要搞个活动,就酒吧自己要搞的活动,也许会比较多人,问戴齐会不会来。
戴齐情绪很低落,怪委屈地说还是不来吧,万一他来了会扫兴呢?
眼皮一抬,就看到九娘的办公室出来了一个人,崔仁明,看都不看他一样,直奔他那些狐朋狗友去了。
九娘为难地说:“这个活动是崔老板组织的,他说今天实在是不够热闹,想下个星期帮你补办一下。不过崔老板也说了,如果你看他不顺眼,不来,完全没有关系。”
戴齐的视线随著崔仁明走,见那人熟络地跟人打著招呼。很快周围就聚集了七八个人,笑语喧哗,冷场了许久的酒吧似乎一下子活了起来。
“如果他希望我来的话,我就来。”戴齐撇撇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摸样。
“当然希望啦。”九娘忙哄他:“他也怕你讨厌他,所以没有亲自来说。戴齐,你能不能来?确定肯定一定会来?我不想让崔老板失望,更不愿意他到时候以为是我在骗他。要知道,他是这儿vip中的vip,我还真不敢怠慢他呢。”
戴齐又看了一眼崔仁明,然後调转视线看著九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肯定来。”
爱人吧(43)
范林和戴齐跟门口保安打过招呼后,进了爱人吧。里面黑洞洞的,一个人都没有。戴齐立刻郁闷了,看这样子是崔仁明在整他的坨子──这不是太幼稚了吗?
“砰砰”几声爆响,把两个人都吓得一哆嗦,然后灯光大亮,几位熟人跳了出来,彩带打得两个人满头满脸。接着的“surprise!happybirthday”的大叫也没有能够把那两人的魂给叫回来。
剎那间吧厅人声鼎沸,好些人挤了过来对戴齐大喊生日快乐,再然后,一张台子被推着靠近,上面一个巨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密密麻麻的点了生日蜡烛,立刻就被推到了戴齐的跟前。
戴齐摸摸头,傻乎乎地笑着:“出了什么事了?“
九娘挤过人群,笑眯眯地拍着戴齐的胳膊:“今天是你的生日吧,你来爱人吧这么久,大家都很熟了,也很喜欢你,所以给你弄一个生日party啊。是不是很惊喜?”
戴齐迷惑地摇着头:“被吓死了……不过今天不是我的生日啊?”
他周围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尴尬的气氛越传越远。人们都低声询问出了什么事。哦,搞什么搞?给那小子办生日party,居然选在不是他生日的时候。
远远地旁观的崔仁明听到这个消息气急败坏。不可能啊,他是从那家伙的身份证上看到的出生日期,莫非那是个假证?他妈的这假证也太猖獗了,连纯洁的大学生都用假证,这什么世道啊!
人人都在看着他,崔仁明也撑不住了,绷着脸分开人群走到戴齐的面前,气呼呼地说:“那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戴齐有些心慌,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啊,我的生日是后天!那个,是提前给我做生日吗?”
崔仁明冷笑两声:“当然是提前!后天你不要上课吗?抽不出时间吧!快点吹蜡烛,不然蛋糕都不能吃了!”
戴齐眨了眨眼睛,低下头鼓足气,把蜡烛给吹灭了。
人们纷纷鼓掌。崔仁明狠狠地瞪了戴齐一眼,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红包,递给戴齐,生硬地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喏,自己去买。”
戴齐拼命地摇头说不要,崔仁明呸了一声,手指一弹,红包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红包打出去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要是不肯要,就丢了……”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或者放到那笔基金里面,以后搞活动可能用得着。”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九娘赶紧从地上把红包捡起来,交给戴齐:“还是拿着吧,或者就做基金也可以啊,上次还有好多钱没有动用呢。爱人吧搞活动,可以把这个当做活动基金,喏,我把折子还给你,还有记录本……别扫兴啊。”
似乎已经扫兴了。周围的人讪讪的,分头走开。
戴齐接过红包,对着崔仁明的背影大声地说:“多谢崔老板费心……谢谢你,我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可以吃蛋糕了吗?”
崔仁明回过头,脸色仍然很难看,但是也已经有了笑模样了,微微地对着戴齐点了点头,见那男人脸上笑着,眼眶里却亮晶晶的,心中不由得微疼。
于是吧厅乱忙了一气。戴齐把蛋糕切了,那么多人,足有一百多,熟悉的不熟悉的都笑嘻嘻地跟戴齐打招呼,也有给他红包的。戴齐也不再客气,全部都收下了。
闹哄哄过了半个多锺头,戴齐总算找到时间坐了下来。他拿过九娘还给他的本子,跟范林一起,开始拆红包记账。为了有见证,特别又把废柴捉了过来,一笔一笔地拿出来,放在一塑料袋里,把名字和金额一一记下。
崔仁明总算没有弄得太夸张。他的红包里是一张崭新的一百。其余的人,多是给一百的,也有五十的,有一个漂亮得惊人的红包,里面装着十块钱。
戴齐和废柴在角落里忙着,崔仁明远远地看着,心里不是滋味。这个party,看样子已经到头了。那个戴齐还是一杯白开水,跟废柴在一起嘀嘀咕咕嘻嘻笑笑,真是没味道。其它的人,就如同往日一样,做自己爱做的事情……其实这吧里的客人没有谁讨厌戴齐的,也没有谁是真的喜欢戴齐。当然戴齐的皮囊不错,但是那人完全不解风情,加上崔仁明费了老大的劲似乎也没有得什么便宜,就算真有看上他的,也没有谁会真的下手吧。
那个死詹远帆怎么还不到?崔仁明咬牙切齿地想。之所以特别打了电话谈了条件邀请詹远帆过来,是因为那个刻薄鬼跟这个木头人还颇有共同语言,这两个人在一起,戴齐还总是乐呵呵的。肯定不是因为詹远帆有魅力。大概是那家伙挺听戴齐的话吧,又跟戴齐一样,说什么不喜欢乱搞,说什么想要长久的稳定的爱的感情……
崔仁明踢着面前的凳子,无比烦躁。戴齐心情肯定不错。瞧他笑得那么开心,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占了便宜,肯定是觉得有了这些钱,以后要开展活动就会有底气一些。
很久没有过过生日了……是不是今天崔仁明搞这个party,让戴齐心中暖洋洋的呢?话说,戴齐到底知不知道这个party是崔仁明特意花了好多心思弄起来的?虽然俗套加幼稚,但是有人为他花心思,总是会高兴的吧。就好像自己,虽然每次生日都觉得好烦好累,但是就算埋怨,那也是快乐幸福的埋怨吧?真要有一年不办,会很失落的……如果老太爷不在了,恐怕就不会再有自己的生日宴会……
瞎七瞎八地想着,崔仁明笑一下阴一下忧郁一下再又咬牙切齿一下……崔仁明活到三十多岁,还没有这么蠢蛋过。
戴齐一边整理钱,一边收钱──有些人是没有准备红包的,到这儿一看,别人给自己不给挺拌式样。好在远远地看着,给的钱都不怎么多,也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交罚款了。十块二十块,我靠,你们当打发叫花子啊!慢慢地靠近戴齐那一桌的崔仁明气愤地在心里骂着那些小气鬼。老子给一百,是怕多了人家不肯收,这些个花钱如流水的家伙,到这个时候……他倒忽略了重要的一点,他那一百不是下限,而是上限。崔老板摆明了要把戴齐弄到手,还有谁会那么不识相,用钱去砸戴齐呢?就算真有要跟崔仁明对着干的,也犯不着当这个出头鸟,自动做了靶子不说,那是在戴齐面前自爆其短啊。那小子尽管那么穷,但什么时候想过占别人的便宜?
好不容易弄完,戴齐笑嘻嘻地把钱交给九娘,让他存上,又说以后钱归九娘管,账目归他管。九娘吐了吐舌头。这家伙明明是学医的,怎么对管账这一行也这么有心得?没办法,好歹这个事情不多。没有帮戴齐很多忙,九娘也是有些内疚的啦……
正说着,门口进来了两个人,引起了一阵骚动。戴齐往那边一看,一个人看上去很眼熟,但是又有些陌生,再定睛一看,居然是詹远帆!那家伙发福了,脸颊上有了肉,不再是尖嘴猴腮的样儿,头发吹得根根立起,恐怕还涂了不少发胶,风都吹不出涟漪的样子,上身一件亮紫色的T恤,一条紧身的牛仔裤,骚包到不行。他旁边站了一个人,比詹远帆稍微高一丁点儿,搂着詹远帆的脖子,短碎的头发,戴着一副很时髦的墨镜,皱皱巴巴的棉布衬衣,只有一个扣子,脖子和小腹都露了出来,下面也是牛仔裤,看样子跟詹远帆的裤子是同样的款式。
戴齐从来就不是视觉系的,他觉得他从来就看重内心不在意外表。但是此时他发现他真的未能免俗,他的视线已经被詹远帆身边的男人牢牢吸引住了。
精致而又狂放的男人。他的鼻子和嘴唇精致得好像画一样。戴齐见过精致的男人。九娘就很精致,钱途也很精致,只是这个男人的精致不大一样。九娘是温和的精致,钱途是冰冷的精致,而这个男人,是那种狂放不羁的精致。他的皮肤白得炫目,这点跟九娘相似,似乎是不怎么在太阳下行走的那种白。但是这个男人比九娘年轻,那种青春飞扬,戴齐是很熟悉的。
毫无顾忌,什么都不在乎的那种飞扬。自信的年轻人特有的那种飞扬。
男人裂开嘴笑着,搂着詹远帆的脖子,头微微地转动,似乎在打量,似乎在聆听,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放在他心上。仿佛置身于荒漠,那男人唯一在意的,似乎就是他搂着的詹远帆。
詹远帆也变得顺眼多了,笑得合不拢嘴,跟男人亲密得水泼不进,油渗不透。
恍惚间,戴齐好像看到了钱途和赵伟伦。看上去不蛮搭的两个,却有着说不出的和谐,因为那种气场,让人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就是天衣无缝,不可拆开。
詹远帆带着男人到这里来,是给自己庆祝生日的吗?他很久没有过来了,为什么偏偏今天来了呢?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日,还是因为纯属巧合?
戴齐不由得看向崔仁明,那个家伙似乎也一副震惊的样子,是惊讶于詹远帆的出现,还是惊讶于詹远帆的改变和詹远帆带来的那个真的毫无疑问的就是个他口中常说的那种极品男人?
不知道为了什么,戴齐也迈开步子朝门口的两个男人走过去。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就听到崔仁明低沈的嗓音:“詹老板,终于出来了,约了你好多次,怎么,变宅了?这位,你朋友?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