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奉皇上之命带王爷公主进宫。”带头的侍卫回答道。
李仲云一怔,他到不知道皇帝何时知道了自己和这少女在一块,眼光一转时看到身边的少女,发现她正得意洋洋地睨着自己,好似已经预见到李仲云会倒霉。
李仲云不愿跟她多做纠缠,当下在侍卫的陪同下进宫面圣。
47.意想不到
李仲云和这少女被带到雍朝殿,远远地就看见皇帝在来回走动着,很着急的模样,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皇帝叔叔!”哪知有人比他更快,眼前淡绿色的人影一晃,少女直接扑到了皇帝怀里,声音都带上了七分笑声。
李曜虚虚环住少女纤巧的身体,嘴角带上笑意,不过眼睛却是看着门外的李仲云。他一眼就看见少年脸上的伤口,心里大震,担忧之色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怎么弄的?”李曜心里想到这句话,嘴上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什么?”少女抬起头,询问地看着皇帝。
李曜没有注意到少女,他眼睛只盯着李仲云。
“谢父皇关心,儿臣无事。”
“喂,我的貂儿呢?”大概是觉得在皇帝身边就相当于有了靠山,少女不客气的高声问道。
李仲云也想逗逗她,于是双手一摊:“路上随手扔了。”
“少蒙我了,你要是扔了它,它自然会来找我。”少女皱皱鼻尖,扭头拽住皇帝的衣袖,“皇帝叔叔,他不还我的貂儿。”
李曜总算肯低头扫她一眼:“哦,为何?”
少女小嘴一撇:“他欺负我。”李曜身上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仪态,她到了皇帝身边,就像狐狸变家猫,狡诈泼辣的劲儿全没了,只剩楚楚的可怜。
“他如何欺负公主来着,朕一定给公主讨个公道。”李曜半开玩笑道。
少女眼珠转了一下,然后抬起手腕:“皇帝叔叔,他欺负我。你看,我的手腕都被他掐青了。”
李曜看去,果见少女细白的腕子上有几道指痕鲜明的淤青。他又把眼光移向李仲云,询问多过责备:“明渊,这是怎么回事?”
李仲云也暗暗吃惊,没想到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他平日对女孩就谦让三分,这时自然也不会再计较刚才的不愉快,立刻行礼请罪:“儿臣弄伤了公主,请父皇责罚。”
李曜皱起眉,脸色阴晴不定。他根本无意惩罚李仲云,可对方却偏偏自己往枪口上撞。若是这娇蛮的少女咬死了他不放,他这个皇帝也没办法偏袒了。
少女见李仲云丝毫不分辨,干脆利落地道歉请罪,倒也出乎自己的意料。她虽然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蛮横难缠,但见好就收她还是懂的。所以她嗫嚅着看向皇帝,而后者的脸色更坚定了她立即安稳结束这场闹剧。
“公主的意思,要朕如何罚他?”
“我不是要罚他,”少女喃喃一声,然后挺不好意思地笑,“皇帝叔叔,你要王爷把我的貂儿还给我好不好?”
听了这话,皇帝露出了算得上是满意的神情。
“明渊,这是南疆来的竜鹿公主,你快将她的貂儿还与她。”
“是。”李明渊从袖袋中捧出貂来,解开绑着貂爪子的细绳。那貂似乎懂得自己可以走了,一个跃起轻轻巧巧落到少女手上,然后箭一样窜上她的头,钻入头发中不肯再出来。
“这貂儿倒是机灵得很。”皇帝淡笑着说了一句。
“它可不是机灵,只是不敢冒犯天颜,自己先躲起来罢了。”竜鹿公主眨着眼睛,模样单纯得跟泉水一样清澈,也不知道她这话是否真心。
“原来貂儿机灵全是跟主人学的,不错。”皇帝点点头,“御膳房那边新做了点心,说是从南疆过来的一种食材,让人带你去尝尝吧。”
“谢谢皇帝叔叔。”竜鹿公主甜甜一笑,转过身却是来到李仲云身前,“王爷,你被我的雪貂咬伤抓伤,竜鹿心里好生过意不去。这雪貂身上有毒,一般的伤药不管用,我这儿把解药给你啦。涂上去三天就该好啦,也不会给你留疤。”说完从腰上的小包中拿出一个扁扁的白玉小罐,塞到李仲云手中,便走了。
李仲云扭头看着少女一蹦一跳远去的身影,摇头苦笑。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还真不一般。
“你怎么和她扯上关系了?”
李仲云回过头,看到皇帝面上寒霜微笼,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
“父皇,这个竜鹿公主是南疆过来的?”李仲云说完,好奇地问了一句。
皇帝点点头:“他是朕的七弟、镇南王的女儿。南疆是天高皇帝远,物资丰饶,镇南王手握重兵,他怕朕疑心他有二心,就把自己的独生女送来做人质。”
李仲云听着皇帝平平淡淡两句话,其中又掺和到帝王术权臣心,顿时再无兴趣。正要转移话题,又听皇帝冷笑一两声。
“这个竜鹿公主心思狡诈为人精明,简直跟镇南王一模一样。怕是镇南王被这小魔头弄得头痛,才塞到朕这儿来自己图个清静。”
李仲云一怔:“父皇如何知道的?”
“你是不知道,镇南王妃生竜鹿公主时难产死了,竜鹿自小跟着南疆寨子里那些巫婆蛮汉厮混,长到懂事的年纪更是混账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镇南王几次想教训她,不料她却偷了金叶子自己逃出南疆四处游荡。一个月前镇南王写信给朕,说要朕帮忙照顾这个女儿,朕才派人把她‘接’过来。”
“原来如此。”李仲云听完后若有所思,有了皇帝的话,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当年能在乌兹见到她了。
“怎么?”
“没什么,这样一个公主,还真挺让镇南王费心的。”李仲云感叹一句。
“不要管他人了,你赶紧把那丫头给你的药抹上。”皇帝看着李仲云脸上那三道,又沉下脸来。
李仲云赶紧照办,这罐子里装着嫣红色的膏状体,闻起来没有什么味道,等涂到伤口上清凉凉的,立刻就缓解了难以忍受的疼痛感。
皇帝本来在那儿等着亲自给李仲云上药呢,结果对方手比什么都快,话音还没落就抹好了。那些淡淡的红色跟朱笔似的擦在少年苍白的脸上,衬出有点柔软的细腻。
他忽然就觉得腹内生起了一团火,流窜得他四肢百骸无法得到纾解的难受。他真的太久没有碰过眼前的人了,甚至连一个亲吻都变成了奢望。他向来被众人拥捧上天,要什么有什么。不要说喜欢一个少年,放眼大周怕是没有人不争抢着让他喜欢。唯独眼前这个人,恨不得化成一股青烟从他身边飞走。他念着李仲云在那么危险地情况下救自己,也就不愿意再向从前那般生拉硬拽。岂料李仲云还就真跟他越来越疏远,好像真跟他们两人只有父子君臣的关系一样了。李曜想到这里不由胸闷,心火反而越烧越旺。
“父皇,没别的事情的话,儿臣先告退了。”李仲云看皇帝一个人发起呆来,自己杵在这儿也好生无趣,就开口说道。
李曜心里一个激灵,掩饰性地咳了两声:“你现在住在自己府里,有空就多往宫里走走吧。皇后身体不好,近来又开始咳嗽了。”
“儿臣了然。”李仲云心里觉得男人交代得差不多了,回答了之后就垂着头往后退。
“等等!”李曜抬起手。
李仲云抬头疑惑地看他。
“你……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李曜声调有点怪,脸色显得很难看。
李仲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没有了。”
李曜神色一僵,然后他咬着牙来了句“朕有话对你说!”,不等李仲云反应就将人一把扯到自己怀里,迫不及待地亲上去!
李仲云惊骇地瞪大眼睛,脑袋都跟着有点短路了。他可不知道皇帝刚才那些纠结的心理活动,只看到对方铁青着脸来啃自己!就像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看着眼前唯一的食物,挣扎良久后还是决定吃下去,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似的。
李曜终于碰到了肖想多日的人,感觉身体力的火总算找到了一处能发泄的通道。但只是亲吻这样对于他这种正值壮年的男人来说就跟一只虾皮儿似的,还不够塞牙缝的份儿。他把李仲云堵在自己和殿门之间,一双手大力地揉搓着对方清瘦的身体,直把李仲云身上的衣服都揉皱了。
李仲云最初的震惊过后思路也清晰了,敢情皇帝又对李明渊想入非非了,他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再发生?于是在挣脱不开又被男人连肯带揉时,狠狠一脚踩到男人的靴子上。
“父皇,你当初答应儿臣不再为难我,怎么如今还要反悔?你是皇帝,金口玉言之下出尔反尔岂非叫天下人耻笑?”李仲云一手推着男人的下巴,那上面一层新冒出来的精短胡茬扎在他掌心,让他心里也跟着乱起来。
李曜一条腿挤到李仲云两腿之间,他一个大男人几乎要把李仲云架起来。听见李仲云质问自己,他皱起眉头,下巴一缩灼热的嘴唇就贴上对方有些汗湿的掌心里。感受到他温度的李仲云一惊之下急忙撤手,李曜一手掐着他的后腰,脸一歪顺势埋到少年的胸口,无比准确地咬住了一点。
时值春末,气温升高人已经换上了挺薄的单衣。男人尖利的牙齿隔着层衣料咬住了乳珠,让李仲云触电似的惊叫了一声!他根本控制不了地大力颤抖了一下,然后听见男人发闷的低笑,和偷腥成功的猫一样,得意洋洋。
“朕就是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他自然想不到李仲云竟然会反应这么大,心底泛上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同时他还难得起了点恶作剧的心理,轻轻咬了几下后松开,舌头压着那里重重地舔了一下!
——这是在调情?!
李仲云脑袋里冒出这句话,瞬间全身汗毛争前恐后地竖了起来!他可不想跟着这个脑抽筋的男人一起发疯!大白天的,两个大男人干什么,牲口一样护舔?!
“起开!”李仲云吼了一嗓子,同时下手毫不讲轻重地揪住了皇帝的头发想把男人的脑袋拉开。皇帝头上还戴着金冠,被他手一弄,金冠落了下来,大半的头发不受控制地散落下来,好像一匹上好的绸缎滑溜溜地铺在李仲云的眼前。
他一个愣神儿的功夫,男人就扣住了他抓住自己头发的手,一个巧劲儿将手别到他的身后,两个人因此贴得倒是一丝空隙都没有了。
“还敢以下犯上?”李曜抬起头,邪笑着问。头发挡住了半张脸,唯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跟夜里捕猎的大型猛兽似的熠熠生辉。
皇帝的笑声沉沉的,撞击到李仲云的胸口。李仲云颇为难堪地扭过脸不去正面对着他:“看在儿臣曾一片丹心救父皇的份上,还望父皇放儿臣这一马。”话虽然肉麻又狗腿,但脱身才是目前首要大事。
“朕要是不放呢,你是不是就把丹心变黑心要弑君?”李仲云出乎他意料地低声恳求,李曜半是好奇半是玩笑地问。
“儿臣不敢,父皇明鉴。”男人温热的吐息喷到脸上和脖子上,李仲云半张脸都被这热度熏染得红起来。
少年苍白的脸上难得的脸红过耳,被阳光一照甚至有些像女子的羞赧之色。李曜又惊又喜,身体先于理智,诚实的饥渴起来。硬起来的东西顶着少年的小腹,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李仲云脸色大变:“父、父皇!”
“你别乱动,朕就放过你。”李曜无容置喙地在他耳边道,然后稀稀疏疏的吻沿着李仲云薄薄的耳廓滑下来,到了脖颈时李曜垂下眼睛,真切地看见自己嘴唇贴着的皮肤下,鲜活的血管流动的样子。带着惴惴不安的轻喘,端的让他心痒难耐……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惊怒交加的喝斥,像是晴天一道霹雳落在了两人头上。
李仲云心神俱骇,几乎不敢移动目光往声音响起的殿门口看去。但最终他不得不去看,只见刺眼的阳光中,李明麒满面怒容地瞪着他和皇帝。
48.误解
如何形容此时此刻李仲云的心情?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想找块板砖拍死自己?亦或希望时间倒流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过他最深刻的感受就是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倒霉。
而且实际情况也不允许他多想。就在他立即欲盖弥彰的一把推开皇帝,后者也同样因为意外而往后趔趄了好几步时,李明麒却只是用怨毒的目光盯了一眼他们二人的脸,继而拂袖离去。
李仲云觉得自己罪过大了,他和皇帝这个样子一定会给李明麒带来不小的刺激,说不定以后还会留下心理阴影,所以他紧跟着就追了出去。
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望着像被捉奸在床又慌忙去追老婆的丈夫一般的李仲云远去,微微眯上眼睛,高深莫测的表情下不知心中在作何计较。
李明麒脚下生风,半走半跑得飞快。李仲云顾不得自己衣衫狼狈,紧追着不放。一路上不知遇到了几拨宫侍,远远见到两人就跪下来行礼。终于到了一处没什么人的拐角,两个人的身影能被路边一块巨大的假山石挡住,李仲云疾跑着追了上去。
他伸出手堪堪拉住李明麒飞起来的衣袖:“明麒,你听我说……”
“别碰我!”李明麒感到自己被拉住的瞬间就狠狠地甩出了手,可他没料到李仲云这时离自己很近,所以他这一甩手直接甩到了李仲云的脸上,跟打了他一个嘴巴似的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李仲云始料不及,脸都被甩偏过去了。
李明麒愣了一下,看着对方脸上迅速浮起来的红印子,心里多少浮起点愧疚,脚步也就停了下来。
“你打了这一下总算肯停下了,这回肯听我说了吧。”李仲云回过脸,无奈道。
李明麒冷笑数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莫非还要让我听听你们俩是怎么黏在一块的?我看了刚才的一幕已经脏了眼睛,可不想再污了耳朵。”
“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识,今天的事情只能说是个很巧合的误会。”李仲云说了一句,却发现自己的确乏善可陈,他只觉得全身无力,“这里边的事情有点复杂。”
“你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不是吗?”李明麒冷眼睨着他,然后咬着牙说道,“你和你娘一样,是个人尽可夫的下贱货。”
李仲云的脸色登时煞白,尽管已经做好会挨骂的准备,但着实没想到李明麒会连李明渊的母亲都骂进来了。
李明麒看李仲云没有反驳,怒气更甚:“你做什么一言不发,装柔弱吗?”
“这些话早就流传在宫里多年了,我想解释只怕你也不肯听。或许我该说,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失忆了,我回宫之后,也没想到自己和父皇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不想谁还能逼迫你不成?”李明麒质问道。
李仲云苦笑:“你不想想这个人是皇帝。”
李明麒神色一凝,脸渐渐越来越沉:“你不会已经和父皇……”
李仲云一震,不置可否,但他不敢去接触他的目光。
沉默等于默认,李明麒脸一下子黑下来,瞪向李仲云的目光如剑一般凌厉。
“难怪、难怪母妃会那样说,难怪那些宫侍也会那样说……无风不起浪,这一切都是真的,亏我还那么信你。”李明麒转而极为失望地说道,“你当初对我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何等的凛然正气。到如今看来,不过是你随口撒的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