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米夕颜莼嬅

柳柳的手紧了紧，道：“二少爷……”

“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大哥，他们真是好爹娘。”莫北宸把连埋在柳柳颈子里，闷闷地说，“还好有你，柳柳，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来。柳柳，等我高中，等我完成给爹娘的承诺，我们就隐居起来，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从没见过二少爷这么脆弱的样子，柳柳感觉心在颤抖。究竟是因为二少爷不多见的软弱还是因为他的话，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心中有一股激烈的感情在冲撞着，让他无法自制地颤抖起来。

那一天真的会来临吗？他真的可以和二少爷隐居起来，相守一生吗？真的可以吗？

“好，二少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柳柳愿意陪你一辈子。”

这个清风苑的布局和江南莫家清风苑布局一模一样，只是院内只有一个池塘，却无那颗千年柳树。

比之莫家清风苑的美，这里就要逊色不少。

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月，再有二旬就到年关了。这一个月柳柳跟着养尊处优，胖了不少。

夜里，柳柳从肚子上揪起一坨肉，拧着眉说：“我胖了。”

莫北宸摸着柳柳的身体，道：“胖点好，抱着舒服。以前你就是太瘦了。”

屋里有火炉，也还有有些凉意，柳柳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说：“二少爷，明天我想去办点年货。”

“这些事有掌柜的操心，这么冷的天，别出去了。”

“可是，我想去。”

莫北宸看他坚持，就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睡吧。”说着也拱进被子里，把柳柳抱个满怀。

13.除夕

年关将近，集市上都是办年货的百姓，热闹非凡。

柳柳拿着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歪歪扭扭的字，写着今天要置办的年货。

“饴糖、年糕、爆竹、桃符、屠苏、鸡肉、猪肉……”叽叽咕咕念着纸上写的字，一边转悠着眼珠子寻找，眼睛都不够用了。

莫北宸看得好笑，把纸从他手里夺过来，道：“我给你念，你好好找就行了。”

转悠一日，一番下来，二人手中都抱满了东西，一个个纸包纸袋，抱在怀里摇摇欲坠。

莫北宸感觉自己从没这么狼狈过，不过却并不厌烦。这些东西虽然完全可以让掌柜的买好，不用自己跑腿。但是自己买的感觉，竟还不错。

回到客栈清风苑，二人再把东西归置好，柳柳把那鸡肉猪肉等食材放在篮子里，用一根绳子吊在西厢房屋顶的横梁上。他站在圆凳上，拿了跟竹竿把绳子挑上去甩下来绑紧，一边绑一边对仰着头看的莫北宸说：“给它吊起来就不怕老鼠咬，西厢房没人住，不生火比较冷，东西也不容易坏。”

莫北宸点头受教。他虽然饱读诗书，但是对这些生活中的一些小事倒不是很熟悉。

“真乃贤妻也。”莫北宸看着柳柳，笑道。

在篮子上盖了一块布，柳柳从圆凳上跳下来，用抹布把凳子上的鞋印擦干净，低着头说：“二少爷莫说笑，不过都是分内的事。”

“我不是说笑。”莫北宸抓住柳柳的手，还想再说什么，却听有人说：“二爷，有个人自称是顾府的管家，来给您送东西了。”

莫北宸暗叹口气，放开手出去。

来者是客栈的一个伙计，他正有些恭谨地站在月亮门那里。

“请他过来。”

伙计弯腰行礼，跑出去，不多会儿就带着一个人过来。

那管家藏青色衣袍，个儿高精瘦，表情严肃。

见着莫北宸拱手作揖道：“在下刘勉，我家少爷听闻莫少爷来此，特命在下送来礼物若干，还请莫少爷笑纳。”

“顾公子客气了。刘管家里面请。”

刘勉客气一番，道：“在下杂务缠身，不敢久留，莫公子见谅。”

“既然刘管家事务繁忙，莫某就不多留了。”

刘勉指挥着众家丁把马车拉过来，足足三马车的东西，卸下来之后小山一般。

那客栈伙计在一边看傻了眼，心说，乖乖，二爷竟然让顾公子这么看重，不得了，不得了！顾公子那是什么人啊，顾府嫡子，那可是要继承侯爷爵位的，竟然给二爷送东西！

霎时，这伙计看着莫北宸的眼光顿时变了。

要知道，之前莫北宸纵然是莫家二少爷，但是他远不如大少爷莫南星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高。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莫二少爷得到顾小侯爷青睐，大过年的顾家的管家还亲自送上门，二爷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柳柳则是头痛。

他好容易把今天买的东西归置好，竟然又送来这么一堆，这些还不知道要整理到什么时候。

刘勉着顾府家丁卸完东西就告辞离开了，莫北宸转身看见柳柳快要皱成包子的脸，上去捏了一把，道：“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有用的留下，没用的交给掌柜，下发给伙计小二，怎么样？”

柳柳鼓着脸颊心说还有人再看呢。

不过表情却轻松下来，点点头，上前扒拉一番。莫家乃江南巨富，身为莫家二少爷的贴身小厮，柳柳见识自然不短，挑出那些好的有用的，剩下的都被分了出去。运来客栈的掌柜伙计个个喜笑颜开。往年虽然过年之时也都会给些东西，但是哪见过这么好的呀？顾府送来的东西能差么？

莫北宸这个莫家默默无闻的二少爷在运来客栈广受褒扬，慢慢地也流传开来，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主仆二人各忙各的，这一天就到了腊月二十三，柳柳做了灶饼，拿出饴糖、年糕摆好，对着灶王爷的神龛念念有词。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对着这么个死物说话，能有什么用。”莫北宸对此嗤之以鼻。

柳柳不理他，等说完了才道：“灶王爷是真的存在的。”表情十分认真。

连我这个妖精都存在，灶王爷自然也存在。

“好吧，就算他真的存在。那么，我们现在可以吃晚饭了吗？”

“祭完灶王爷，可以吃饭了。”

二十三祭灶天，二十四扫房日，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割年肉……这些风俗他都知道，但是却从未经历过。莫家总是在除夕相聚吃个年夜饭，也就散了。前十八年他还真的从没过过年味儿这么浓的新年。

柳柳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莫二少帮不上忙，幸而掌柜的派来几个伙计两个厨子，才没乱了套。

莫二少站在一边看着柳柳跟别人眉来眼去干得热火朝天，自己被忽略个彻底，十分失落。气愤之下去书房看书，没一盏茶的功夫又跑了来，道：“柳柳，有什么我能做的？”

“二少爷去念书吧，这里不用帮忙。”柳柳对他笑笑，就又开始忙活。

过年需要做的东西很多，年夜饭么，特别是莫二少的年夜饭马虎不得。虽然在外面，但是总的让做主子的吃好。

以前他虽然是贴身小厮，却也不需要做厨子的活儿，但是这出门在外，样样都得他操心。还好客栈的厨子一流，只用他在一边看着搭把手就行。

这几个伙计厨子收了莫二少好处，自然十分卖力。

一盘盘菜肴色香味俱全。

看做得差不多了，柳柳到了房里，见莫二少正拿着一本书，他放轻了脚步，道：“二少爷，年夜饭差不多了。”

“给他们些赏钱打发他们走吧，过个年不容易。”

柳柳拿出些碎银分给厨子伙计，几个伙计把菜摆好，就离开了。

“二少爷，用饭吧？”

莫北宸放下书，闷不声儿的上桌，拿起筷子就吃。

“我去把桃符挂上。二少爷，等会儿吃完年夜饭一起放爆竹。”

柳柳从那一堆东西里面扒拉出他买的桃符挂在门首。桃符上书“神荼”、“郁垒”二神名讳，有压邪驱鬼之用。

莫北宸气闷，放下筷子瞪着柳柳站在圆凳上的纤细身子。

这家伙就没看出我不高兴吗？

14.错失的守岁

柳柳自然不是没发现，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他的二少爷究竟在生气些什么。

挂好桃符，柳柳从圆凳上跳下来擦干净，把凳子放好，睁着一双大眼睛等待莫北宸的指示。

每次被柳柳这么一看，莫北宸就什么气都没了。

那一双眼睛如清晨笼罩一层雾霭的湖面，清澈又迷人。

当年他就是因为这样一双眼睛对柳柳一见钟情，经年之后，他依旧无法抗拒。

“坐下。”表情缓和了，声音却还有些冷硬。

柳柳迟疑着，站着没动。

“这么一桌子菜让我一个人吃吗？”莫北宸见柳柳不动，心里有些来气，口气更加生硬。

柳柳委屈了。他忙碌了一天，就是为了让莫北宸高兴，让他开开心心过个年，本以为就算再怎么样，二少爷也会温言几句，谁知等来的竟是冷言冷语！

这些年潜移默化之下，莫北宸对柳柳的纵容的效果就体现出来了。在莫府的时候还稍稍收敛，再宠爱也有个限度，受到委屈时柳柳尚能自控。但是这次出来之后，莫北宸几乎毫无原则的宠爱让本来没什么脾气的柳柳也养出了些小脾气。

这不，本来应该是家常便饭的小委屈，这时候的柳柳却受不了了，霎时红了眼眶，眼泪在里头转啊转。

嘴里的佳肴顿时没了滋味，莫北宸无奈一笑，放下筷子朝委屈的柳柳招招手：“过来。”

摇曳的烛光和火炉里炭火燃烧的红光映照在莫北宸俊朗的脸上，竟把他一张刚毅的脸渲染得十分柔和。特别是那一双墨瞳中点点滴滴的温柔，炫目得让人沉迷。

柳柳有些脸红。一方面是为此刻莫北宸的温存，另一方面则是为自己刚才的失态。

他刚才竟然忘记了，他其实就是个小厮而已，只是一个卖身给莫家的奴仆。

整理好心情，几步走到莫北宸身边，却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明明我也很委屈，还没发泄一下，看见你这委屈样子还得哄你。”莫北宸说得无奈。柳柳绝对是他的克星，他的冤孽。

“二少爷为什么委屈？”

想到莫北宸小时候经常到还是一棵柳树的他那里诉说委屈，柳柳心里一急。莫不是今天谁让二少爷生气了？

柳柳脸上的焦急关心让莫北宸十分满意，心底被柳柳忽略一天的不满顿时消散了，他捧住柳柳的脸，在他眉心落下一吻，道：“没什么，是我小气了。”

因为被柳柳忽略而郁闷这种事怎么能让他的柳柳知道呢？不然他的脸往哪儿搁。

柳柳仔细地看看莫北宸的脸，见他眉眼舒展，满脸喜悦，遂放了心，道：“没事就好。”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二少爷真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柳柳，柳柳也可跟二少爷分担一下。”

虽然知道主子的事情不必跟下人说明，但是他对二少爷，并不仅仅只是下人对主子那样的感情啊。是以，这种明显僭越的话思索之后还是说出了口。

只是，却还是担心着。担心二少爷因为他的话而恼怒。

“柳柳还真是爱操心。”莫北宸笑着说，“不过我喜欢。”

柳柳松口气，从莫北宸膝上跳下来，道：“我服侍二少爷用餐。”

“不用，你也一起坐下来吃。”莫北宸拉他坐下。

也不是第一次同席吃饭，柳柳也不扭捏。不过用餐过程中还是时刻关注着莫北宸的喜好，见他多看哪道菜一眼，就赶紧把那道菜挪近一点。反正就他们二人，吃得高兴就行，也没那么多规矩。

年夜饭吃得很高兴，吃完之后主仆二人到院子里放爆竹。

廊子上每隔几尺就挂着一个红灯笼，数十个大红灯笼将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爆竹噼啪做响，柳柳捂着耳朵，笑得见牙不见眼。

清脆的笑声笼罩着莫北宸，他凝视着柳柳的身影，整颗心就像喝醉了般微醺。

正闹着的柳柳还想再放，却猛然一阵头晕，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某人扛着进屋，就听某人说道：“吃完年夜饭，是不是该吃你了？”

屋里一阵悉悉索索，就听柳柳已经变了调的声音挣扎着说：“二少爷，我们还要守岁……唔……”

“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守岁？放心，子时我一定会让你清醒的，现在不要说话。”

“嗯～”

打着弯儿的呻吟从放下的窗内流泻出来。

外面干枯的树枝摇呀摇，一阵寒风吹过，天上乌云骤然散去，清凉的月光洒向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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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柳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白嫩的身子上都是青青紫紫的吻痕，他愤然看着正穿衣的某人，道：“说了要守岁的，二少爷太过分了。”

莫北宸厚着脸皮笑道：“昨天太过激动，控制不住，把时辰给忘了。”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让这人太过美味，他一不小心把人给做晕了过去，看他睡得香甜，哪还舍得把他叫醒守什么劳什子的岁？

柳柳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委委屈屈地说：“这是我们单独过的第一个年，我竟然没有守岁。都怪你。”

“好啦，不就是没守岁么，算得什么。以后让你守个够。”莫北宸安慰道，十分欣慰柳柳竟然把和他单独过的第一个年看得这么重要。

“咦？”柳柳迷惑。二少爷的意思是……

“以后每年除夕，我都陪你一起守岁如何？现在就不要不开心啦，来，我们喝屠苏酒。喝了屠苏，可保你一年不生病哦。”见柳柳依然未展颜，莫二少都用了哄小孩的语气了。

“二少爷，你说的是真的吗？以后每年你都会陪我守岁？”柳柳激动地抓住莫北宸的袖子。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莫北宸亲亲他的眉眼道。

柳柳笑了，也在莫北宸脸上琢了一口，开心地说：“就这么说定了！”

大年初一初二他们哪里也没去，就在清风苑窝着，小日子过得滋滋润润蜜里调油。

初三一早，莫北宸嘱咐柳柳穿衣洗漱，待二人收拾妥当，莫北宸道：“来了京城这么久，该去拜访一下顾小侯爷了。”

柳柳拿着一个精雕细琢的木盒，道，“这颗夜明珠送给小侯爷吗？”

“就这个吧。”莫北宸摸摸柳柳滑嫩的脸，吃了两块嫩豆腐才说，“走吧。”

柳柳把东西收好，跟着莫北宸出去。

车夫已经备好马车等在门外，见二人出来，赶紧在地上放了个上马墩。

莫北宸踩着上去，柳柳紧随其后。

车轮轱辘轱辘往前滚动，朝着通化侯府而去。

“顾延宏是通化侯的嫡子，也是通化侯府的世子爷。只是通化侯风流，在顾延宏出世前就有了个庶出的长子。哼，嫡子非长子，自然会生出许多事端。”

“那顾小侯爷受伤……”柳柳心领神会，没有继续说下去。

“呵，一击不中，后患无穷。顾小侯爷文武双全，才智过人，这一次是马失前蹄，下一次就不好说了。”

聊了几句，二人没再这个话题上继续。

身边坐着的人眉目如画，整个人纤细柔韧，如一条鲜嫩的柳枝。

想起昨晚这人如火的热情，莫北宸感觉腹下一紧，手就摸了过去，道：“昨晚折腾得狠了，有没有不舒服？”

柳柳挪开一点，瞪他一眼：“二少爷知道折腾得很了，还望以后收敛一点。”

身后那处说不出的酸胀麻，都是拜他所赐。

莫北宸笑而不语，正想再调戏两句，马车忽地一个剧烈震动，慌忙之下莫北宸赶紧抱住柳柳把他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