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宽敞的客厅里从两个人晋升到四个人,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云雾十分热心地去泡了一壶茶,给好久不见的儿子和初次见面的盛如彦倒上,又做到丈夫的身边,一副贤淑的家庭主妇样。
盛如彦这才仔细看了自家宝贝的家人,季爸爸英俊潇洒,与佑佑七分相像,佑佑看起来像个娃娃一样,柔若无骨,令人很有保护欲;而季爸爸看上去更加睿智和精明,但看自己妻子的眼神也是格外柔情,放在那样一张俊美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些不相称,再看季妈妈,岁月看上去在她的脸上也不愿多作停留,竟然跟季浅佑一样肤如凝脂,这么一张脸虽然称不上是倾城倾国,但配她身边那个男人绝对是郎才女貌,盛如彦感叹一声:这一家子都这么妖孽,要那些长得不咋样的该怎么活啊……
他们是不是都是从冰棺里冻了个几十年再出来的……皮肤干嘛这么好啊……
“小佑,你还没跟我们介绍这位先生是谁呢。”云雾的嗓音清亮透彻,极具辨识度,似乎这声音也能表现情感,盛如彦听得出,她是高兴的。
“伯父伯母好,我叫盛如彦,是佑佑的……”朋友,盛如彦思前想去还是决定先不要那么直接,从朋友开始说好了,接下来的几天里表现好点,让他们能够喜欢自己,那个时候再坦明自己和佑佑的关系应该被接受会容易一点,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结婚生子的……想到这儿,盛如彦的眼神黯了黯,却被身边宝贝的三个字给惊得差点下巴没脱臼!
“男朋友!”季浅佑从盛如彦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担忧,这个大男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男人,今天肯考虑这些,是他没有想过的,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这样的改变,才让他有勇气跟爸妈说明他们的关系的。
原本以为季爸爸季妈妈的反应会很强烈,盛如彦却发现这俩口子表现得堪比“淡定哥”,表情也没变,脸上依旧挂着明灿灿的笑,难道是他们没听到?
“如彦,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真心爱我们家小佑的吗?”云雾对于这样一个结果也看得比较开,自己儿子的性格太过温和,真的不适合去当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相反,要是有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他们还是接受的。
季正信和云雾不是那种思想死板的人,他们接受那些因为相爱而走到一起的同性恋人,但像他们这样的父母的确不多,同性恋和异性恋只不过是有一字之差罢了,但同性恋却不被大家接受,他们也常常在想,如果自己的儿子或女儿真的走上了这样一条路,自己的反应将会如何?今天,他们都体会到了。
还有那样的一段话常常感动着他们夫妇:
我不是因为他是同性而喜欢上他的,也不是因为我喜欢同性而喜欢上他,只是因为我欣赏他,刚刚好和我是同性罢了。
地球这么大,两个人能够相爱不容易,他们不会去做那些棒打鸳鸯的事情。
“是的,我的一颗心都是他了,伯父伯母,请你们放心把佑佑托付给我,我会给他全部的幸福——”
“小佑是个很好的孩子,他的幸福由他选择,但是,年轻人,幸福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啊……”不等这个年轻人许下承诺,季正信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在这里和我们这两个老人家住几天吧,再怎么说我儿子的心上人也得经过我们老两口的审核。”
盛如彦先是一愣,听了后半句话心里悬着的石头才落了地,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跟我爸妈还客气!”季浅佑也是高兴的,没想到自己老爸老妈这么开明哇……哎~他们的思想还真够潮流,连他自己一开始都接受不了,老爸老妈竟然听到这样一个如炸弹一样的消息淡定依旧,啧啧啧,道行很深啊~
“那是,以后说不定就成自己爸妈了。”盛如彦笑得那叫一个春天里呀百花开呀,别提有多灿烂了,抱住季浅佑在他的小粉颊上浅浅一吻,他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也没有想过会被认可……
“信,你为什么答应得这么快,这关系到咱儿子的终身幸福啊。”云雾轻轻地掐了一把自家老公的大腿,不带这样的,他这个老妈都还没答应呢,怎么他就给自己儿子私许终身了,柳眉一挑,有点不高兴老公的自作主张。
“雾儿,因为我看见如彦看咱家儿子的眼神,跟三十几年前我看你的眼神一样。”季正信的回答简单明了,干脆直接从侧面表示自个儿的深情,搂住美丽依旧的娇妻,学着未来“女婿”的动作,也亲了自家老婆一口。
“哎呀,孩子们都在这儿呢,不害躁。”云雾推推搡搡的,两颊两团可疑的红晕晕染开来,更是秀色可餐。
“我亲我老婆有什么不对的,是吧,如彦小子。”季正信故意提高嗓门儿,咳嗽了几声。
“是是是,那是,没啥不对。”
第五十九章:抽丝剥茧(上)
卞家公墓
法国的天气是变幻莫测的,明明早上还艳阳高照,而下午却又阴雨绵绵,或许是看见了这个男人内心的伤痛吧,天也哭了。
卞穆阳怀中抱着一束白色的百合,里面还有星星点点的满天星,卞穆阳是个不懂这些的人,他也不知道年昭喜欢什么花,纯粹是看中了它们共同拥有的纯洁花语,提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踏进这个公墓。
一身黑衣,一把黑伞,怀中白色的鲜花有些扎眼。
卞穆阳走上一层层阶梯,终于走到了年昭的墓前。
而墓的旁边,躺着的是卞穆阳最爱的妈妈。
卞穆阳只是在弥补,讲年昭看成除了妈妈之外他最想要去看重的人,年昭在他心里的位置重一点,是不是年昭也会高兴一点呢?这个傻男人。
把花轻轻放在碑前,卞穆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碑上的照片,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小时候,年少时,现在……将来,应该还是这样精致漂亮吧,可惜,被他害死了。
卞穆阳叹息一声,准备转身离开,却——
黑压压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门正中!
真是该死!难不成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时候找上他……
“你们是谁?”卞穆阳扫视了包围他的几个高大男人,清一色的巨高身材,夸张到极致的肌肉线条,黑色的正装纽扣险些被那些极具弹性的肌肉给爆开……不用想,这绝对是职业打手或者杀手,但是,这里可是卞家的地方,除了卞家的人可都是进不来的……
“卞少,跟我们走一趟吧。”拿枪指着他的那个男人竟然是一口中国话,卞穆阳也想到了季浅萱,但那个女人向来都是自己解决问题,不会雇用这么夸张的职业打手吧……再来就是盛如彦,但是那个小子不像是使用这种恶势力的人,那么就是夏碧兮?那个男人还没有能耐到这个地步……为了金钱不惜一切代价的人,怎么回去雇人拿枪指着金主的头?
那么……究竟是谁?
卞穆阳唇边勾起一抹轻笑,他淡淡的开口,“劳烦带路。”
他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请他去做客——不知你的菩萨庙里,能不能装下我这尊佛呢?
卞穆阳跟着这几个男人上了一辆黑色的林肯,车子发动,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一路观察的卞穆阳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这个方向,明明就是驶向市区的,卞穆阳何其聪明,他猜,请他的这个人一定刚到法国不久,在酒店等着他——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他们就打到了目的地,称不上熟悉的环境让他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那个美好的夜晚,这是来带他重温故梦么?
卞穆阳跟随着这几个男人一起搭乘上电梯,来到最顶层,连房间号码都一样,嚯——
葫芦里卖的药,他开始有点兴趣了。
因为那天被爆破的地方不包括这个房间,所以很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但因为翻修工程量很大的缘故,这里除了这一地段稍微好一点,其他地方都可谓是惨不忍睹。
“请吧。”保持着那天原状的房门被领头的那个男人打开,语气依然是毕恭毕敬的,哦?
卞穆阳抬起步子踏了进去,房间里的状况,竟然一点都没变!
包括那天用完随手扔在地上的润滑液的瓶子,用来绑季浅佑的绸带,那个可爱的熊猫眼罩,曾经被季浅佑穿过的粉红真丝浴衣……
这间酒店的人真不会做事,竟然到现在还没收拾。
“没收拾是想让你知道,你究竟给他带来了怎样的噩梦。”站在落地窗前的修长身影一转,那独一无二的声音,和那张略显青涩的俊俏帅脸,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双瞳里竟然透着浓浓的杀气,他手里的酒杯,随即被他大力捏碎,红酒和鲜血交融,一朵最美艳的话,缓缓绽放……
“晗少爷又何必这么伤害自己?不知今日请我到这个地方,有何贵干?”卞穆阳碧蓝的眼眸里的寒意深不见底,毫不输给沐晗的气场,噩梦?他可不这么认为。
“贵干?卞少抬举了,我不过就是个拉小提琴顺带帮哥哥做点事的孩子,而卞少你,最近好像什么都不太如意吧……心腹被枪杀,怎么说也是个很大的损失吧。”沐晗略显秀气的眉毛轻轻上扬,很好,这个人的表情让他很痛快——
要是掺杂一点痛苦的话,会更加完美。
年昭的死一直都是卞穆阳心里的结,这个小孩却专门刺中他的软肋,他跟他的交集不太深,又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年昭死的事情,除了他的家人和那些凶手,连公司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个男孩,一直都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吗?包括他和季浅佑的那件事……
“好奇?想知道年昭为什么会死吗?季浅萱为什么会死也要杀了你吗?你跟她的仇不过是一张单子而已,她何必放下那么多任务专门杀你一个?答案就是,在你们准备做掉她的那天晚上,她的丈夫遭遇了枪击,一直对她有杀心的你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她的报复目标,本来我想事情应该很简单的,就是你们两个中间死一个,但后来的戏剧上演出乎了我的意料,你和夏碧兮竟然勾结好把季浅佑也牵扯了进来,你竟然还对他作出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你的好下属就是这样因为你被受牵连,替你死了!”沐晗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与挑衅,开始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后来提起了季浅佑,少年的情绪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竟然有点小爆发,却被卞穆阳揪住了其中不一样的一面:
这个看似沉稳其实很莽撞的少年,也喜欢季浅佑。
哦?那就有趣了——
想不到一个大叔而已,竟然还这么招人爱。
第六十章:抽丝剥茧(下)
卞穆阳心中所想的沐晗也不是没猜到,他接过手下送上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继续说道:
“对我来说,他是现实,无可取代,对你呢?吃干抹净了拍拍屁股就走人的玩具?”
卞穆阳被他问得一怔,他曾经也想过要把这个男人绑在身边共度余生,因为那样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他当时是怎样要求夏碧兮以那个男人为筹码换取合作机会的,他到现在也没有想通他这样做的缘由,或许只是因为心底那种莫名的占有欲,想要把那么一个美好的人拆吃入腹,想要看到天使被扯进另外一个世界之后的模样……
但他会为那个人因为别的男人推开自己而感到不甘,疯狂地憎恨起能够拥有他整颗心的男人……这感觉,真是够奇怪的……
“年轻人的惑情夺心战,我可没有兴趣。”卞穆阳终究还是打压下了那种异样的情感,就算是有点好感又怎样?轮得到这么一个小孩子来批判他吗?
“卞少的心思沐晗自然是猜不透,但我警告你,离他远一点,不然,我会让你们家,让你,毁灭地连渣都不剩,年昭……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这个少年的话,仿佛有一种鱼死网破的决裂意味,哪怕是自己的命、自己的全部搭进去,只要对方跟着自己一起坠落地狱,他也再所不辞——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
卞穆阳也是经历了那些大风大浪的人,他怎么会听不出沐晗语气当中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怕死的人,他的人生从刚开始就已经覆灭,他不介意再次跌落地狱——但也要拉着你们一起!
有恃无恐,处变不惊。
沐晗冷笑一声,大步离开了房间,有意无意地碰撞了一下这个西欧男人的肩膀,唇角一直带着一个讥笑似的弧度,“Iwaitforyou。”等你上演完美死亡秀的那天……
沐晗出门就换了脸色,阴沉地可怕,那么——中间人也该好好算账了。
“哥,人带到了吗?我这就来——”
要让你知道,季浅佑不是谋取利益的筹码,更不是你能够随意控制摆布的人物——
沐瑟有些悲哀地望着眼前这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休闲西装被麻绳勒得只剩褶皱,即使是被绑也依然处变不惊,没有任何慌乱的反应,果然是在商界摸爬滚打过的男人,但——
事到如今,东窗事发的时刻,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如此镇静呢?
沐晗的速度很快,自己驾驶着一辆车子以惊人的速度从城区赶到市郊的一栋不起眼的别墅,这里是沐瑟在法国处理秘密事务的地点之一,地皮不贵,却大有乾坤。
“哥,我到了。”沐晗脸上浮起一丝轻笑,三步并两步地拉开别墅的门上了旋转楼梯,不等电话那边作出回复,他整个人已经出现在沐瑟面前。
“你想怎么处置?”
“也先让他认识认识我们啊——”沐晗缓缓走到静坐于沙发上的男人面前,俯身挑起了蒙住他双眼的眼罩,一张俊脸暴露在空气中——
这脸,竟然是夏碧兮的。
室内的灯光有些耀眼,一直处于闭眼状态的夏碧兮缓缓睁开了眼睛,被沐家的人算计,他还真的没有预料到——
自己车上的空调当中被放入了气体迷药,不然他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一番狼狈模样,就凭他们,想要带走他,真是个国际玩笑。
“怎么样,夏先生,被我们审视的样子滋味如何?”
“不怎么样,斗胆问一下晗少爷,夏某我哪里得罪了您吗?您要给我这么一份大礼。”
“小晗,你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人在外面,我还有事,这个人你随意。”
“好的,哥。”
送走了沐瑟,沐晗的面色更加阴沉,一声闷响,沐晗厚重的皮靴底子底在夏碧兮的膝盖处,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夏碧兮如出雕刻家之手一般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少年独特的声音响起:“金钱,权贵,对你就这么重要?”
夏碧兮的膝盖处传来一阵刺痛,渗出的鲜血与利器刺入骨肉的痛苦拆穿了沐晗鞋子上的秘密,但他依旧面不改色,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尔雅的微笑,说话却是那么咬牙切齿:“夏某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需要这一切来满足,社会就是如此,你地位在顶端,人人对你言听计从,你事业败落,自然落得冷嘲热讽,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不是吗?这句话的道理你应该比谁都懂吧,如果你不够优秀,你终究都是你哥臂膀下的一个附着者,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去参与到那几个男人的竞争中吗——他们都是强者,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能够只手遮天的人,但只要他们有权,有钱,再难的问题也不是迈不过去的坎,沐晗,你的把戏早就败露了,从你打了季浅佑姐夫一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