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颤抖着言语着的男人忽然就痛哭起来。
“阿晖……”
破空的屋顶泄漏出刺眼的阳光,却怎么也照不亮其中的一双人。
细微的声响,却带着无可奈何,轻轻地道:“别哭了……”
刘明猛地抬头,便对视上了,那依旧对他充满无奈的宠溺的一双眼睛。只是,那双眼睛,在一片血色之中,格外凄凉。
告白
到医院的时候,周启晖已经十分清醒了,身体依旧痛,但已经没有那种窒息一样的难受了。
“老子的手疼死了……”周启晖坐在医院的冷板凳上,靠着身边的男人,凉凉地吐槽。
刘明侧首撇了一眼这人欠扁的模样,真是恨不能时光倒流。
还是手欠地把那人的手拉过来,仔细看了看,的确发现了两道紫色的淤青。刘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活生生把人从梁上拽下来了,于是又把
对方的手放回到他的腿上,抚慰地拍了拍了事。
明明应该是宁静的场合的,一旁的阿来却像是坐不住似的,不断地走来走去。本就惨不忍睹的面容就一直在俩人的面前晃。
刘明又摸了摸周启晖的手臂,道:“你渴不渴?”
周启晖眼睛也不能睁地太开,就只轻声地说了声“不渴”,然后便自言自语似的又道:“我睡会儿,你可别又哭了。”
刘明登时脸上就五颜六色起来。这家伙,竟然到这种时候都这么不正经,实在是太欠揍了。
“下一位!”护士一出来,刘明便一切神思两旁抛,动作灵敏地扶着男人往外科室里去。
因为周启晖坚持不住病房,所以处理了手上和额头上的伤后,俩人就开车回家。途中,总算是把阿来这个大灯泡给送走了。
到家的时候,周启晖正睡得昏天暗地的。刘明肚子那儿有伤,中午又没来得及吃东西,已经没力气了,只好陪着对方坐在车里,然后便穷极无聊
地盯着对方看。
“长得真寒碜!”刘明暗暗地想着,“这家伙就是一副总要倒霉的衰样子。”
“不过,鼻子还不错,嘴唇也还不错。”刘明想了想,又觉得“这家伙的眼睛也会笑似的。”
“嗯,不过,爱说谎,满嘴放炮一点都靠不住。”
想着想着,刘明忽然想到起初见到对方的时候,周启晖还一直盯着自己看。“这家伙,是对我一见钟情吧?”
这样一想,他便又顺便原谅了对方的一些缺点。
“可是,这家伙不是个好人,还是个拉皮条的。”刘明心里阴暗地踩了男人两脚,然后便手痒痒地蹭过去,捏了一下男人胸前的某处。
“身体也不够好,干个两三次就没气了。都是被那些女人弄得肾亏了吧?!”刘明无意识地就用了力。
“嘶!”男人抽气的声音连带着身体的抖动顿时勾回了他所有的胡思乱想,动作十分迅捷地把手抽回来。
后视镜里瞟了眼,发现男人正盯着自己看,便也转过头去注视着对方。目光仿佛变成了无数透明的线,交织着一直深深缠绕到最深处,也不愿意
放开。
“到家了。”刘明干瘪瘪地道,感觉自己想柔情又想虐待对方的心情很复杂,于是就连目光也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周启晖却忽然一笑,眼睛眯起来都要成一条缝了,冲他轻声地道:“过来,亲一个。”
就像是在密闭的屋子里,忽然发现了一扇窗一样,刘明眼睛放着光,凑过去先是轻柔地吻了吻对方,然后便用力地咬了一下。吐息交缠在一起,
热烈地化作茫茫地水汽,粘连着双方。
周启晖刚想抬手臂,便疼地脸一皱,但还是忍耐着拥住对方的脖颈,和这个男人唇舌亲密交缠起来。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不断地抚摸着
对方脑后的轮廓。被抚慰的男人也因为这种亲昵的舒适而从喉头中发出哽咽的声响。
粘腻的交缠的声响伴随着吞咽和呼吸的声音,在这个狭窄的车厢里无限地放大着。
分开的时候,周启晖轻笑着抵住对方的额头,喷洒而出的是热烈的喘息。
“喂,那个小家伙是不是喜欢你的?”
刘明依旧闭着眼,回味似的又凑上去亲了一下对方的嘴唇,然后便道:“谁?”
“嗨,算了,喜欢也无所谓了。”周启晖侧首磨蹭一下男人的脸颊,声音虽轻,却全然落尽他的耳中。“反正,你爱的是我吧?”
血液顿时全不受控制地往脑门上冲,刘明要推开男人,却被更紧地搂着。
“呐,是不是呀?”对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并没有调笑。
刘明便不动弹了,只是在沉默一时后,问他:“那你爱我吗?”
明明想要认真的问,但感觉还是很像赌气,刘明顿时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热气熏得脑袋不正常了。
“爱呀,爱得都舍不得了。嘿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爱我得很。”周启晖一边笑着便慢吞吞地放开刘明,眼神中的笑意像是洒满了荧光一样炫目
之极。明明额头上还贴着一个大大的白色纱布,看着那样傻,脸上的神采却前所未有地那样让人心动。
刘明只是凝视着对方的双眼,抿着嘴唇道:“那你以后会只爱我一个吗?”
周启晖有些脱力地靠在座位靠背上,温柔的唇角,牵连着的是一颗早已布满了暖意的心。认真思考一般,男人眨动着长而黑的睫毛,然后便又重
新和他对视着。
“不知道……”
人有的时候,格外地爱说实话。
刘明感觉自己的手似乎又在断断续续地发颤,却只垂下目光,平板的声调道:“我就知道。”
“回家吧。”
“哎。”
刘明开车门就扶着男人往楼上走,阴暗的楼道内安静地让人发冷。明明平日里早已经习惯了的地方,却突然变得格外碍眼。
“明仔,你和我一块儿去北京,好不好?”突然的问题,却也没有多么出人意料。
“我去的时候,一定会找你。”没有任何变化的回答。
然而,这就是他的承诺。
周启晖只得苦笑着道:“真是拿你没辙了。”
男人的身体依靠地贴合着刘明,虽然沉,却格外地令人心安。
胸中一开始窜出来的那股热意,如同回流一般,深藏到了心里的最深处,就那样静静地呆在那里。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永恒。
顺其自然
尽管白天出了那样一场意外,刘明也没有忘记和阿威晚上的约定。本来也可以取消作罢,但他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浓雾的朦胧中深藏无数杀机的感觉,让人无时无刻不紧绷神经。
事实上,他也想早点了结这件事。心里有了点念想后,刘明感觉自己似乎早已没了以往能够豁得出去的斗志和意气。他变得期待明天,也变得惜
命。
刚和阿威打完电话,就见一旁躺着看电视的家伙正伸长手想要拿一旁的水杯。
手撑在床上,帮男人把杯子拿过来递给他。
“晚上,你自己一个在家不会有问题吧?现在饿不饿?”
看着男人用覆盖着绷带的右手拿杯子艰难地喝着水,刘明忍耐着不夺过来亲自喂。
“嗨,脑袋晕沉沉的,不晓得饿了没。在家能出什么事呀?”周启晖视线依旧盯着电视屏幕,顺手就把被子又递回他。
刘明接过来,心里各色念头飘过。
有的时候,他是真想对这个男人好一点,再好一点。可是,有的时候,又觉得这男人烦人讨厌的很。
忍不住叹口气,刘明忽然就觉得,恋爱什么的,果真是一件麻烦的事。年轻时候,所感受过的暧昧情愫什么的,现在想来真是格外陌生。
索性就躺倒在男人身边,闭上眼靠到男人的胸口上,有气无力地道:“六点的时候,喊我。”
周启晖沉沉地应了一声,把被窝里的左手挪到男人的脑袋上,偶尔顺手地摸一摸。
出事的时候,他不过是出门买个东西罢了。周启晖心里既轻松又悲凉,夹杂着挥洒不去的歉疚,渐渐地就迟钝起来。
他预备着,伤好一些了就上北京。找个小地方窝着,随便干点什么,只有不背着良心,赚不赚得来钱也无所谓了。到那时,大概就算是彻底抛弃
过去了吧?
想到这里,便又忍不住看看怀里的这个人。
“真是拿你没办法……”周启晖轻声而无奈地自言自语,手轻柔地帮男人理顺头发。
既然总是要分开的,那就顺其自然吧。哪怕心里像是有刀子再戳,也不过是痛一痛罢了。
刘明和阿威约的地方是俩人曾经一块儿去过的小酒馆。酒馆口碑不错,总有客人来来去去,很热闹。
点上几个小菜,俩人之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氛围。
刘明依旧是面无表情,声音平淡无波地道:“场子里还好么?”
“啊,原来的场子被警察捣了窝,已经荒了。我这些时日,都是在凯乐混日子。”
“哦。”
“明仔,其实你那事,洋哥的意思我真是不大懂。”阿威倒像是要谈心一样,一脸迷惑茫然地冲他说着,没了以往那种无所顾忌的豪迈。
“我这几天,屁大点儿进展都没得。”刘明两手搁桌子上,认真地吃着菜,状似无意地说着。桌子上的油腻沾到手臂上,却也没有多么令人不快
。
“我想也是呀,姓林的是多奸的狐狸,这事压根儿就是个完不成的任务。”
刘明听到这里,微微抬头,眼神冷然地注视着对方。
阿威见到这样的眼神,微微有些避讳地转移了目光,然后便压低头,凑近他小声地道:“其实,这事肯定是二少的主意。”
刘明不置可否地垂下目光,依旧是吃菜。然而那时候,二少的眼神和话语,却已经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唉,我晓得你心里肯定有怨气,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了,又要干这天大的事。”阿威也叹口气,接着便道:“我觉得吧,二少肯定还有一手。”
“我做不来,他们也只有按兵不动吧?”刘明随口说着。
“唉,你也太小瞧二少了。”阿威皱着眉毛,最后还是说出自己的来意,道:“其实,我这一趟,就是想让你去找二少帮忙。”
见刘明依旧没反应,阿威便接着道:“我听说洋哥准备大干一场了,到时候,你肯定是第一个靶子呀。”
所谓的第一个靶子,刘明一时还没领会过来,不过却大概知道了阿威的来意的确是二少想要找他。难道,背后操纵着的,其实就是那个阴沉的二
少?
这个只是一晃而过的念头,却让他有点头皮发麻。
二少的身后牵扯的人非常多,以这次行动的力度,要撼动像二少那样的人,其实颇有难度。就从上级想要对方自相残杀的动机来看,就知道他们
还不想硬碰硬。哪怕是警察,也并非万能的,尤其是,他们也还有上司。
“为什么?我做不来也是为洋哥办事。”刘明停下筷子。
“你也不想想,帮里的人,现在都一股子怨气,不少人都想不干了。这时候杀鸡儆猴的,第一个就是你。”阿威恐吓似的,眼神也眯起来。
刘明顺从他的话意皱起眉头,道:“你的意思是,只有找二少帮忙了?”
阿威却只是一脸凝重地道:“这个,就看你了。你要是聪明点,现在跑了,应该也没人管得上。”
一般人,碰到这种境况,自然第一个念头就是干脆跑了跳出这泥潭。
撇了眼前的男人一眼,刘明估计着,让他逃跑才是阿威内心里对他的建议。而去找二少帮忙,显然是有意者让他指出来的。
“我要跑了,不就两手一空,划不来。”毕竟,这也算是,他在这D市里最后的任务。
阿威一副不以为然的脸孔,但也没说什么。
俩人吃过饭,就散了伙。
二少的名片此刻就在刘明的身上,他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借那人的手。但现在,也只有顺水推舟了。说实话,他一点都不想和那个被人称作二少
的人物交手。兴许,这就是所谓的本能第六感。
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被路灯照亮的高大树木,一时之间有种很深沉的无力感。刘明点起一根烟,抽了起来,感觉肺部又挠痒痒似的不舒服。
他因为先前的毒品,身体受了很大的损耗,哪怕看不出来,他自己却感觉得到。只是先前腹部受得伤,便一直好不了,甚至偶尔依旧会难受地想
吐。他先前所做的检查,结果并不太理想,医生的告诫也是最好不要再使胸腹受创。
身体跨了,这至于他而言,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一瞬间,就失去了一种根深蒂固的安全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但,他要是在这时候认输了,未免也太可笑了。
刘明抿着嘴唇,深深吸了一口烟,却呛咳好半晌。
把烟捻熄,掏出手机,拨打出名片上的号码。
夜晚的风凉凉地吹散着土地上的热意,却永远也吹不散,土地上缭绕的万千思绪。倒是一旁的树木,摇曳身姿,简单至极。
第一手资料
刘明到地方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象。
这似乎是个派对,但因为现场实在是太乱了,所以他几乎是忘而却步。一开始还以为二少让自己到住的地方,是怕自己耍鬼,但现在看来,那个
男人应该是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才对。
迎面走过的女人穿着的是裹胸露大腿的礼服,漂亮的黑色卷发被拨到一边,气质上便是个美女。
他发怔的这会儿,就已经有一位穿礼服的侍应生向他走来。
“先生,这边请。”和气低沉的男音的主人是个很清秀的小伙子,面上十分从容,似乎已经很适应这种场合。
起码,对比之下,比他要好得多。在众位华衣丽服的俊男美女之间,刘明只感觉到自己被放大的存在感以及身处其中的突兀。
“二少在哪儿?”刘明一副神色不动的模样,倒也引不起其他人的关注。
“您跟我来就知道了。”小伙子一直带着他往外围走,似乎是想要将他带离人群。
一路上,刘明也算是生平第一次见识了什么叫做豪宅了。不论是占地面积之广,还是园艺的名贵漂亮,都令人瞠目结舌。走近宅子中心了,才发
现了房屋的踪影,这时候就发现这里的房子也是华丽的外形,即便是外部装饰也丝毫不落。
这种财力,恐怕远远不止这兄弟两人的功劳。
但他一直以来,对二少的了解并不多,以至于也不怎么了解对方的家世背景,只知道他兄长是政界不好惹的人物。
进了屋子以后,才发现房屋内部的装潢十分气派而不失优雅。没有所谓的金光闪闪的景象,而是一片很光洁的黑白色,两相衬托之下,显得十分
有艺术性和观赏性。刚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别墅有三层,但那个侍应却带着他往一楼的深处走去。
回廊像是圆形的,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就像是永远都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一样,时时刻刻没有尽头。
一路上只零星地遇到过几个年轻的男女,且都是目不斜视地无视他们两人走过。
及至一个房门前,小伙子总算是停了下来。
“您请。”房门已经被对方打开了。
屋内的景象毫无预兆地在一片纱帘后若隐若现地全然展示在他的面前。
刘明犹豫着走进去,感觉到里边儿的人好像就是二少,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二少就枕在那个男人腿上,两人动作亲密但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