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则拿着标注了罗莎的塑料袋。
叼出一支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低头燃上烟。香烟燃起的青烟警醒着有些疲累麻痹的神智,才一抬头便发现了在空旷的草地上孤伶伶地歪着
的小花伞。
“真是的,果然在等。”无奈地撇嘴,直接往那小花伞走去。
草地早已经被雨水润湿了,走在上面很不舒服,裤脚的颜色渐渐地由浅变深。走近了便听到小花伞底下隐隐约约传出的抽泣声,在淅淅沥沥的雨
声中格外微弱。
“小鬼。”男人的嗓音很清淡,闲聊一样。
花伞底下的小孩站了起来,转过身抬起一张被泪水模糊了的小脸,凝视着远比自己高大的男人。瘪起来的小嘴,连同着短而上翘的眉毛,是十分
可怜的模样。
“叔叔……”才喊完,小鬼的眼泪就跟决堤了一样倾泻而出。小小的身体撑着的花伞,抖动地像是风中的花瓣一样。
刘明嘴里的烟一会儿明一会儿灭,终于还是被修长瘦削的手指取下扔进水花之中。蒲叶一样的大手落在那颗短刺头的小脑袋上,动作不甚自然地
搔弄了一番。
“男子汉,哭什么。”没有责备,甚至是有些淡漠的语气。
小孩抿了抿嘴,低下头不再出声了,巨大的泪珠却连成线从脸庞上滚落。
将手伸到小鬼头的面前,男人提议道:“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一直这样淋雨,哪怕遮着伞,也一样会被打湿。小鬼的鞋子已经湿的都能渗出水来了,他一低头便看得清清楚楚。
“妈妈说,不能随便跟人走。”小孩子软软的鼻音很可爱。
“那好,你带我去个地方,怎么样?”
“嗯,我带你去我和小昕的秘密基地。叔叔,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哦,连小昕都不能说。”小孩像是忘记了要哭似的,挂着泪痕的脸上是严肃正经
的表情。
刘明刻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知是认真还是不认真地点了点头。
索性,自己没有贪图和男人的一晌贪欢而忘记这件事。他只要一想到家里那个男人也许会因此而闹脾气,就觉得幸灾乐祸起来。
所谓的“秘密基地”,其实是个比较常见的暗巷,只是位置有些偏僻难找。
一个大个子的瘦削男人和小孩一块儿缩在一处破布搭成的临时屋檐下,四周除却烂的几近腐烂的破旧家俱,还有一个纸箱子。画面可谓十分不诡
异。
几声微弱的嘤嘤叫声从纸箱里传了出来,有几分像是婴儿的哭泣。
刘明看着这对身形瘦小年纪尚幼且毛色十分杂乱的流浪猫,提醒蹲着照看的小孩道:“这纸箱底下已经湿了,只怕今晚这猫就会冻死了。”
小孩眼眶登时红了,求助似的看向他道:“那该怎么办?”
“我一会儿将它们带走吧。”男人提出自认为十分牺牲且合理的建议,然后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对方道:“这个是给你的。”
小孩接过去,却并没有很高兴的表情,反而十分低落地道:“今天小昕本来要偷偷来的,可是被家里发现了,他现在一定很难过。”
资料中的林育昕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王,刘明心想:“也许那孩子还不如你来得难过。”
“每次周日的晚上,他都会来看猫,要是到时候见不到猫了,他肯定会很伤心。”小孩一双眼睛一会儿瞅着两只猫咪一会儿又看向男人,无声地
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蛋糕盒才打开,便有浓郁的香甜气味扑鼻而来。
看着小孩边吃蛋糕边给小猫喂食的模样,刘明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
这个星期天也就是后天,恐怕就是他和这孩子分别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刘明难得地伸出手摸了摸那张小脸,帮小鬼擦去脸上残留的水痕,道:“后天猫一定还在这里。”
就在几天以前,他第一次遇见这孩子的时候,对方正在被另外几个小孩欺负。那个时候的小鬼也是除了哭什么也不会,甚至都不晓得反抗。原本
以为是个怯懦的只能给人当小跟班的孩子,谁知相处以后却时常在这孩子面前生出一种惭愧的感觉。
也许在他的童年里也曾经有过这种率真,可时光太无情,早已经将他雕刻成了如今的模样。
回到家的时候,周启晖正在啃KFC的鸡腿,嘴巴油腻地都能泛出水光来。
刘明嫌弃地撇过头,将纸箱搁到墙角的地方。
“回来了?箱子里什么呀?”男人一边挠肚皮一边拉扯裤子,哪里有他期待中的那副闹脾气的场景。
全世界的人都气死,这家伙也肯定还好好活着在。
“猫。”懒得搭理男人,简单答复后就从衣柜里拿衣服,洗澡去。
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床边的垃圾已经被清理掉了,男人正蹲在门边摆弄那两只猫。
“嗯,正好省了我的功夫。”刘明心想着,拖着身体就往床上扑过去。今天白天玩得过头了,累个半死。“走就走好了,下个屁的雨呀!”
男人从后面挨上来的热度烫得很,但在腰间按摩的手还不错。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猫了?难道是我走了你怕寂寞?”男人那不正经笑哪怕不看都能知道。
刘明闷声闷气地道:“帮人照顾的。”
“哦,这样啊,我明天可就走了。”男人似乎叹了口气,然后道:“烦呢。”
“烦个屁。”明明逍遥地要死。“睡觉。”
“没情调!”
“哼。”
“别扭的家伙,又不是年轻了。”
男人登时抬起身瞪着对方。
周启晖把人气醒了就腆着脸凑上去亲了一下,笑道:“陪我聊天呗,我们聊通宵,对,聊通宵吧!”
刘明顿时喘粗气,推开男人,急道:“发什么疯呢。”
“你就陪我疯一回嘛。”男人把人抱住,一副要抵死纠缠的模样。
“那好,我们来玩真心话。”刘明阴鸾的模样里难得地透着认真。“说假话的人不得好死。”
男人顿时被唬住了,道:“要这么认真么?”
片刻又激情澎湃得一拍掌,道:“好,就来玩真心话!”
真心话
素白的窗帘外,暗沉沉的灯光下,几只毛色杂乱的野狗互相追逐着,不亦乐乎。
房间里灯光照射到白色的墙壁上,亮得晃眼。
明明就开了空调,周启晖依旧觉得全身不舒坦,也不晓得是不是温度太低的缘故。 搓了搓盘起来的小腿,周启晖试探地问道:“明仔,咱们真的
玩这个?“
他本来就孬种得很,现在气氛这凝重,不禁就灭掉了气势。
刘明翻了翻白眼,用脚踢了一下男人的小腿,道:“我先问,你干嘛非要去北京,是不是想去结婚生孩子?”
以前那男人就说过想要孩子的事,现在有了肥沃的土壤,这个念头肯定立马生根发芽。
“哎?我哪这么想过……”周启晖说着说着目光就撇下去了,然后又鼓起勇气抬头道:“好吧,其实我也不是没想过。要是一年两年的,你都不
来找我,我自然就要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了。“
虽然算不上多么理直气壮,但周启晖就是这么想的。
刘明瞳孔微微缩了些,面上也冷凝的很,但最终也只是轻叹了一口气,道:“今年正是奥运年,去北京也好。”
周启晖顿时就觉得自己无耻了,向前倾着拉过对方的手,他很真诚地道:“你也舍不得我吧?”
刘明无奈地冷笑出声,道:“我干嘛要舍不得你?看电视都只看肥皂剧的无聊男人……”
被贬低的男人的笑容立马龟裂在脸上,紧缩着眉头道:“你真觉得我无聊又没趣?”
那人手捏得青筋都暴出来了。
“对。”刘明毫不客气地点明。兴致勃勃地一边儿看肥皂剧一边儿喝啤酒吃肯德基的男人,要多么猥琐就多么猥琐,他嫌弃地都懒得说出口。
偶尔想到那个画面就想画上一个大大的×。
周启晖直接撒手,往床上一到,道:“不玩了,睡觉吧。”
刘明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禁心情十分愉悦。这种愉悦比之于性。欲得到满足更让他感觉舒服,就像是溺水之时得到空气似的,有一种真切的自己
还活着的感觉。
人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一件奇怪的事。
刘明将手放到对方的后颈处,上下游移了一番。
对方受到侵袭,不耐地往前要躲开他的手指,却怎么也逃不开。
“阿晖,我不许你娶老婆生孩子。”
周启晖整个人像是被吹爆了的气球一样弹坐起来,红通通的双眼很怨愤地盯着对方道:“你以为我愿意跟个男人过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日子吗?明
明就喜欢的是有胸部的女人,抱着的人却是个有老二的男人!“
双手纠缠着床单的男人所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子弹一样充满了攻击性。
刘明却很冷静,他摸着男人的手,用着一种漂浮的嗓音问道:“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后悔了?!”周启晖越发生气,他怒吼道:“你这家伙,明明就不值得我对你这么好!”
他这样游戏花丛的人,从来都是把女人的感情操纵在自己的手中,以那种爱恋而依赖的心情来利用对方。而现如今,却如同现世报一样,他竟然
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绪牵扯住了。
那种,被束缚住的感觉,就像是有许多丝线围绕在自己周围一样。
总觉得,一旦挣脱这些丝线,就会一无所有了。
刘明凑上前,抱住这个男人,闭上双眼轻抚着对方的背脊,道:“阿晖,我爱你。”
周启晖脸上还残留着生气的余韵,心中却全然只剩下一股怨叹。
他真是希望自己能够不承认他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感情。
“早说这个不就好了。”周启晖虽然是怪责的语气,却更像是撒娇一样。
怪异却温馨的氛围。
刘明侧首亲了一下男人的脖颈,然后用力咬了一口。
“呀,你又咬我!”在床上,明仔经常做出些出人意料的动作。周启晖总是被捉弄得稀里糊涂的。他干脆就把男人压在身下,用腿压着对方的胸
腹,不让他起身。
“看你闹!”
“呵呵。”
刘明难得地流露出不带一丝杂质的笑容,看得周启晖心里像有把小刷子一样。
只是眼神接触的一瞬间,周启晖便有如受到感召一样,垂首印上对方的双唇。相濡以沫的感觉,连带着身体的快感,刺激着纤细的神经的同时麻
痹着俩人的意识。
热烈的接吻中牵连的银丝,非但没有污秽的感觉,更有一种纯洁的色彩。
明明身体已经磨蹭地开始发热,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儿。两个大男人算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白天里实在做得过了头了。一回想到那时候冲到极点的感觉,周启晖就忍受不住似的全身抖了抖。
喘息着离开对方,所谓的真心话,果然还不如身体力行来得可靠。
“阿晖,你今年几岁?”
“咦?我没告诉你吗?比你大三岁的样子。”
俩人挨靠着对方躺着,亲密却不显粘腻。
“你怎么知道我多大的?”刘明不记得自己有说过年纪。
“看你的身份证呗,你当我跟你一样,冷血冷心肠。你小子的心肯定也都是冰渣子。”周启晖戳了戳对方的心脏,肆无忌惮地发表自己的不满。
“对,全是冰渣子,就下面是热的。”刘明把他的手拉到下身,然后眉眼一挑,道:“热不热?”
“切,瞧你这小模样。”周启晖忍不住笑出声,揉了揉那可怜的X.(自动想象^^)
“阿晖,你当初,有过梦想什么的吗?”刘明忽然就抛出这么一个话题。
周启晖愣了下,然后仔细想了想,道:“小时候,听人家说我长的帅又会唱歌适合当明星,就信以为真,觉得自己真是当明星的料。结果后悔被
人骗得快到脱裤子卖身的地步。后来,我妈也被我气病了。我们家本来就我一个男人,我就只能开始赚钱养家了。“
刘明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些,原来,周启晖竟然是单亲家庭。
“然后就拉皮条去了?”
“说什么呢,我那时候孬得很,连偷东西都不敢。”周启晖是真不敢,他怕被人发现了会挨打。可是,那个时候他当小弟,不偷钱就没有钱,照
样是要挨打。
“初中都没读完,也没人要我做事。”
其实,也并不全然是没事做,可是,那些事来钱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刘明靠向对方的胸口,大概想象地出对方那时候的处境。
“那你喜欢的那个女人呢?”
“她啊,她一开始就是个卖的,不过,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周启晖并不太想提及那段往事,便问他道:“你呢?你的家就是在北京吗
?怎么会进局子里?“
“呵呵……可怜的家伙。”刘明忽然开心地笑起来,把周启晖倒弄愣了。
然后对方就忽然甩出一个重磅的炸弹。
“我可是个很优秀的警察。”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续
因为雷雨天而耽误的班机改签到了星期六同点的航班,今次倒是艳阳高照。
把一直吵个不停的手机闹铃关掉,拖拖拉拉正在起床的男人头发乱得和鸡窝没什么两样。依旧在床上躺着的刘明含糊地拉扯着被子转了个身,□
出的肩膀虽然瘦却有着很结实的肌肉。
周启晖从床底下捞起裤子,顺便就凑近男人侧向他的脸,端详起来。
刘明才睁开眼就见到了一对被放大了的黑色烟圈,登时被惊了一跳,一巴掌就呼过去把那张脸推开。
“靠这么近干嘛。”
周启晖自己也不晓得要干嘛,笑一笑起身,把裤子套上。
“你继续睡吧。”
同样盯着熊猫眼的刘明慢吞吞地坐起身,双眼依稀还泛着血丝。
“要走了吗?”
“嗯,才六点呢,你继续睡吧。”
周启晖用手随便扒拉了两下头发,心里有念头来个早安吻什么的,可脚就是懒得往床边挪。因为熬夜,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脑海里完全就是一
团乱码外加无数尖锐的细针。
走到房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正好和对方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对上。
男人徒然张着嘴的模样,明明那么傻,却也很可爱。刘明索性走下床,虽然光着身子,不过他倒是从容得很。
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周启晖倒反而有些难为情,视线往下跑的时候又正好看到对方的下身,更是束手束脚。他也算是,越活越回去了。
刘明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露齿一笑,灿烂地都能渗出几分阳光的味道。
抱着双臂,刘明直挺挺地站在对方面前。
“怎么,被吓到了?”
“什么呀!怎么可能。”
轻易就被吓倒的可怜虫,刘明都懒得跟他争论。微微撇过头,凑近男人红彤彤的脸颊亲了一口。
“好了,赶快去刷牙洗脸吧,我可不送你了。”
“嗯,你继续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