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南,老子在前头拼命,你只在后头搜刮好处,老子最后反倒落得两手空空!你他妈再不停手,我去干了你姘头!”
肖成说这话的时候,正跟陈一南在“天上人间”包房里喝酒,桌上东倒西歪堆满了空酒瓶,当然,多半都是进的肖二少的肚子。
陈一南抿了口酒,施施然道:“小弟的姘头可是您肖二少的兄弟。”
“陈一南你他妈真不是东西!”肖成猛然推开怀里半裸的美女,拍着茶几大声道,“去给老子叫几个少爷来,今晚老子也开开荤、尝尝鲜!”
早被他折磨得快要哭出来的公主慌忙应着跑了出去,很快经理带了两名漂亮的男孩子进来,“肖二少,您看看……”没等经理介绍,肖成已经顺手扯过一个三两下剥了裤子按倒在沙发上压了上去。
随着男孩子一声惨呼,包间里的人都白了脸。陈一南皱着眉摆摆手,经理带着另一个男孩子和屋里剩下的女孩子逃一般奔了出去。
陈一南闭上眼靠进沙发里,屈起手指在翘起的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和着身旁惨烈的嘶叫和粗重的喘息,脑子里慢慢浮现出肖阳的影子。
这几天忙得没日没夜,也没顾得去看看他,不知道这人最近在忙些什么。阿奇好像给他汇报过,画廊……在局部装修改建?
男孩子渐渐没了声音,肖成事毕,看了看身下已经昏过去的人,懊恼地摇头道:“也没什么特别嘛。”
他整理好衣裤转过身,忽然瞪着一双被酒精染得血红的眼睛看向陈一南,贼笑道:“喂,你小子说实话,肖阳干起来……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回忆一般喃喃道,“他从小就柔柔弱弱地像个女孩子……老子倒真想试试……”
陈一南眼瞳微微收缩,垂下了眼睫,先伸手按下了呼叫键。经理进来,见状赶紧带着人将血淋淋的男孩子抬了出去。
肖成见人都走了,又不死心地晃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大着舌头追问:“来,给哥说说,哥不告诉别人!”
陈一南拍了拍他的肩,应付道:“肖二少刚刚不是试过了,男人么,都一个味道。”他说着换了话题,“二少爷放心,大少爷那里支持的人越来越少,肖家早晚都是二少爷您的。”
“要不是看在我爹的份上,我他妈早把肖况给砍了!”肖成已经有了八分醉意,扯住陈一南的衣领道,“你……陈一南,你帮我扳倒了我大哥,我……就把肖阳送给你!”
他挣扎着站起来,又摇晃着跌入了沙发,嘴里仍是不清不楚地嘟哝着。
陈一南站起身,冷眼瞧着沙发上醉成一堆的人,轻轻吐声:“二少爷,助您早日得偿所愿。”
送走了肖成,陈一南叫来阿奇,询问肖阳的近况。
阿奇挠挠头:“是说装修改建来着,不过好像蹲点的兄弟说这几天都没见着肖阳。大伙儿都忙着,我也没顾上仔细问。”
陈一南心里隐隐不安起来,他离开“天上人间”直接开车去了肖阳的画廊。
果然,画廊内外都黑着,依稀还能看出整修过的痕迹。敲门没人应,他只好前后都转着看了看,楼上一点灯光都没有,看着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阿奇随后带着兄弟跟了来,见陈一南一个人坐在画廊前的台阶上抽烟,也没过去打扰他。直到抽完了两支烟,陈一南才站起来,上了自己的车。
阿奇跟过去,坐上了副驾位置。
“有事?”陈一南瞥他一眼,发动了汽车。
“没。程大哥前两天问过我,你对肖家三少爷是不是真的。我告诉他,不是。”阿奇顿了下,才接着道,“可是南哥,我觉着……你好像对肖阳认了真。”
陈一南注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阿奇转过头去看向窗外:“记得以前……南哥曾经告诫过我,在道上混,千万不能有喜欢的东西,否则,就是把自己的命送到别人的手里。”
陈一南仍旧沉默着。
路灯闪过,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滑过一道道斑驳的痕迹。
过了很久,他慢慢道:“是程汉让你说给我听的吧?你们放心,我答应过龙爷,就一定会替他报仇。”
“程大哥说他相信你,不过咱们这就要和肖家决裂了,就怕到时候你……到时候……”阿奇没有说下去,陈一南却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肖怀镇和肖况兄弟都死在自己手上,那么他和肖阳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陈一南心中烦躁,脚下不知不觉踩大了油门,汽车飞速行驶,很快将手下的几辆面包车甩在了后面。
第二天早上卢越刚打开画廊的大门,陈一南就到了,进了门先愣住。
“怎么二楼也改成画廊了?肖阳呢?”
卢越见了他有些紧张,磕磕巴巴道:“是……是肖哥的意思。他说要出去散散心,最近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陈一南心里一凉,只觉着手微微发颤,忙握住了拳。
“去了哪里?去多久?”
卢越摇头:“不知道。”
见陈一南站在大堂正中的枫叶图前,神色有些茫然,卢越暗暗擦了把汗,忙借故溜开。
瑶琴随后背着背包进来,见到陈一南大喜,叫了声“陈先生”,便热情地招呼他上楼喝茶。
画廊本来就不大,没想到开业后生意一直很好,不少作品都没地方陈列,甚至仓库也不够用。因此,肖阳把二楼也腾了出来。其中大部分房间用作了精品展示厅,书房和露台作为休息区,小餐厅也可以供应茶点,整个画廊就营造出一种独特的文化氛围。
陈一南默默跟着瑶琴上了二楼,四下转了一圈,原来熟悉的客厅卧房都不见了踪影,只得到新装饰的露台上坐下,心情极为低落。
肖阳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避开了他?
过了一会儿,瑶琴端上茶来,坐在他身旁,托着腮看了这人一会儿,问:“南哥,你是不是跟肖哥吵架了?”
陈一南没在意她改了称呼,听她提到肖阳,回过头问:“他说了什么?”
“没有,是我自己瞧出来的,肖哥最近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其实肖哥本来对这个画廊挺用心的,不知道怎么忽然要离开,多半是遇上什么伤心事了。”她一边说着,偷眼观察对方的神色。
“伤心事么……就算是吧。”陈一南暗暗苦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样啊,”瑶琴看着他凝重的神色,犹豫一下,悄声道,“其实肖哥还没离开墨城,他只是暂时搬走了。他说,要等洛文生先生的公司开业再走,他还欠着人家一幅画呢。”
陈一南精神一震:“搬去了哪里?”
瑶琴嘟着嘴摇头:“我不敢说,肖哥也没告诉我。”
不敢说,而不是不知道。
陈一南斜睨着她,心里明白这小姑娘是在跟自己谈条件,他点头道:“你想要什么?钱?首饰?车?或者……房子?”他说着俯近身,轻轻捏起瑶琴的下巴,柔声道,“说吧,小丫头想要什么,你南哥只要有的,都能给你。”
瑶琴脸红起来:“这些我都不要,我只是想……只是想跟在南哥身边长点见识。其实我功夫不错的,可以做南哥的保镖。真的!”她说着跳起身走了几招拳脚,又做了个旋身飞腿后落地,动作干脆利索,还真是能看出些功夫底子。
陈一南有些出乎意料,不知道肖阳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女孩子,他虽是心存疑惑,仍是答应下来:“要跟着南哥倒没问题。不过,你肖哥要是知道我挖他的墙角,只怕我的罪过更大了。”
“不会的!”瑶琴听他有答应的意思,早已兴奋得两眼放光,“肖哥人好,脾气好,心眼好,什么都好。他不会怪南哥的!”
陈一南听她连珠炮似的夸肖阳,不由微笑起来。
画廊重新整修后,肖阳就暂时住在卢越租住的房子里。
洛文生的公司明天就要开业了,答应送给他的画也完工了,肖阳扔下画笔,舒展开身体,心情莫名轻松起来。看了看时间,快到中午,他起身到厨房去煮咖啡。
咖啡豆在透明玻璃壶里翻滚着,“你胃不好,以后不许喝咖啡。”陈一南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肖阳轻轻嗤笑。
他以为自己是谁!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肖阳走出去问是谁。
“是我,陈一南。”清朗的嗓音穿透门板,熟悉而令人憎厌。
肖阳沉默片刻,道:“主人不在,请回吧。”转身向厨房走,却听着外头陈一南客客气气道:“肖阳,你不开门我可自己动手了啊。”接着门锁悉悉索索一阵响动。
肖阳回头,吃惊地看着锁眼晃动几下,咔哒一声,门开了!
第十三章
陈一南推门进来,反手关上房门,端详着面前的肖阳,低笑道:“几天不见,好像是瘦了啊。”
肖阳冷冷道:“陈先生原来有私闯民宅的癖好。”
“我有钥匙,是合法进入。”陈一南抛了抛手中的钥匙,收入衣袋里,随后气定神闲走到肖阳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为什么偷偷离开?想避开我?”
肖阳推开他的手,忍着气道:“陈先生,我跟您不熟。”
“跟我不熟,那跟谁熟?洛文生那个奸商?”陈一南微微沉下脸。
他果然调查了洛文生,肖阳失笑:“陈一南,这是我的私事。对不起,我还有事,你请便。”说着就要回厨房,刚踏出两步,忽然想到正煮着的咖啡,只好转回身,穿过狭小的客厅,朝阳台走去。
卢越租住的房子很小,老式的结构,两间小卧房一个小客厅,卧室里放了床和衣柜就没什么空间了,肖阳只好把画架摆到了阳台上。卢越本来不愿委屈他住自己的蜗居,可肖阳说左右也就这几天,住一起方便商量画廊的事情,就这么先凑合着了。
陈一南慢慢跟在肖阳身后,瞧着他挺拔的身姿、温雅的举止,还有单薄的衬衣下隐约显露出的纤瘦腰身,他忽然有一种想将这人狠狠抱进怀里揉碎在心窝里的悸动。
这一刻,陈一南已深深明白,他是真的不想放开这男人。
肖阳却只当他不存在一样,到画架前做着最后的处理工作。
陈一南到了跟前,才发现肖阳这幅画的架构非常简单,一整片的枫叶占据了大半的画面,连叶片上几条脉络的突起都清清楚楚,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触摸。而火红的枫叶之外便是碧蓝的天空,清新自由,辽远而纯粹。
陈一南手指一戳画布:“这叫一叶障目么?”
一叶障目……
肖阳心里有些发苦。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叶障目,他经过艰难的心里建设才做出的回国定居的决定,就因为陈一南的出现,不过几天工夫,便轻易放弃了。
那些不堪回首的惨痛过去,他实在没有勇气再次面对。
他是个懦夫!
肖阳用力闭上眼。
“是你送给洛文生的画么?很漂亮。我可是有些嫉妒了。”陈一南顺势搂住了他的肩。
肖阳想避开,可陈一南手臂坚实有力,没有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放手!”
“抱一下又不会怀孕。”
耳畔的调笑轻佻肆意,肖阳气不打一处来,眼前一阵发黑。
陈一南轻轻吻触着白皙柔滑的耳垂,呼吸渐渐急促,有些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可这时,手机突然大煞风景地响起来。陈一南犹豫一下,还是放开肖阳接通了电话。
肖成粗豪的大嗓门从话筒里爆了出来:“陈一南,你他妈人呢?说好了商量事儿,老子都在你这鬼屋里等了一个钟头了!”
陈一南往墙上一靠,目光凝在背对着他的肖阳身上,慢条斯理说:“二少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每件事不是都得准备齐全么。您稍候,我这就到了。”
对方骂骂咧咧挂上电话,陈一南把手机收进衣袋里,对肖阳道:“我这会儿还有事,晚点儿过来接你。”
等了片刻,这人仍是背对着他紧抱着双臂,没有出声。
陈一南想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手伸到半空稍一停顿,又收了回来:“肖阳,不要想离开墨城。”
听着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离,房门砰地一声关闭,再没有声音。肖阳这才松开紧咬的嘴唇,一丝血线缓缓从齿痕里渗了出来,脸色白得厉害。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去厨房倒了杯水吃下药,心脏剧烈的不规则的跳动渐渐缓解。肖阳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便回卧房简单收拾了衣物,提起旅行箱就向外走。
打开房门,门外两道黑衣身影同时回头。
“肖哥,出去?”
这两人一直是跟着阿奇的,肖阳见过。
其中一个保镖忙伸手来接行李:“肖哥我帮您拿着,南哥和奇哥让咱们跟着您伺候,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楼下还有弟兄……”
“不用了!”
肖阳退后避回房内,砰地关上房门,把行李狠狠摔在地上。到阳台向下看,楼下果然停了一辆面包车,有几个黑衣男子在周围无目的地晃荡着。
看来陈一南已经防着自己了。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肖阳却什么都不想吃。
阳光炽烈,他一直静静地坐在阳台上,半眯着眼凝望着清朗的天空,脑中空荡荡的什么意识都没有,不知不觉反倒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咔哒一响,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肖阳眼皮微动,却不愿睁眼。
“肖哥?”是瑶琴小心翼翼的声音,“肖哥,南哥让我来陪陪你。”
见他不答,瑶琴绕到他身前,屈膝蹲下:“对不起肖哥,我辞职了。今天早上南哥来店里,知道你走了很失望,我看着他……你住的地方是我告诉南哥的,钥匙也是我给的。我刚来那天,卢越给过我这里的备用钥匙。以后我就跟着南哥了……”
“瑶琴,”肖阳打断了她的话,闭着眼停了一会儿,慢慢道,“瑶琴,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替谁做事,但是,请你不要伤害卢越。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有参与。”
“卢越?您放心,我不会。相比较在画廊做事,我更喜欢跟着南哥。混黑社会多威风!多刺激!”
瑶琴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横在门厅的行李箱拉到墙角,又回到阳台,在肖阳身旁坐下,“肖哥,南哥让那么多人守着你,你……不愿意留下的是不是?
肖阳没有回答。
瑶琴默默看着他,这人神态安详,温雅如故,只是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一样,让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荏弱,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飘散。
直到此时她心中才真正生出了歉意,低下头轻轻按住肖阳的手背,感受着指尖温暖的触感,过了一会儿,低声道:“肖哥如果你不想留下,我会找机会送你走。”
肖阳缓缓睁开眼:“为什么帮我?
瑶琴偏着头看他,忽然弯起眉眼笑嘻嘻道:“如果我说我喜欢肖哥,你肯定不信。”
肖阳点头:“我不信。”
瑶琴神色微僵,自嘲般笑了笑:“那就当是我今天透露了肖哥消息的补偿吧。”
肖阳淡淡一笑:“不用了。一个女孩子家混黑道,自己要事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