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上——夜弦辰歌

听他这么一说，夏继南的目光顿时冷利起来：“那你就要了？答应了？上次的事还不够吗？”

“我……”被这样质问，林森不知如何回答，良久才说：“阿南，我想你能好好读书，没事啊，反正我以前就混这个，除了这个也做不好别的了……”

屋子里再没有人说话，无声地僵持。而夏继南的眼神却是冷冽清醒的，就当林森以为再地回应时，夏继南才说：“木头，你该了解我的，我不爱欠别人人情的，就是欠了，也要立马还清的。”

林森嗤笑一下，“阿南，你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林森说完满脸的暗淡神色，夏继南总是在他觉得自己要靠近这个人时，无情地把他推向一边。

夏继南笑笑，没再说话。不需要多余的解释，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要走不是么？说不定，在哪一个路口，一个转身就再也望不见了呢。

“嗯，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点事情，晚上就不过来了。”林森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病房。外面的空气又潮又热，他心烦意乱地边走边暴粗口，引得从他身边经过的人纷纷侧目。

夏继南看着房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他躺在床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每个人似乎都在不自量力地想走进他人的世界，直至被抛弃，伤了心才为止。好像有些无助了，能承受别人对自己恶语相向，却不能承受别人对自己抛心抛肺的好。

夏继南摸过床头的手机，给秦汉发短信：“阿汉啊，小爷想你了。”怀念初中那段美好的日子了，即使当时有失去父母的切肤之痛，可是每当回想起来，便能看见在落日下奋力奔跑的少年。一起打球一起唱歌一起玩游戏……

秦汉的短信回的很快：“阿南啊~~~人家也想你哇……你个死家伙，好久都不现身了，被谁勾搭走了这是？”

有些安心，夏继南答非所问：“下次我们去初中的废弃篮球场打球吧？”

“好啊好啊好啊……叫上苏蓝那女人给我们买汽水哈~~~她最近要不是在补习英语，早不知道杀到你家多少回了~”夏继南看完把手机搁到一边，他能想象到秦汉那副活猴子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绽放了一个笑容。

一个人躺床上的确有些无聊，夏继南干脆把屋子里的灯关上，开着床头上比较暗小台灯，准备睡觉。他没料到这时会有人来病房看他，而且对方还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刚进门就皱着眉头啧了两声：“药用的不好么，伤口疼的要这么早睡么？”

雷宇来这里的目的就一个，那就是想收了夏继南。就凭他挡枪那架式，雷宇欣赏他。

昏暗的灯光下映着强势的英气逼人的男人，夏继南用余光扫了他几眼后，随即按开房间里面的灯。灯光猛然一亮刺的夏继南的眼睛有些不适，这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我相信我们都是明白人，废话也不必多说了……你应该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你知道的，我们这行的，都身不由己的。你一个姐姐吧，听说学习挺优秀的，不出国实在可惜了~~~”雷宇边说着边看夏继南的反应，这个少年果真够魄力，被威胁了竟然依旧是那副冷淡样子。

夏继南抬起头扫了雷宇一眼，早知道这个人难对付，他怕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只用冷冰冰的声音说：“让我想想，有需要的话，我会去找你的。”

雷宇满意地扯开嘴角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了张名片递给他：“限量版的哦，很少有人有这种待遇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等你……对了哦，多吃点好东西补补~~~”说完干脆利落地带上门离去了。

房间又一次地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夏继南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比同龄人要早很多偿到人情冷暖，不是没有挣扎过、沮丧过、失望过，可每一次都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既然找不到下个路口的方向，就边走边寻找。生活就是有这么伟大的力量，把一切天真的东西都消磨殆尽。

或许是此时太过安静，夏继南不由自主地沦陷在一个叫作悲伤的怪圈里，连推门而入的某人都没有感觉到。直到那个不讨好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

“你看起来似乎很悲伤……”邪魅的男人扬起唇角，听不出语气是可怜还是嘲笑。

“能给我一根烟么？”体内的情绪太过猛烈，需要烟草的压制。

男人一副悠然的样子，倚在墙上，碎发遮住了那双狐狸一般的眼睛，笑的越发不怀好意：“烟是有，可是你决定你要抽？这里是医院……”

“那算了……”少年略显削受的轮廓，在光影里显得更加倔强起来。身上散发出一股魅力，亦正亦邪。

男人又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远远地丢过一支中华给他，又上前一步，嗒地一声为他点上。

夏继南平时很少抽烟，除非是极其不安的时候，就像现在。他深深地吸了几口，让烟顺着气管进入肺里。由于身上的伤，他被呛了一下，猛烈地咳起来，胸腔里器官像被使劲揉在了一块，火辣辣地疼。

男人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啧了几声：“何必勉强自己？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夏继南似乎对这句话有所不满，用眼刀剜了他几眼：“好像今晚我这里特别招人，说吧，你来又是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阳天对他的印象并不坏，甚至打心里有些喜欢眼前这个少年，他身上就像隐藏着一股子让人忍不住去挖掘的邪气。他本来是跟踪雷宇来的这里，这时却忍不住想留在这逗逗他。

“我突然发觉我招惹了一个大麻烦……”夏继南把抽到一半的烟掐灭，眼神冷洌地瞧着阳天。

阳天一点也不畏惧这样的眼神，这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老虎，如何也躲不过豹子的袭击。“想不想拜师？这或许能让你躲过雷宇哦。”

这真是甜美的引诱，在对方被逼到绝境时候拉他一把，然后是一个更加黑暗的深渊。聪明如夏继南，自然是笑着摇摇头说：“不想。”

听到这样不屑一顾的回答，阳天有些无奈地摊摊手说：“小子，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我，求我多少回，我都不收吗？”

夏继南干脆利落的有些绝情：“那是你的事吧……”

阳天哭笑不得，修长的手指在夏继南面前晃了几下，“一根手指，一秒之内就能杀死一个人，不想学么？”

夏继南被他逗笑了，刚才的阴霾似乎好了很多，“你拍电影呢？”明明清楚他不是在开玩笑，可依然想装作是在听一个玩笑，他们的世界太过复杂。

阳天可惜地叹了口气，“你就这么想跟雷宇？”

夏继南摇摇头，“你还真是矛盾啊，一面让我替他堵枪口，一面又背着他黑他……”

提及这件事，阳天皱起了眉头，神色变得复杂，“呵，我们是同类吧，我能嗅到你身上同类的气息……”

“喜欢男人？”夏继南注视着身旁这个深藏不露的男人问道。

阳天笑笑，没有明说。这时候，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夏继南看着男人本来明朗的面上爬上一抹阴云，知道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是的，男人很快告别。夏继南关上房间里所有的灯，一瞬间沉入黑暗，他想，此刻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28.结中结

当天晚上，林森带着哲子、阿强、扣子几个就来到了雷宇所说的‘地盘’，座落在城市闹区的一家名叫‘猫城’的夜总会。似乎里面的管理层的人都集中在二楼的议事厅里。林森几个刚一进门，齐刷刷地眼光全部落到他们几个身上。多数都是冷眼看着这一切的，只有少数的几个，面上露出不友好的神色。

林森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人的眼光，他自在地坐在办公桌前的真皮沙发上，点了一根烟享受地抽了起来。底下没人说话，房间里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的清。像他这种被上头老大指派来的人物，是很难服众的。不出意料，还没等他把一根烟抽完，就有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站出来，张嘴就暴粗口：“操！就他，可笑不可笑，陈大哥哪里不比他好？！”

他刚讲完，就有几个人站出来跟着附和。场面一下子变得极为混乱，哲子刚想站出来说几句，却被林森用眼神给拦住了。他轻轻地吐出刚吸进去的烟，不急不缓地说道：“好了，大家见过面了吧，那以后就好好干自己的，小心出了叉子……哦，对了，听说雷老大脾气挺大的……”

那几个人似乎很怕雷老大，听到雷老大的名字有些消停了。林森懒懒地挥挥手说：“都去忙自己的吧，对了，忘了介绍，我叫林森，大家以后叫我森哥，或者木头哥，我都不介意……”

下面有几个年轻的小子，迫不及待地叫几声森哥，林森点头应着招呼身边的哲子：“你们几个跟他们去熟悉一下环境……”哲子他们几个点点头，在众人的注视里跟那几个年轻的小子出去了，剩下的人站了一会觉得无趣，都慢慢退出去了。很快，房间里只剩下林森一个人，他把快抽到尾巴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灭，然后对着咫尺之内的里间门说：“雷宇，你还没听够？”

果真，不消片刻，雷宇真的从里面开门走出来，看见林森时啧了两声：“可惜哦，刚从你家小情人那里赶过来，还没听多少哦~~~”

林森穿的是黑色T恤衫，紧紧绷绷在身上，能清晰地看到肌肉的形状，这样看起来让他男性味道十足。他把翘着的腿从桌子上拿下来，一步一步走到雷宇身边，强烈的男性气息喷到雷宇脸上。雷宇也不躲开，玩味地看着他，“木头，我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帅？如果没有，现在补上……”雷宇把眼睛眯起来，危险味道十足。

林森盯着他看了几秒说：“谢谢……”之后又悄悄地趴在他耳朵边上，幸灾乐祸地说了句：“他刚才在，看到我跟你靠这么近，似乎有点吃醋……”说完大声笑起来，像是对雷宇之前不怀好意的报复。

雷宇面部神经小小地僵了一下，又在瞬间恢复正常，“木头，你管的也太宽了吧……咱们废话少说，你该明白我的意思吧？”雷宇说完转身坐在了刚才林森坐过的座位上，手指节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来敲去。

“哈……一步一步都是你设计好的吧，从那狗屁的货，到绑架，我压根就不相信，那叫什么李怀安的真的能把你怎么样……”林森讽刺地朝雷宇笑笑，事到如今，回头想想，还真是一个又一个的巧合。

雷宇听完似乎不怎么在意地啧了两声，“然后呢？你想怎么样？”

林森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转身抱着胳膊倚到桌子一边，“看来这个黑锅我是背定了，既然这样，我们做个约定怎么样？”

“很乐意奉陪。”雷宇说着往某个角落里瞄了一眼，看到那个身影离开之后，他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你想要我去做的事，我答应了，但是至于阿南，你不要动他。”林森现在最怕的不是前面的刀山火海，而是那个少年会被牵累到。

林森说完，雷宇并没有很快地给予回应，他像在权衡利弊，良久才悠悠道：“好吧……我只能尽量。”

林森知道他这已经是在让步了，点了点头，“开门见山吧，做了这么多事，到底要让我做什么？”

雷宇噗哧一笑，薄唇显得更加性感，“我这有一批很重要的走私来的货物，说好听点是脱手赚钱，说白了，就是洗钱……”这个神采奕奕的英俊男人，加上黑社会大哥的身份，越发的魅力逼人起来。

林森似乎明白了一点，“你让我替你卖那些东西？”

雷宇伸出两根手指头，来回摇了几下，笑的更加幽深：“不只这些，我要你故意暴露这里有违法物品交易，甚至被执法人员盯上，但是要把握好个度，最好是走走关系就能解决的了的……”雷宇没接着往下说，他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

那是个狼一般危险的男人，林森现在是骑虎难下，沉默了几秒后，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的时候，夏继南就睁开了眼睛。夏天的天总是亮的很早，这时也许是一天中最清爽的时刻。透过窗子看外面的天空，没有飞鸟的装饰，显得格外的寂寞。似乎这样的时刻总是与回忆息息相关的，那些天一亮就独自抱着篮球去破旧操场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当时朋友很少，直到后来秦汉和苏蓝出现，甚至卓远、李乐、陈青松……都是在回忆里值得珍重的人。其实，夏继南是个很寂寞的人，他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一切都不会长久’的想法，就是因为有着这种淡然，才让他更与周围格格不入。绝对不是不勇敢，没有安全感这么简单就能解释的，他不大懂该如何拒绝，亦不大懂要如何迎合。生活已经让他不堪负重，他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把每天都过完。

叶籽刚到门口看见的就是夏继南一脸落寞神色，他第一次在‘BLUE ROAD’见到他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虽然很寂寞，但不想被谁真的靠近。

叶籽看着手里提的粥，无奈地笑笑，似乎从见到他开始，自己就喜欢上了窥视他的一切。这样的光景里，十分钟快的就像白驹过隙。最终还是敲了门进去，夏继南抬起头看了一眼，眼中疲惫之色还未来得及抹去，便全部暴露在对方面前。

“他们家做的粥挺好喝的样子……”所以也想让你尝尝，虽然昨天处理事情到很晚，但也愿意转半个城市为你去买。叶籽的表情太过温柔，似乎一生一世，天长地久真的摆在了面前，一伸手就是圆圆满满，春暖花开。

面对着这么温柔的人，夏继南唯一能选择的就是对他微笑，他说：“你过来帮我起来，这么早，你也没吃吧？”

叶籽听了非常开心地笑起来，把事情迅速地办好。粥被盛到附带的碗里，叶籽拿过几个素的蛋卷问他：“要不要吃些？”

夏继南摇摇头，接过叶籽递过的粥，一勺一勺地喝着，心里觉得很暖和，就像在最无助时被朋友关怀了一样。即使知道对方是有企图的，可依旧觉得特别窝心。

叶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阿南，你知道么，这样比我抱你多少次都开心……”

夏继南低着的头抬了一下，“做爱要消耗体力，会很累……”

叶籽听他这样说有点哭笑不得，夏继南有时坦白的还真想让人咬牙切齿。

每次都是这样简单的相处，叶籽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去做萧青则或者雷宇做的事。与他相处除了会觉得舒服以外，似乎也没别的了。好像同这样的人做情人是无趣的，可是每个人，似乎都想要这样的一个情人。他不会有让人心跳加速的霸道，也不会有疯狂的不着边际的念头，他只是淡淡的，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你。

天色渐亮，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挂上了天空，闷热的一天即将开始。本来在夜里调到常温的房间里，空调也开始嗡嗡作响。叶籽起身蹭了蹭他的头发说：“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抽空再来看你。”

夏继南点点头，依旧猜不出他真实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