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上——夜弦辰歌

碍于一些事情，叶籽不得不在半个小时之后离开。他依依不舍地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挺拔的身材消失在楼道的深处，夜格外的安静，灯光也越发的清冷起来。

夏继南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一辆急驰的火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火车上似乎有着他很重要的东西，可是他张开嘴，却喊不出一声。妈妈站在他身旁，着急的不停地说：“南南，你喊的再大声一点啊……”夏继南本来想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然后火车远去，最后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了，后来连妈妈也跟着消失了。

夏继南直觉得满身的悲伤难过无处发泄，他只能一句一句地不停喊着：“妈……妈妈……”由于身子动来动去，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不大会便悠悠转醒。他睁开疲惫的双眼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这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继南的动作把一旁浅睡的林森吵醒了，林森抬起头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换成惊喜的表情：“呀，阿南，你终于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对了，身上还疼么……”

夏继南看了看说话像打炮珠一般的人，无奈地皱了皱眉头，心里想：没事就好。然后张开异常干涩的嘴唇说：“木头，我想喝水……”

林森迅速地跑到一旁拿过早就冷好的半杯水，兑了点热的，然后试了试温度，才端给他。

夏继南对他的殷勤有些发笑，本来就是兄弟，怎么能见死不救，现在这种情形还真让人不习惯。

夏继南就着林森的手一点一点地喝了几小口，现在整个胸腔都是疼的，往下咽点东西时就跟有火燎似的。

小半杯水就喝了好大会，林森欠疚地看着他，心里疼，脑袋也疼，浑身就没有轻松的地方。夏继南好像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扯开嘴角笑着问他：“木头，你是不是觉得内疚？”

林森抄起手就往自己脸上打了几个嘴巴子，“我他妈的不是人，我欠你一条命阿南，从此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有林森的地方，别人休想动你一下！你受欺负了我第一个上去帮你，你瘫了我养着，你病了，我鞍前马后地照看着！……”

夏继南看着林森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你他妈的才瘫了呢！”

林森听了挠挠头傻笑：“饿了吧，我去把粥热一下……”林森突然觉得这个人是自己的了，而自己则要对他好，宝贝着才行。真的，这时林森就觉得一辈子都得对他好，他才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呢，更别提别人的看法之类的了！

而夏继南这时却想到了刚才那个梦，他想念起妈妈来了，那个在得知父亲死讯后义无反顾地跳了楼的女人。有时夏继南真的很恨她，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了，偏偏记住的全是她的好，她的温柔……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吧，他从来都不会外露自己的关心和爱，这是他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养成的内敛，早已根深蒂固。

夏继南吃了一些粥之后又继续睡了一会，林森一直在身边守着，半步不敢离开。直到天一亮，雷宇带着他的人过来，林森才戒备地堵住门口不让他们靠近。

雷宇微笑着看他几眼：“木头，怎么生分了？”

林森看了看床上依旧睡着的人，压低声音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雷宇这次倒笑的真诚，朝床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说：“你们俩以后跟着我吧？呵呵，不然，你知道的，混我们这个的，得罪了人，麻烦会比较多，人死的也会比较快……”说完又别有深意地看了躺在床上的夏继南几眼。

这样的暗示林森若不明白就是傻子，他想了想问雷宇：“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雷宇打了个响指，身边就有人送来一份协义之类的东西，林森接过来看了下，良久才说：“好吧，我同意，但是，阿南，等他醒了自己决定，不能强迫他。”

雷宇伸手拍了拍林森的肩：“好的，我等你好消息。”说完便带着那些人离开了，剩下林森独自拿着协义呆立在门口。

26.环环相扣

医院里的时光总是显得太过漫长，林森陪了夏继南几天后便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剩下夏继南无聊地躺在病床上听着窗外的蝉鸣发呆。房间里的空调声嗡嗡作响，这里与外面的躁热似乎格格不入。背上的伤口仍旧隐隐作痛，这几天倒比前几天要疼的要厉害了。

可能是不方便，或者其他原因，夏继南从原来的私人医院搬到公立医院的特护病房。他还没来得及质问林森快餐店的事，林森就提前告诉他，夜总会的工作也辞了，以后他只要安心的读书、上课就行，别的不用管。

夏继南只能无奈地叹口气，边摇摇头边对林森说：“木头啊，你给吓傻掉了啦，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你要知道，我最讨厌依赖别人了，尤其是在金钱方面。

林森才不管他有多不乐意，拿手揉揉他的头发说：“大爷，你给我好好养着知道不？啧啧……背上留疤可就不好了~~”说完特流氓地打量了夏继南几眼，出门了。

哲子那天趁人乱的时候脱身逃了出来，后来的几天他一直躲着不敢跟林森联系，直到昨天才打来电话。经过上次这件事以后，林森对哲子更加地信任了，一见面二话不说，就先把雷宇给他协义的事说给他听了。哲子做事向来精明，听了之后好大会没说话，良久之后才道：“森哥，我觉得如果我们不同意的话，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还不如点了头再从长计议。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哲子跟定森哥了……”

林森听他说完这番话，自在地吐了个烟圈，“好兄弟，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明天带着阿强他们几个去那场子看看吧。”

哲子点点头说：“好，全听森哥的。对了，阿南的伤没事了吧？”

一提到夏继南，林森皱着眉头抓起桌子上的冰冻啤酒大大地喝了一口：“没事了，他妈的那群畜牲……”林森把手指节握的啪啪作响，想到阿南那一枪是替自己挨的，林森心里就是说不出的难受。这样的血腥汉子，一旦被认真对待，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看到林森愤怒的表情，哲子也狠狠地攥紧拳头：“下次不要让我见到他们，不然全废了！”

林森玩味地打量了他几眼，这个年轻人也算有血性。

夏继南和林森辞职的事情，叶芜立马告诉了叶籽。叶籽知道后依旧一副淡淡的语气：“姑姑，我知道了。”叶芜被他的淡定逗笑了：“噗哧，小狐狸~~~”叶籽听了也不反驳，又闲话几句才挂了电话。

就在这时，外面李管家进来传话：“少爷，阳天要见您，您看……”

“嗯，让他来我书房。”叶籽的声音很温和，在叶家下人眼里，这个少爷是完美的，才上大学，就这么有能力，而且对人处事也很是和气，怪不得深得叶家老爷子的宠爱。

阳天进了门也不管主人同意不同意，二话不说地就坐在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叶籽似乎也习以为常了，淡淡地扫了他几眼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阳天听了扯开嘴角邪魅一笑：“人生真是寂寞如雪，我来找点不寂寞的事做啊……”

叶籽今天穿的是条纹短衬，更显得挺拔俊逸，看的阳天心生荡漾：“啧啧，你比姓雷的有味多了……”

似乎他的话对叶籽一点也没有影响，叶籽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我有事要处理，你无聊了到别处玩。”

阳天轻挑地点着了一支烟，舒服地抽了几口：“你家情儿在医院躺着，你倒真还有心思处理事情，人家那人叫什么森林的整天跑前跑后的，你看着不眼红啊，小叶子？”

叶籽签完手里的那份合同，钢笔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哟，生气了？钢笔和你没仇吧……怎么样，上次我说的事……”阳天旁若无人地解开短衬上的几颗扣子，拿手作势煽了煽：“哎呀，这天真热~~~”

“你和雷宇之间的事，还是自己处理的好。”叶籽起身去把空调又打低了点，这个妖孽一样的男人，委实让人头疼。

阳天听了作委屈状：“呜呜……小叶子师弟你真绝情啊~~~~唉……枉我们同门一场，你竟然……竟然弃我于不顾……”说完，还真的很心酸地做西子捧心状。

叶籽看着这副情景直叹气：“说实话，不是我不帮你，是老爷子在上面瞪着眼看着，我也无从着手。”

阳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像在看怪物：“叶家现在不是你当家？”

叶籽摇摇头，似乎有说不出的苦衷。

阳天的脸一瞬间耷拉下来，丝毫没有刚才的神采奕奕：“既然这样，就当我白来LIA~~告辞~”也不管是在二楼，阳天打开窗子就跳了出去。

叶籽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心再处理事情，决定去看看夏继南。走出房门的时候，老管家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少爷……那位先生……”

叶籽摆摆手说：“走了，不用管他。”老管家更奇怪了，他并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是说：“少爷，那晚饭……”

叶籽温和地笑笑：“李伯，不用管我，我出去吃，大小姐问起时，你就说不知道就好。”老管家点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停地念叨：“大小姐就是过分，少爷脾气这么好都受不了了……”

叶籽去车库取了车，他向来不喜欢自己开车出去的，可这次他想去西元路一家有名的粥铺去给夏继南买些营养粥，打车实在是不方便。从西元路到夏继南住的那医院整好绕了半个城市，叶籽却一点也不嫌麻烦，似乎对这样的事已经期待很久了。为恋人穿越半个城市去买东西，这件事本来就是浪漫的，是语言也描述不出的奢侈。所以即便一路上遇到很多红灯，叶籽都奈心地等待，或者爱情就是这般的细水长流，是成长的过程中慢慢呈现出的底蕴。

叶籽来到医院时已经临近七点，夏天的天空黑的比较晚，这时正好是将暗不暗的时候，天色欲发的诱人起来。远处的流岚与漂浮的流云让人的心在躁热的空气中有片刻的清明。

叶籽推开病房的门，夏继南听见动静，把目光从窗户外面收回来，抬起头看他。于是，四目对视。

“饿了么？”叶籽省去多余的话，像彼此最熟悉的人一般，亲切地问候。

点点头，摸了摸早咕咕叫的肚子，离吃午饭很久了呢。

叶籽从旁边拉过椅子，坐到他的病床旁，细心地把买来的粥盛在碗里，然后又拿了个枕头，尽量让他的姿式舒服点。叶籽认真地拿勺子舀了喂他，夏继南配合地张开嘴巴。在这种时刻，语言总会成为多余，要做的就是静静地品味这样的时光。

中间的时候，夏继南不小心把粥粒沾到嘴巴上，叶籽体贴地为他抹去，之后又用舌头舔了舔。夏继南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他，叶籽则爱怜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前几天一忙完就去夜总会找你，结果没找到，后来才听说是住院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怎么这么不小心？”

夏继南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笑了笑说：“小伤，不打紧的，你要是忙，不必刻意来看的……”

叶籽皱了皱眉头：“何必跟我这么疏远呢？阿南……”

“呵呵……”夏继南转头看看窗外越来越暗的天空，心里想，你若是知道我如何受的伤，大概就会明白我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了吧？因为太过温暖，所以不知该如何拒绝；因为太过遥远，所以不敢奢望成全。

叶籽也跟着他的目光朝窗外看去，良久后才道：“其实夏天傍晚的天空很漂亮的……”

“是啊……”夏继南边应着边想到初二那年暑假跟秦汉一块打球的事，时间过的真是快，一转眼都三年了。

“知道么……”叶籽着迷地看着夏继南说：“我特别喜欢英国的山村，幽僻的山乡郊野，别致精巧的别墅，早上会有明媚的阳光，傍晚会有诱人的夕照，春天会有迷人的青草气息，冬天一下雪，就可以靠在壁炉旁打盹……时光一溜烟儿地全跑了，只剩下眼前的人……”说完定定地看着夏继南问他：“阿南，想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夏继南看着他刚才入迷的神态，久久才回神：“大概以后有机会会去看看的吧……”

叶籽听了静静地笑着，眼角眉梢柔情无限。天黑了，霓虹点亮整个城市，叶籽起身告别，夏继南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

爱情，果真是一场持久的战争，非得被逼到无路可退的那一步，才来一次毁灭性的燃烧。反复的试探和闪躲，赠与爱的同时又相互伤害，从来都分不清谁对谁错，白驹过隙，电光石火。而记忆，却又是那般的刻骨铭心。

27.路途

林森提着饭盒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正发着呆的夏继南。林森走到床前，手在夏继南眼前晃了几下：“哇，有大美女~~~赶紧看诶……”样子很调皮，可出现在这么一个大男人身上却有些滑稽。

被阿南没好气地拍开，他对林森指了指病床旁边的桌子说：“赶紧吃饭了~~省得半夜饿的满屋子里转圈子。”前两天林森光顾着照看他，根本没怎么吃东西，半夜饿醒了好几次，郁闷的他差点要挠墙。

“你不吃了啊？”林森粗心大意，并没看见桌子上摆放的粥，边说着还体贴地为夏继南倒上了鱼汤。

“管好你自己吧。”夏继南不想多说，况且也没必要多说。

“唉唉……阿南，你以后就是我媳妇，我得照顾你~~~”林森开玩笑似的耍皮脸说着。

“滚你妈的。”夏继南一点也不留情面，“媳妇你个鬼啊，赶紧吃你的吧，小心噎着。”

林森吃饭的方式也挺大老爷们的，稀里胡撸的弄的满脸油哄哄，还把盛好的一碗鱼汤递给夏继南，口齿不清地说着：“喝了喝了……少给我啰嗦，是爷们不……”

夏继南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放在嘴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照这样下去，等他能下床时非得胖上一圈儿。

等两个人一边闹着一边吃过饭后，林森一脸郑重其事的样子坐到夏继南旁边：“阿南，跟你商量个事儿……”手有些不自在地挠挠头，似乎接着要说的话并不是他以往的风格。

“嗯？”夏继南应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

林森把腿往椅子上一盘，本来想拿根烟抽着，可是一想到是病房还是作罢。“夜总会的事辞了，你知道吧？”

夏继南点点头：“无所谓啊，等我身体好了，再找就是……”

“那次绑架的事……”林森一想到这件事就责怪自己，夏继南醒了没提，所以他也没说起过。

夏继南皱皱眉头，想了想才道：“我帮那姓雷的挡了一枪，应该扯平了才对，怎么，他又找麻烦了？”

林森叹了口气，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说：“这倒没有，不过说是让我们以后跟着他干，还划了地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