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 上——绫部若樱

作者:绫部若樱  录入:10-19

刑夫将苏青全身紧绑在老虎凳上,便开始向他脚下加垫砖。

巫晋看着苏青受苦的神色,不忍的提醒道:“常人若垫三块砖便会疼至昏厥,六块的话,大概会膝碎、骨裂、腿废,我便看看你能忍到何时。”

苏青依旧不语,脚下垫砖已经加到两块,膝盖疼痛难当,仿佛小腿要被从膝处硬生生的折断上去。此时他才知道巫晋的所谓不见血并不是因为他对自己仁慈,而是为了对他更加残忍的折磨。这样的痛反倒不如将他提起来乱鞭抽死来的痛快!

添到三块砖时,苏青终于忍不住嘶嚎一声,喊道:“我没有那本破兵书!你有胆就杀了我!你不杀我我早晚取你狗命!”

“你若求饶,我可以暂且放过你。”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对不会向你求饶!”

巫晋没再言语,示意人再给他加砖块,苏青痛的五官都扭曲起来,指尖扣进手心中,最终再也忍不下去,昏死过去。

“好了,停吧,”巫晋远远望着苏青,原本上勾的唇角慢慢平缓下去,闭眼等着苏青苏醒。

囚室水漏一滴滴漏下,清脆的水滴声在这静谧的囚室显得格外动听。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才清醒过来,睁眼第一眼便又见到巫晋,那个人正站在刑房那面刑具墙面前,一样样挑着东西。

苏青张张嘴唇,舌尖便尝到腥甜的味道。这样的日子还有五天了吗?五天……那应该是他当着两军之面落马佯死满四个月的日子了吧。

巫晋听见他醒来的声音,转身靠在那面墙上,道:“继续用刑。”

苏青立刻惊恐的望着他,想要说话却不能允许自己脱口求饶,只能无助的摇着头,一想到还要经受方才那种无法忍受的痛,不禁面露乞求。

巫晋走到他身前,缓缓蹲在他面前,声音柔和低沉,令人完全无法将其与眼前这个凶残的人联想在一起,他看着苏青双眼,轻轻的说:“我耗费如此巨大心力物力在你身上,绝对不会是没有原因的对不对,如果你没有我要的东西我杀了你就是,没必要这样折磨你是不是。你告诉我它在哪,那应该是个非常隐蔽令人无法想到的、却又很合理的地方,那里也许早已荒芜,也许有重兵把守,只要你说出来,我立刻带人去找,你也不必再受此苦。”

巫晋说这话时的表情苏青看不懂,像是隐藏了许多东西在里边,可他现在不会浪费心思在巫晋身上揣测他虚假的表面下边隐藏的心机,苏青看着他,慢慢笑了。

巫晋愣住,尽管苏青此时半边脸上一道红痕,嘴唇也白的裂开几道口子,开口处还沁着血,看着他的眼神仿若厉鬼,他却觉得那笑容美的耀眼。曾经苏青经常会对他笑,他也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笑起来好看而已,如今看来却觉得不仅是好看。

紧接着便看到那人嘴唇动了动,自己曾被苏青打肿的那边脸便觉得微微一暖,然后丝丝的凉,那人竟向他吐口水!

两个刑夫见状立刻惶恐的将绑着苏青的老虎凳搬走,跪在地上给巫晋磕头请罪。

巫晋则是愣了一会,随后脸色变了变,最后竟索性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笑的眼角都晶莹起来,他说:“阿青啊阿青,你这么可爱,我真是越来越不舍得放你走了,”说着还招呼旁边两个自打他开始笑便懵在原地的刑夫说:“你们继续用刑,本王今日心情好,不予计较。”

苏青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二人迅速的在他脚下垫了两块砖,无法理解被他吐了口水的巫晋何以笑的那么开心,更无法理解对方何时有过放他走的心思,一心都放在腿上那折磨人的痛上,恨不能立刻死过去。

巫晋笑了一会,停下来便对浑身用劲挣扎的苏青继续道:“越挣扎越疼的,不要动会好受些。”

垫到三块时,他看见苏青面上的刚强渐渐退却,露出脆弱的一面,整个人如镜花水月般仿佛一碰即碎,越发不忍,他又道:“我见你受苦心也难受,过了今日我再不会如此待你,可我只怕你宁愿受此酷刑也不愿受辱……”

“巫晋你人面兽心,我宁愿受辱也不用你虚伪的怜悯!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夜晚时巫晋才离开囚室,由行刑二人将苏青拖回牢房,苏青蜷着剧痛的腿坐在床上,看着那个半尺见方的窗外,心已被仇恨填满。

若不是巫晋一直坐在他旁边看他受刑,他恐怕真的会忍不住咬舌自尽,死都不愿经受那种非人的痛苦,可想到旁边那个人他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哪怕他只剩下五日,多骂那个无耻小人一次,多一次吐口水羞辱巫晋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他要让那个人知道有个人即使做鬼也要回来跟他索命!

次日,巫晋果然没再命人将他绑在老虎凳上,而是将他关进了一辆牢车里,带他去游街。

街上百姓不知牢车里的是谁,只道又是某一大奸大恶之辈,便捡了路旁的垃圾朝苏青脸上扔去。

苏青此时早不复从前与巫晋出府时的风流俊美,只是个发髻凌乱,容颜脏毁的丑人,无人认得他就是曾经与那晋王爷并驾骑马游城的青衣公子。

巫晋依旧骑着那匹萧稍,淡笑着与旁边凑过来的百姓打招呼,百姓对他极是爱戴,对由他拉出来游街的犯人则是骂声连连。

苏青跪在牢车上,尽管百姓投掷的垃圾没能全部砸在他身上,他却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仿佛背叛他的朋友从一个人变成了全世界。

那些百姓当中,有曾拉他袖口与他谈笑之人,有曾请他品尝新摘水果之人,还有好事当面猜测他与巫晋有暧昧关系之人,这些人,如今却鄙夷的看着他,没了往日的亲和,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苏青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坚强起来。巫晋曾说他一生最大不足便是心智不坚,如今他就要告诉那个人,想要以这种方式折辱他,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根本不在乎!

前方马背上之人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架着马斜过身子看他,在接触他坚毅又仇恨的眼神时,似乎心情又更好起来,竟冲他点点头微笑开来。

苏青今日才知,在巫晋温柔包容的微笑下,究竟藏了怎样一颗深沉残忍的心。

那一路上,他将路上遇到的每一位百姓都当做巫晋,告诉自己那些人不值得他伤心,便也真的没那么难过了,下人将他搀回囚室时,巫晋就在后边看着他,就像两人初识那会,对方目送他回院,视线久久不离。

他坐在牢房中,盯着那扇方窗,今日身体未受损伤,便有多余心思来想事,他突然想到巫晋那时说,兵书会在一个非常隐蔽又令人无法想到的地方,突然心生一计。

苏青笑了,干裂的嘴唇又沁出血来,他却笑得更用力,猛的用锁链敲击着石床喊道:“叫巫晋狗贼过来,我要告诉他《天兵行要》在哪!让他滚过来!”

夜晚巫晋刚沐浴出来,便听来人报说苏青要招供了,围上浴袍也懒得再披衣物,便匆匆向囚室走去,一路上嘴角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他站在牢房门口时,看着头发乱蓬蓬眼睛却异常有神的苏青,开心的问道:“终于肯说了?”

“对,我想起来兵书会在哪里了,我说了你便放我走?”

巫晋摇摇头,道:“你告诉我东西在哪,我去取回来,再放你走。”

“哼,”苏青显然是不相信巫晋的话,只是再懒得与他废话,便说:“多亏了你毫不留情的逼供手段,倒真让我想起了一些东西,”他见巫晋慢慢向他走来,继续道:“《天兵行要》在寰国,在先帝墓陵内。”

听他如此说,巫晋先是顿了顿,便开口连声道:“好,好!”站在他面前,低头凝视他,缓缓俯下身。

“你若不信,我也无话可说,但……”苏青还没说完,便感觉那个人的头已经低到他头上方,额上暖暖一痒,居然是那个人轻轻亲吻在他额头上。

苏青眼神倏变,伸手便要扼住巫晋脖颈,那人却比他动作快一步将他双手压在石床上,唇离开时,他听到头上巫晋淡淡的微笑声,然后那人猛的钳住他下颌,郑重的对他说:“万事小心,等我回来!”说完便风一般消失在他眼前。

18、死讯

只怕你有命去,无命回!

巫晋不是想知道兵谱下落么,他成全他!他虽然不知兵谱所在,可编一个让巫晋有去无回的地方却容易的很。

寰国墓陵三里之外有层层哨兵把守,越是接近墓陵机关暗宇越多,那是寰国防守严度堪比皇宫之地,甚至驻守兵力更多一成,因为墓陵紧邻寰国龙脉,严守程度可见一斑。

要取那么重要的东西,巫晋自然不会假手他人,必然会亲自前往。即使巫晋不能死在他手里,也会死在他寰国之内,死在寰国人手中,如此想来他倒也认了。

他唯恐巫晋不信,已经想好一番应对说辞,必然要说服巫晋前去,却没想对方根本不给他解说机会,完全相信他,甚至不许他再说其他,便连夜备马出府,像是就等他说出个地方而不论那是何处,都会义无反顾的冲去。

苏青不知自己现在是何心情,仿佛是明知巫晋此去必死无疑却还担心那人诡计多端留下狗命。

巫晋已走两日,这两日无人动他分毫,反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腿伤大致康复,身上鞭伤也好的七七八八,看来那药丸药效确实霸道。本以为等待巫晋死讯的日子会很快活,可他夜晚却无法安稳入睡,梦中竟然是血流如注的巫晋向他伸手,还是那样温暖的笑容,仿佛无论两人关系如何都与其无关,永远都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那人柔声问他:“阿青不救我吗?”

他在梦中歇斯底里的大声喊着:“我为何要救你,我恨不得你碎尸万段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所得一切均是你咎由自取你死有余辜!”喊着喊着便会醒过来,然后靠在墙上一夜无法入睡,精神也渐渐萎靡下去。

他只希望能快些传来巫晋已死的消息,那样他便可安心。他害巫王最喜爱的晋王身首异处,肉身不复,相信那个巫王定不会放过他,会给他个死刑,他也算与巫晋再无瓜葛了。

等待的日子过于煎熬,看着墙上他用指甲刻下的日子,已经过了四日,以那人脚程四日足够往返,如今还没回来折磨他,怕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无法入睡时,苏青便会想,以巫晋深沉狡诈的性子为何会不质问他一声就走,这其中会不会也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会不会自己又被他利用了?

送晚饭来的人又多给他熬了碗安神的汤,面无表情的对他说,据说寰帝派出一队精锐武士绞杀巫晋八十里,巫晋爱骑萧稍已被武士烹煮分食,也不知人是死是活。

苏青听后微笑的喝着安神药,忽然抬头问:“为何要给我熬药?”

那人只道,晋王走前只说一句,便是照顾好他。

苏青喝药的动作一顿,接着便将药汁一口仰吞下去。

这日傍晚,巫王来到晋王府,命人将苏青从囚室拖了出来。苏青头次看到了巫国的王,那个男人与巫晋有四分相似,只是脸色阴沉,眯眼打量跪在他面前的自己,似乎在那人眼里,自己卑微的如同死人一个。

“你害孤失去爱弟,这笔账孤要如何与你算?”声音却与巫晋有八分相似,温润如水,令苏青一瞬愣怔。

过了会苏青才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猛的抬头,与巫王对视。巫晋死了?那个战场上一人能挡千军万马之人,听他一言便真的死了?

他压下复杂的心思,慢慢又低下头,回道:“我说出兵书下落,是他自己不自量力孤身去取,他的死活与我有何关系。”

“你可知,他是这世上唯一盼你活着的人,他这一死,你命不久。”

苏青不解的看着他,许久不屑哼声,并不信巫王的话,咬牙恨声道:“即便他是唯一盼我活的人,我也只盼他死。”

“好,既然是你无情在先,那也不怪孤毁了与王弟的约定,提前一日取你性命。”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死前能否给苏青个明白。”

巫王并未拒绝他的请求,先是起身抚摸着那把座椅扶手上的麒麟角,望着代表巫晋身份的麒麟图腾说:“好吧,就当是孤毁约的补偿。”

巫王缓缓的给苏青讲起了一切的开始。

从古前朝留下来三样宝物与一个传说,这三样宝物落在东方诸国势力最大的巫、齐、寰三国手中,分别是巫国的翠玉录,齐国占星坛和寰国《天子剑》,只是齐国占星坛百年来不知所踪。

据说这三样宝物分别代表着天时、地利、人和,当满足这三样条件时便能够得到绝世兵谱《天兵行要》,持此兵谱百战百胜,征伐天下亦非不可。

翠玉录中记录着‘天子剑之殇’,巫齐寰三国现任国君均认定在占星坛上赐死天子剑苏青便能得到指引兵书下落的线索,这也解释了寰国对苏青的态度为何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不过在三国行动前苏青就被巫晋藏了起来。

巫王认为既然‘天时,人和’已经掌握在巫国手中,便想独吞兵谱,答应了巫晋暂时不杀苏青,暗中派人去寻占星坛下落,只是占星坛久不出世,他们便寻来了一样替代品,打算在那个特殊的日子处死苏青。

只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苏青居然知道《天兵行要》下落并说了出来,那他自然更没了留下的价值。

如今各国均知巫国晋王悍不畏死,宁肯丢命也要取来兵书,如此看来消息果然不假,兵书定在寰国帝王墓陵内,便都已派出人进入寰国,伺机取得兵书。

三国之间原本稳固的关系摇摇欲坠,平衡开始崩塌,战事一触即发。

巫王原也不信苏青能够知道兵书所在,但他相信巫晋,更相信巫晋逼供手段,一直暗中监视逼问进度,见巫晋并无半分手软且笃信苏青知道秘密,便也渐渐跟着信了起来。况且巫晋以身犯险令他更加坚信,兵书就在寰国。

苏青听完,隐隐觉得自己漏下了什么,可方才巫王那番话涉及太广太多,他一时间也理不清思绪。他只知道初闻巫晋死讯时那股痛快劲已过,似乎那人是活是死对他来说已不那么重要。

巫王看着下边仿佛失去生命支柱般形神寥落之人,冷声道:“处死你已是定数,可孤也要为爱弟报仇啊。”

苏青兀自出神,没听到巫王接下来说的话。

他被人拉到一个屋子,进去后拉他那个人并没回身离开,反而喘着粗气朝他扑来,门外传来上闩的声音。

苏青一惊,便立刻想到了巫王对付自己的方法,他不仅要自己的命,更要辱没他名声,让他遗臭万年,为巫晋报仇!

那个人力大无穷,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钳制,他又有伤在身,哪是对方对手。心底瞬时一片黯淡,巫晋折磨他时他也未曾如此绝望。

那个人见他挣扎的轻了,便放开手将他推倒在地上,压上去。

苏青望着屋顶,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出巫晋的笑容,那个人笑着对他说:“阿青,你什么都好,却有一个致命缺陷,便是心智不坚,过于脆弱,若遇无法力敌的情况便会轻易失去斗志,令他人有机可乘。”

身上之人双手在他身上粗鲁的乱摸着,苏青放松身体。那人以为他放弃抵抗,哼哼乐着降低了防备,拽起苏青亵裤。

苏青缓缓闭上眼,暗自咬紧牙关,忍着令人作呕的抚触,任那人在他身上胡作非为,耳边却一遍遍响起巫晋说过的话。

就在那人露出下身紫黑色丑陋之处时,苏青猛然睁眼,抬膝踢向那里,趁那人吃痛狼叫之时翻身将那人压在身下,一拳一拳疾速捶向对方丑恶的下、体,丝毫不留情。

那人尽管身强体壮,但唯有那处最不抗打,此时痛到极致蜷起身一脚揣向苏青小腹。

苏青吃了一记,力道之大将他踢到墙角,一瞬间便遍身冷汗涔涔,可这点痛与他曾经遭遇的鞭刑虎凳相比便不足为道了,苏青忍痛翻身到那人身边,五指并拢成刃砍向那人下身,一击断了那人子孙根。那人吃痛哀嚎一声,发了狠一掌拍向苏青面门,苏青险险闪过,与面目狰狞之人缠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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