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们说,这货便是当时围我们于钟鸣山独孤顶的人,当时我曾飞下山察看过,就是他领的几千精兵。”我告诉他们一众娃儿。
众娃恍然。
“那看来成了赵国舅的亲信和心腹,难怪现在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还真以为自己成了将帅就了不起了!还不是靠谋反篡位得来的,小人!”常十不忿地骂道。
正在我们谈话间,场上的局势突然发生变化。
洪将军见欧阳公子心高气傲根本懒得睬他,飞身上去一个恶鹰啄食的姿势,欲去抓欧阳公子的右肩,一边道:“赵国剑圣?且让我试试你是否名符其实!”
公子听了风声,巧妙躲开。洪将军如恶狼般连攻了三招,招招疾、险、奇,且攻在要害处。
台上那官员见势不妙,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于是忙叫开来:
“唉啊,两位大人别打了,打伤了就不好了!”
“欧阳公子,小心一点!”
“欧阳公子,把剑放下,不要伤到百里国的贵宾!”
“停手,停手,别打啦!”
场面已经变得不可控制,周围各国的师生都一片哗然。那官员的喊声也几乎被淹没了。
场下的看客,有的一脸惊愕,例如赵国那几十个师生,何尝见过这样的突发场面;轩辕国的四个人却是像看擂台赛一样高声喝采,巴掌都要拍烂了;晋国一向贼多过兵,早就见怪不怪了,稳坐在那,淡定地吃点心吃水果;季庞几国也不好干涉也不出声,事不关己,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
洪将军可以由一个宫中小小的侍卫这么快擢升为国之将军,必有过人之处。只见他出拳咄咄逼人,马步稳健,步步紧逼。而欧阳公子虽腰侧有剑却并未拔剑相向,而且只守不攻,被他逼得越来越紧。欧阳公子虽长期练剑,身法灵活,躲闪起来游刃有余,但如果真正近身肉搏或是硬桥硬马,身形还是略显单薄。洪将军身形壮硕,而且久经沙场,实战经验丰富,出的招是“杀人招”,而不是追求美的假把式,自然干净利落,不脱泥带水,务求速胜。
“老师,你说谁会胜?”赵刃锋显然是崇拜那个欧阳公子的。
我答:“那要看这是一场比试,还是一场生死较量。”
“那现在算是比试还是生死较量?”常三好奇地问。
“欧阳公子把这当作一场笑话,只守不攻,因为不屑和这种人比试,他连剑也不拔,自是不想污了他的剑。”
“哦!”众娃恍然。
“那欧阳公子一定会胜了对不对!”白几度问。
我说:“恰恰相反。虽然欧阳公子不愿动真格,但是,洪将军却已经动了杀机,连攻了一百招也不能取胜,恼羞成怒之后,这就是一场生死决斗。可惜这欧阳公子似乎还没觉察出来!”
“那又怎样?”
“所以欧阳公子一定会输,而且有可能受重伤或是有生命之虞。”
“打不过这洪坏人,是欧阳太笨吗?”十九问。
“不是,是他太天真,不了解白以外的黑,纯良以外的邪恶,以为这世上都是美好的。”我心中微动,这样的欧阳公子多像当年的我。当年的我何尝不是太傻太天真。
“是他技不如人吗?”十九又问。
“不是。比试有比试的规则,决斗有决斗的法门。若只是比试切磋,那么是一攻一守,反攻反守,招法对拆,点到为止;如果是生死决斗,那么是生死相搏,不论章法,只看结果,谁活着谁就是赢家。所以,艺术家是不可能拼命拼得过屠夫的。”
“十九不懂。”小家伙老老实实地说。
“那我这么解释,欧阳公子和你们一众人一样生在贵族世家,从小受良师指导剑艺,但他的剑舞和武艺表演的成份居多,虽然不一定说华而不实,花拳绣腿,但是对付起洪将军这种出生草莽,久经沙场的人来说,还是不行的。我肯定欧阳公子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杀过人,而这个洪将军必杀人无算,他的成就和功勋都是建立在万千头颅之上的,所以击的是要害,出的是杀人招。这也就是为什么君子战屠夫不可能取胜的原因。”
“他难道就不顾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庭广众之上?”常七理智地问。
“当一个人胜利得太久,狂妄就会膨胀;当一个人杀人太多,性格已经过于嗜血,所以到了情绪失控时,就会大开杀戒,除非比他强,否则谁也控制不了他,一定要见血方收。而且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他可不想在你们二哥面前丢了面子。”
众人远远望过去百里国的方向,他们的二哥,百里国现在的小殿下,两眼放着奇异而嗜血的光,一脸的兴奋,脸蛋因激动透着微红,他正挥舞着拳头嚷道:“洪将军,你就要赢了!快点给我赢了他!百里国天下无敌!”
“所以说,论武功或武艺是欧阳公子有优势,但论杀人,洪将军就厉害得多了!”常七恍然大悟。
我点点头。突然问道:“你们二哥是不是从小就很嗜杀?”
“小时候还是看不出来,除了好胜心强一些,和我们兄弟的关系还过得去,但刘妃从小就对他管教很严,期望很高,希望他比大哥出众,各方面都要在世子里做最强的。”常三道。
“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就算什么都拿第一,可是大家还都是喜欢大哥多些,所以刘妃很生气!”常十说。
“刘妃为人最是争强斗胜,这个变态的女人,也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会常常虐打二哥。”常七意味深长地说。“当年我看到二哥全身都是鞭伤,便知是这恶毒的女人做的,除了她谁敢对世子下这么狠的手。”
“是啊,连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常三又怜爱地摸摸十九的头,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态度。
“刘妃是坏女人!”十九嘟着小嘴,露出愤恨的表情。
见我疑惑的表情,常三轻声解释道:“十九的母亲是刘妃的亲妹妹,当年刘妃为了在宫中与我们的母亲争宠,把年青貌美的妹妹召进宫来做棋子,后来父王果然看上她,还封她为凤妃,没多久就生了十九弟,十九弟出生以后父王最是喜爱他,而且凤妃也不愿和她狼狈为奸,却和我们的母亲处的很好。刘妃素来嫉妒心强、心狠手辣,连她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放过。没过多久凤妃就死了,宫里盛传是刘妃下的毒手,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父王也奈她不何。”
“死在她手里的何止一个凤妃,有多少宫女贵人也死得悄无声息的?十四弟的母后不也是被害得腿都摔折了。只是苦了十九弟,才不到两岁就没了娘亲,自凤妃死后他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这才好了。”
我这才恍然道:“难怪我看十九与你们的二哥长得这么雷同,原来母系也是血亲。”
“那看来你们只是更多的在恨刘妃,而不是你们的二哥。”
“我们恨不恨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现在二哥发现了我们,必会想方设法置我们于死地,不会念半点手足之情。”常三眼睛有点飘乎。自古帝王之家就是这样,早已经泯灭亲情,就算是至亲同胞,也依然要遵循成王败寇的自然法则。
“所以你们要把自己的嘴巴管好,莫要被他听出你们来。”我把手指放在嘴巴,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示意他们如果和他靠得很近,就不要说话,以免被发现。
第二十七章:人中语嫣
台上的二人还在酣战,但时间拖得越久,对体力的考验越严峻,形势对欧阳公子也越不利。
“老师,你会武功吗?你比他俩厉害吗?”季诺白一脸崇拜,眼泛星星地望着我。
“呃,你们怎么能把我拿来和他们比呢?”我生气地说。
“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可是不会去和他们动手的。”我说。
众娃滴汗,常三刚刚本听我在讲武听得快痴了,这会儿见我说的这话,马上一脸的鄙夷,沮丧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
“虽然我们老师不能教授我们文武,但老师看待事情的眼光与别不同,这也是一门学识,学生还是觉得受益匪浅。”常七笑眯眯地说,眼睛弯成两弯月亮。
还是常七贴心啊,太感动了。
“老师给我银子,支持我做生意,所以是个好老师。”孙华透这个小奸商的逻辑还是很简单的,谁给我投资谁就是好人。
“可是又不能教我们文,也不能教我们武,这老师是不是也太失败了!”常十斜着眼瞅了瞅我。
常十这混蛋吐槽得比常三还厉害,太过份啦!
“好了吧,虽然我没教你们识文断字,但我教你们的可是人生真理,这些可都是用我几辈子的血汗换的宝贵经验好吧!虽然我没直接教你们练拳习武,可我也算人中王语嫣,国宝级的好吧!”我回击道。
“王语嫣是谁?”
“师母吗?”
“什么啊!王语嫣是一个虽然不会武功可是却在脑袋里装了天下武林秘芨的绝世高手,她是一个妙龄女子,从小阅遍天下武功招式,只要看着别人一出手,就知道这招是什么名称,什么来历,有什么破绽,怎么拆解。你们说这样的算不算高手?!
“那老师你的意思是你自比王语嫣吗?”常三追问着。
“必须的。”我毫不客气地说。
“那老师你看场上的情形,欧阳公子应该怎么做才可以赢?”
“欧阳公子若被称赵国的剑圣,那肯定要出剑,扬长避短。只要宝剑一出,必胜无疑!”我笃定地道。
“他若是不出剑呢?师傅你教他赢了这个洪坏人啊!”十九认定了洪将军是坏人,就一定要以坏人称呼他。
“洪将军只用拳腿,欧阳公子必不会出剑,而且现在在场的小孩子这么多,他也必不想出现血淋淋的场面。所以他是必输的啦!”我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
“老师你自比王语嫣,可是又不能帮欧阳公子赢,也不能阻止他们继续往死里打,这又有何意义呢?”常三一针见血地说。
虽然欧阳公子不愿生死相搏,不愿有人血溅当场,但不代表对方也是这么想的。只见场上已经纠缠多时,洪将军越攻越猛,眼见着打着欧阳公子的胸腹,欧阳公子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白衣上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赵国的那些孩子们吓得哇哇乱叫,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高台上的官员喉咙都喊破也制止不了他俩,只是一味地在喊着叫他们不要动手了,坐下来好好谈,却哪里劝得住他们。赵国现在也来了一小队卫兵,但都不明状况,没有上头的命令,也不敢擅自去押了百里国的贵宾。
“赵国剑圣,你为什么不出剑,你是看不起我洪某吗?”洪将军逼视着欧阳公子。虽然他白衣上染有鲜血,可是一点也不狼狈,依然站得这么直,这么高傲,仿佛依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你不配我出剑!”欧阳公子只是淡淡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洪将军明显已经杀红了眼睛,早已不顾这是什么场合,而且百里的小殿下还在后方煽风点红叫他扬百里国威,于是又准备第二轮的猛攻。
我再也受不了了,于是跳到场中大喊:“喂,你俩有完没完?上演什么暴力限制级的肉搏啊!太血腥了!你没看到这么多小孩子都吓哭了?要打换个地儿打去!”
我这一句话也点醒了高台上的赵国官员,只见他大声宣布:“天色不早了,请在座的各位参赛老师带着孩子们回客栈休息吧!”
听了这话,战战兢兢的几个赵国先生忙带着吓哭的学生匆匆离场。这些参赛者慢慢散了,台上对峙的二个人却依然还对峙着,只不过现在还多了一个我。我正叉着腰,像只八卦的公鸡,教训着这两人。
我亲友团里二十三只崇拜的目光正射过来,于是咱脸上颇有得色。
“你也是要来比试的吗?伶仃国的这位先生。”洪将军居然冲着我来了,真是条疯狗,见谁咬谁,敢情是一天不和别人打就皮痒了。
“你说比武就比武啊?你是哪根葱啊?那你当我什么人了。为什么是你说比什么就比什么,你有本事和我比别的啊,你敢和我比苗条吗?你敢和我比谁脸白吗?你敢和我比谁逃得快、飞得高吗?你敢和我比谁说话快吗?你敢和我比谁耳朵好使吗?敢吗敢吗敢吗?”我大言不惭地叉着腰,像念绕口令一样飞速抢白着。
二十三个原本崇拜的目光又一致变成了鄙夷。这群现实的家伙!
“多管闲事、不知所谓的小白脸,滚一边去!”说话间,洪将军已经突然发力,猛地向我挥出一拳,意欲把我打飞出去,做个华丽的抛物线运动。
我闭上眼,决定保持一个优美的姿态在空中做个36或72度翻转再自由落体。但却迟迟感觉不到那个击打力,只有一股风在我面前吹过。
良久,睁开眼,见他的拳头被另一只手在半路拦截了。
显然,他出拳快,但拦截他拳的人更快。
第二十八章:硬碰硬
定睛一看,原来是轩辕国那个彪悍的汉子。
明明前一刻他还在案几处吃肉大嚼,津津有味地看着擂台赛,这一刻他已经出现在场上,一手拦截着洪将军的拳头,一手悠闲地啃着鹅腿。
“你这不要命的打法,瘦书生这身子骨怕是遭不住,来,我陪你练练!”大汉轻飘飘地瞟了一眼我瘦弱的身子骨,然后后跃几步,却把洪将军的身子也带了起来,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到了场中。
洪将军本待挣扎,却有点挣不脱,于是神色怪异地打量起大汉来。大汉憨憨地冲着已然受了重伤的欧阳公子说:“你也打累了,去旁边歇着,我陪他练练!”又望着我说:“喂,瘦巴巴的书生你还发什么愣,快点下去,给我们腾出场子来!”
那大汉右手还是捏着鹅腿,不以为意地说:“你也耗了这许久,怕是体力跟不上,我也不占你便宜,就用一只手和你练。”
话音未落,洪将军已经凶狠地攻出一招,只取大汉的咽喉。大汉却不疾不缓也不躲,却一伸手臂,如长臂猿一样直击他的腋窝,于是洪将军本来攻击的手臂猛地一缩,出不了力。洪将军双拳虎虎生风又紧迫地攻上来,大汉却眼也不眨地一一破解,游刃有余,仿佛那些招式都演练了千百遍,只是在院里陪一个小辈练拳而已,破解的自然浑化,完全不经大脑,完全出自本能。
现在洪将军的优势已经不存在了。他打欧阳公子时,由于体力和体形上占优势,欧阳又迟迟不出剑,不能借巧打力、借巧化力,所以他以硬拳强攻上去,几乎是用铁锤在击打细柳。现在对付这彪悍的轩辕汉子,是强碰硬,铁拳对石头。而且大汉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还未尽全力,于是场上的局势急转直下。
“都说轩辕国全民习武,个个高手,果然不错!”常三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物降一物!”对于想阴我的家伙,看着丫马上就有现眼报,咱不厚道地开始说风凉话。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季诺白嘟着嘴巴也看痴了。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杜微说。
“他不是恶人吧,他救了老师!”十九纠正道。十九的逻辑也很简单,谁对老师好,谁就是好人。还是我的十九好啊,我欣慰地捏捏他的小脸蛋。
“可惜了,早知道打得这么精彩我们就该敲锣打鼓召多一些人来看,顺便收点门票,再开个盘子赌输赢,我们做庄家!”孙华透抚着下巴还在盘算着赚钱。然后又问:“老师,你说谁会赢?您不是王语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