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是那个轩辕汉子啊!这还用说。”
“为什么啊,这才打没多久啊!”
“这和刚刚那场不同,这场是硬碰硬,不需要打太久。你看那轩辕汉子马步扎实、不动如风,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必得手,是一个稳扎稳打的高手。注意,你们注意看他脸上的自信!淡定自若的气场啊,孩子们!要记得每个人都有小宇宙,所有的PK赛不单纯是拳脚过招,而是小宇宙和气场的比拼!”
“老师,你不是穿越来的吧,怎么老说些我们不懂的,什么是小宇宙,什么是气场?”常十又开始吐槽。
我一口唾沫差点呛死自己,于是猛咳道:“死小子,什么穿越,你懂什么叫穿越!我和你们说,小宇宙就是神秘的精神力、意志、信心。而气场呢,就是有万马千军把你围困在空城里,你也可以处变不惊,悠然自得地弹着快乐的曲子,让那些敌人以为你有必胜的把握,城里必有埋伏,然后他们都不敢攻进来,懂吗?”
一众小娃半知半解地呆望着我,就像望着个外星人。等大伙回过神来,台上居然已经打完了。
这场打斗没有持续太久,一恍神,胜负已分。
洪将军已经倒在地上,捂着胸腹,不知伤势如何,但颓势尽现,已无还手之力,满脸的不敢相信。那汉子呵呵地憨笑道:“手重了,手重了!”
我们一行人都惊叹不已,这也太快了吧,我们几乎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大汉如何出招,已经高下立现。
只见百里国的小殿下又急又气,毒毒地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洪将军,低声骂道:“废物,没用的东西!”然后转身气冲冲地走了,那百里国的夫子也只像只丧家犬一般尾随着小殿下走了,不一会儿百里国的人就走得一干二净,洪将军只得自己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蹒跚地离开,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场上就剩下我们家的娃和轩辕国的几人。
“好厉害!”赵刃锋不禁喝采起来。
“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啊!”钟凤舞也表示大开眼界了。
我踮着脚,拍拍大汉的肩膀说:“老哥,你的拳脚真是漂亮,来,我请你去喝酒!”结交点这样的人总是有用的,就算不能当打手,也能做保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瘦书生你也喝酒的?俺正嫌这里只有肉却没有酒,好不过瘾。”大汉见有人约喝酒,哪有推脱的道理,然后转身去向欧阳公子招一招手:“耍剑的,可愿同往一起喝几壶?”
我以为欧阳公子听到“耍剑的”这种称谓必会拂袖离去,却不料他冷着脸跟了上来,也不说话,但明显也是愿意一起去的。
我偷偷看了一眼欧阳公子,小心翼翼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要饮就饮世间最好的酒,却不知道赵国哪一间酒楼最好。欧阳公子,赵国你熟悉,不如带我们去吧,我请客!”
欧阳公子玉雕一样的脸如止水般看不出动静,也不多言语,但却有两个马车已经准备好在外面的,他的两个仆从甚是机灵,忙把我们请上马车,等我们一众人热热闹闹地下了车,原来竟然是欧阳家的大宅,而不是什么酒楼。
欧阳公子似是看出我们的疑惑,挺了挺脊背,自负地说:“哪家酒楼的酒能比得上我欧阳家的。”
第二十九章:醉生梦死
欧阳家宅也不知到底多大,但我们进了院子以后又走了好几个回廊,穿了好几座桥,脚都走累了,最后来到了湖心的一栋别致小楼里。小楼正建在湖心的一座小岛,四面皆水,只有一座木桥沟通到陆地。
一个仆人早已在一楼准备了两桌赵国特色茶点和瓜果,小鬼们刚好坐齐,何似正在安排小鬼们,一边打着眼色交待着小家伙们:“多吃少说”,生怕言语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不是伶仃国的人,那三个轩辕国的壮实小孩刚刚已经吃得过饱,这会子已经对点心不感兴趣,跑到湖边开始切磋,你追我赶好不快活,赵刃锋和一众喜好武艺的小孩也跑去看热闹,很快就和他们混熟了,有的孩子开始打闹,有的跑去湖边捉鱼,蓝色的新衣煞是好看,一众小童来回嬉戏,像翩翩的蓝蝶。
我们三人坐在二楼,隔着四面窗往外看去,三面是浩渺的湖水,一面是欧阳家宅参差错落的屋檐,再远便是平原,有民舍、有长街、有农田,延绵数里,看不到边。
不多时,两个美婢鱼贯而入。一人捧着一案菜,一人捧着一壶酒。酒壶形状古朴,光泽剔透,像是玉制的器具,于是问:“这是玉壶吗?”两个美婢居然长得极为相似,竟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只见绿衣的美女微微颔首,露出两个浅梨涡,另一个粉衣的美婢轻声道:“先生好眼力。”
“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我轻轻吟道,没想到居然能看到真的玉壶。古人喜爱玉壶,常以它标榜自己的纯洁坚贞。我细细地观察着这绝美的酒器,越看越觉得其玉质细如羊脂,色泽温润,雕工精致。
我自是在这厢买椟还珠,大汉却毫不客气地已经喝了三杯。一边大赞:“好酒,好酒!”然后又道:“就是不过瘾,这杯太小,洒家喝酒是用碗的。”
欧阳公子也没言语,也没嫌他牛饮,挥一挥手道:“夏儿,调儿,去把湖里最底的一坛摸出来,记得是用红绳绑的,另取三个碗来。
两朵姐妹花领命而去,依然是笑盈盈的模样。我突然想起天龙八部里的阿朱阿碧,又想到红楼梦里的鸳鸯,大户人家的婢子,有的比小户人家的千金要伶俐矜贵的多,又因欧阳家乃赵国名门望族,更是书香门第里的书香门第,所以连婢女也有别样的优雅大气。
轩辕大汉递了一杯酒给我:“瘦书生,你也来喝一杯,不是你说的请我喝酒,现在倒好,我已经喝了大半壶,你却一滴酒也没喝。”
我忙接过酒来一饮而尽,果然是佳酿,入口醇而厚,回味悠长。然后开始自我介绍:“小生常建,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我叫轩辕不卓,是轩辕国现在最没用的废人,故而被派来参加什么鸟会,一想到还要在那文绉绉地呆上两个月,就混身不自在,好在今天练了练手,还有酒吃,甚好!”大汉一杯接一杯,依然觉得杯小,不够尽兴,菜肴又做得太过精致,不敢下筷。
“在下欧阳光曦,是欧阳家的长子,今天多谢不卓大哥出手,也多谢常兄弟仗义执言。”欧阳公子也干了一杯,举手投足的不经意间,道不尽的风流姿态。
我心内咯噔了一下,难道上次我听人们窃窃说道欧阳家二公子在山中遇害的,竟然是他的弟弟?不知道赵国有几个欧阳家,传言是否属实,但这些悲惨的事情我又不便出口相询。
我又笑问轩辕不卓是不是轩辕国国君的亲友,他也实言相告说是只是姓轩辕这个国姓,并非王族贵亲,只是家族里祖上有人在宫里当差被敕了国姓,但到他这辈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层,现在被派到赵国来参加雏才会实在是因为肥的差事都轮不上他。照他的说法,他在轩辕国只是个泛泛之辈的跟腿男、酱油君,连个九品小官都不是。
现在座上的三人,是截然不同的三类,无论是种族、身份、阅历、喜好,本来应该是全然的不和谐,但却又奇异地聚在一起吃酒,不知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缘份或是宿命。我又说了几个笑话逗了他们一阵子,轩辕不卓问取酒的怎么还不来,欧阳公子指了指西窗说:“看,正在取!”
然后一齐望了望西窗外,只见湖面上凭空多了一条细长的渔舟,舟中正是夏调二姐妹,她俩缓缓将渔舟泊到湖心位置。湖心荷叶田田,也零星撑起许多只鹅颈的荷花。夕阳西下,映衬得两个婀娜的姑娘不似凡人,更像是两个美妙绝伦的荷花仙子。只见粉衣姑娘弯下腰去拔开荷叶,那绿衣的姑娘脱了外裙,只着短衫长裤,如一条美妙的人鱼跃入湖中,过了好一阵才探出水面,抱了一坛酒来。
过不多久,粉红姑娘抱了那坛酒过来,依次拿出三个精美的骨瓷碗来斟酒,又福了福身说:“请慢用!”
那酒自坛里倒出,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似是进入到你的每个嗅觉细胞,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和享受,酒色微黄,细细饮来,优雅细腻、丰满谐调、回味绵长,果然是佳酿中的绝品。
“果然是好酒,好兄弟,这酒叫什么?”轩辕不卓兴奋得两腮胭红,两眼亮晶晶地捉着欧阳光曦的袖子追问,天真地像个孩子。
欧阳光曦端着酒也在细品着,也不挣脱,尤自让他捉着自己白色的长袖,慢悠悠地说:“还未取名,你们说取什么名字好?”
“取名字这么文绉绉的事情不要问俺,叫酸秀才取!你说,你说!”他指着我道。
我又饮了一口,轻轻地闭上眼:“我听说,世上有一种酒,叫‘醉生梦死’,喝了它,可以忘了你以前做过的任何事。”
人最大的烦恼,就是记性太好,如果什么都可以忘掉,以后的每一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那有多开心!
“醉生梦死?”欧阳光曦喃喃道,目光流转,夕阳折射在他脸上,暧昧地发出一丝我看不分明的神态。然后他又与轩辕不卓痛快地对饮了几碗,轻声说:“好,它就叫醉生梦死。”
第三十章:鬼谷十圣
酒过三巡,三人都渐渐都有了些醉态,又按长幼开始称兄道弟,没想到居然是我年纪最长,不卓只有二十岁,欧阳公子也只有十九。
“曦弟,刚刚你在场上为什么不出剑?若是出剑你是必胜的啊。”我最终还是憋不住问他。
“他不配我出剑。”他风淡云轻的样子。
“曦弟就是过于仁慈,我说这是迂腐,哪有被打得吐血还不拔剑的。”轩辕不卓的脸更红了,红里透亮。
“或者他其实是怕拔了剑,一不小心砍下他的狗头!那可又是一场政治风云。”我试探性地望了望欧阳光曦。
他一手托着下巴,有点微醺的模样,嘴角上扬,像是在笑:“建兄为何深知我心?莫非会读心术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吗?百里国最近最当红的洪广萑。原来只是百里先帝宫里一个无名小卒,后被刘国舅挑入精锐营。前月王薨,刘妃废大世子自立二世子为储君,当时他拿着刀架着一众王宫女眷,逼着大世子写下诏书传位给二世子,然后又逼他服毒,就因为在谋朝篡位中有功劳,所以被连升三级。”他的话突然多起来。
我心猛得一抽,酒醒了一半,不知道数字党的母亲和姐妹如何下场,忙问道:“那后来那些女眷呢?都被杀了吗?”
“当时国师带了几个小世子出奔,宫中女眷们后来被用来威胁大世子写诏书和服毒,利用结束后,有的不甘受辱,也随先王和大世子去了,有的被打入冷宫,有的被胡乱刺配给功臣充下陈,后宫佳丽和天之骄女们哪受得了这些罪,怕也是死多活少。”
“那国师带着的几个小世子,活下来了吗?”其实我自是知道答案,却故意问他。
“国师带着几个小世子投奔各处,没有一个人敢收留,后来却只有投奔自己的师兄——琴圣杜晦风,被围了半月之后,他们坚不受降自焚死!听说最小的世子只有三岁,都烧成了一堆飞灰。”
“哦。”我一边婉惜的样子,一边心中道:看来那场戏做的还挺真的。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详细。难道这年月也流行谍报战、信息战?
“当时围困钟鸣山独孤顶的人,便又是这个洪广萑,于是又立了大功,被封护国将军。你说这种人该不该杀?若是我拔了剑,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让他人头落地、血溅当场!到时候百里国和赵国难免要为此开战,百里国现在掌权的是野心勃勃的刘家两姐弟,早已对我赵国虎视眈眈,早就想找个借口吞并我国,也怪我朝重文轻武,到时候也怕是一溃千里,不堪一击。”欧阳光曦又痛饮一碗酒,痛心疾首的样子。
“可是他谋的是百里国的朝,篡的又是百里国的位,诛杀逼死的也是百里王室之人,你为何如此恨他?”我见他已经醉了七分,不失时机地问道。
“可他逼死了百里国师稽世淳,琴圣杜晦风,他们是我的大师伯和七师叔!前几日我与师傅、几位师叔连同师祖大人亲到独孤顶,拜祭了他们俩人,可惜我师伯师叔一世英明、才倾天下,最后只是挖了个浅坑草草埋了,我师伯一生的心血——鹄天书院,已经化作一堆焦土。可惜我们去的太迟了,他们一定是不想连累我们才没有发信去鬼谷求助。你不知道,我们的师祖大人已经一百多年未曾大悲大喜,见了那个惨景居然流出两行血泪,我的师傅悲愤已极,一夜白头。”
“鬼谷?”我不解道。再斟了一碗酒到他碗里,那厢轩辕不卓已经趴在案上,鼾声如雷。此酒果然后劲十足,初入口很柔和,却越到最后越起劲,又绵柔又刚烈,若不是我刚刚劝得多喝得少,怕也早趴下了。
“我们师祖大人也不知道何时创的‘鬼谷’,整个中原收留资质最佳的孩子,教他们一人一门绝技,师父说师祖大人不是凡尘中人,已经修得半仙,一百多年来也没有老,一直是三十多岁的模样。鬼谷只有十二弟子,有十位弟子年轻时曾下山游历,被世人封为仙圣,分别是——琴圣、书圣、棋圣、画圣、剑圣、药圣、法圣、鬼斧神匠、酒仙、神厨。”
那他的大师伯就是“琴圣”杜晦风,七师叔就是“法圣”稽世淳。
“你一定是剑圣的弟子。”我笃定地说。心中却在计较他说的师祖大人,活了这么久,不会老,还会流血泪,难道是我在这世上的同类?我心中暗下决定,总要去会他一会,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是的,我是剑圣的关门弟子,本来我一直在鬼谷修习,不愿入世,却不料三个月前一封加急家书送至,不得不回!”
“怎么了?”我又问他。
“我二弟七月初七一夜未归,第二天在三危山上发现了尸体,死状甚惨!”他开始激动起来,突然把手里的酒碗捏碎,碎片都扎到手心里去,高声大骂:“那帮禽兽!”
夏调二位婢女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帮他清理伤口,一个帮他包扎手。欧阳光曦明显喝醉了,一边还说得停不住:“我自幼已经上山,潜心练剑,家业原是要交给二弟继承的,我也不愿理这些凡尘俗世的事情,但现在二弟不在了,其它弟妹们年纪尚幼,我作为欧阳家的长男,必要挑起重担,我也发誓,必一惩害我二弟的凶手!”
我也不知如何劝他,只是亲抚他的背,让他不要太激动,只见他尤自说个不停,忽凑近我的脸,双颊胭红、眼波流转,鼻翼都快要凑着我的耳朵,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含着醉人的酒香。“常兄我告诉你,我二弟本是大世子小儿子的伴读,平日都是跟着那帮王孙们,出了这事他们王室只想着掩盖真相、推卸责任,却不管要给我欧阳家一个交待,我欧阳家三代对王忠心耿耿,却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说这是为什么?”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中有点酸。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太多,又哪是所有都可以道得出为什么的呢?
他又把身子的重心往我身上靠了靠,脸几乎贴在我颈项。他的胸膛暖暖的,散发着酒的热力与奇异的醇香,慢慢烘烤着我的背。他凑得更近了,我几乎可以数清楚他的睫毛有几根,他的瞳孔似乎变得更幽深,整个眼睛亮晶晶,似一汪春水,他又道:“你知道王室给我什么解释吗?他们和我说,我的二弟是被妖怪给污辱死的!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赵国有这帮混蛋王孙,就快要国将不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