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路,遥遥——江洲菱茭

作者:江洲菱茭  录入:11-12

章以一愣,点了点头。

霍尔抬起头,眯起眼看向章以身后,“先生们,运动会在即,你们应该合理地安排饮食起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深更半夜喝酒。”说了句“再见”关闭通讯器。

这就是命令!谁还傻愣着等人诟病?呼啦一声,摩肩接踵走出了酒吧。

章以往门口一站,遥望繁星点点的夜空,叹了口气。众人纷纷表示要送他回家,章以一一谢绝。

驾车飞上天空,章以频频向车后瞧去,总疑心有人尾随,直到进入军总部上空才放下心来。

往床上一趴,长长吁出一口气,一个多月来唯一的一次见面,毫无旖旎缱绻的情致不说,还被他教育了一顿,“我说的吧,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在哪儿。”唉……

又叹了一口气,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章以从楼上下来,许明捷正站在门边,章以笑问:“这是要出去还是刚回来?”

许明捷“砰”把门甩上,“刚回来,饿得不行了。”

俩人坐在餐桌旁等机器人做早饭,章以见许明捷心不在焉便问:“怎么了?”

许明捷看了他一眼,支着脑门低下头,过了半晌才说:“章以,我已经30岁了。”

章以一愣,往椅子里一靠,“他们强制你结婚?”

“等此次战争结束就结婚。”

章以皱眉,“对象……是谁?”

许明捷猛然抬起头来,把筷子狠狠掼在地上,厉声答道:“梅索!”

章以嘟囔:“梅索?”陡然回过味来,睁大眼睛,“梅索?上次那个梅索?”

“对!就是他!”

章以稳住心神,平静下来,凝视着桌面清晰的纹理,问:“怎么会是他?不能拒绝?”

“候选人有十个,可以换别人,不过……”许明捷萎顿下来,“我们上次擅闯了他的私人领地。”

“此事还没告一段落?他威胁你?”

“他说他可以让法院来裁决此事。”

章以沉吟片刻,问:“你没把我拉上?这件事是我们俩一起做的,他不会希望法院把我也判给他的!”

许明捷往后一仰,脑袋挂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了。他说……”哀叹一声,神色颓败,似乎了无生气。

“说什么?”

许明捷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他说,他领地上有车子痕迹,也有战机暂停的印迹;他说,他能证明你不会开战机,而我会;他说,他能证明那辆车是我的,虽然车里有你的指纹、纤维甚至是呕吐物;他还说,他已经找到了领空的范围限定,而我闯进了他的领空,未经许可。”

章以惊讶之极,缓声问:“现在,只能在跟他结婚与成为他的私人财产之间任选其一?”许明捷的头像断掉似的点了一下,一时之间俩人大眼瞪小眼。

这时,机器人送来稀粥,瓷碗与桌面轻轻一触,“咔嚓”一声脆响,章以悠悠回神,很是冷静地说:“不能让他把我剔除出去,你一定要跟我绑在一起。”顿了顿,章以握住许明捷的手,“事情或许还有转圜余地,当真上了法庭,有很多人能证明我们俩是同时闯入他领地的,有军备部长、修理厂长官,还有殿下。”

许明捷“腾”坐直身体,“哈哈,我就不信他敢惊动殿下!”

章以白了他一眼,盛了两碗粥,一瓢冷水浇下去,“别高兴得太早,他既然盯上了你,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许明捷一下子瘪了。

章以接着说:“对了,他到底什么来头?”

“呃……”许明捷茫茫然地摇头。

章以被气乐了,“真是无可救药,你呀,30了,就算没他,也会有别人等着,你那自由恋爱的志向已经没时间伸展了。”

许明捷夹了根小菜放进嘴里,长叹一口气,喃喃自语:“我想回家。”

章以一愣,唉……我也想回家。

吃完饭,许明捷上楼睡觉,章以开着车先去了法学院,听了一节枯燥无味的课,那须发喷张的老教授完全是照本宣科,还尽讲些教条陈腐的内容,章以听得昏昏欲睡。

出来的途中,遇上詹教授,老头招招手,说:“章先生,我刚刚打听过了,你享有特权,可以直接参加司法考试。”

章以皱眉,“教授,我考来干什么?”

老头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你说得对,作为一个人类,确实没必要参加考试。”越过章以朝前走去,喃喃自语:“我以为我终于遇到了一位积极进取的人类。”

“教授……”章以瞧着他落寞的背影,居然有些于心不忍,又叫了一声,“教授……”

詹教授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说:“章先生,你言辞犀利,逻辑清晰,思维缜密,反应敏捷,你不觉得你很适合当律师吗?”

瞧着他充满期盼的眼神,章以犹豫片刻,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容我想想,事关重大。”

詹教授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头发,“现今,人类的情况不容乐观,被家族过渡纵容,大多沉迷享乐,或飞扬跋扈、或消沉迷惘,国家每每鼓励人类接触社会参加工作,但屡屡无疾而终。”

“这难道不是过分溺爱与无限制的宽容造成的吗?”

“你说得对。或许你能成为榜样,起到积极的示范作用,变法革新自上而下执行起来……”

章以吓了一跳,立刻打断,笑说:“别!千万别!您千万别对我寄以厚望,变法革新,这种名传千古或遗臭万年的伟任还是留待精力过剩能力强悍的人去完成吧,我有空的话可以鼓鼓掌或吐吐口水。”

詹教授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这孩子……”

开车去了体育大学,绕着操场跑了两圈,随后打了一个多小时网球,擦着汗往场边一坐,机器人扔了瓶水给他。

“谢谢。”章以咕嘟嘟灌了半瓶。

机器人颠着球跑过来,说:“章先生,你知道帝国运动会的吧。”

“不知道。”

机器人惊讶,“你怎么能不知道!这么大的体育盛事!”

章以笑眯眯地打断,“不要怂恿我参加,再大的盛事,我也只是个观众。”

机器人挠头,金属手指刮得金属头皮“嘎吱嘎吱”响,章以听得直起鸡皮疙瘩。机器人说:“重在参与,就当玩呗。以你的水平,第一轮铁定被淘汰,又不耽误你欣赏后面的精彩比赛。”

“你都知道了还让我去丢人现眼?”

“谁会笑话你呀!都几百年没有人类参加比赛了,公众日盼夜盼,简直望穿秋水望断衡山。”

真不错,这铁皮子脑袋还会用成语!章以笑了,“听你这么一说,那我真得参加,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出风头可惜了!”

此言一出,机器人“腾”站起来,“对!不去可惜了!我帮你报名!”说完,“嗖”一声跑远了。

章以大惊失色,“喂!我说的是反话!”眼见踪影皆无,章以被气乐了,“这破铜烂铁脑袋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20

章以当即进了校长办公室,要求取消报名,校长惊愕,“报名?运动员的参赛资格都是之前的比赛争取来的,名单早就确定了,我活了三百多年从没听说过能临时报名。”

章以很想提醒他,我是人类,享有特权!转念一想,他难道不知道?谁信啊!这太极打的,惊愕的表情装得简直入木三分!

章以笑了笑,“再见。”

出了办公室,四处找机器人教练,傍晚时分,机器人款步出来了,章以抓住它的手指,“你去哪儿给我报的名?”

“网上。”

“哪个部门负责接受?”

“体育部。”

“办公室在中央政府大楼?”

机器人又挠头,挠得章以头皮直发麻,摆摆手,“再见。”

第二天,章以听完课,驾车去了中央政府大楼,没遇到任何阻拦就停在了楼下,恰巧碰到霍尔办公室某工作人员,该同志惊讶:“章先生?来找殿下?”章以还没来得及说话,此仁兄皱眉自语:“殿下从前线回来了?”

前线?他跑去干什么?不是说他只需要尘埃落定时去犒劳将士吗?

章以伫立良久,百思不得其解,皱着眉头直奔体育部,办公桌后阔鼻深目的中年人热情地接待了他。

还没等章以说明来意,中年人说:“章先生,来听听这个。”摁下按钮,只听耳边回荡着——“听你这么一说,那我真得参加,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出风头可惜了!”

中年人笑得极其得体,“章先生,我们测过了,这确实是你的声音。”

章以挑眉,“这算授权?”

中年人微微颔首,“你知道的,没有授权我们不接受任何形式的代理报名。你放心,你的报名是合法的。”

“那好吧,”章以站起来,“取消报名的合法程序是什么?”

“对不起,章先生,我只负责接受报名。要取消,你需要到楼下咨询黄先生。”

你们就踢皮球吧!最好别激起我的逆反心理,要不然我誓死不参加!微微一笑,“谢谢。”

下楼找黄先生,秘书告知:“对不起,黄先生查看场地去了,有什么需要转达的吗?”

好极了!扯皮是吧!章以突然笑了起来,“请转告黄先生,两个小时后他将收到我的医学体检报告,其中某行文字能充分证明比赛当天我卧床不起。”说完大步朝门外走去,秘书大惊,连奔带跑地赶出去,“章先生,章先生,留步留步……”

章以停下脚步,侧身笑问:“黄先生回来了?”

秘书擦了把汗,“章先生,黄先生真的去查看场地了,我帮你预约,要不麻烦你明天再跑一趟?”

章以点了点头,“谢谢。”

中午随便吃了点饭,下午正好有一节詹教授的课,听完课章以没跑掉,被老头叫住,“章先生,司法考试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教授,难道近期就要考了?”

“快了,等帝国运动会结束。你要开始备考了。”

章以哈哈大笑着张开双臂,对自己全身上下一比划,“那您得失望了,我近期恐怕没时间,不瞒您说,我是参赛运动员,哈哈……他们认为我身强体壮球技已臻化境,能战胜彪悍的变形人,哈哈……您说我这样的都被赶鸭子上架了,这帝国运动会的规格能高得起来吗?”

老头愣神,嘴唇一阵痉挛般的颤抖,“这……这也能……成为榜样!效果是一样的。”

章以摆了摆手,“我的教练认为我应该精益求精,他们帮我制订了一系列训练计划,我要去体育大学了。关于备考,我尽量跟他们协商,再见教授。”

绕过墙角,见老头进了教室,章以拐了个弯,直奔图书馆,泡了两三个小时,被俩师兄逮了个正着,一人架一只胳膊,谄笑着怂恿:“难得殿下远在天边鞭长莫及,这是典型的天高皇帝远,赶紧的,及时行乐啊!”钻进饭店吃完饭,章以付了钱,不是自己的钱不花白不花。而后,进了家竞技场,刚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冲鼻而来,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一人横飞上天,直挺挺摔下来,饶是如此,人家态度依旧良好,一声没吭,只不过,四肢抽搐口喷鲜血,挣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章以往入口处一站,霎时全场静悄悄,连观众带拳手齐刷刷地看着他,“腾”,章以的身体僵得笔直,不知谁疑疑惑惑地询问:“章先生?殿下的章先生?”

章以扭头就跑,不顾周围惊诧慌乱的眼神,一路风驰电掣地落荒而逃,身影一片虚幻!

俩师兄面面相觑,胖子面色恍惚地动了一下眼珠,傻了吧唧地问:“他怕什么?怕殿下查勤?”

章以怕谁?尊敬的皇太子殿下?

——扯淡!

我们的章先生看见螳螂(?)了!某赤膊壮汉,一个激动,腾身跳起三米高,还没落地,人头立时变成了楔形,眼冒赤光,嘴滴涎液。

章先生一路狂飙冲进车里,额头抵着控制台,喘了半天气,骂了一句:“变螳螂都没敬业精神,长吸盘干什么?还没把我恶心死,你应该再接再厉!”

所以——

回家是不可动摇的基本国策!谁要是敢拦着,我跟谁急!

暂时回不了地球这个家,只好退而求其次,章以回了军总部。

第二天听完课,章以看见詹教授迎面朝自己走来,赶紧三两步跑进车里,冲天而起,扭头瞧下去,老家伙还转着脖子目送自己离开,一脸的欲言又止。

来到中央政府,进了黄先生的办公室,秘书偷偷擦了把冷汗,心里一个劲埋怨老板:你倒是躲了,我真是倒了血霉了!陪着笑说:“章先生,您来得不巧,黄先生刚开会,没三五个小时出不来。”为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秘书还特地指了指大门紧锁的会议室。

你们就推石磨吧!章以微笑,“先生,其实我想通了,今天来不是为了取消报名。”

“哦?”秘书立马喜笑颜开,拖了把椅子,“请坐请坐。”又热络地沏了壶茶,“大红袍,您担待您担待。”

章以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我要谈的事情影响到我的体育生涯,您看……”

“明白明白,稍等稍等。”秘书出门拐了个弯,进了隔壁,没一会儿,一个小眼睛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客客气气地说:“章先生,请坐请坐,鄙姓黄。”

章以笑说:“对您仰慕已久,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每每失之交臂,当真是遗憾之至。”

这姓黄的也不尴尬,乐呵呵地说:“客气客气,有什么鄙人能分担一二的?”

章以架起二郎腿,十指交握放在膝盖上,说:“实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黄先生成全。”

黄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

章以接着说:“我对运动会神往已久,很想借此机会一举成名。怎奈我的教练认为我水平不值一提。既然正当途径行不通,那么您看您能不能提携提携?”

“一举成名?”

章以微笑,“怎么才能一举成名?”

“冠军?”

章以一摊手,“很显然亚军的影响力不够深远。”

黄先生咽了口唾沫,“你觉得你还不够出名?”

“挂靠在殿下身上的名气?”

“呃……”黄先生心想:陡然遇着个思进取的,他怎么就这么斗志昂扬呢?就不能悠着点儿?问:“你的实力不足以使你实现理想?”

“我接触网球才四个多月,目前仍处于适应球拍重量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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