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会觉得周玉塘比自己还像个小孩,至少他还能肆无忌惮地做梦,而自己呢?他爸说:“看这个样子我也不想你跟着我从政了,就去学学法律嘛,将来做个律师也不错。”后来莫锦年就很自然地报了所法学院。与意愿无关,与爱好无关。
而自己究竟还剩下什么是自己能支配的呢,他看了看正在翘起嘴角同样看着他的周玉塘,还好,自己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剩下这小跟班的吧。
莫锦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嚷着好累呀,今天早上一点也没睡好。说着把脑袋磕桌子上还像个很有弹性的球那样上下弹了几下,其实黑暗里谁都没看见,他笑眯缝的眼显得有多开心。
突然抬起头,四周瞄了两眼,神经西西地问:“周玉塘,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气氛有不对头。为什么那些人都在盯着咱俩看。”
周玉塘也注意到,不远处的一群女孩子正对着他们俩指指点点。一人说:“这边这个,这个更帅好不好。”
另人接道:“可是这个明显更可爱好不。皮肤好白,眼睛好大哟。快看快看,连睫毛都那么长。”
周玉塘一听,不高兴了,我家锦年当然长得好看,可也不用那样盯着人家看吧,连睫毛都注意到了。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摆出一副流氓架式往人群里一瞪。立马有女生接收到:“啊~~他这看这边,你说他有没有看到我。他好像在发火耶,不过他发火的样子都好帅哟。我就说是他更好看了你们还不同意……咦你们……人呢……呃……店长……我错了。”
周玉塘觉得那女生好有趣直想笑,所以他就笑了,收回脑袋时看到莫锦年鼻子一哼,把钱往桌子上一砟,站起身就往外走。周玉塘大喊着追了出来,留下身后一堆心里冒粉红泡泡的妹妹。
莫锦年被拉住,脸色死臭,挣开周玉塘的手双手捧在胸前娇滴滴地叫了声:“玉塘哥哥你好帅哦~~~~”
周玉塘也学他的样子喊着:“锦年弟弟你好可爱哟~~~~”
“恶~~~”两人一起吐了,吐完又一起哈哈大笑。
莫锦年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周玉塘说:“行,走吧。咱进村扫荡去。”
然后两人便来到穿过他们县城里的那唯一的一条轨道边。周围无人经过,周玉塘牵起莫铁年的手,两个人一起慢慢向前走。身后金色的阳光洒了一地,莫锦年突然发现,太阳,也不全是那么可恶的。
莫锦年说:“我老是在做一个梦,梦到这条铁轨就在不远处断开了,前面是看不见底的深渊。我站在断裂开的地方,而你却坐在火车上。我拼命招手想叫火车停下来。可它还是轰隆隆地经过了我身旁……”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
“呵呵,只是梦而已,别多想。”
“嗯。”
只是梦而已,谁也不能保证将来会怎么样。所以,谁也没多想。
——第一卷·把手给我,让我带你飞·完——
第二卷:看年华过境,指尖微凉
第1章:一切都从新开始
周玉塘说:“在家要乖乖的,开学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莫锦年鼓起嘴:“哦!”
周玉塘又说:“要记住我的电话号码,就像当初你叫我记住你的那样。”
莫锦年点头:“嗯。”
“不要不开心,最多二个月我们就能见面了,那时候天天都能见面,别说看到你发厌,就像看到你想吐都没问题,来笑一个给爷看看。”
莫锦年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周玉塘叹了口气,在他嘴边亲了一下,拉起他的手从火车站没人的角落里缓缓走过人声鼎沸的候车室,再走上月台,最后他们一行个五个,前后站成一排,一个个渐渐消失在拥挤的火车里。
周玉塘就那样走了,果然是先他一步,莫锦年站在铁道前,一节节车箱顶头初升的太阳从他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风中含着很大沙子,让他不得不把眼睛眯起来,前面火车的影子就变得更小了。风把他印着大脸猫的白色T恤和一头过了两三年仍范着黄的小碎发吹到一边,他努力睁着怎么都睁不开的大眼睛一直望呀望,周洛文站在了他身边想,他可能是望得忘记了,他都站得两腿发酸,当初周玉塘送他时都没望那么久。
实在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说:“还是走吧,再站下去,他们都得下火车了。”
莫锦年点了点头,跟在他后面慢慢走。周洛文直觉得莫锦年在他面前还是第一次那么听话,他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去对面公园里的宝塔的最高层看看火车开哪儿了。”
莫锦年又点了点头,继续跟在他后面。周洛文点了支烟边走边抽地说:“你也不用这么难过,反正再过一个月你们不就能见面了,那时大家都算是熬出点头了来了。”
莫锦年还是点头,看到周洛文手里的烟惊奇道:“呀!大文你还会抽烟的哦,平时怎么没见过你抽呀。跟你的形象还真是完全不搭耶。”
周洛文笑了笑:“我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抽一点,没瘾的。怎么,我的形象看上去不像个坏人?”
“嗯……”莫锦年摸摸下巴道:“平时看你挺斯文的,跟周玉塘在一块时觉得你是他们中最冷静的,最适合做军师的人选,跟他们一群流氓气质的人大大的不同。现在吧,有点像个斯文败类。”
周洛文笑,“原来我平时给大家的印象竟是斯文败类,狗头军师。哈哈哈哈……”笑完了叹气了,“唉,可是那时大家在一起玩得多开心呀,现在人都长大了,一切都不同了。”
莫锦年低起头问:“长大了就不配有快乐了吗?”
周洛文说:“长大了不是不配有快乐,而是有了他该肩负的责任,面对的是社会而不是象牙塔里般的小学高中,很多时候,想快乐都快乐不起来了。”
莫锦年没答,他觉得即使他和周玉塘都长大了,但他们仍能在一起,那样就很快乐了。他又说道:“老大走之前多次托付我要好好照顾你,其实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人照顾了吧,我刚认识你那会就觉得在生活和认知方面你比我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要早熟,只有老大才觉得你是应该被保护的你是弱小的。其实呀,莫小朋友你是灰常坚强滴对不对!”
虽然是问句,可语气里充满了肯定,这让莫锦年连悲伤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是坚强的。笑了笑,摸了摸鼻子,不知道怎么答呀。重新找了点他觉得还挺愉快的话题,“这次考试感觉怎么了,你报的哪儿?”
周洛文说:“跟你比起来可能要差那么点,可是我还是很有信心的。我想去上海。”
两人边说边喘边流汗地爬到塔顶,而火车早已不知道翻过多少个山头了。上面的风很大,把莫锦年阴霾的心情吹得大好,瞧了瞧四周没人,他张开又臂大喊,: “啊~~~~上帝呀,请赐我一双翅膀吧,请让我飞吧~~~~”声音穿过一层层矮小的建筑,刺啦啦地回到耳朵里,却变成一声连着一声的“飞吧飞吧飞吧~~~~~~~”
周洛文没他那没傻里叭唧地喊,只是对着天一个劲地傻笑。也不知道他俩到底谁更傻。
傍晚时,周洛文回玉塘了。而那一面之后,再见时,已过了四五年之久了,那时候,一切事物境像,早已面目全非。而那时,他们都像是一群在时光机里看自己的路过的倒影所编制成的电影般地看年华过境,指尖微凉。
莫锦年上火车时,只有他、妈一个人去送他,他、妈给他乱七八糟地收拾了一大堆东西,即使她不知道有很多东西莫锦年已经在很多年前就不用了。还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塞给他一大红折子说是她这些年打牌赢了点,叫他拿去多买点吃的,免得营养不良总不长个。他、妈终于意识到莫锦年的身高危机了,可是,莫锦年都快过再长高的年龄了。
那一天,他、妈意外的连人家打把麻将都去。而莫锦年这么些年来对他、妈的怨,居然就这那一倾刻间,全都灰飞烟灭了。
人终是会长大,莫锦年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长大了,所以明白人都想要有自己的生活,所以很个人往往都会为了追求那种理想中的生活状态而在不经意间忽略过很多东西,所以他的妈妈也不是不爱他的,她只是更爱自己而已。而爱自己是没有错的。
他就是那样轻易地便原谅了,原谅了那些曾经自己觉得痛楚得无法呼吸的伤害。
下火车前,他打电话给周玉塘说自己马上就到了。周玉塘一听便叫他不准动,不要随便坐人家的车,不要拖着行礼到处乱跑。
莫锦年笑嘻嘻地说好,他故意不告诉周玉塘,自己想乱跑也跑不了,这堆东西简直能要了他的小命。
周玉塘到时,就看到莫锦年站在莫大的候车室里的人群中对他笑得一脸金光灿灿,他也得意地笑,我家锦年呀,就是走到哪儿都最抢眼。
走过去时,他便笑不出来了,被眼前一堆大包小包堆成山的行礼吓得双腿发酸欲想转身就跑。他终于明白莫锦年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了,现在,莫同学笑得更高兴了。
最后两人打了两个的土叫把东西搬完,周玉塘问是不是搬家,莫锦年说:“后面那三四包是我妈帮我装的,不知道是什么。她一劲地装呀装,反正后来我看了下,我那屋跟个土匪过境似的,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周玉塘笑,揉揉他脑袋说:“土匪也不见得看得上你那堆破烂儿。”莫锦年没跟他争,说了句坐火车累死个人了,脑袋枕他腿上睡着了。
到了他们学校,先把人摇醒,然后两人开始搬东西。在他们校门口放了一堆,都快给人家造成交通堵塞了。
莫同学还后知后觉地欣赏着校园风景,一个劲地感叹:“啊~不错呀~真漂亮~多好呀~”
周玉塘站在他身后觉得有点丢人,低着的头拼命地住肚子里塞。最后还是在一大群学姐学长们的帮助下顺利完成报名、找宿命等多项工作的。按理说这种事学长来就够了学姐们一般不会来凑什么热闹。可是这不同呀,用周玉塘自己的话来说,他长得那是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能不吸引人吗,外加身边还有莫锦年这只可爱的懒猪。之所以说他是懒猪,因为一行人里面只有他一个人没拿东西,而一堆东西全都是他的!!!
其他人还以为是他们俩的来着!!!
不辞辛苦地把一切搞定,千方百计地把一群想约他们吃饭的姐姐们推掉,俩人才有机会单独约会,咳咳,其实也只是单独去吃个饭而已。不想最后还是被后来的几个学姐们看到,跑到他们桌凑一起,硬是活生生地把两个独处的美好时光给破坏了,呃,虽然店里也有很多人,他们想干点那个啥啥啥的是不可能的。
学姐们已经打听清楚了莫锦年是那个班的,专业呀什么的也知道的一清二梦,对周玉塘所说的他已经毕业工作了感到十分惋惜。现在打听的主要是他俩的兴趣爱好和关系。
整个一顿饭的时间莫锦年做得最多的就是陪着他们傻笑,而周玉塘则和一她们糊扯得非常开心。
吃饭,周玉塘说:“走吧,我带你出去瞧瞧,这个城市可比想象中要大好多呀,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走完过。”
莫锦年说:“你都不熟还带我逛,两人一起闹失踪呀。”
“那也挺好呀。”周玉塘笑着答。
在这里,大街上,他们可以手牵手,不用担心被谁看到,反正看到了也不认识,一个转身谁都忘了。
而莫锦年最开心的是他学校外面有一条看不到边际的小吃街,他发誓总有一天要从街头吃到街尾。
第2章:乱七八糟
逛到天黑,莫锦年说好累,想睡觉了。周玉塘问:“那你还去我哪儿玩吗?”
莫锦年摇头:“好远呀,都到市的另一边了,我怕我在半路上就给睡觉了。今天搞得又脏又累,还是改天吧。”
“嗯,”周玉塘点头说:“那你先回去吧,我也坐车回去了。”
莫锦年听了转身就走,都没说一句再见,没坐去两步又被周玉塘拉住了。半耷着眼皮有气无力的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周玉塘说没事,又忍不住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到:“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再盖好被子大睡一觉,明天包你又活蹦乱跳,蹦多高都行。”
莫锦年又点口,说:“唉,好热呀。”
周玉塘咬牙:“没良心的家伙!”从兜里掏出一口罩带他脸上。
莫锦年问干什么,周玉塘说:“你不知道?”
莫锦年再摇头,周玉塘说:“预防非典呀,你傻呀,都不看新闻的。就算不看新闻那么大的事也应该知道吧。”
“我看了,新闻说都差不多闹过了。现在才来防预。”
“这里不比家里,在家里好像什么灾难都不可能发生到自己身上,这儿是大城市,人那么多,预防一下好。人总是对与自身无关的事漠不关心,任何灾难没摆在自己面前时都觉得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哼,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天灾人祸的事,谁说得清楚。”周玉塘帮他带好,扯了扯衣服,跟老子看着儿子似的看着莫锦年,“好了,快回去吧,走上小心。”
然后周玉塘就看着他半眯着眼边打呵欠边打瞌睡地缓缓消失在灯火阑珊的夜景里,苦笑一下往酒吧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走,不经间自己也开始打起瞌睡了。
他们现在是在一家许放老爸和他小舅一起帮忙找的酒吧里驻唱。每天从晚上十点唱到凌晨三点,然后是下一队人马出场。
下班后听说莫锦年今天要来,兴奋得他居然失眠到天亮,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离十点还有一两个小时,赶回去收拾一下,也没时间再睡觉了。
回去时,果然大家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出发了,看来就是在等他。一见他回家,张钰笑嘻嘻便地问:“回来啦,去见小情儿去啦。”大家都盯着他,只有小美在埋着整理衣服,听了张钰的话,抬起着瞟了他一眼又低了回去。
周玉塘笑笑说:“你小子尽会瞎猜,我接我弟去了,他今天开学。”
许放奇怪地问到:“你还有个弟,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我还以为你是独生子呢。”
周玉塘说:“呵呵,我表弟。”
许放说:“那好,出发吧。”
张钰接着喊:“好嘞,出发罗。木头,走了别睡了。”
木头就是王暮生,小美第二天到队里来时就给他取这么个外号,大家觉得还挺形像的,便越用越顺口。而木头最大的爱好居然是睡觉!
几人陆续从他身边经过,小美走到他身边,两人并排走。故意等他们走前面才问:“你今天……真的是去接你表弟?”
周玉塘点点头:“怎么了?”
小美也摇头,低头不知道在笑什么。周玉塘被搞笑莫名奇妙。笑完她对周玉塘讲:“其实你吉他弹得挺不错的。”
“哦。”周玉塘点头。
“嗯……其实你歌唱得也不错呀。”
周玉塘偏头想了想:“没阿放唱得好,他比我专业多了。”
小美笑着说:“唱歌不需要有多专业的,用心唱就好,我觉得你唱得好听。”
周玉塘点头:“哦,知道了,我会改进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