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彼岸（魅烂江山） 下——奉旨喝茶

自这里进深山，有条小道，从小道出这深山，再去寻郑国公驿，才比较安全。这是兮羽说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一路上，根本没什么可疑动静，走到近黄昏时，郑国公驿就在不远处了。

当我欢喜着准备抬足踏进郑国公驿时，一眼瞥见了道旁兮羽送我出来时乘坐的马车，只见兮羽被打得遍体鳞伤地跪在马车旁边，马车的顶棚已经修好了，帘子被一直素净的手掀开，花颖君妖冶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哟，秦大人的脚程可真慢，下官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没有看他，只看向兮羽。

“在宫里时，我的行踪败露给他的眼线了，我以为他不会从中作梗。”兮羽淡淡道，看出我严重的疑问，他补充道：“他带了兵马。”

我稍一留神，果然暗中有不少蠢动的气息。

花颖君一向不待见我和兮羽，他对我自是没奈何，但是对兮羽，他真是下了大功夫在整他，反正秦昊又不会心疼。

“你起来。”我对兮羽道。

“秦大人，这个好人，你是做不了了。”花颖君从马车上跳下来，用马鞭挑起我的下巴，轻蔑道：“大人还以为自己是苍山行宫里面藏的娇宝贝？皇上说了，抓到你们，任我处置。你们可真是好狠的心哪，把皇上气得吐血了！我这个弟弟，是痴情了点，可是秦宝，你要知道，不管是什么人，痴情是有个限度的，超过了，所有的爱都转成了恨，就别怨苍天无眼，没给你后路。”

“要杀我，也是容易，可是不关兮羽的事，你放了他！秦昊还需要他。”

“不，他不需要，皇上已经不需要他了，不是吗？兮羽，皇上留你，不过是为你雷打不动的忠心，可没想到，连你也背叛他，其实今次的事，你伤他，比秦宝还要伤得重呢！原以为就算全天下都背叛他，他至少还有你，可没想到连你也……”花颖君瞟向兮羽的眼神，那就是一看死人的眼神。

兮羽跪在血地里，没有动，原先我以为他是自己跪在那里的，仔细一看，是被人打断了双腿。

“兮羽……”我一声哽咽，不知如何是好了。

“小心！”他冲我喊了一声，要抬起身子，却痛得跌坐回去了，同时我的后颈剧痛，我闷哼一声，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是夜，我和兮羽被扔在一间破庙的枯草堆里，地上是厚厚的灰尘，有脚步在我们脑边挪动，那些灰尘都扬入了我们的口鼻，破庙里燃着残烛。

“大爷，他们醒了。”有人似是按捺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地道。

我听见花颖君的声音道：“嗯，你们先出去，我交待他们几句话。”

头发被花颖君揪起：“本想就此杀了你们，可突然接到皇上命令，要带你们回去，便是死人，也要带回去。我岂能让你再回去惑乱他的心神，所以秦宝，自认倒霉吧！便是为了大随的百姓着想，你也不该活着，何况碰上我，你想不死得很难看，也是一个难。我花颖君，最见不得人有什么比我好了！”

我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不知是什么古怪的药力在起作用。

他将我重新扔回草堆，下令道：“你们都进来吧。”

“是，大爷！你真好，给我们找来这么美的美人儿还给我们钱。”

“不客气，美人儿都需要你们的滋润，看，他们都忍不住了。”他的目光又转向我们：“好好享受吧！过了今晚，你们再也享受不到如此粗野的男人们了。呵呵，当然也说不定皇上厌弃被糟蹋了的东西，你们就自由了，到时想起这滋味来，便告知我，我定会为你们引荐。”

“花颖君你！”

“不要怨恨我……”他转过头来，魅惑一笑道：“比起我我当年被剥夺状元之位，被那个老东西按在身下逞欲，比起兮羽你的心上人宁可射在我脸上也不屑抱我的侮辱……你们这点恨意，连一点小毛毛雨都算不上。”

我不知道这些话他怎么敢当着外人说出来。

兮羽有气无力起撑起胳膊来，问我：“能动么？”

“完全不能。”我摇了摇头。

“那就笑，用最好的笑容，最惑人心魄的笑。”

“什么？！”叫我对着那些将要强暴我们的人笑？兮羽你被打了脑子吧？

“听我的，笑就是了，放松这些人的警惕。我现在对你说的话，都是传音入密，他们听不到，你也别出声，按照我说的做就是了，把肩头的衣服扯下来，笑~~~笑得勾人一点。”

我目光不经意瞥见残庙里的残佛像，半边脸。

上面是蛛丝满布。

我们现在这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

怎样都是一个死，还是听兮羽的吧，我扯下上身的衣服，尽量透过蜂拥过来的几个粗人看情人一样地笑着。

忽然发觉这笑容一点也不陌生，原来我曾经和秦昊稀里糊涂的那段日子，我都是这样放荡地笑着。

“够了，不要做得太过了。”兮羽一面斥责我，一面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些刚才在朝我们流着口水逼近并已开始上下其手的粗汉子们，一个个，不是抱柱子，就是抱石头，在那里不住地耸动着胯间，渐渐的，有的甚至折腾得自己的子孙根都要壮烈了，还像野兽一样地在那里乱耸。

再也看不下去了，我闭上眼睛，轻声问兮羽：“这是怎么回事。”

“幻术。”他依旧念念有词。

“好厉害。”我吐了吐舌头。

“继续笑，要笑出声，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依靠你的声音来助我的幻术，你注意点，我现在受伤，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祈祷我能在自己昏倒之前能把他们一个个都弄昏死过去吧！”

“哦。”我厚起脸皮媚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人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好似他们怀里抱的是最艳美的女人一样。

“好了，兮羽，他们都昏过去了，你真厉……”我回头，正看见兮羽倒向草堆，我伸手捞住他，一叠声地喊：“兮羽兮羽，你怎样了，要挺住，等我恢复力气了，我就带你逃。”

第55章

过了好半天，兮羽才微微掀开一丝眼帘，他缓缓将食指移到唇前，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听见外面一阵骚动，似是有人踏着怒气冲冲的步伐而来，有人被踢倒的声音，有暴喝一声“滚”的雷霆震怒。

“皇上，此时此刻，真的不能进去啊！臣怕皇上会受不住的……”是花颖君的声音。

“不就是逃跑吗？不就是背叛朕吗？朕忍了！有什么不能进去的？！”

“皇上……这……这……”

“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

“臣不敢，臣真的是为皇上的龙颜着想啊，皇上，你现在真的不能进去！”

“不过是两个贱人，朕受得住……”

秦昊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被兮羽的幻术制住的人当中，有一个稍微没那么急躁，到现在还未完全昏死过去，现下兮羽气若游丝，那人却似乎就要慢慢醒来了，他仰头抵着横在自己面前的一块断木，气喘如牛，嘶吼声狂野，就是让脸皮厚的人听了，也要禁不住脸红，最终，他似乎到达顶点：“啊——好舒服！真爽！”

“这，有辱圣听啊，这……秦大人如此不知廉耻……”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刚才听到的，似是欢好的声音，哼，这有什么……朕以前就听过了，已经无所谓了，他就是那样的人，我认了。只要里面那人不是秦炎，不，就算是他，就算他秦炎真的进得来来大随，就算现下他们两个滚在一处，可朕也绝不准他带走秦宝，朕要让他不能活着出去！”

“什么？！皇上以前就知道秦大人生性淫，浪？”

“住口！朕不准你这么说他！就算他真的是那种人，你也不准说他！”

“是。”是咬牙切齿的声音，沉默了不一会儿，又继续道：“皇上早上不是说了任臣处置么？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皇上，算臣跪下来求你，似这等无情无义的背叛者，这样无耻的人，只有用死来终结他们对您的伤害，千万不要姑息……皇上，您一定要为大随子民，好好保护自己啊！没有人心疼您，臣的心疼您又不稀罕，不妨自己疼自己吧！我代苍生求你了！臣真的不想看到皇上你终日为情所困，忧思连连，时常呕血，不知太息自己……”

“闭嘴！朕的私事不用你管，让开，让朕进去！再不让开，朕踢爆你的头！”

“皇上！”那花颖君似是跪下了，哭泣道：“您真的要让天下人都耻笑您吗？他们现在在行那苟且之事，皇上冲进去又算得了什么？颜面扫地的，不是他们啊！他不是您的后妃，您并没有权力管他与谁苟且，皇上何必进去自找没趣？”

“大胆！花颖君，你太放肆了！”

“皇上！”

“滚哪！朕愿意自讨没趣，那又如何？！朕决定了，就算他再怎么说朕恶心，再怎么不喜欢朕，朕也绝不放他走！朕只要他呆在朕身边就可以了……朕也不是贪心之人……你让开！”

“皇上，何苦要如此作践自己的心……啊！噗……”花颖君似是被重重踢到了哪里，吐血了。

“这样不要命地阻止朕，你想干什么？”秦昊不屑的语气问道。

“呵呵呵……臣在想，皇上您现在还有没有心，果然是……没有了……咳咳……”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我是你的亲哥哥，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你对我，可曾有一点点的好意？”

“朕的为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秦昊，对那个位子没有心的话，你还是下来比较好。皇位不是你用来恋爱用来禁锢某人的工具！”

秦昊忽然不急着闯进来了，我和兮羽赶紧松了一口气，就听他厉声斥责花颖君：“放肆！这也是你能说出口的话？！”

“秦昊，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我花颖君本来决定了，这个皇位，我只让给你，其他人，便是天皇老子，我也不让！可没想到，你根本就无心天下！”

“呵呵，让给朕？这也是你能说的话？花颖君，总是自视过高，是你失败的根源。你还真以为你能坐上那个位子？”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呜！你……”从破门缝瞧出去，秦昊似是捂住了胸口，嘴里吐着白沫，我和兮羽均是大惊失色，所幸兮羽立马拉我的袖子示意我放心。

“那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物，只是让皇上昏过去罢了。”兮羽微微皱着眉头道。

“毒在我的衣服上，若是皇上不踹我的心窝，也不会中毒，这毒，沾衣即中。秦昊，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对我太狠心……”他的话未说完，我们从门缝里看到秦昊直直地倒了下去，花颖君轻轻地接住了他，慢慢收进怀里。

他直直推开了破庙门，看见我们蹲坐在枯草上，而那些他叫来的粗野汉子都东倒西歪地在我们四周离我们远远地躺着，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然后是了然。

“国师大人好手段！想必也是利用此道来迷惑皇上的吧？还有秦宝，你是不是也会？哦，白问了，你自是会的，而且，肯定比这位国师大人来得还要高段。我对国师大人虽不是很了解，可是那些媚人的呻吟，以他的秉性，是喊不出口的……其实皇上早就来了，呵呵，全听去了，可他还是想要你，想要原谅你，秦大人，你好大的魔力！”他掏出素帕，一点点细心地擦拭着秦昊的唇角。

那动作轻巧得让人直想揍人。

那么故意。

我站起来，忍着后颈的疼痛，几步奔过去，立在他面前，那手指着他：“你，你想做什么？！”

“如你所见呗。”他眼皮也不抬一下。

“我不是说这个！你把他毒晕，想做什么？谋逆？帝位更替会给百姓们带来多大的灾难你知道吗？！口口声声说天下、子民，我在看你的心里，才真正没有天下人吧！”我想抓起他的衣领，可又想到他衣服上有毒，只好捏紧拳头放了下来。

“那是我们胥家人的事！与你，无关！”他趁我不备，一指抵上我的额头，弹指一挥，我的鼻端便吸入一股甜香，昏昏欲睡起来。

“他还好意思说他是胥家人，谁承认他了！”我跳起来，头撞上了什么东西，嘭的一声，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别再乱动了。”一个声音出声轻道。

“兮羽！你好点了吗？我们……这是在哪里？”

“嘘，小声点，这是一家人的旧院。花颖君想要我们死，我带你逃出来了……”

“我……我又连累你了……”想想兮羽的沉稳和能力，我忽然觉得，秦昊没有爱上他，真的是秦昊的大损失，他眼瞎，真的瞎。

一面为他遗憾，一面又烦躁起来，为眼下的局势，也为着不知名的情绪。

“没事，还好我们逃出来了。”

“咦，兮羽，你的腿受伤了，怎么还能够带着我逃？”

他转过了头，半晌，才低道：“便是花颖君的人当中，也有……也有我安插的人。”

“哦。”我在旧院的草垛边向四处望了望，又看向兮羽，他白净的小脸有些不自在。在不远处的破旧长明灯的映照下，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他脸红了。

我当然不会认为他是像早年时秦昊看我之后会脸红那一样的脸红了。

“兮羽如今也有属于自己值得信任的人了呀！”我感叹道。

“什么值得信任，不过是贪恋这张脸罢了……”

“什么？！”

“嘘，你小声点！”

“那，那个救我们的人，让你陪他睡觉了？！可恶！兮羽你不用做到这份上的，我死又有什么关系……”

他瞪着我，气极道：“你，你都想到哪去了？！是，你死没有什么关系，可是有个傻瓜会很伤心！”

我挪近他，几乎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吹着他肩头的伤，他回过头来看着我，没有说话，我道：“兮羽你真的好喜欢他。”

“我不会跟你抢跟你争什么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嗯，花颖君对他的心，也是真的。爱上了，就输了，所以皇上不会有事。”

“便是花颖君没有动心，我也相信秦昊不会有事。”

“为什么？”

“因为还有无所不能的兮羽啊！”我坦诚一笑，或许有些傻傻的吧，他愣了愣，突然道：“我有点明白他为什么那样痴迷于你了。”

“呃……”

“如果不是心里死心塌地地装进了别的人，你真心的一笑，世上根本就无人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