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番外——另一个可道

文案：

仇恨的结束是爱情的开始，爱情的结束是寂寞的开始。

而寂寞，或许永远不会结束……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报仇雪恨

主角：林却，萧坎 ┃ 配角：周启尧，霍罹，韩冰，于狄，林赖源，阿扬，江凌，逸曼，肖凯 ┃ 其它：雀，却

前曲

我不知道夜究竟有多么漫长，看不见前方，也看不见身后。我一直等待着，被宽恕，被救赎。我的罪。

与生俱来的罪。

混沌的时光蹉跎而过，朝阳的光辉不能倾驱阴影。我想要永恒的光明吗？我想要永远的温暖吗？其实，我只想要一个人，与我背靠背的目送夕阳垂落。

母亲的泪珠，顺着我的手指，滑落下去。柔软温和，无声无息，是最后的生命之力。属于夜的，属于我的。

“却，你的笑容是唯一能够拯救你的光。你要记得。”

（—）之1

如果你知道，我来遇见你是为了毁灭你，你还会这么安静的看着我吗？

萧坎升入高三的那年秋天，蝉的鸣叫冗长单调，夏季遗留的潮湿弥在透明的空气里，挥而不去。时间滞留，某些情景沉淀在脑海深处，一遍一遍的回放。

在那一年，萧坎的朋友阿扬死了。被一个名叫林赖源的男人害死了。

“萧坎，这是启尧刚刚传过来的新资料。”

“……果然，除去一点较为优越的运动才能，其它和我料想的一样，与他父亲同是一无是处的垃圾！启尧有说什么吗？”

“没有……”萧坎身边的男孩子垂下头，却紧紧的握起拳头：“对不起，萧坎。我知道，我们五个人中能与林家、林赖源的势力对抗的，只有你和启尧。”

萧坎看着身边埋头强忍着啜泣的朋友，眼中闪过一丝伤痛，随后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哼，我早知道，启尧那个臭小子就会躲在他自己的蛋壳里弄些数据资料。那么，就让我先来会一会吧，这位林家的大少爷！”

“这就是我们学校的多功能俱乐部，环境幽雅，设施齐全，曾经参评一级教学娱乐场所，并且有幸获此殊荣……”

“喂，老师，我的朋友们是与我一同转来的，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被邀请参观学校？”

萧坎身前的带领老师停住脚步，优雅的转过身，架在鼻梁间冰冷的镜片迎光一晃：“萧坎同学，有些事情，我相信你心里是明白的，就不要故意为难我了吧。”说完，若无其事的抬起手，笑容满面的指着不远处一座气势磅礴的蓝色建筑：“请看，那里是我们的综合运动健身馆。”

“嘁……”正午的阳光带了秋季少有的烈辣，明晃晃的刺痛眼睛，萧坎伸手遮住燎到额前的阳光，心烦意乱的跟在带领老师的后面。篮球场？是篮球场。构设简单的篮筐与场地，横拦在华阔的运动馆前，挥洒着光明与汗水，俨然一幕记忆的舞台。最后一次认认真真的比赛，到现在究竟已经多久了？阿扬满是汗水的脸上扬起笑容，眼睛明亮如星，大家一起坐在球场中央，一罐一罐的喝胜利的啤酒，直至星辰陨落，东方泛白。影像如照片一般，断断续续的闪于眼前，最后的最后，萧坎触到了阿扬冰凉的长睡不醒的脸。

“又来了！”萧坎闭上眼睛狠狠的甩了甩头，像是想要纠缠的记忆化为烟雾散尽。待他重新将视线归置于眼前的球场时，却在无意中被另外的景象吸引了目光。

球场之外的地域，被阳光所笼罩的一方坐席，木制的长椅上安安静静的坐着一个人。不至深秋，却穿了乳白色的连帽风衣，栗子色柔软的头发乘着细软的风丝泛泛而动。白皙的肤色，样貌清丽，眼角唇边逆迎着正午的灼热浮现出静谧慵懒的神情，隔绝了所有与人相通的气息，如一潭死水。

靠近了，又靠近了。萧坎的步伐依旧坚挺沉稳，而就在从长椅上的人面前跨过之后的一瞬间，他的眉心陡然一垂：

就是他，林却！

萧坎很快便顺利的融入了新的校园生活中。

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较高的运动技能以及自身的相貌气度，作为一名背景学生，萧坎却与常理相悖的迅速赢得周围同学的好感，与之打成一片，在校园内的声望越呼越高。同时萧坎惊讶的发现，相对于自己身边的熙攘不绝，他的猎物几乎每时每刻都是独来独往，永远不会出现在人群里。每逢课余，他都会谋寻一些安静的地方消磨时间，比如，那个简易篮球场的观看席。

“听着，我有一个主意，你们要配合我。”

“要怎么做萧坎？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日落满地，下课铃声一响，萧坎立即协同几名已约好的男生外出打球。因为设施的相对简陋，所以球场的周围人数稀少，用萧坎的说辞是：避开杂乱，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最佳状态中。不久，他们就做完了热身运动，哨响球跳，篮场上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防守、得球、运球过人、投篮、枪篮板。萧坎时时留意场外四周，直到看见穿着乳白色连帽风衣的身影慢慢步入观看席，略微有些犹豫的坐下。风和日丽的下午，原本是同龄人默契相惜的比赛，一场酝酿已成的阴谋打破了彼此的心照不宣，沉积在萧坎的心尖上，即将上演。

敏锐的眼神牵起萧坎脸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来的好。

萧坎向着自己的、亦是阿扬的好友霍罹递了下眼神，霍罹立刻会意，他故意突然伸长脚，将一旁一心想要跳到萧坎身边夺球的同学狠狠的绊倒，引得全场暂停。就当所有的注意全部被引至伤者与霍罹的身上时，萧坎掂了掂手上的篮球，然后对准几米外自己那个心不在焉的猎物的要害，死命的掷了出去。

球几乎笔直的冲向林却的头部，在已经临近时他才突然醒悟迅速撤身，球贴着他的前额飞出去，一声轰响，撞在身后的回收箱上，旧物散落一地。

第一次，四目相视，林却的眼睛载满了不可置信的错愕。萧坎的脸一沉：好快的反应，竟然——躲过去了。

球场上的人全部被这响声惊动，他们不解且略带惊讶的看着萧坎。萧坎回身，一脸抱歉：“刚刚我……不小心让球脱手了……”阳光明亮，笑容明朗，仿佛有的只是善意的无措，“好像是吓到人了呢，我去道个歉。”

撇下其他人，萧坎走到林却跟前，毫不理会他对自己的防备，用略显歉意的口吻询问：“实在对不起，刚刚……有伤到你吗？”

林却一直绷紧的目光渐渐柔软下来，他再次恢复到以往的那种倦怠的神色，轻轻的摇摇头。

“没关系，我不要紧。”

“是吗，那太好了……”

萧坎对着林却第一次展开了自己的微笑，生命之花开了，记忆深深的将此刻定格，完成了一幅一生都不灭的影像，以至于后来萧坎无数次的悔恨自己不能够再回到这个美丽而空白的起点。

萧坎冷不防出手，一拳砸在林却的脸上，将其打倒在地，笑容在一瞬间结成了冰，又阴又冷，透着杀机。他伸手一把拎起还未能支起身子的林却，一拳一拳凿向他的腹部，直到被踢开。萧坎的心被烈火燃烧着，被洪水冲撞着，他不放过丝毫的空隙，扑过去一把揪住林却漂亮柔软的头发，对着长椅的靠背用力的撞上去——

“萧坎冷静！不要这样！这样会出事！”

“发生什么事了！有话好说！”

萧坎被五六个从球场奔过来的同班男生架住了身体，大家七嘴八舌的劝慰着，霍罹也在耳边小声劝他不要在太多人面前把事情闹大。萧坎气息咻咻，眼睛一直紧跟着刚刚从手上逃脱的猎物，林却在地下躺了片刻，然后靠着身边的长椅，一点点的支起身体。他从抬起眼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安静的看着萧坎，一直安静的看着，脸上全是血。血滴打在他白色风衣上，一滴，又一滴。

“我没有想要打架，是因为林却出口伤人，以辱骂来回应我的道歉。他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我只是一时没忍住。”

“你说的那些叫做借口，我现在不想听借口！”

萧坎与林却因同一事件而一同站在了校长的办公桌前，林却脸上的血迹已经擦干了，额角又青又肿，上面布满了血丝，嘴唇也裂开了，而萧坎仅仅只是颈上擦破了点皮。

校长沉着脸皱着眉：“萧坎，你是优等生，与普通学生不同，与那些行为恶劣的学生更不一样，许多道理已经不用我给你讲了，可是你连这一点气度都没有，让人怎么看你！行了，我不想再给你们重述校规校纪了，一人一份检查，明天交给我。”

萧坎惊异的看了看用力按自己太阳穴的校长，又瞥了一眼自始至终沉默不语的林却。

奇怪！

“就这样？”

“怎么，不服气？想让我给你记上一笔？！”

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萧坎看见与他一同转学过来的霍罹、韩冰、于狄三个死党一脸焦急的守在门口。他漫步来到三人跟前，斜眼瞄着继自己之后出来的林却从自己的身旁绕过，一声不响的逐渐走远。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原本林却对自己遭到诬陷毫不辩解就已经够让人意外了，而居然连校长都对受伤严重的他不闻不问，他难道不是堂堂林家大公子吗？

萧坎盯着行廊尽头孤寂的背影，一抹黑色的笑散开在他的脸上：天意！这真是天意啊，阿扬！

“萧坎，你这样小题大做，究竟是……”

“警告而已，告诉他，我们已经来了。但愿，他不会令我觉得太无聊。”

谁也没有想到，在那次莫名其妙的恶劣伤人事件之后，萧坎在校学生干部竞选的民意测验中，竟然获得了高达百分之八十的赞同率，一跃成为了学校的体育部部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萧坎先是将每年一度单调的竞技会改革为新颖、独到以及蕴涵文化气息的体育节，之后又在全校范围征集运动人才，以便重新组建足、篮、排校球队，计划每项建立三支，并确立了年度审查标准。

只是，世事并非一帆风顺，在组建校篮球队时就遇到了点麻烦。

“目前的人数，只够两支球队，太少了！七班怎么只有一个人入选？七班的体育委员在吗？”

一个肤色较黑的男生站出来，一脸为难：“没办法啊，我们班的状况正是如此，也只有我一个人勉强够格。”

萧坎将视线从名单上移开，装作沉思了片刻，然后眯起眼睛缓缓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班不是有一名叫做林却的学生吗？”

“他？他就……算了吧。”

男生表情怪异的笑了笑，再没有答话，萧坎正满脸的不解，体育部的副部长——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生轻轻走到萧坎身边，语气和善的低声劝说：“萧坎，林却就算了吧。”

看看身边的副部长，又望了望面前尴尬的七班体育委员，萧坎似乎明白了一些。他略一思索，随后高声指挥道：“所有入选队员现在到训练场集中！”接着正色的对着那个倒霉的体育委员，用几乎命令的语气：“麻烦你，请你们班的林却同学去一下训练场。务必要去！”

萧坎大步离开了会议厅，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欣喜。

机会来了！

缘是一条中间打了一个结扣的绳，为其牵引的两个人会将它各自系于身上，从此无论相隔天涯海角，无论曾经有无过往，当他们顺着绳索一起找到结扣的那一刻起，生命的齿轮就已经开始相扣旋转。

那个结扣，就是命运。

在萧坎的眼中，林却不过是他的诱饵，只要能善加使用，便能顺利的引林赖源那只老狐狸出洞。所以，林却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即使某些做法会对暂且算是无辜的林却造成一些伤害，对萧坎而言，对死去的阿扬而言，都可以看作是微乎其微的。

况且父债子偿，又何不是理所应当！

林却出现在人声杂乱的运动场地外沿，退去了长长的风衣，只穿着鹅黄色的薄绒衣和白色长裤，显现出清瘦颀长的身形。栗子色的头发，发梢微微摇晃，看上去柔软而温暖。秋季，无风，林却好似一道屹然不动的风景，他的周围，一切都安静的睡着了。

“林却你终于来了。”萧坎笔直的走向场边，展开应付式的机械的笑容，训练场上的篮球队入选队员似乎都很好奇，三三两两的围过来。萧坎来到林却跟前，突然收回微笑，漠然的目光逐渐阴沉下去，“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

萧坎伸出手递过去一件校篮球队的队衣。

“说实话，篮球队目前人数不足，听说你的条件很合适，想请你参加测试选拔。”

“萧坎，不是说真的吧，你想要这种家伙进入球队？！”

萧坎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个高个子男生就叫嚷起来，而且赢来了不少附和。谦和的副部长再次出言劝解：“萧坎，林却的速度，学校之内的确是无人能出其右，但是篮球的技术方面就……总之我看还是不太合适啊。”

旁人的言语仿佛耳边风逝，萧坎毫不动摇的逼视林却，握着队衣的手依旧停在他的面前，直到看见他的眉尖轻轻跳动了一下。

“你……”

或许是因为光线，林却的瞳孔突然收缩，他闭了口，终于没有说出什么。而此刻周围却传出了低声的怪笑，其中一个男生边笑边拍了拍高个子男生的肩，仿佛很有把握似的：

“放心吧，大个子，他是不会接受的。你忘了他是……嘿嘿……”

旁边又有人声细如蝇，但这一回却一字不漏的落入了萧坎的耳朵：“哎呀，人家是什么人啊，这队衣又露胳膊又露腿的人家哪能受得了，可别坏了人家的冰肌玉肤。”

萧坎一怔，一阵笑声轰然而起。

林却的眼睛，安静的没有任何波澜，令与之对视的萧坎几乎迷失其中。萧坎迫使自己盯着队衣，想了一会儿，他再次露出面对林却惯有的微笑：

“那么这样吧，你可以不必换下衣服，只将它套在外面好了。”

过了很长时间，林却才缓缓抬起手接住队衣。萧坎惊讶的发现他的神情竟然在流动，明明只是黯然一瞥，从他栗子色的瞳孔中显现的却是无声的寂伶汪洋，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冰冷与黑暗，淹没了灵魂，却又像是微微在笑。

存世十八年，萧坎见过无数种表情，惟独这一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从来没有。

胸口，竟有一丝疼痛！

球场上的林却是出人意料的无敌。

原本就异常轻盈，加之那无人可比的速度和反射神经，使球仿佛带了磁性一般被他紧紧吸附在手中。那种纯熟而过人的技术，即使是历经百战的萧坎也要甘拜下风。如果不是日日苦练，那么就只能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运动天才。

但是虽然如此，因为几乎所有队员都反对林却入队，敌队凶猛，己队懈怠，所以林却所在一方依旧处于弱势。

霍罹、于狄都是篮球强手，韩冰也曾和萧坎他们一起打赢过很多场比赛，原来六个人的死党团，唯一对篮球没有兴趣也不接触的只有周启尧，那是个偏执的电子机械狂，最喜欢的莫过于摆弄那些电磁板和数据线，再有就是时不时的与萧坎作作对。

此时，时机已经接近成熟，于狄抽身贴近持球的林却，装作准备断球，韩冰与霍罹则从后面围上来完全挡住林却的视线，而萧坎则轻轻转动自己的右踝，唇角一扬，然后带着恶意跨过去。

恰如约定的，霍罹与韩冰在萧坎到来之际迅速退开，萧坎借着跨越的速度抬起右腿，突然，他看见林却望过来的眼神，一如往日的安静，仿佛早已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