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望 下——璃九笙

呼延昊正起身更衣，看到他醒了，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昨天晚上听你折腾半宿，怎么，还没睡着？”

陆风摇了摇头。

呼延昊笑了一下：“不错，挺警惕。”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警觉的过分，于是问道：“我以前真的是你的……？”男宠。这个词他实在说不出。

对方仿佛知道他在说什么，不以为意的站起来，拎过腰带系好：“你是我的贴身侍卫，不过后来，便真的贴身伺候我了。”

是你强迫我的吧！陆风简直都想脱口而出。不过听他这么说，倒觉得稍微有些可信。

呼延昊穿好衣服，便有侍女进来为他洁面漱口，他边做边说：“本王现在去理政，你再睡会儿，醒了自己叫人过来伺候。”

陆风应了一声，重新躺了回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晌午才醒过来，他睡的很沉，醒过来的时候觉得精神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像是很久都没有这般好好休息过一样。

门口像是有人候着，听到房间里的动静，立刻隔着门问道：“公子醒了？”

陆风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这好像是在和他说话？出于礼貌，他便答应了一声。

房间门立刻被推开，首先是两个仆从抬了浴桶进来，退出去以后，便是侍女鱼贯而入，手里端着面盆，茶水，衣物，点心。

他呆滞的看着这些人走到自己身边，有两个姑娘已经开始扒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揪着自己领口结巴道：“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打头的婢女笑道：“公子昨夜承欢王上，奴婢们奉命伺候公子沐浴用膳。”

就他伤成那样，稍微有个大动作就好像要死过去的样子，有那个力气吗？陆风首先想到这层，不过一转念，立刻怒了，我呸！谁承欢了！

他脸色铁青的拽住自己的衣服：“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刚才出声的婢女轻笑一声应了：“是，公子面皮薄，奴婢早有耳闻，若不是这次公子受了伤，奴婢们恐怕还没有机会伺候公子呢。”

陆风黑着脸打断她：“好了别说了，你们出去吧！”

赶走了一屋子女人，陆风惆怅的看着眼前还冒着热气的浴桶，真想跳进去淹死自己算了，听那些婢女的口气，自己还真的跟那人以前有过什么！

他撇了眼放在床边的衣服，自己拎过来折腾了半天才穿好。穿衣服的时候就有些奇怪，按理说他是失忆了，又不是弱智，为什么连穿衣服这种事情都这么费劲呢？印象深处他穿的衣服应该更简单才对。

等一切收拾妥当，他烦躁的在房间里面踱来踱去，愣是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呼延昊去议政殿理完政事，便叫了亲卫过来询问萧墨宸的情况，得知他已经醒了，思量一番，决定去见见他。

萧墨宸伤的也不轻，虽没伤到要害，但伤口的感染也让他昏沉了好久，醒来以后更是没什么多余的力气。

清醒以后，发现自己并不在牢里，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陆风如何。医官和负责监视他的人都是呼延昊指派，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什么有用的消息。

他心急如焚，但是想到当日呼延昊对待陆风的态度，又稍微有些安定下来，无论如何，呼延昊应该不会杀了陆风。

想通这点，他便不再开口。呼延昊将他软禁在此处，必然会露面，此时他再怎么着急，也应该平静下来等待呼延昊，弄清楚他的目的再做打算。

呼延昊跨进院子时，就看到萧墨宸裸露着缠满纱布的上身，折了根树枝练剑。只是因为体力不济，没多久，便停下来喘息。

感觉到他人气息，萧墨宸敏锐的转头，见到是呼延昊，眼神沉了些，却并未先开口。

呼延昊笑了一声，走进他坐进摆在院中的塌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萧将军果然气度不凡，即便成了丧家之犬，也一点未见颓败之色。”

萧墨宸没有理会他的讥讽，直接问道：“单于将我置在此处，到底意欲何为？”

呼延昊在榻上调整了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本王已经派人将生擒你的消息送去给你们的皇帝了，我意欲何为，那还要看你的皇帝什么态度。”

萧墨宸脸上似露出几分嘲讽之色：“你想以我要挟陛下？”

呼延昊似是笑了声：“你都已经是个弃子，还有什么值得他看重的？我不过让使臣找个机会在百官面前向他禀明此事。”

他顿了顿，看向萧墨宸，继续说道：“你说，他会如何在百官面前处置你这个助他登位的俘虏呢？”

呼延昊仿佛并不需要他回答，径自道：“他若就这样弃了你，便在百官面前失德，若要救你，那也是如鲠在喉的一根刺。”

萧墨宸表情冷漠：“我本已是他的一根刺，救我也不见得能刺的更深。”

呼延昊点头：“所以我也希望他当众弃了你，如此，还有谁敢再如你这般愚忠与他？那么本王说不定在有生之年，就能带着自己的子民们入主中原。”

萧墨宸像是看神经病似的瞟他一眼，只说了四个字：“痴人说梦。”

呼延昊不以为意：“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萧墨宸出声阻道：“留步。”

呼延昊仿佛知道他会叫住自己一般，侧头斜睨着他。

“陆风现在何处？”萧墨宸死死盯着呼延昊，眼神中的冷漠已然不见，看着他的样子像是想要立刻撕碎他一般。

萧墨宸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陆风为了自己的性命已经委身于他。关于这个，他一直不愿深想，稍微思及，便有如锥心之痛。心里暗暗埋怨陆风痴傻，呼延昊留着自己比杀了更有用，陆风心思单纯，说不定还被他蒙在鼓里傻傻的让人吃抹干净了。

呼延昊神色像是黯然了一瞬，萧墨宸没有错过他这个表情，心中稍微一松。

只见呼延昊走近他几步，倏的发力，一脚踢向他受了刀伤的小腿，顿时便被踹的半跪下来。

呼延昊眼里闪过一抹恨色，扯过萧墨宸的头发咬牙说道：“他已经死了。”

萧墨宸被他扯的头皮发痛，本碍着身份，不大想反抗，听他这么说，他猛然抬头，不顾被拉扯住的头发一把将呼延昊扯倒按住，目露凶光：“你说谎！”

门口的侍卫们听到动静跑进来，就看到自家单于和敌国将军在地上滚成一团不顾形象的撕扯。

众人大惊失色，立刻上来拉开萧墨宸按住，扶起呼延昊。

呼延昊和他扭打在一起的时候牵动伤口，此时脸上也不好看，苍白一片，连嘴唇都失了血色，萧墨宸也好不到哪里去。

站着喘了一会儿，等锐痛的感觉过去，呼延昊才推开众人走到萧墨宸面前，蹲下身来看着他，冷笑连连：“你难道不知道他中了‘夺魄’？当日我从牢中带走他，他醒来之后便已神志不清。趁众人不注意，咬舌自尽了。”

萧墨宸只觉胸口犹如被重锤碾过，他挣扎着与呼延昊对视，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到欺骗的神色，不过稍一动作便又被几人使劲按住。

呼延昊命道：“放开他！”

侍卫们得令松开，站在一侧戒备着。萧墨宸不顾身上剧痛爬起来，双目通红：“他不会死的！”

呼延昊哼笑一声，站起来退了两步：“你这条命也算是陆风求来的，既然他死了，那你就好好活着，我要看着你生不如死！”

说罢便不再停留，甩袖离开。

院中安静下来，萧墨宸一动不动的站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冷，于是转身回了房间，房间里还燃着火盆，呼延昊对待他这个俘虏也算是仁至义尽。

萧墨宸蹲下来将火盆中的炭火挑的更旺了些，起身退了几步勉强扶住桌子瘫坐在椅子上。

他不愿相信呼延昊说的话，可是血液却连着骨髓寸寸成灰，他知道陆风中了夺魄，在牢中他翻遍陆风全身也没找到半分熏香，心里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不过陆风永远充满朝气的在他眼前晃悠，自己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就这么轻易能被熏香折腾死。

他不想让这抹阳光在自己身边渐渐熄灭，所以选择离开他，悄悄赴死。

萧墨宸突然明白了与呼延昊对峙当日陆风的愤怒。他发现自己蠢到家了，以为牺牲自己换他活着对他才是最好的。可是当自己猝不及防的面对死别，才发现独自活着是件多么痛苦的事。

尤其，陆风还是为他而死。

他觉得全身都很痛，这种痛渐渐拧在一起汇集到心脏的位置，的确让人生不如死。

不，陆风一定不会死的，呼延昊生性狡猾，一定是在骗他。骗他绝了对陆风的念头。

是的，一定是这样。

陆风一定还在这王庭之中，自己要找到他！找到陆风，然后告诉他，自己错了。他再也不会轻言离别，只身赴死。他已经懂得，这种被抛弃的感觉果然很难受。

以后就算是死，他也一定拉着陆风一起。他舍不得陆风这么难受！

想着便猛然站起来，想要立刻去找陆风。走出房间，一阵冷风拂过，萧墨宸觉得自己脸上有些湿凉，不自觉的伸手摸上去，才发现自己不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chapter.67

萧墨宸还没走出庭院，就被门口的侍卫拦住。

“萧将军请留步，没有王上的命令，你不可以离开这里。”

萧墨宸像是没听到般，抬手就要挥开挡住他的侍卫。门口的侍卫立刻抽出刀阻挡他的去路。

萧墨宸眸色暗沉，一把握住侍卫的刀鞘：“让开。”

说罢一脚踹向最先拦着他的那个人。

谁也没想到身上带着这么多伤的一个俘虏，居然还敢徒手握刀。一个没提防，那侍卫就被踹了个正着，手中的刀也被萧墨宸紧握着夺了过来。

他手掌稍离了刀刃将刀弹起，重新握住刀柄。刀刃上一抹鲜红在阳光下有些刺目。

几名侍卫见他反抗，立刻围上来，另有仆从匆匆跑开想要去向呼延昊禀告。

萧墨宸本伤体未愈，此时却像完全不在乎身上的疼痛般，不要命般的像拦着自己的侍卫砍杀上去。

呼延昊并未走远，便听到仆从禀告说萧墨宸要强行离开别院。

他停下来垂眼想了一瞬，随即笑开：“让他闯，将他引至陆公子处。本王自会准备一出好戏给他观赏！”

仆从得了令，又快步离开。

呼延昊转了方向，直接向陆风处行去。

陆风这会儿正在院中一处石阶做着深蹲跳。本来也闲着无事，想要出去逛逛也被拦下来。无聊之余便在院中锻炼身体。院里的侍卫仆从都对他投向几缕奇怪的目光，偏偏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这些个动作仿佛很早就刻入自己的血液，做起来完全没有违和感。

呼延昊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向个青蛙似的跳上跳下，不由皱了皱眉。

“你在干嘛？”

陆风听到他的声音，停下来站起身来转身看他，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冷淡疏离：“你怎么又来了？”

呼延昊此时心情很好，完全不介意他的态度，命人自屋内搬了塌出来放在院中的柳树下，自己首先躺了上去。

陆风默不作声的注视着他的动作，搞不懂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过来。”呼延昊斜倚在塌中命令道。

陆风静立不动。

呼延昊斜睨着他：“怎么，还要本王抱你过来？”

陆风眉头紧锁：“你到底想干嘛？”

“陪我躺一会儿，本王的伤还未痊愈，这阵子难受的紧。”

陆风挣扎了一会，又向他伤处撇了几眼，看了看四周，觉得光天化日之下这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太有伤风化的举动，这才苦大仇深的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

呼延昊长手一捞，将他搂过来。陆风本欲挣扎，但是一想到他的伤处，又有些心软，只好非常不甘愿的顺势跌进塌中。

“这大白天的你别太过分啊！”陆风被他搂着，极度别扭。

呼延昊嗤笑一声：“你是我的人，在这里最大的意义就是取悦我。如今本王怜你重伤未愈，并不迫你，你也别总是这么肆无忌惮，若是耗干净本王的耐性，本王自是有法子让你后悔生出来！”

陆风听了这话就想退开来甩手离开，却被呼延昊攥的死紧，还趁机在他唇上偷了个香。弄的他差点控制不住想要把呼延昊掀翻在地。

正在他想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远远的听到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好像是刀剑的摩擦声。心中一凛，顿时顾不上挣扎，看着呼延昊问道：“什么声音？”

呼延昊不以为意：“你别管，老实躺着。”

陆风不想理他，想要挣开去看，猝不及防被点了穴。

“你！”陆风怒目而视。

呼延昊不以为意：“我说了别再挑战我的底线，你要是再这么不听话，别怪我以后都让你这样瘫着！”

陆风全身都失了力气，只能以眼为刀，一刀刀剜着呼延昊。

呼延昊捏了捏他的脸颊：“我就喜欢你这么生机勃勃的和我对着干，所幸你失了记忆性子倒是没有变，要不然我看着都觉得没劲。”

说完便低头吻了上去。

陆风气的咬牙切齿，奈何身上半丝力气也使不上来，只能干瞪眼看着这禽兽在自己颈侧落下一串湿濡的吻痕，手也伸进衣襟抚上他胸前的凸起。

陆风胸前敏感处被揪住暧昧的捏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身体却不由自主的产生阵阵战栗。他泄愤似的狠狠咬住呼延昊的肩膀，悲哀的想着：“男人果然是用下半身思考的愚蠢生物吗？”

呼延昊被他咬的闷哼一声，在他颈侧狠狠落下一个印记，陆风只觉得那处皮肤一阵刺痛。半晌呼延昊才抬起头，满意的看着他颈侧一连串的暗红色印记，眼中燃起点点火光。

陆风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发毛，连忙放软了语气说道：“别冲动，冷静！你的伤还没好呢，你也不想没死在刀剑之下倒是死在床上吧，这也太可笑了。”

呼延昊听他这么说，还真的笑了一声，靠近他的脸颊轻舔他的耳垂：“你这是在关心本王？”

一阵湿热的气息顺着他的耳垂钻进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陆风有些招架不住：“你能好好说话吗？这样我真的不舒服。”

远处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陆风被他挑逗的浑身燥热，皱眉问道：“外面有人在打架，不去看看？”

呼延昊伸手将他衣襟扯开一些，落吻在他锁骨处，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陆风翻了个白眼，没辙的叹道：“那您能移步到屋里去么？这光天化日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话还没说完，只听砰一声，一个侍卫狼狈的摔了进来。

院中侍卫立刻围在门口，呼延昊却出言阻止：“不必拦他。”

侍卫们立刻退了几步，只挡在呼延昊周围。

萧墨宸一手拎着长刀已经跨了进来，身上几处伤口崩开，此时衣襟外隐隐透着血迹。一抬眼，赫然看到被呼延昊搂着的陆风。

此时陆风衣衫不整，颈侧还搂着暧昧的痕迹，萧墨宸瞳孔骤然缩紧。

“陆风！”

陆风被呼延昊搂着，只能勉强侧头去看他。只一眼，顿时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从心口划过，似甜似苦，似酸似麻。可是又无论如何想不起这人到底是谁。

他狐疑的看了看呼延昊，此时他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表情格外诡异。

不知什么时候，呼延昊已经悄悄为他解了穴。

陆风从榻上坐起，拉了拉被呼延昊扯开的衣襟，眼里有些疑惑和迷茫。

十几把长刀扣上萧墨宸颈侧，他无法再移动分毫。陆风走近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垂头想了想，还没开口，萧墨宸便抢道：“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