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洌轩,我想起争的发……」嚣狄长袖微垂下眸子,看向满地的月华银霜。敌军当前,他的说话还是不愠不淡的漫不
经心。
丘洌轩可没他的轻松自若,他可是紧张得要命了,那边的茔凄军虽然势力参差,可是好歹也有四万人,他们在这样的
前提下,可不能掉而轻心。而且「争」是谁啊?
尤其这个嚣狄主帅松懒的样子,现在阑将军不在这儿,他的心总七上八下的……
「主帅,何时开战?」丘洌轩的经验毕竟尚浅,敌军一直在叫嚣助长声势,看起来快要扑过来的样子。但嚣狄军这边
却不动如山,主帅也没有要开战的意思。
听,又来了。
「要给那劳什子的娆罗军好…呜!」话还未说完,额上已插了一支箭。
「好看。」嚣狄长袖接续未完的话,拉弓放箭,手势快如闪电,侧头笑看成果。
丘洌轩只听到耳边破空之声,百米之外的敌军头目就在马上倒下。
「开战了!」嚣狄长袖抽出腰间的利剑,一马当先的冲出去,迎向敌军。
「主帅!」嚣狄长袖这样做等于让敌军知道谁是娆罗行军主帅。嚣狄军一向先出箭兵,再依战略一一出击。但嚣狄长
袖意想不到的突击,使得亢长的短距战争只剩下好勇斗狠的杀戮,只怕不出一时三刻便能分出高下。
嚣狄主帅到底在搞什么!?丘洌轩也一拉疆绳,追赶在前狂奔的嚣狄长袖,一边喝令已准备就绪的箭兵「停箭、停箭
!」
要是现在放箭,主帅也要被射死了。「全部人拔剑迎战!」
众人在惊讶之馀,嚣狄长袖此举迫得护帅全往前涌护,在后头的兵士看见主帅上士如此勇猛,也抽出配剑往前冲去。
一时间,短兵相接,两军交锋。「护帅!护帅!」
在寂寥的夜中响起锵锵激亮之声,光火万点,咆哮惨叫之声不断。
阑雪驾马前来,就只看到两军打得正激烈。没载上头盔的嚣狄长袖在万头钻动中,显得非常显眼。
搞什么!?这样不是叫人来杀他吗?
阑雪一夹马腹,加快了速度,向嚣狄长袖的方向奔驰。「纤堂。」
「嗄?」郭纤堂可奇怪了,阑将军竟在此危急之时叫他。
「下去,拔剑。」阑雪一把推他下地,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马速。
「兰将…呜哇!」郭纤堂摔在草地上,抚着摔得疼痛的臀部,眼前闪过骏马的影子。
阑将军分明是嫌他太重碍着马速,才丢他下马嘛……他还来不及咒骂,立刻有茔凄军向他挥剑。呜哇,落井下石吗?
他立即抽剑挡下,再顺势踢多一脚「竟敢来惹我郭上士,活腻了!」
哼哼,凑热闹?正好来给他出气!
***
丘洌轩一反手又解决掉一个茔凄军。去!他们如蝼蚁一样烦人,解决掉一个又扑上一个,害他到不了嚣狄元帅那里,
有完没完啊!?
感到后头有人靠近,他一转身就要挥剑砍下,感觉已杀到麻目了。
他还未办清来人是谁,握剑的手已给强劲的力度给震到麻痛,差点掉了剑。什么!?他猛地抬眼。
「阑将军!?」他脱口而出当口,衣领就给眼前人一把拉扯,完全接收到那罕有的怒气。「呜!」
阑雪一手拉起他的衣领,迫得他正对着他「你让他喝酒!?」他闪着怒涛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可怖慑人。
嚣狄军在行军前会喝少量酒来助长气势壮胆,但这不包括嚣狄长袖!
丘洌轩给阑雪极其少有的动气给吓倒了「我不知道…」嚣狄主帅不可以喝酒……
嚣狄主帅的习事,一向是阑将军在管的,他不知道嚣狄主帅压根儿不能沾酒。
难怪,嚣狄主帅如此失常了……竟然以自身作诱饵,作出明显的挑衅。
阑雪也不与他多言,一咬下唇,甩开丘洌轩。挥剑如舞,血溅满衣,以破竹之势在群众中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往那杀
得眼红的人。
嚣狄长袖享受的以舌尖沾去唇上的血迹,一挥剑,虎虎生风,又是一阵鲜血温热的洒上他身。
黑眸如夜空中闪烁的寒星般耀眼,也如兽瞳蓄着绯色风暴,杀得眼都泛红了。他张着野兽的网,只要谁靠近他身边,
都成为他的猎物,必死无疑。
但他俐落漂亮的动作,一眨眼又是一下致命攻击,却优雅得不可思议。「怎么了?不是要我的人头吗?」
血珠从发端滴落俊逸脸庞,兵荒马乱中,只有他强得近乎恶鬼。「那就来拿下啊!」
不像一场战争,整个战场都是他的游乐场。嚣狄长袖的态度就如玩着游戏般任意妄为,随手的杀害似掐死一群小虫子
。
完全没有漏洞的他要令人心寒。
连嚣狄军也不太敢靠近他,他似变了个人,被邪灵附身的残忍冷血。就怕他敌友不分的一剑刺下……
他们不认识这个嚣狄长袖。如此狂傲妄为,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杀一通的行军主帅。
他似疯了。
「你们会后悔生于世上……」似是预告一般,嚣狄长袖笑得冷峻傲慢,睥睨一切。
第二十五章
眼皮颤动两下,有悠悠转醒的迹像。
他缓的张开如千斤坠的眼皮,差不多甫有知觉,浑身的酸麻痹痛就往他招呼。但他,熟悉这种酸软疲惫。
努力的看上望,只看到那人秀气的下巴轮廓。他在一瞬间,感到安心了。
周遭非常的静,但从微弱的虫呜可隐约知道时辰,现下该是深夜时份了,除了帐内柔亮的灯火,外面只馀下几戋轻轻
淡淡的光晕,似精灵。
如此静穆的凉夜,窝在暖热的怀抱中,舒服到连姿态都不想转变,连话都不想说。
他充斥着一股解放后的酸软,连指头都重得似举不起来,腰即使麻痛得快断掉,他爱这种状况。背后的暖烘非常贴合
,彷佛生来就是要置于这怀抱。
「你可以再睡没关系。」娆罗緁包含温柔的目光向下,浅浅的笑跃上他的嘴角。
「现在有没有好一点?你昏过去了…」不停的需索令争负苛不住,他的身体为他选了最好的办法。
守娆争没有答话,只是有些梦幻的抬头望向他。
直到,确定了不是梦境。才把身体放松,再往他的怀里偎紧了一点,要感受真实无比的体温。
守娆争察觉到娆罗緁是以坐着的姿态抱住他,他有些明了的看向前方的小书几,那上面搁着一大迭墨黑的奏褶批文,
油灯旁的是挥笔振书的手。
娆罗緁抱他在怀里,一边以朱笔批改奏褶公文,挑灯忘寝的处理公务。
守娆争有些许感概的看着他这副模样。怎么会忘了呢?在他背后的男子已是一国之君,一呼百应,万人奉承。
他以往每天所做的,所盼的,所附助的就是让他毫发无伤的坐上皇位,成为勤政聪颖的好皇帝,现今如愿了的一切在
眼前展现。
作为他的守卫八座,他应感到欣慰。
他是变了,他知道。
他记不起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他也早已放弃去和回忆争辩真相,那个不苟言笑的人是他,这个不知礼耻也是他。
他根本是依娆罗緁的希望所塑造。
如果没产生变数,他该站在他的书案前,为这尽职勤奋的皇仗油灯、磨墨递帖。
他却讽刺且荒谬无比的窝在他怀内。还要径自感伤,这个陌生的娆罗緁离他越来越远。
他是太贪婪了,才会得到不该、不可得的,令失去的更多。
他们没有年青任性的本钱了,不再是朝中初生之犊。秏了五年,那个十九岁的守娆争、十八岁的娆罗緁离他好远…
这样也好。让他知晓,这高雅聪慧且远目宏观的娆罗皇不需要他,也会过得很好。
不再任性妄为,意气用事的娆罗緁正是这国家所依附的,因为,朝中官僚受娆罗飒的苦的着实太多了。
以高压强势的手段去解决,先消弭党争仇隙,再无阻碍的施行仁政,这样先苦后甜似乎是唯一的方法,不过改革的动
荡时期朝中官僚不免受苦。
也终有一天会有惠质兰心的女子伴着他管理宫务,母仪天下。
娆罗緁搁下了朱笔,从守娆争的角度,能透过他手臂空隙中看到放于案上,如小山般高的奏褶。
几乎近一半。近一半也是墨黑色的帖子。
那是嚣狄家族专用的帜褶。那么强悍俐落的风格,教人一见难忘。
他试图努力的窥探褶子上的递文,却给娆罗緁的一个动作给断了所有可能性。
他盖上了奏褶。如此轻松简单的。
一条人命在他心中,也是微不足道吧……
「别杀。」守娆争在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前,话已吐了出来「别杀阑雪。」
他不想在如此宁馨的气氛下揭彼此的疮疤,但,绝不可弃阑雪不顾。
原谅他,找不到任何婉转的词汇,亦没时间让他花费了。
娆罗緁抚在他银发上的手蓦地停下了,他顿了顿,似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难道你不可以说「别娶茔凄婳媚」之类的
话吗?」
守娆争抬头幽静地看着他,看来欲言又止,似懂非懂。
事情没有再商议的馀地。他认识的娆罗緁最喜欢讨价还价。
「你总是用置身事外的眼光看我…」似乎对什么事都不清楚、不了解。
但娆罗緁却深知,他就是太明了,把占有欲和利害关系分得太清,才可以用这么似懂非懂的眼光看他。
他却不可以。「除非你跟我回宫,否则什么都甭提。」
他也只是把对他的占有欲瞧得太清晰。「在考虑他们之前,你就不能想想我吗?」
娆罗緁浅笑着。他已不想以愤怒的语气去质问,就算不甘心,之前也做得够多了。才害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
他尝试寻找一个不敏感的话题。「你的左手,回到宫后一定可以治好…然后,或许可以耍双刃呢。」
「左手,我不要了。」
只要一扯到未来,他就绝不可能妥协。是该说娆罗緁太贪心,还是他连善意的谎言也吝惜?
一切又回到原点,娆罗緁沉寂了。
守娆争闭上双眸。他真的宁愿伤尽天下人,也不愿伤害他半分。但这,由不得他。
即使解语和他已是朋友关系,但他如此相信,娆罗緁不会自私的夺去他的幸福。至少,他希望。
「你知道的,我爱解语。」
「我不想知道。」娆罗緁真的再无法勾起笑容。呵,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他所珍重宠爱的人就窝在他怀里
,向他述说着另一女子的好,他的心胸没有广阔到,同时容纳两个人还要没有妒嫉。「你的意思是,你爱她,却同情
我?」
守娆争,毕竟是他厉害。如此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还有馀暇作出施舍。
「也许……」守娆争把话放得很轻,只因抱住他的男子当年句句永远诺言,却也订下未婚契约。他们手上伤害对方的
筹码,不相伯仲。
一定是伤得不够深,才会再一次温驯的躺卧于他身下。
「这张嘴真利…」娆罗緁从桌上拈来一块澄金色的小糕点,在守娆争反抗之前,放了进他的口中。「也许,这样会甜
一点。」
守娆争只闻到一阵清甜的馨香,口中充斥的甜腻蜜味却远超过。非常冰凉,如同明细的初雪。是桂花糕。
在淡淡的灯光映照下,澄金与奶白的交迭,五花瓣状的糕点如珠宝玉石精致。
「味道怎样?」娆罗緁像偷腥的猫儿,弯起的唇满是志满意得。他喜欢的,桂花。
「甜。」守娆争的回应简洁。正确来说是,非常甜。
可怜,争一向不好甜食呢…他附首挨近守娆争,吻着他的唇角。「是呵…真的好甜…」
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辗转临摹他如樱花瓣的软唇。他喜欢争这个全心依赖他的样子。不是因为优越感,他知道。
守娆争想唤他别吻。他不好甜食,以前在雅宫,娆罗緁为他弄来微甜的桂花糕,才肯尝点儿。
他倒也没问这样的荒郊野外从哪出一盘糕点。
极甜,比以往所尝的甜上数分。他皱眉,可是娆罗緁越扩越大的侵略,扰得他无馀考究。
娆罗緁以舌一遍又遍的舔他的双唇,加上若有似无的啃咬,这样的吃法不是吻。他反而似被品尝的糕点,但,很明显
的,津津有味的人不打算囫囵吞枣。
守娆争感到手脚渐渐虚软,眼前似打上雨点,他仰高头摇晃着,闪避着他的吻。
明明不是吻得深入,却抽去他全身力气……
怪异。他很快感到不妥了。
即使眼前人停下了啜吻,一点帮助也没有。他的神智往下沉淀,一寸一寸坠毁。
他尝试使力,却有一股沉重的吸力把他往下拉,他被昏厥感击得毫无反击之力,甚至连说话能力都失去了。
原来,桂花糕甜得要死,是盖过药粉的苦涩。
他微喘着气,尽仅馀力量抬眼,勉强寻到了他的位置。他用劲的看着他,眼中包含的却不是疑问,至少娆罗緁应该感
觉到了。他就是太清楚他这样做的意义,才挣扎。
因此,他无法怪责娆罗緁。他从来都知道,娆罗緁需要他,不止在床上。
守娆争以最后的力量,抬高手抓住他的衣襟,直到皱了。
别这样。也许他的表情强烈的传出这样的信息,娆罗緁才开口道「别挣扎……」很快就好了。
他苦笑着,也许,争跟他回到娆罗皇宫后,他们才真正的不好。原谅他用了卑鄙的手段,在桂花糕下了迷药。
直到,他掌心的温度温柔地覆上眼皮,守娆争抓于他衣襟的手缓缓滑了下来,直到垂落。
包裹着甜蜜糖衣的蚀心毒药。
娆罗緁也是。他不该忘。
守娆争终于耗光了精力,垂下眼帘。
娆罗緁轻叹一口气,看着软倒在他怀内的人,睡得沉静如一出生就栖息于此般。
刚刚,争努力望着他的眸子里,也许载恨。他无法不在乎。
第二十六章
「我要尖叫吗?或是你想我挣扎?」菱扇被迫逼到墙角,还是一脸不在乎的抬高头看着禁锢他的人。
「随你喜欢吧…留点力气以后叫好了。」他以一臂把眼前娇小的人儿困在他与墙壁之间。
伶牙利齿,他最喜欢的类型。伤脑筋。「我为人很宽容。」
菱扇看着眼前轻松自大的男子,厌恶的皱起了眉。借粮仓内暗浊的光线,他勉强看一眼,也知道他浑身也是伤,散着
浓烈的血腥味。
更夸张的是,这个名为燕端望的男子还对他起歹念,这才叫离谱怪诞。
「带我出去这该死的粮仓。」菱扇开口说出他的要求,没有报酬的交易,茔凄国第一男宠不会做。「你做得到吗?」
无论他出尽浑身解数,色诱讨好一大堆,那个叫慕容什么的就是不放行。他唯一能寄望的,也只有眼前一点也不可靠
的急色鬼。
「真懂得讨价还价。」燕端望以手稍稍抬起他的下巴。这人儿挺上道的嘛…看来是习惯此道了。他以为他的魅力足以
令这美人儿忘却这伤心的现实,看来失算了。「即管,让我们试试看吧…」
他以裹着布条的拇指磨擦他的软唇,滋味一定很不错…
上天待他不薄耶,想不到他被打一身后困在粮仓,竟被他发现了一块瑰宝…那叫「塞翁失马」吗?
「要试的话,请你滚到那边尽情试。」做不到的话,就对他没利用价值。菱扇甩开他的手,这燕端望滚到那儿独个解
决吧,他不奉陪。
「你连自己都救不出去。」
「好无情啊…」燕端望以雷不及掩耳的快速附身,以唇擦过他还在喋喋不休的唇。立刻就遭受到那人儿伸手掌掴!
他险险闪过了。然后推开两步,颓然倒卧在身后的大布袋。
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真可恶,他一点都不像正人君子啊,更绝不准备当柳下惠!
但这美人儿该死的说对了,从内部闯出去可不容易,枉论要带人出去。他开始后悔了,打守娆争一巴,他不痛不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