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端望双滕盘坐,知道慕容云朔这个蠢蛋给撞痛了,而轻笑出声。
「对不起,撞到了你」「不要紧,我很乐意被你拥抱」这样的对话是不可能出现的,尤其刚打架之后的两人。
好不容易,燕端望打破了僵局,他埋在云朔的肩膀中喃喃自语「我以为…自己会死……」
没有回应。
他早知道云朔不会说什么安慰的话,老实说,在这绝佳的攻击位置,云朔没有向他肚子揍一拳,只为了这点,他已经
考虑要不要向云朔道谢了。
慕容云朔刚才听到他是爬回来的,就知道他的伤势很重。他按捺下来没有以此嘲笑燕端望,只是为了这一点,燕端望
就有充分的理由向他道谢了。
他胡思乱想着,没有在意燕端望的拥抱。
「倒是没人担心你会死…」这一句,算不算是安慰啊?
燕端望埋首在慕容云朔的白衣里,低低的吃笑起来「混蛋…」
听到云朔不解风情的对答,他是很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被他抱着也抱着他的,确实是慕容云朔。
只有他会这般别扭的说话,明明很担心却在嘴硬,明明高兴却要暴力的踢人。
只为了这一点。
高兴到哭都来不及。
第八十九章
「嗨!」
被两军人刚抬进,平躺在担席子上的燕端望抬起一手,很洒脱的招呼了声。
倒是在帐内,坐在床沿的守娆争,连一下抬头也没有。他只顾着照料席子上的阑雪。
这里一下子挤了两个大将军,普普通通的帐篷突然升级为特等席。
帐外的空地明显不够用了,可是也没有小兵愿意躺在燕端将军附近,因为这个长舌鬼在,根本不能好好休养。
至于阑将军,饶了他们吧…他们可不想由轻度冻伤变为严重冻伤。
一轮搬迁调动下来,整个帐子就只剩下正在休息的阑雪,和携同亲友一名--守娆争。
另,比受伤前还要生龙活虎,想滚下地打个侧手翻的燕端望,和携同亲属一名--慕容云朔。
「哟,死不去啊?雪。」心情很好的燕端望还是一样口没遮拦,向身旁的阑雪招呼。
「如你所见的。」阑雪是想在安顿一切之后,好好睡一觉补充精力,因此连眼皮也没掀开。这场战争,太耗费精力了
。
只要他一跟燕端望攀谈,一定没完没了。
燕端望勾起戏谑的笑意,侧头看着躺于旁的阑雪,连侧脸都赏心悦目「唷,难为你睡得下,美人躺在旁,我是怎样都
心猿意马的。」
阑雪还是没有睁开双眸,只是厌恶的皱眉。他考虑要不要翻过身子,背对燕端望灼热的视线。
「如果想我代你赏他一拳,我很愿意。阑雪。」守娆争拿起一旁的热毛巾,替阑雪抹拭着冷冰的身子。
慕容云朔看守娆争在帐内,更是不想久待,他直起身子「我去探望嚣狄主帅,你别乱动。」
只怕他下次回来的时候,精神异常振奋的燕端望在地上玩起掌上压来了。
燕端望倒是想也没想,在慕容云朔转身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
「代我向他慰问。」
慕容云朔本来要挑起的眉,叱责的话语都在燕端望这句解释下烟消云散。看来这个混蛋还勉强沟得上人类的边,有点
人性,也会担心主帅的安危,很值得赞赏了。
「好的。」
慕容云朔的表情软化,露出一副「儒子可教」的欣慰表情,也没介意燕端望紧抓住他的手。只是微点头,就出了去。
「呵,真高明。」守娆争转过身去,把毛巾放在水盆中加温。「阑雪,你看到了吗?」
阑雪也罕有的勾起了笑痕「我没看到,也猜得到。」
燕端望则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毫不介意他们的挑衅「喂喂,慕容云朔是圣人吗?碰一碰手也不行了?」
「那你现在是怎样?」燕端望亲眼看着守娆争的犯罪证据,竟然当着他面前,大胆的对他的小雪上下其手!「把你的
手移开再说吧!」
为免感染风寒,阑雪除下湿透了的军袍,只披着保暖的皮毡子。守娆争翻开阑雪的被子,很自然的用暖毛巾擦拭胸膛
。
「这话跟临风去说吧。」守娆争倒是很悠然的反击回去,把大毛巾摊开,放在阑雪的胸腔上按摩着。这是医疗的一部
份。
燕端望很愤慨的想直起身子来,却又因为两腿麻掉而作罢「我也要,等一下帮我按摩!」
「好,菱扇会很乐意的,我叫他过来。」守娆争不愠不淡的说。为保险起见,探手放在阑雪额上。嗯,没有发热。
「你在说笑吧!菱扇要是过来,肯定一手掏进我的裤裆里!」燕端望很激动的大嚷着。那急色的小鬼,还不占便宜的
话,他跟他姓!
一时间,帐内扬起了笑声。战后的气氛很欢快,连阑雪都止不住绽放笑意。
能够把敌军杀个片甲不留,阑雪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能够为嚣狄长袖报一箭之仇,他浑身舒畅。
守娆争照料好阑雪后,以指作梳,替他梳理浚乱都不行的短发。「可惜,要杀阑雪的人,我揪不出来。」
「若敢动阑雪一分,肯定杀了他。」守娆争手中的毛巾,被他用力一握挤出小水柱。
「大概是听到兰恶鬼的响当当名号,闻风丧胆了吧。」燕端望和阑雪的眼神对上,他们有无言的默契。
阑雪静静合上双眸,怎么说呢?他竟然觉得解脱了,从他知道燕端望是探子的那一晚起,到这一刻,已经够了。
守娆争听罢后,竟然呆怔的凝视着燕端望,良久维持讶异的表情,没有说话。
燕端望无端一阵心慌,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怎、怎么了?」他不是发现了吧!?他的说话有任何破绽吗…?
守娆争皱了皱朗眉,继续手上的动作。「你竟然会说出正确的成语,真令人惊讶。」
从认识他到现在,没有一次抛对书包。
阑雪和燕端望同时松了一口气,把心从悬挂的位置放了下来。争,你就别注重这些小细节行不行?
喔,对了。「家书。」守娆争从怀中抽出信筏,递给阑雪。
「因为署名是长袖,先拿给他看了。奇怪,绂雯说竟然画了画,果然是在府中闷慌了。」这一句,守娆争是绝对不敢
在绂雯说面前说的。
阑雪把信笺接过,小心翼翼的开了信口,却发现燕端望努力把头伸过来。他以一手推开燕端望的头颅。
「你这冷血动物!让我感受一下亲情的温暖行不行?」燕端主竟然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肉麻话,还要脸不红气不喘。
守娆争终于知道他和长袖志趣相投的原因了。
阑雪没有理会他的喳呼,只是坐起身子来。把其中一张信打开了来,上面以娟秀的字迹写了一行字「府中一切安好,
忽念。」
给燕端望看到了,笑得一脸无赖的样子,故意暧昧的说道「怎了?原来是棻律!!」
还拍着阑雪的肩膀,一副「别紧张,哥儿们,我都知道」的欠揍表情。
守娆争倒是很奇怪,照理说燕端望应该不认识棻律的。「你知道棻律?」
在阑雪足以冰死人的视线警告下,燕端望笑得非常奸诈「知道。怎么不知道?我们的……长袖老大可常把他挂在嘴边
呢。」
「喔。」守娆争也轻易的接受了,嚣狄长袖的恋弟情结可见一斑。
不过是三个月时间,怎么像很久不见棻律、绂雯他们了?长袖接到家书之后的狂喜模样,令他也很高兴。
这封家书,意义重大,总算为这多月经历过的甜苦,画上一个完美句点。
快要回家了,浑身放松的感觉令他可以倒头大睡。
此时,营帐外奏起响亮轻快的乐曲,营火的光亮照亮了半边天。他们知道,庆功酒会开始了。
守娆争翻开帐篷一看,差不多没受伤的军士们全都参与这项盛事,受伤的兵士也都坐在一旁,拍手唱和着,干枝够他
们起火玩乐足一整晚。
黑军竟然愿意千里迢迢的骑马到雪林砍枯枝,他们对宴会的热情疯狂,守娆争见识到了。
他们一众年轻男子肩搭着肩、踢脚跳舞、玩乐呼叫、喝酒言欢,彷佛有无穷无尽的精力可以花费。这样的盘罗营,让
人目不瑕给。
「白军和黑军玩得可乐……」守娆争才刚转过头去,就看到燕端望一把拉高阑雪的被子。「喂!」
他急忙喝止一声,这个混蛋一逮到空档就想尽办法,占阑雪的便宜!
燕端望挑起一道眉,很没所谓的吐舌,根本什么也没看到嘛。「啧,有穿裤子。」他还对阑雪摆出「我对你很失望」
的表情。
「对上级无礼的处分,你忘了吗?」阑雪把被子拉高,一双利眼直想射穿燕端望的下流。
「拜托…」燕端望一手拍在额上,已忘了这短短几个月,被处罚了多少次,想忘也忘不了哩!「来点新意行不行?」
守娆争为免燕端望再洗操场,半夜拉他出去说些有的没的,因此先发制人。他一把扯开燕端望的被子「让你看回去。
」
阑雪的反应立竿见影,像看到什么不洁之物,用不够零点一秒闭上双眸,把脸转过一边去。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燕端望也不愿意让没欣赏眼光的阑雪看他的裸体。只是,他避之则吉的态度就让人很不
爽!
他现在是什么妖孽吗?他可是年轻活力,迷死一大票少男少女的美男子是也!~
燕端望连被子也懒得盖回去,直接整张被子甩到守娆争头上去。「姓兰名雪的!你给老子睁大眼看清楚!这是多少男
女梦寐以求的裸体啊!」
倒也好。没有拉下被子的守娆争心想,这样不用看到污染眼睛的东西。
燕端望的喳呼仍然雄壮的持续着,他双手插腰「怎么了?阑将军现在变成胆小鬼了!?好胆的话就睁开眼睛看一看啊
!」
「滚开。」阑雪只是非常冷酷的一句堵死。燕端望脸上像七彩陶瓷器,又青又绿又红又白。
只是难得逮到机会,阑雪处于下风,被阑雪长期压榨的燕端望怎都不会放过。
燕端望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心底简直是凉透了。这下不玩个过隐,我就不是燕端望!
他从床铺上站起身子来,只差没有欢喜得即场跳两下「大家都是男的,你怕什么!?还是说阑将军有什么隐藏?」
「看你就长得像娘们,该不会那里都跟着降级了吧!?」燕端望心里直呼着:爽啊!爽啊!被阑雪平日打压他的怨气
,一下回喷到他脸上。
守娆争已思考着逃跑方式了。这个帐有多大啊?即使阑雪闭着双眼,仍然可把你打得落花流水的,笨蛋燕端望。
「还是说…你在为谁守身喔?该不会是你家那个嚣狄…」燕端望话还没说完,脸颊传来剧痛,阑雪神准无比的右勾拳
。
「好啊!想跟你干架很久了!」燕端望抚摸一下受伤的嘴角,整个斗志都上来了,早想分出高下了。
看阑雪一副娘娘腔的样子,埋身肉博怎样都是他的天下,这冰人自找罪受!
眼看两大将军之战,第一回合正要展开。此时,帐篷却被急遽翻开,冲进了如小旋风的身影。「你的爱心灵药--菱
扇驾到--!!」
菱扇的高度、角度、站立的位置说是不幸,却又那么刚好。
总之,菱扇从呆滞的表情,到嘴角有抽搐般的异动。这段时间,没人反应过来。
「呀----人家看到燕端望的小小小小小鸡鸡----」菱扇一溜烟的冲出帐篷外,谁也抓不住他「在晃啦---
!」
并没有那么小吧!?虽然一开始,大家对燕端将军的尺寸抱着疑问,但在吓得浑身抖颤并不停低喃「好小、真的好小
、好恐怖…」的菱扇强调下,连续五个致命的「小」字,令大家都想看看那晃动中的物体有多袖珍。
「菱扇……」燕端望五指探出去,却只能维持这个动作还停在半空。
菱扇的那他妈的、天杀的震憾性宣言已经如雷贯耳!
阑雪冷看他受伤的表情一眼,就趾高气扬的带同被子,以胜利者姿态决定转去其它帐篷休养。「别忘了去洗箭场。」
去,你还算是人吗?燕端望这句话哽在喉中,忍到脸容扭曲还不敢吐出来。
当所有凑热闹的人齐集在帐外,准备进内一探究竟时。燕端望遍寻不获那张该死的被子,唯一的遮掩物!!
「燕端将军…嗯,我来探病的。」「对,我也是。」「可以进来吗?」「燕端将军,你身子好点了没?」「兄弟们都
很关心你啊。」
当形形色色的借口传来,燕端望已忍不下低咒的冲动。天杀的,我可不是露体狂啊!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
眼看人群如潮水的涌进,无计可施的燕端望只好尽量蜷缩着身体,他脸色一白,才猛然惊醒。
是卑鄙的守娆争偷偷把他的被子,连人带被的运出去了!「守娆争,你给我回来---!」即使在心中怒吼,也无补
于事。
躲不过了,燕端望把心一横,直起身子。好吧,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十二个就储够一打!
两手紧握为拳,他轻呵一口气,摆出干架的姿态。你们这么关心我的那话儿,就直接送你们上去看看佛祖的小鸡!
「呜--!」「哇!」「不要、别杀我!」「我不看了--!!」「哇!快逃啊---!」
一拳一个。
燕端望生平首次光溜溜的,克服了心理和生理的障碍,挺起健美到不行的胸膛来讨伐敌人。
爹、娘、师父,你们在看着吗?闪着泪光的燕端望,被自己的英勇感动得无以复加,留下珍贵的男儿泪。
但事实,却被人扭曲至此。
「你的可爱小白鸽--菱扇驾到--!」一个小旋风轻巧的转进主帐营内,向卧在床的嚣狄长袖报告。
「小白兔,不得了!燕端望疯了,脱光衣裤在军营内到处杀人!」
「甚么!?」嚣狄长袖披上披风急忙走出去,完全相信了菱扇的说话,再一次成为当之无愧的纯洁小白兔。「别干傻
事啊!望--!」
主帐营内的三人。阑雪、菱扇、和裹着被子的守娆争,交换一个滴溜溜眼神。
哎,愉快到想哼歌呢,当三人享受他们第一次报复性胜利…
那一边厢。庆功酒会却变成了另一场战争的序幕。
这晚,盘罗营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关于燕端望的战争,似乎是连绵不断,没有结束的一天。
第九十章
「终于要回家了。」嚣狄长袖坐于马上,悠然的扬起笑容。
阑雪担忧的看他一眼,没忽略他的额角和手臂上的纱布,当然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严重的伤势「主帅,你的身体状况不
宜驾马。请坐到马车去。」
「阑雪,你在说些什么啊?」嚣狄长袖还非常挑衅的放开两手,不拿着马绳「这么好的天气,怎可以浪费?」
「长袖就是如此反骨。」守娆争十指迭握向前直伸,伸个懒腰。「干脆踢他下马如何?」
马儿一下摇晃,他的帽子掉了下来。
「谁要踢我的小白兔下马?嗯?」燕端望驾前,把守娆争的帽子及时推上去,没让银发露出半点。「让本将军教他何
谓五马分尸。」
「燕端望,你毫不尊重上级!要尊称主帅,而不是什么小白兔。」慕容云朔听到后,怒不可歇的勒前,直给燕端望一
顿训话「我不允许你用如此侮辱的字词。」
「喔喔,又怎了?你这地上的小爬虫。再大声一点,本将军听不到你在嘀咕什么。」燕端望勾起轻挑的笑容,故意把
眼神调到别处去。
嚣狄军与白军大获全胜之后,立即收拾好所有东西,携同伤兵起程回娆罗去。他们已是迫不及待,连一天的时间也不
想久留在巴昂。
娆罗緁与一部份皇军早接收到大捷的消息就起程回阑煦,现在只怕已安然的坐在雅宫中,就独独留下嚣狄军与皇军悠
悠荡荡的回程。
巴昂是终年飘雪之地,但远离巴昂的路上,气氛与温度渐渐回暖中,一相较之下,大家竟然觉得暖和多了,不像处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