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爸会喜欢墨非的,他完全没有想过他父亲是否能接受他和同性在一起的事实。
熙和笑了笑,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门铃却响了。
“应该是江小兰。”熙和说着去开门。果然是江小兰。
“都在了啊!看我买什么了!”说着拿出几盒冰激凌,几个人瞬间瓜分完毕。江小兰倒不是为了参加九月的比赛才留
下的,她找了一份实习的工作,也想用暑期为自己赚点零花钱。“熙和,你要给悦鸣伴奏是吗?”
“是的啊。”小提琴比赛的初赛阶段是需要一首自选随想曲,加一首举办方指定的莫扎特降B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
的第二乐章,这个协奏曲是钢琴伴奏。
“那嘉音,你的伴奏搞定了吗?”
“我还没有。”其实在嘉音的心里,他有幻想过某一个人来给他伴奏,只是,就目前来讲,是不可能的。而他一时又
不知道要找谁,所以打算先找李老商量一下再说。
“那熙和你可要好好加油,这钢琴可重要了,回头别给悦鸣扯后腿!”
悦鸣听了呵呵直笑,熙和倒有些挂不住脸了:“我有那么差吗?!我怎么就扯他后退了?”
“没没,我只是说钢琴很重要,最近我才知道,什么才叫音乐,真正的音乐,有灵魂,有生命,有──”
“停,大夏天的,你发哪门子春!”熙和打断了江小兰的一脸陶醉的抒情,“你到底听了什么玩意儿,让你荡漾成这
样?”
“哎,熙和啊,”江小兰摇摇头:“你没听过,我不和你计较,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着起身从自己的包中拿
出mp3,接到了悦鸣家客厅的电脑上。顷刻间,从电脑中传来动人的钢琴声,轻柔,清澈,甜美,眼前仿佛是一片盛
开在夕阳下的薰衣草田,一望无际的紫色,占满天边的彩霞……
只是一首钢琴小品,却已然让在座的四个人心驰神往。
“你哪儿弄来的?”熙和问。
“呵呵,”江小兰笑得有些得意:“我从梅若老师那死缠烂打硬磨来的,这是他前男友写给他的情书,多浪漫啊,用
音乐写情诗哦!”
江小兰的话无异于重磅炸弹,炸的其他三个人都脸色一变。熙和和悦鸣紧张地看了看嘉音,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嘉音愣了愣,眼神有些飘忽,然后淡淡地笑了,轻轻地说:“真的好浪漫,好美……”虽然有些苦涩,有些无奈,但
嘉音此时真的是被那钢琴中透露出的画面以及情感感动了,深深地感动了。只是,他也有些无奈地想,如果自己可以
早一点遇到墨非的话,是不是也会得到墨非的音乐情书呢,随后他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即便是自己更早地遇到了
墨非,那个时候的墨非也不会选自己吧……
“是吧是吧,不只这一首哦,还有好多呢!”江小兰依旧神经大条地说。
“小兰,你快歇歇吧!”熙和无力地说,心想这江小兰只会添乱。
之后悦鸣熙和还有嘉音商量好了练习时间,随后大家都陆续散了。
晚上,吃过饭后,嘉音懒懒地躺在沙发上调换着电视台,墨非则坐在木板地上,身靠着沙发,喝着啤酒,看着电视。
不久,他侧过头,看了看嘉音说:“随便找个台吧,看广告也行,你这样不停的换,我头晕。”
嘉音笑了笑,随便定了台,这时放映是一部音乐纪录片,讲李斯特的音乐创作。两个人看得都饶有兴致,片中提到了
李斯特写给肖邦的《葬礼》,悲怆压抑的钢琴曲从电视中流泻了出来,静静的,沉重的,仿佛行走在黑暗之中,沉痛
得让人透不过气,缓慢的节奏犹如流水,细细地,涓涓不息地诉说着思念与哀伤,美好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看到的
,是一张带着泪痕的笑脸……
是怎样的一种悲伤能如此沉静,又是怎样的一种思念能如此让人心碎,嘉音心里这样的想着,“呐,”嘉音有些木然
地小声嘀咕:“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弹《葬礼》吗?”
“什么?”墨非没有听清嘉音的话。
“没,没什么……”嘉音回过神笑了笑。坐起来,抱住墨非。他觉得自己很过分,明明早就确定,无论墨非会不会为
自己弹琴,他都好好地爱墨非,可是他总是会很任性的想要墨非用音乐对他表白,就像墨非曾经对梅若做的那样,他
甚至冲动地想要求墨非为他伴奏。仿佛要驱赶这种“过分的”想法,又仿佛要汲取墨非身上的温暖,嘉音不停地往墨
非怀里蹭,蹭得墨非瞬间气血上涌,抬起嘉音的脸立刻吻了上去,接着褪去彼此的衣服……
一番疯狂之后,墨非懒懒地压在嘉音身上,意犹未尽地吻着嘉音的肩膀。嘉音则是一脸疲惫地喘着气,许久之后,嘉
音终于能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睛,说:“墨非……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下周我要搬到李老家里去住。”
“什么?!”墨非立刻撑起身体,“嗯啊!”嘉音不禁呻吟一声,墨非还埋在他身体里,大幅的动作带动了依然还很
敏感的身体。
“为什么?”墨非抓住嘉音的下巴,完全不给嘉音害羞的时间。
“我要准备九月的小提琴比赛。”
“住在家里不能准备吗?”
“在李老家可以随时接受他的指导。”
“可是,可是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暑假。”墨非本来打算趁着暑假,可以和嘉音到处走走,自己之前累积的
年假也终于有了使用的机会。
嘉音明白墨非,笑了笑:“我们以后还会有暑假的,只是,这次的比赛,我真得想好好把握。”
“那也不用非得住过去吧,”墨非的语气活像个吃不到糖果的孩子:“我呢,你舍得我吗?”
嘉音内心苦笑,舍不得也得舍啊,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天天都守着你,可是,这次的比赛是在太重要了,嘉音露出一
个无比娇媚的笑容:“我每个周末都回来的,”说着抬起腿,缠住墨非的腰:“周五,周六,周日,三个晚上都陪着
你,好不好?”接着还用大腿蹭了蹭墨非的侧腰。被嘉音这样的挑逗,墨非那还说的出“不好”,立刻俯下身,开始
对嘉音进行新一轮的掠夺……
二十四.依恋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纵使墨非百般劝阻,嘉音还是住到了李老的家。在嘉音短暂的二十年的人生当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准备比赛
,而且,不是为了荣誉。
“嘉音,对这次比赛格外的认真啊!”李老笑了笑。
“您说过的,比赛就要全力以赴的。”嘉音认真地说。
“嘉音啊,”李老有些严肃地看着嘉音:“音乐不是筹码。”
嘉音疑惑地看着李老,片刻后,李老笑了笑,他摇摇头,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经历之后才能明白,于是对嘉音说:“
好,你全力以赴吧,你计划的参赛曲目是什么?”
嘉音点点头:“随想曲我想选帕格尼尼的降E调(MaestosoinEflatmajor),”嘉音迟疑了一下继续:“莫扎特的协
奏曲,我不知道找谁做钢琴伴奏。”
李老看了看无声地叹了口气:“伴奏你不需要担心,我帮你找,”李老知道这次的比赛,初赛的一曲莫扎特协奏曲就
会刷下很多选手,嘉音选择炫技的随想曲,只要正常发挥,进入准决赛绝对没有问题,“那准决赛和决赛,你要选哪
首?”准决赛要求一首小提琴独奏和一首协奏曲,而决赛就是一首大型的协奏曲。
“准决赛我想选伊萨伊的d小调独奏,和勃拉姆斯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的前两个乐章,至于决赛,我想拉帕格尼尼的第
一小提琴协奏曲。”
听着嘉音的曲目,李老笑了,他知道嘉音在拼,他选的曲子完全都可以做国际比赛的决赛曲目,“嘉音呀,你选的曲
子不仅耗体力,更耗心力,今天开始你先练习伊萨伊的曲子和降E调随想曲。明天我把你师兄叫过来,陪你练习协奏
曲。”
嘉音点点头。第二天,李老特意叫来了薛霖,薛霖本是钢琴系的学生,但是对小提琴也是情有独钟,特地拜到李老门
下做研究生,薛霖的钢琴表现力也是令人叹为观止,其实他和嘉音合作的也只有两首曲子,就是莫扎特和勃拉姆斯的
协奏曲,至于最后决赛的曲子,举办方会找专门的乐团来协奏。
“嘉音你好呀!”薛霖的微笑犹如旭日。
“师兄好。”
“加油,你四大小提琴协奏曲都弹得那么好,其他的也一定没问题。”薛霖说的是嘉音春演时演奏的柴可夫斯基的D
调协奏曲,薛霖看了看嘉音选定的比赛曲目,说:“你是打算准决赛的时候比音乐表现力,决赛的时候比技巧?”
“准决赛的曲子也很难的。”嘉音避重就轻地回答,他决赛之所以选择一首情感不复杂的曲子,就是为了更好的融入
自己的情感。
“好,”薛霖笑了,“那我们先合一遍试试看。”
就这样,嘉音开始了忙碌的假期备战,他每天上午自己练习,下午的时候会和薛霖合奏,每周还有两天的时间和悦鸣
、熙和一起在李老家联合训练,每天的时间排的满满的,但嘉音却觉得特别充实,为了比赛,不,应该是决赛,他再
辛苦也值得,只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会感到一丝寂寞,因为他会非常想念一个人。
墨非这边也不好过,嘉音才走了两天他就觉得度日如年,早上没有早餐吃,晚上没有热腾腾的晚餐,也没有人陪他说
话,看电视,睡觉的时候更没人给他抱,嘉音又不准他打电话打扰,最后只能打电话骚扰杨诺,说什么“这日子没法
过了!”
周五终于到了,墨非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就是为了去李老家接嘉音。当墨非欣喜若狂地开车来到学校,却发现自己好
像不记得李老家的具体地址了,不过因为李胜远老先生,德高望重,音乐系的学生没有人不知道他,当年自己好像也
去过几次,所以他凭着记忆摸索着,兜兜转转,最后却是到了李老家的后花园。
墨非透过连接后花园和屋内的宽敞明亮的玻璃窗,看到了嘉音,这时嘉音还没有结束练习,他还在和薛霖合奏,悠扬
的琴声传了出来,是莫扎特降B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温和地,柔软的,仿佛纯净的天鹅绒,抹净了一切烦忧,安
详,恬静,安抚着一切生命……而钢琴和小提琴的配合,简直就是珠联璧合,堪称完美。
墨非变得有些恍惚,他既被这样的音乐所折服,却也被这样的音乐搅得心神不宁,完美的小提琴和无懈可击的钢琴,
组成了一个华美而封闭的世界,那个世界,他无法进入,只能在一旁欣赏其优美。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感如潮水般向
墨非袭来,让他窒息……曲终,两位乐手相视一笑,此时,墨非意识到,自己所遗落的到底是什么……
还未等自己缓过神,墨非就狠狠地按下喇叭,嘉音循声望去,看到墨非的车,兴冲冲地跑出来对墨非挥手,让他从正
门进来。
“墨非,好久不见了!”李老慈祥地看着这个曾经被自己相当看重的男人。
“李老,好久不见,您好吗?”墨非毕恭毕敬地说,李老就是这种能让人肃然起敬的人。
“哈哈,老头子还算过得去,难得你过来,今天就在这边吃晚饭吧!正好薛霖也在!”李老招呼老伴准备晚饭。
薛霖从容地走到墨非面前,笑了笑:“墨非,好久不见,”薛霖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你还是老样
子。”
墨非淡然一笑:“好久不见。”
单纯的嘉音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不愉快的气氛,他完全沉浸在再次见到墨非的喜悦当中。席间李老表扬了嘉音这一个
星期的表现,嘱咐嘉音好好休息,下个星期还有很多练习要做。
饭后,嘉音和墨非回家,坐在车上,嘉音不停地说着这个星期的练习趣事。
“薛霖师兄真的好棒,不论我的节奏变得有多快,他都能立刻跟上,而且,和音也超棒,他人也很好,甚至为了给我
伴奏,连谱子的都背了,他说也可以帮我练习帕格──呃──”
墨非一个急刹车打断了嘉音的话,未等嘉音反应过来就听到墨非充满怒气的声音:“你一个星期没见我,都不问问我
过得好不好?!薛霖他算什么!他当初连肖邦的练习曲都弹不好!”墨非眼中的倔强和不甘灼得嘉音心痛。意识到自
己的失态,墨非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前方,当初薛霖是很差,而现在的自己呢,他轻轻地说声“对不起……”
随后再次启动汽车。
嘉音一路都不敢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到家后,嘉音发现虽然房间没有怎么打扫,但也没有想象的乱。他想
拿瓶纯净水,打开冰箱却发现冰箱内空空如也,除了半打啤酒和两瓶纯净水,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垃圾桶,里面只有泡
面和速食产品的包装,鼻子一下子就泛酸,他知道墨非这周过的并不好,自己刚刚非但没有关心他,还在他面前提别
人的琴技,心痛的要命。
这时墨非刚换好衣服走出来,嘉音一下子就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墨非,“对不起……”
“怎么了?”
嘉音摇摇头:“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你知道,我会担心的……”
“呵,光顾着想你了呗。”墨非捏了捏嘉音的脸颊。
“我要先洗澡……”嘉音有些小别扭地低下头。
“呵,我们一起洗……”
所谓“小别胜新婚”,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墨非和嘉音真的是形影不离,每分每秒都黏在一起,周六的时候,在嘉音
的坚持下,两人去了超市买了足够吃一个星期的菜。墨非不想让嘉音把时间浪费在做菜上,虽然买了菜,结果两人还
是在外面吃的。
周日晚上对两人人都是最难熬的,墨非抱着又是撒娇又是强取豪夺,一举一动间尽是不舍,面对这样的墨非,嘉音自
然是全力配合,要什么给什么,心里却也担心在新的一周墨非会不会过得好。
深夜,当墨非满足地抱着嘉音进入梦乡,嘉音却坚持着没有睡,他看了看时钟,已经快凌晨四点了,要抓紧时间,否
则就来不及了。他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把之前买好的蔬菜肉类拿出来,一一洗净,切好,装到
保鲜袋中封好,贴好数字标签。然后拿出各种调味酱,火腿,开始做三明治,数种口味的三明治做好,切割整齐,封
存好。
当墨非醒过来,就看到嘉音坐在床边对自己笑。周一墨非也要上班,两人匆匆吃过早饭,墨非就送嘉音去了李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