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社会各界给我的捐款。”
“不是,姨妈从来没这么想过……”女人流着泪,腿却在微微发抖。
简言嗤笑一声,把书扔在茶几上,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秦澜本以为自己棋高一着,却没想到简言反将一军,倒
叫他一肚子台词都白费。眼看着简言都迈出一步,忽然听到头顶有个声音笑着说:“是简言的亲人?”
秦绍然边走下楼梯边说:“澜澜,要给简言个意外惊喜?”
简言冷冷地瞥了秦澜一眼,秦澜扁扁嘴,应了一声,算是承认。秦绍然笑得更温煦,对卫伯使个眼色,走到简言身边
,说:“你们很久没见了吧。”
简言避开他,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秦澜怯怯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接收到哥哥的目光,慢慢安心,往简言旁边靠了
靠,却被简言毫不留情地站起身,换了个地方坐。
秦澜以为简言生气,把自己算计他的小心思都收起来,正经担心该怎么跟他赔礼。殊不知,简言心里比他还要忐忑,
刚刚被秦绍然刺激了一回,还没痊愈,又被秦澜算计一下。刚刚要不是先发制人,只怕就被秦澜识破。话说回来,秦
澜只怕已经猜到了什么,这人看起来天真无害,其实狡黠的小心思不必任何人少,能想到无声无息把简言的姨妈姨丈
请来来个当场认亲,手段可见一斑。
此时谨记少说话,话多了,说不定哪句就是破绽。
秦绍然坐下跟姨妈姨丈寒暄了几句,姨妈依旧泪水涟涟,说着自己的外甥命苦,却绝口不提自己对伤重的外甥不闻不
问的事。姨丈也反复讲述着自己对简言的一星半点好,仿佛简言有今天都是靠他。言语间又诸多巴结秦绍然,姨丈不
傻,看秦家宅子的外部内部构造,再看秦家兄弟对简言的关心,也知道自己此时应该怎么做。
秦澜派出的人只回报已经找到简言的家人,至于怎么找到,简言的家人为人如何,他一概不关心。叫人接来H市,他
也只是隔着窗见过一次,看到两人只是普通市民,也就没有多想。秦澜是秦家二少爷,身子再差,也不能养小姐一样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秦绍然有个什么差错,秦家可全指望他。所以他手下的力量虽然不起眼,但绝不能小觑。再加
上刘劲周把他捧在心尖上,自己看上什么精英,给秦绍然留一半,剩下的一半,一股脑塞到他这里来了。
对简言起疑是早就有的事,一开始只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接触得越来越多,就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直到那天,他发
现,哥哥和简言之间,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瞒着自己。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非常不好,回家之后,他做得第一
件事就是叫手下调查简言这个人。
刘劲周为此还曾表示疑问,当初叫简言做家教的时候,秦澜明令禁止对简言调查得太详细,怎么这次反倒主动起来了
。
查着查着,段鹰那边有了意见。原来秦绍然早就调查过简言,有些资料是有过指示的,段鹰要保密,不能给秦澜知道
。所以调查下来,手头的资料竟然千疮百孔。秦澜赌气不去跟哥哥求助,自己窝在书房研究这些资料,看了一上午,
竟然看得心惊胆战。
车祸前的简言品学兼优,家世清白,但为人内向腼腆,是同学中公认的老好人。重要的是,他是个体育白痴。足球篮
球乒乓球,就连跑步他都不擅长!那么现在这个身手矫捷的简言是怎么回事,一场车祸激发了他的运动细胞?
秦澜还查到,简言住院期间,一直没有亲人探望,但忽然有一天,竟然有人以他的哥哥的身份来探望。简言的近亲中
有两个表哥,都不可能到医院来,那么,这个人是谁?再往下翻调查记录,更奇怪的事发生了。
简言跟这位哥哥见过两次面后,竟然不顾医生的阻拦出院了。
出院后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不知道是没有资料还是被秦绍然封锁,总之,秦澜没有看到。但一个想法在他心里渐渐形
成。
如果现在站在他面前这个,根本不是真的简言,那么,他是谁?
有了怀疑,之后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难免心里发毛。这种感觉如何消退,秦澜思来想去,决定铤而走险。可没想到
啊,自己在他面前竟然如此色厉内荏,他一发火,自己就萎缩了,满心想着该怎么赔个不是哄他高兴,这人的真正身
份,竟然也不重要了。
秦绍然缓解了尴尬,还套出姨妈姨丈不少话,心里大体有数,余光扫到简言,微微一笑。那个少年手里翻着书页,有
些漫不经心,明明说的都是关于他的事情,却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很在乎外界对自己的评价。很期待接下来随
着事情发展,他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所以秦绍然笑了笑,问:“不知道二位这几天可有别的要事?没有的话,不如多住些日子,让秦某一尽地主。”
简言捏着书页的手指骤然紧缩了一下。
姨妈姨丈受宠若惊,点头不迭。秦澜投过来一个表情,表示大哥干得好。时间也到了中午,卫伯禀告午饭备好,秦澜
眨眨眼睛,招呼姨妈姨丈往饭厅走。简言仿佛慢动作一般把书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抬起眼看看秦绍然,一言不发跟
着过去。秦绍然故意陪他放慢脚步,问他:“见到亲人不高兴?”
“你不必话里有话。”简言没好气地说。
不气不恼:“他们叫你言言,这是你的小名么?”
爱答不理:“算是吧。”
“那我也这么叫你好不好?”
“你不嫌肉麻么?”
“不嫌。”
“随你。”
简言斜他一眼,仿佛他是怪胎,要快点躲开,脚上加速,却终究没有甩开秦绍然。
42.醉酒闹事
姨妈姨丈一餐饭吃得拘束紧张,仿佛吞下去的不是美食而是钢条,想说说应景的话,无奈餐桌上大家眼观鼻鼻观心,
沉默是金。吃完饭,女佣端上一盘子水果,秦澜去了一趟英伦,带回来不少好物,首先就是某爵士送的葡萄。秦澜拈
了一颗递给秦绍然,转头看看简言,又拈了一颗给他。
简言没有拒绝,吃到嘴里意外的甜。他吐了籽,看了看对面的两位,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姨妈没有主意,看着姨丈,姨丈更没主意,看着秦澜。秦澜低着头躲避他们的目光,简言却不给他躲的机会,冷冷问
道:“你还想问什么,不如一起问了。”
秦澜求助般看着自己大哥,秦绍然正对着一串葡萄用功,毫不理会他。没办法,他只好讪笑着道:“没……没什么啊
。”
简言至此,完全有了底气,敢继续肆无忌惮冷笑:“你是不是怀疑,我根本不是简言。”
秦澜不能否认,狠狠瞪了姨妈姨丈一眼。
简言伸出手,干净的手掌平摊在他面前:“要不要检验DNA?”
秦澜嘟着嘴,没好气地问面前的姨妈姨丈:“你们什么时候走?”
可怜姨妈姨丈一个小时内情绪大起大落,本以为外甥攀高枝自己能跟着享福,没想到这么快就下逐客令,支吾着不回
答都不行,秦家二少爷指挥着人直接把他们送出了门。刘劲周进门的时候正看见秦澜挥着胳膊指挥,屋子里俩人,一
个对着葡萄使劲,一个对着一本前前后后看了不知多少遍的书用功。
刘劲周侧身给姨妈姨丈让了个位置,秦澜一见是他,脸色竟然又阴沉了几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刘劲周不知道自己
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少爷,但他有更重要的事。
走到秦绍然身边,俯下身子,低声说了一句话。这话终究不是耳语,所以坐在秦绍然身边的两个人都听清楚了。
他说的是“唐忆舟跟贝二小姐要订婚了”。
秦澜一下子坐直身子,表明八卦专业精神。秦绍然却眼神复杂地看了简言一眼,简言的确有些意外,这人昨晚还语气
严厉地训斥自己的弟弟,怎么今天就大张旗鼓要跟贝家二小姐订婚。
秦绍然示意刘劲周坐下,要他说仔细。
“今天上午的事,订婚宴的地点还没定,请柬最早也要周三才发,不过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刘劲周说,“贝老
爷子现在身体不行了,大儿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二女儿再怎么能干,是个女孩子。贝老爷子再不愿意,女婿的力,
他是一定要借了。”
“那现在,唐忆舟算是纳入西区继承人考虑了?”秦澜嘴快,问。
“只要贝老爷子还没糊涂,那么无论表面看起来多么可能,最后都只会是不可能。”秦绍然说,“贝叔是个老派人,
女婿可以帮忙,不能当家。而且,唐忆舟是个什么居心,他未必不知道,贝叔是老了,可还没糊涂。”
他说完,刘劲周没有立即接话,四个人各想各的,却听门口一阵嘈杂。卫伯在厅里伺候,外面的人进来报告,他听得
直皱眉,万般为难道:“少爷,段堂主在外面闹。”
刘劲周一脸疑惑:“他闹什么?”
刚站起身要出去看看,段鹰已经闯了进来。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要不是忌惮秦绍然在场,段鹰几乎对着简言扑上
去:“你把我的车钥匙扔哪里了!”
简言好整以暇地摇摇头:“随手扔的,不知道。”
“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段鹰气得喘粗气。
“不,你得罪过。”简言指指自己的膝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的子弹很厉害,这个伤口疼了很久。”
秦绍然目光一凛:“你受伤了?”
“早好了。”简言瞥他一眼,继续对段鹰说,“那辆车,算是医药费。”
“放屁!”段鹰又要扑上去,被刘劲周一把架住。
“冷静冷静,兄弟!”刘劲周说,“现在不是为了车生气的时候,先说正事吧。”
“正事?”段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刘劲周所指的是什么,清了清嗓子道,“正在慢慢收网。”
他还想说什么,秦绍然却抬手阻止了他,示意到楼上说。简言目送他上了楼梯,秦澜似笑非笑凑过来,道:“大哥有
些秘密,哪怕是我都查不到。”
简言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一下,说:
“哦。”
话剧社从周一到周五,几乎每天都有彩排。简言这种性格,根本没有戏感,赶鸭子上架,被许暖暖单独培训也还是没
有成效。崔莺莺一眉一眼应该是天真活泼的,到简言这里,一片漫不经心死气沉沉。陈威寒喜欢在旁边看热闹,某天
一句无心的“他没有演戏的天分演不好也难免”成功挑起简言的好胜心。恰好市里京剧团打算排演《西厢记》参赛,
简言通过师兄搞到票,某天翘了下午的课到京剧团练功房围观。
打听了一路才找到练功房,站在门口最后嘲笑了一下自己,何必把这种事情看得这么重,然后推门,进去。
除了站在门边的几个人对他点点头,没人理会他。大约是到后台的票友多了,演员们都很淡定,兴致所起,还会现场
指导讲解。简言把一场戏看全,初步确定,自己的确一辈子也不可能演出莺莺的感觉。但学不到表演,好歹学点精神
。这么想着,又看了一场。京剧团每天就排两场戏,简言把这两场返来复去看了许多遍,日头西斜,到散场的时候了
。
简言谢过下午给自己一把椅子的大叔,又谢过给自己倒了杯茶的女孩子,顺着原路出了京剧团的大门。京剧团离他们
家不近,简言不想打车,也不愿坐公交,只当锻炼体力。顺着马路走了大概十分钟,遇到一处红灯。驻足等待,不经
意地一瞥,却有意外发现。
下午四点,唐忆青不去装模作样工作,不去帮忙筹备自己哥哥的订婚宴,不去任何一个他该去的地方,在大马路上抱
着电线杆发什么疯?
更奇怪的是,西区刑堂堂主,著名的棺材脸戚玮同志,在旁边陪着他发什么疯。
简言隐藏在过马路的人潮中向他们走去,唐忆青似乎喝醉了,走路歪歪扭扭,半个身子都靠在戚玮身上。戚玮也不嫌
他浑身酒气,反倒紧紧搂着他腰,一边扶着他走一边转头说着什么。难得棺材脸上竟然有了一点点称之为表情的东西
,简言仔细辨认一下,那种表情,姑且称之为心疼。
简言不是多事的人,也不像秦澜或者安明明,有一颗八卦的心。但是那天,他实在是太闲了,闲到他觉得,看这一场
热闹也没什么大不了。当然,日后他也未曾后悔,甚至庆幸自己当时这样决定了。
跟踪戚玮是一件很难的事,这个人像一头聪明的猎豹,敏感又灵活。简言要好好隐藏自己的踪迹,才不会一个晃神间
被发现。也多亏了戚玮身边有个神志不清酒气滔天的唐忆青来分散他的注意,不然简言只怕早就被发现。
唐忆青喝多了,嘴里胡乱冒着胡话,简言缀在后面十米不到,依稀能听清楚,他们二人的谈话。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订婚,不是说好了,尽量不用这个办法么!”这是唐忆青。
“忆舟年纪不小,该结婚了。”这是难得好脾气的戚玮。
“放屁!”唐忆青一把推开戚玮,“明明是为了什么出人头地!我才不稀罕!我不稀罕!”
“对对,你不稀罕。那你想要什么,我都拿来给你,好不好?”戚玮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要我哥!”唐忆青又树袋熊一样赖在人家身上,“我要我哥像从前一样!”
“你哥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了。”戚玮叹口气,“可是我还像从前一样,你愿不愿意将就?”
唐忆青仔细辨识了一下戚玮的脸,然后靠过去,吧唧亲了这人脸颊一口:“不愿意!”
戚玮连连叹气,明知道这是个醉汉,没道理可讲,可被他这么干脆地拒绝,还是不免伤心:“我就那么不如你哥?”
“不如。”唐忆青说着说着,仿佛要哭了,“你不会为了我能交学费去打黑拳,不会自己吃不饱也要给我东西吃,更
不会为了我给别人下跪!”
“阿青,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戚玮的目光甚至称得上痛极于心,“你从来没有给过我机会!”
唐忆青不回答,只是摇头,摇着摇着开始发昏,身子靠着戚玮也靠不住,干脆快跑几步,扶着路边一棵树,“啊呜”
一声,吐了。
行人本来看这一对活宝挺有意思,可其中一个突然吐了,这就没意思了。一时间,大家纷纷掩鼻绕道,简言不好靠得
太近,便就近选了个地方继续看。刚站定,却听响亮的刹车声。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唐忆青和戚玮面前。
43.手机残骸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唐忆青和戚玮面前。
唐忆舟穿得格外正式,不知道刚参加完什么会议回来,一脚踏出车门,身上那种冷漠的气息让身边的温度都下降了三
度。简言现在极度反感见到他,瞥他一眼都想起前几天的事,浑身的不舒服。可唐忆舟平时都是笑吟吟的,今天却格
外冷漠,站在自己弟弟面前看了半天,也不给弟弟顺顺脊梁,也不拍拍后背,仿佛在他面前吐得昏天黑地的是一只挡
了他路的臭虫。
他这样看着,连戚玮都不高兴。棺材脸冷下来,比唐忆舟吓人多了,从口袋里取出手帕递给唐忆青,语气不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