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切齿地再狠狠瞪着床上的那两人,莫宇吸气吐气,悻悻然地拾起地上的那张磁碟片,然后静悄悄的,彷佛没有来
过似,从房中黯然离去。
只留下,一声淡淡、淡淡的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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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八零二号房里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的莫宇,漫无目的地开始在饭店内游荡着,内心有股酸楚与冲动,让他想拿起麦克
风,大唱一首「伤心酒店」!
好削减一下自己不断蔓延的悲伤苦痛……
他随意地到处晃,也没有保全来抓人,开始感到有点奇怪的莫宇走到了饭店里所设置的豪华酒吧餐厅。
却遇见一个他不想要看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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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宇双眸不信邪地用拳头狂揉几下,不远处那名向自己挥了挥手,嘴角噙着一抹惯性嘲弄的讽笑,气质说多狂傲就多
张狂的野性男子……
如果没认错的话,就是那个『没毒』的王八杀手——
「唷。」黑睦冲大剌剌地坐在一张鲜红色的皮质沙发座椅上,手里拿起刀叉正大快朵颐地吃着这餐厅内最昂贵的高级
牛排套餐。
「唷什么唷!」莫宇一副看见他就闷闷不乐的模样,语气质问地道:「你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敢光明正大的白吃白喝!
男子唇角斜扬,勾起邪肆地笑弧,幽深的黑眸流转一股神秘的光晕。「喔,我跟着你的屁股后面来的。」
「跟着我来的……」该死的,刚才慌忙之中,忘了阻止这个家伙跟着来了。莫宇咬牙地不悦忖道。
「我说『墨鱼』啊,你慌慌张张的跑到这里来,不吃个东西再离开吗?」黑睦冲扬了扬手中的刀叉,笑说。
青筋突地爆出一条。「你说……墨鱼?」莫宇的嘴角微微抽搐着。
他优雅的走过去,努力撑起绅士般的温柔微笑,然后用力地一个拍桌!
「你这个死日本鬼子——中文给我回去好好多学一点!发音不是墨鱼,是莫宇,莫、宇!」差点毁了一整桌的易碎碗
盘与佳肴,莫宇暴跳如雷地怒吼骂道。
「哎呀,在房间发现到尸体了?」黑睦冲面对他的气势逼人,依然安稳地调侃轻笑。「不然你怎么好像吃了一整包炸
药?」
他这一提,猛然向根针重重地刺入他心里。
莫宇面有难色地看了他一眼,走到他前面的一个空位,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支支吾吾:
「呃……房间里没有尸体啊……」
忽地停顿,他的脑海蓦然闪过老板那张脸色臭到不行的死人脸。微眯起眼,莫宇微怏地板着脸,重重一哼。
新仇加上旧恨,老板啊老板,我这可是在帮你消业障呢,哼哼。
拿人钱财,小人消灾。
现在的他,只想臭骂、狂婊他祖宗十八代!
「里面没尸体,只有一对狗男男啦!」莫宇恨得牙痒痒地啐道。
黑睦冲闻言,恍然大悟地挑高一道浓眉,「喔——所以墨鱼你抓奸在床了?」
码的,死日本鬼竟然还敢给拎北念作『墨鱼』!莫宇抽了抽唇角,皮笑肉不笑的冷冷说着:
「……我在想,要不要抓只泥鳅塞进你『菊花』里。」
说完,他笑得宛如寒风刺骨般,阴森恐怖。
黑睦冲将手中的那口肉塞进嘴里,咀嚼着食物,疑惑地问:
「咿嘎喔唔噢(你刚说什么)?」
哼,我才不信你听不懂勒。
莫宇嫌恶地撇了嘴,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看他一副轻轻松松、毫无恋爱烦恼的模样,内心不禁悲从中来。
靠,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难道就是「失恋」吗?
「我没事……真的,没有事……」莫宇像是催眠着自己似的呢喃着,默默地擦了一下眼角后,泛出氤氲泪光的双眸狠
狠一瞪对面。
「你这家伙——亏你长得一脸酷帅,吃相还真是难看啊!以后肯定一辈子打光棍!」他开始乱诅咒别人。
黑睦冲一脸『干麻骂我』地神情,挑眉地说道:「哎,谁叫这里的食物太好吃了!」
他嘴角坏气地斜扬着,用刀子叉了一大块肉,递到莫宇的嘴边。
「来,你也吃一口看看,我喂你啊——」
「喂你妈。」莫宇皱眉地避开他伸过来的刀叉,冷冷地怒骂他像是在诱哄小孩吃完饭的模样。
黑睦冲微拧着眉,「欸,你骂归骂,干麻扯到我妈?我妈还在家睡觉。」
……真想很想一刀杀了他。莫宇抚额,无奈地大大叹了一气。
但是要杀这个人,他知道是件很难达成的事情——毕竟是猎杀网站上前三名的人,身手肯定是非常强悍。
莫宇抹了把脸,旋即,目光落在黑睦冲餐盘旁的一瓶19XX年顶级红葡萄酒,眯细眼,他极度忿恨地将它一把抓来。
黑睦冲见状,富含兴味地挑高一眉,「这瓶酒精浓度还挺高的唷,你行吗?」他嘲弄地笑着。
听到他这番话,莫宇哈地大声一笑,眼神含怒地瞥了他一眼。
「问男人『行不行』,这是件很没礼貌的事情,你知道吗?白目冲。」然后不故对方的劝阻,连把酒倒进高脚杯里都
还嫌麻烦,莫宇将瓶内鲜红香醇的酒液强行灌进自己嘴里。
苦涩、浓烈的呛鼻快感,在味蕾四散蔓延……一如,他目前心底的感受。
「OK、OK,你自己看着办。」黑睦冲看着他喝得如此豪迈,摊了摊手不想多做无谓的言论,顺道再塞了一口牛肉。
突然,他想起刚刚莫宇叫了自己一句奇怪的称呼。「还有,什么是白目?」黑睦冲抬眉,困惑地发问。
他X的你问的真是时后!他眯起眼,推着眼镜、略微含笑的模样,像极一名高中教师。
莫宇温和委婉地说道:「白目呀,就是专指您这种冰雪聪明、双目锐利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呀。」语落,再奉送一个诚
信十足的灿笑给他。
黑睦冲闻言,傲气地漾开笑容,狂野的深刻五官上大剌剌地写着「聪明就是老子的天赋」,莫宇看了不禁在心底又再
度冷笑几声。
真是个愚蠢的日本鬼子。他低声阴笑的多喝了几口酒,鄙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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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对了。」男人放下刀叉,突地一脸严肃地盯着莫宇。
「看什么啊你?」莫宇感到不悦,放下酒瓶,瞪回去!
黑睦冲将手肘搁在桌上,身体往前了点,厚大的手掌挡在笑得淫邪的唇边,小声地说:
「你——以前,是不是干过『黑』的啊?」
「噗!」一口红酒顿时全喷洒在他脸上。
「喂……这样很脏。」黑睦冲冷着脸,抬手抹了抹脸,皱眉道。
「谁、谁叫你——」
莫宇神色有些慌张,结巴地说着。
「所以,是有罗?」
要是说没有,就太矫情了。他尴尬地问:「你,你这家伙怎么看出来的……」
「……」黑睦冲沉默几秒,彷佛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似的。「我想,现在应该没什么蠢人会为了要潜进饭店里,从通
风口和地下道钻进去的吧……那多麻烦啊。」
『直接杀人灭口比较快!』
男人邪佞地掀着唇,语气极度自信且嘲弄地说道,莫宇听了差点没抓起桌上的酒瓶就往他头上砸。
X你的,这里是台湾,不是日本大逃杀!
「况且,你开锁技术还蛮高超的,连我都不得不佩服。」黑睦冲咧开一口雪白牙齿,笑得灿烂地夸赞道。
莫宇脸色瞬时冷沉下来。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个小老百姓。」他淡淡地撇开一切,拿起酒瓶继续埋头喝着酒。
被莫宇随意打发掉这问题的黑睦冲喔了一声,然后,静静地托起下巴,笑眯眯地望着他的侧脸。
为何,你能这么的单纯。
翌日早晨。
八零二号房。
一名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斜躺在同样凌乱的大床,一双紧闭的眼皮颤动了几下,他从鼻腔发出低吟地,稍微伸展一下自
己比平常还要疲累的四肢。
此时,突然有一道人体的重量蓦地压在自己的腹部上,让他诧异地惊醒过来。
「谁!」
拉法西尔弹坐起身,一把抓过腹部上的东西,瞬时,他也呆愣住了。「你……」
全身赤裸的貌美男子,白皙精致的肌肤上满布了大大小小如细碎花瓣般的吻痕,半眯着有些微肿、淡红的双眸,一头
乌黑柔顺的发丝乱得和他有得拼,男子揉了揉眼睛,嘴角微扬,向神情惊愕的拉法西尔绽放出一朵甜美的笑靥。
「呵呵。」他笑。
「司徒敬……」拉法西尔黑眸黯淡地盯着他,心情满是复杂与不解。
司徒挑眉,拉开他抓住自己的手,随后像只高贵优雅的猫似地趴卧在男人强健的身躯上。
「你又哭了。」他竖起食指,指着他英俊帅气的脸庞,说道。
拉法西尔皱眉,脑中忽然想起一些昨晚的荒唐事,他立即咬牙忿忿地反驳说:
「我没有。」
「嗯——拉法西尔的眼角有泪啊。」
「咦?」
男人猛地一震,因为有关他男性的尊严,于是便下意识地将手指往眼角旁摸了上去,用力擦拭几下后……耳畔间传进
对方的噗嗤憋笑声,他才蓦然意识到,自己被他给骗了。
拉法西尔隐忍住满腹的愤怒,低声沉道:
「那是眼屎!」
闻言,司徒倒在男人的腹部上,笑得滚来滚去。「哈哈哈……你、你变笨了——」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呆,
还真的相信自己的话。
看到司徒如此开怀大笑的拉法西尔,顿然震慑地,默默注视他的笑脸,听着他的笑声,愣了许久、许久……
「啊,忘了说……」司徒撑起宛若无骨的柔软身躯,娇艳地抿唇一笑。
「早安。」他笑说。
拉法西尔怔怔地,被他绚烂耀眼的美艳笑容迷眩了双眼。
「喔……早——唔!」
最后一字。
隐没在对方那两片柔软红润,带点甜甜香气的诱人唇瓣中。
司徒眯细一双碧绿猫眸,邪恶地双手捧着他的脸庞,将自己软舌试探性地在男人独特魅力的唇瓣上舔弄、诱惑他打开
防线。
然后顺利的潜进他的嘴里。
两人再度激烈地拥吻着,彷佛天旋地转的灼热,唇沫转换角度的相黏在一起,来不及吞咽的银丝淫秽地从下颚滴落,
急促炽烫的鼻息与交缠嬉戏的唇舌,宛如一把火般,逐渐燃烧彼此的肌肤。
「呵……」一吻完毕后,司徒鼻尖抵着男人的,憨然地傻笑。
「你……」拉法西尔凝视那张近在咫尺、泛着激情潮红的美丽脸蛋,蹙眉地疑惑问道:「你,你真的是司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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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啊。」司徒促狭地轻笑几声,随后挑高眉尖,轻哼了哼。
「喔……难不成,你打算吃过就忘记了?」
拉法西尔英俊脸庞顿时铁青,眉头僵硬地纠结着。「你喝醉?」可是他的嘴里没有一丝酒味……
司徒狡黠地眨眼,「昨夜喝得烂醉的人,是你才对。」他口气揶揄地轻松说道。
「……」
男人用手指掐了掐自己隐隐抽痛的太阳穴,而司徒则是悄悄地凑近他,美丽的脸庞蒙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幽幽地叹息
。
「我们……能像这样心平气和的对话……真的,觉得好幸福啊。」他有感而发的伸出手臂搂住男人,将头枕在他的肩
膀。
拉法西尔微怔,一双狭长黑眸圆睁,隐约地流露出他苦恼的挣扎。本来应该推开他的,但是为何到了最后,自己还是
没有办法将他推离这道界线外?
内心反而希望,司徒将他拉离这道界线……
男人闭起眼,任由他搂抱着自己。淡淡地回了声:「嗯。」
司徒轻轻地微笑,双手更加抱紧对方温暖的身体。他道:「我们还是敌人。」
拉法西尔听到,身躯明显受到动摇的震了一下。
司徒碧绿眼眸微眯起,嘴角上扬,笑得更加凄美。
「不过,我要告诉你。」他将自己火热的唇紧贴在男人的耳背后,口吻淡然却又严肃地说着:「我司徒敬……是一只
『蛾』。」
蛾……?拉法西尔闻言,形状姣好的浓眉再度纠结起来。
司徒话中的意思,他明白。
披着美丽彩衣的瑕疵品……
使劲地挥舞着翅膀,眼前的火焰艳红绚烂、如斯温暖,为了保存这份短暂绝美的珍贵回忆,付出性命也无所谓。
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男人像是不愿再让脑中浮现这段话,甩了甩头。然后闭起疲累的双眼,咬着牙,将一双克制不住颤抖的宽厚手掌。
投降似的,放置在怀中人儿的背脊上。
抱紧。
使劲地将双手紧锢着。
彷佛,要将对方硬生生融进自己体内似的力道。
司徒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无声的,脸颊上又落下一行清淡的泪水。
一点也不疼。
一点也不疼。
此时,只感觉得到,那是一种快要将心塞满的……
安全感。
什么怨怼,什么仇恨。
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应该要结束了?
然而,隐藏在幸福时光底下的阴风、狼嗥,正蠢蠢欲动着,低鸣嘶吼着,野兽磨起利爪,撕裂祭品的动脉,厉风卷起
的血腥湿气,挟带着他们悔恨的泪水。
不要走,别走,留下,留在我身边。
司徒哀愁的内心不断地盘旋着这段极欲想对他说出口的话。
他抱着男人的腰际,以同样的力道,搂得死紧,在他看不见的视角下,美丽的脸庞充满了悲伤、苦涩得彷佛快要生离
死别的哀働神情。
拉法西尔感受着肩胛附近传来的湿凉触感,是眼泪……
他默默地睁开了眼。内心,满是纠葛难清的忧郁惆怅。
他们都知道,经过了这段时光。
抉择的时刻又将来临……
不管是选择哪一条路。他们的结局,都只有一种——
呐,无尽的哀伤。
该拿你怎么办?
迟早,都要像个小丑般的,站在这盘死棋上,相互厮杀……
*
两人梳洗完毕后,站在房门前,相互地凝视着对方良久。没有人,愿意打破这段沉默,然后很干脆的转身就走。
时间不多了啊。
司徒手扶在冰凉的门板,神情落寞地咬了唇瓣,深吸口气,努力的撑起嘴角,转过身,向拉法西尔嫣然一笑。
「还有事情要办,我先离开了。」
「……」站在他面前,拉法西尔蓦地显得有些别扭,他撇头,平淡地说了句:「嗯,还会回来吧?」
男人的耳背抹上了暧昧的绯红云雾。
司徒神秘地窃笑了笑,点头。
「我会回来的。」
在这件事情,这份合约期限尚未结束时,他得亲自去找师父当面谈谈,有关于『司徒蕙』背后存在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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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
一阵由远至近,缓慢、模糊的脚步声,在阴森森的废弃地下停车场内清晰地回响起,如敲击心脏般,一步一步的拍打
着。
而滞闷的空气,则让人感到极度不舒适。
虽然场地有些空旷偌大,但却缭绕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和一吸入肺部便觉得黏腻的阵阵湿气,气氛更显得鬼影幢幢。
昏暗中,几只双目闪烁精芒的鼠类咭咭叫地,在已报废的车体零件附近绕来绕去打转着,彷佛正监视那些闯进它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