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生不是这个意思,他……对不起,他”
“Anthony夫人,我理解的。”William温和地说,“况且我们和Darcy先生也比较熟,所以你不用介意。”
“是”她两只手不停地换着握法,“那大人还回来吃午饭么?”
“应该不会了。”Darcy先生代为回答了,“我们今天要去趟教堂,估计要一整天。不用准备我们的午餐了。”
女主人送我们出门,看着我们的马车走远。
我知道Manchester有一座大教堂,或者只是我这样认为。以我前世的英语水平(其实就是作者的英语水平),大概cathedral就是大一些的教堂吧,所以多少有些期待,希望看到一座宏伟的建筑。到达的时候我发现,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差距的。这座建筑一点也不壮观,或者说和一般的乡村教堂没有什么区别,大概只有那斑驳的石头墙述说着它所经历的沧桑历史。
Darcy先生看我露出失望的神色,问:“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它应该更大一些。”
“不过是一座小教堂”,他带头走进去,“不过历史很久,大概300多年” (官网上的原文是collegiate church直译大概是牧师会主持的教堂也有说是学院教堂,英文好的朋友要是看到帮我翻译下,谢谢)
我也跟着进去,打量这座建筑。现在的Manchester Cathedral还没有日后它美丽的彩色玻璃拼成的窗户,也没有那些漂亮的雕塑,甚至还不是漂亮的哥特风格的建筑。但是朴素的石头装饰也有其独特的味道。
Darcy先生自告奋勇去找那位牧师,我和William就留下来等着。
“看上去比Darcy先生说的要早”
“嗯?”我循声望去,看到了像是在欣赏礼拜堂建筑的William,“从这些石头来看,这该是座十二世纪的建筑。”他边抚摩着石头边说。
我走过去看看他说的石头,“你还懂建筑历史?”,然后转向他,“还有多少是我不了解的?”
“那你想了解多少呢?”
“我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的问题。或许等这次事情结束后我们该好好谈谈。”
“好。”
“你们进来吧。”Darcy先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们快步走了过去,祈祷不是坏消息。但是看到了Darcy先生的表情,那种带着沮丧和不甘心的神色,我猜想事情大概没向好的方向发展。
“怎么了,Darcy先生?”
“进来谈吧。”
我们进了告解室,看到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大概是牧师的人。看到我们进来,明显有些紧张。
“神父,我相信您不会说谎,那么,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概二十多年前,某天晚上我正准备睡觉,一个修女敲开我家的房门,然后告诉我一位年轻的夫人需要帮助。我们赶到不远处的一个小旅馆,看到一位女士正在床上呻吟,她的同伴握着她的手,在鼓励她。”
“这些不重要,神父,你知道那位女士叫什么?”
“不知道,但是她几天后请我们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并说当天会有人来把孩子接走。”
“来人是哪里的?”
“不清楚。来了几个仆人和一个看上去是管事的人。他们穿着号服,看上去是贵族家里的。一切事情都是那位夫人的同伴交涉的,我只听到他们是去德比郡。”
William似乎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道:“现在是关键的问题。神父,你记得确切的时间么?孩子出生的时间?”
“1762年冬天的末尾,3月或四月。”
气氛陡然凝重了。神父回答的时候神情有些闪烁,估计Darcy先生也看到了,他提高了一个声调,很严肃的说:“您记得清楚么?这关系到一个家族,虽然不是最有影响力的,但也是很古老的家族。您确定是1762年3月或4月么?”
神父,许久没有回答,嘴里小声念着什么,像是在祷告。最后他睁开眼睛,扫视我们三个人,长长地喘了口气道:“那位夫人的同伴告诉我孩子确实是出生在1762年3月”。他说的时候,特意强调了“确实是”。此后我们再问什么他都不再回答了。
我们出教堂的时候,我回头看那位神父,见他站在门口嘴唇噏动,好像在说:“Bless you”
“难道真的是女仆说谎?那为什么要瞒这么久,为什么又在现在提出来?”,William走得很快,我只能小跑着跟上,“William,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自顾自的往前走。
“William”我喊他。
Darcy先生上来拉住我,说:“他可以处理好的,你不要烦他。”看我不再挣扎,他微笑着对我说,“有些事情要他自己去想,我们不要打扰他好不好。”Darcy先生的笑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和伯爵大人,和William都不一样,很纯净很温暖,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信赖和依靠。
第十三章:到Manchester去(3)
去过教堂的两天后,Darcy先生帮我们把东西搬到了他的家里。这栋房子不大,但是比Anthony先生住的排屋要好很多。(排屋也是帕拉第奥改造风潮的一部分,大体上可以把它理解为现在的联排别墅什么的。这种住宅多是出租,住在里面的一般是不太富有的新兴资产阶级)
其后一天,Darcy先生带着歉意向我们告别,表示自己要回趟Derbyshire,不日就会回来。我说了几句一路顺风之类的,看着他离开,心里一阵不舍。哎,需要独自面对William了。
这一次William没有像先前那样很快的恢复。一连几天我几乎没见过他,有时在屋子里擦肩而过,也只是寒暄几句。我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论是他母亲,亦或是那个女仆的问题,都与我无半点相干?!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受气。
所以我每天几乎只是坐在窗边看书,或者看路上人来人往。妇人们穿着沾满油渍的围裙,大声地说话或者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然后笑作一团。有时候能看见一两个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我想,他们或许很贫穷,但是很快乐。而我,William,伯爵大人,Darcy先生,每天都在努力扮演自己的角色,尤其伯爵大人和Darcy先生装作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而快乐,但真正快乐么?只有他们自己清楚。我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William当不成这个子爵会不会更快乐?
至于胸无大志的我,觉得伺候人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工作,似乎还乐在其中。这大概是因为碰到了好主人的缘故,要不然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光景。那,如果William得到爵位,成为Kent子爵之后,我要怎么办呢?我自问。
答案似乎很明显,我会跟伯爵回去,可能接任管家的职务。我能做好么?估计是不行,大概伯爵还要另请一位管家来,我则继续做有爱的Valet。这看起来是最合理的,但是我有一种感觉,参与到这件事中的人,没有一个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说到伯爵,我心中的怒气还未消。虽然我清楚他家里是大贵族,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在盯着,他随意的一句话别人或许要揣测好久。诚然,在局势明朗之前,站出来支持William是不明智的。但是William成功上位之后,你说你没帮过忙,有人信么?当然不排除只有我这没想。毕竟我只是百姓一个,不能理解大家庭的明争暗斗和贵族们之间的友情。所谓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大概是去过教堂的第六天,一早我刚刚起身收拾妥当,William快步走进来。门口的女仆充满歉意的看着我,Darcy先生给他们介绍的时候没有提及我的身份,大概他们以为我也是主人的朋友。
我笑笑,表示没关系并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有事么?”我看到William转身锁上了门,然后表情庄重地一步步逼近我,忽然我脑子里蹦出了各种诡异的脑补图像。反派Boss逼迫主角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感觉,顿时从脊骨尾端冒起一阵恶寒。我好后悔原先看过太多小说,不联想都难。
“你别过来”
听到这句话的人愣了,说话的人也愣了。
……
我只是脑内小剧场演的太High了而已。
“你别介意,没什么其他意思,只是不想看你离得太近”我补救到。
尴尬了一会,他说:“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是什么?”
“如果我最后没有得到爵位,你会不会很失望?”
“失望的不应该是你么?又不是我的爵位,我怎么会在意。”我不明所以。
“你不是说很喜欢子爵家的庄园么?我得不到爵位,庄园也就没有了。”他没有看我,似是自言自语地说。
“事情不是还没有结果呢吗?别那么悲观嘛”我状似亲密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
“我不想察了”
我的手停在了空中,一会儿,徒然放下。“你还是不能接受你母亲可能骗了你的事实,哪怕现在看起来那个女仆说谎的可能性最大,你却仍然不能容忍一点可能性……”
“或许吧。”
“William,你觉得你的母亲爱你吗?”
“我不知道,我没见过她,或者我不记得我见过她”
“你觉得”我特意加重了语气问。
“爱吧。”
“那就够了。诚然,父母的责任是保护孩子,让他们快乐和健康,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所以,重要的是他们是否真心爱你,为你着想。如果你妈妈真的说了谎,她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你不是在子爵家生活得很好么?既然是这样,又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又好像什么都听到了。
房间里,安静得让人不自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紧锁的房门,一室静谧,我的大脑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瞎想。好在某人这次回神很快,轻轻走到我跟前抱住我,说:“是啊,她爱我,这就足够了。”
“那你还想要去找那个女仆么?”
“你好奇心这么旺盛,蠢蠢欲动了?”
“嗯”我含糊的应了一声。
“好吧,我们去看看,就当做是捉迷藏的游戏,总要把那个藏起来的孩子找出来”,他把我拉远一点,直视我,道,“虽然真相是什么已经没有关系了。”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反驳“关系到爵位和一大宗家产,你要是不争取就都没了!”
他挪揄“刚才还说自己不在意?怎么,现在急了”
“那不是安慰你嘛”,我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翻了一个白眼给他,可是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升温,估计红了。厚脸皮这事于我,果然是学不来的。
晚些时候,Darcy先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管家走上前递给他一封信,他看过封口处的蜡封,脸色更不好了。我伸着脖子瞥了一眼,觉得那个家徽甚为眼熟,这个不是伯爵家的么?!
Darcy先生回来的速度不会比邮差慢,所以这封信是在他离开Derbyshire之前就已经写好了并寄出。这样看起来他们两个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了,而且能让一向温和宽厚的Darcy先生生气,伯爵大人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此刻,我内心一股名为八卦之火的情绪瞬间高涨,以野火燎原之势瞬间占据了我本就不大的小脑袋。
估计是我表现得太明显了,身边某人狠狠地敲了我一下。
我用眼神表示我的不满,他则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不该知道的别瞎好奇。”
于是晚饭桌上的气氛很是诡异。我眨着亮晶晶的小眼睛,充满期望的看着Darcy先生,另两个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顾自地用餐。当甜品上来的时候,William开口了:“Darcy先生,我恐怕还要多打扰几天了。我想去找找当年我母亲的女仆,恐怕要花些时间。”
“没关系,您知道她的地址么?”
“不知道”
“不知道?”我惊呼。
“我确实不知道,从来没有问过。”
“那名字呢?”Darcy先生继续追问。
William摇摇头,“只知道叫Emma”
“这恐怕有些难度了,我帮你查查看,希望很快能有结果。”
“十分感谢,我是第一次来Manchester,哪里都不认识,只能希望你帮忙了。”
其后又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这一餐吃的还算心情愉快,宾主尽欢。
其实,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实属不易,再加上信息不够多,我们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第四天的时候,Darcy先生告诉我们他找到了一个可能是Emma的人的时候,我们吓了一跳。
后来一问才知道,原来Darcy先生曾当过Manchester的镇长。怪不得效率如此之高。事不宜迟,我们决定当天就去拜访。在屋里换衣服的时候,我还在犹豫,毕竟William自己好像不太愿意,我倒是喧宾夺主,勇往直前。不过等我看到他下楼,神态自若,才知道真的是我多虑了。William这样的人,若是真的看开了,就不会再扭捏,倒是我没来由的瞎担心。
Darcy先生也兴致缺缺,虽然他极力不想表现出来,但是任谁都看得出他明显有心事。我不由得联想起那天他收到的伯爵大人的来信,他们这是闹了什么矛盾么?虽然在这次William的事情上,伯爵表现的不如人意,但是自小这么多年,我一直是尽全力维护我家主人的利益的。另一方面,Darcy先生此次确实帮了不少忙,我对他印象大好,不帮他又说不过去。
看来,等Manchester的这件事告一段落,我要和William商量一下,旁敲侧击,找出问题的所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伯爵和Darcy化干戈为玉帛。边想着我便做了一个握拳加油的动作,引来两位绅士探究的目光,又丢人了。
哎,不管几位大人的事如何发展,我出丑这件事似乎是无法避免了。
第十四章:到Manchester去(4)
我们的目的地离Darcy先生的家并不太远,行了大概半个小时,马车停在了一栋看起来有些历史的房子前。门前站着一个微胖的女人,年纪不小,一头褐色的头发胡乱卷曲着,精神倒是不错。我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不是说人有什么问题,只是有点不和谐的感觉。
很快我就知道这种感觉的来源了。她领我们进去的时候,凑得很近去看门的把手,估计是视力开始下降了。我衷心希望她的记忆力不要也出现什么问题。
屋子里不太安静,估计这里不止住了一家人,能听到小孩子跑来跑去的脚步声,和母亲训斥他们的声音。这些都说明这位女士近况不好,而一笔收入能带来很大的变化,这也为我的阴谋论加了筹码。而这样一来,那位牧师先生也没有说实话,或者他的话中的深意是:他是现在才被告知William的新生日,而不是当时。
在我陶醉在推理世界中期间,我们一行人被带到了一间小起居室。屋里比外面温度就高了一点,壁炉里的火已经熄灭了,地板冷冰冰的。Emma摸索着要去生火,Darcy先生站起身帮忙,两个人很快把火又燃了起来。
看着Darcy先生的背影,我不由得感叹:他真的是受所有人爱戴的。生火这种事,别说伯爵大人和William,就是我也做不来。从小在伯爵家长大,我不一定放的下身段,做这种工作。
我们几个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都没有开口,只听见壁炉里噼噼啪啪的声响。我越坐越不自在,看看William希望他能开口,可惜他并没有看我。最终,Darcy先生“越俎代庖”,问了我们都想知道的问题:“William Kent先生是什么时候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