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呀,给我看看,我家以前就是做这些东西的修补的,也许能帮你。”语气很平和,很真诚。
事实上,陈染自然是不会的,但他需要借着修花瓶的机会和小却谈谈心,他要做的是让小却不再绝望,目前来看他觉得小却还算是能活的样子。
“跟我回院里去吧。”陈染没有离小却太近,那样会给对方图谋不轨的感觉,有些疏离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他很会掌控人心,当然有些诡异的人除外,比如颜暮雪。
“正是太谢谢公子了。”小却的脸有些发红,青涩、纯洁,即使是半边的伤疤在脸红后又狰狞了几分,也难以掩盖那种纯纯的感觉。
小却跟着陈染进了院,赶紧把包在布离的碎片递了过去“真的可以吗?”
“那要具体看一看。”陈染接过碎片,虚光一扫却看见小却手上都是细细小小的伤口,而随着小小微微抬手袖子上扯,露出了纯狰狞的鞭伤,不着边际的将小却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
领子很高,掩的很严,走路时有些蹒跚,为何如此,显而易见。
“公子说这个呀~”小却伸出手拉了拉袖子“这个没什么的,公子还是帮我修补花瓶吧。”
“你是怕受责罚?”陈染见他害怕,除了这个原因想不到别的,手上胡乱的将碎片粘粘合合。
小却低着的头摇了摇,目光似乎专注的看着陈染乱弄。
就在陈染以为他并不会说的时候开口了“我知道这个花瓶庄主为白盟主挑选了很久的,庄主为了让他住得舒服,房间内的一切摆设都是亲自选,要是花瓶坏了,庄主又要劳累了。”
“你家庄主对那个白盟主好,你不难过。”陈染心里对小却温顺的‘好’性子嗤之以鼻,觉得他很没用,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就必须要不择手段。
“我自然是难过,纵使是我如何难过,庄主也看不到我,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为庄主去死,那样……他就记得我了,知道我的心意。”有些迟疑,仿佛是说了过于任性的话,不知为何小却很想和眼前温柔的公子说说心里话。
陈染听着一愣,手一抖,一道伤口直接出现,血滴到了花瓶上,细微的疼痛让陈染回了神,遗憾的看了眼滴在花瓶上的血。
“陈公子(公子)你的手!”小却的声音和不知何时出现的明依的声音合在了一起。
一道白影闪至陈染眼前,手腕被抓起,微抬头看到了颜暮雪那双水蓝色的变得有些发寒,专注的盯着他受伤的手指,细微晃动着,尽是自责。
这种目光陈染是第一见到,感觉很微妙,让他没有思绪想着法子应对以得到想要的结果,而是静静地等着颜暮雪的下一步行动。
其实颜暮雪在门口站了很久,他不喜欢生人,但也没有去驱赶,因此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陈染,他的眼里没有一旁的小却,只有陈染——
略微苍白的脸上有着绝美精致的五官,细长的眉下是一双如水的眼眸,偶有妖治的精光闪过,俊挺的鼻梁,自然弯起嘴唇很秀气,皮肤白皙细腻。修长稍显瘦弱单薄的身形,宽大的血红衣衫,让他心脏停跳了半拍。
陶醉在了陈染绝美的身姿下,直到一滴艳红惊醒了他……
执着陈染受伤的手,明明就在他眼前的人却受了伤,心脏紧缩,微微发痛,不知如何是好,失去了思考。
“公子要不要包扎。”小却在不断的迟疑后开口。
颜暮雪微寒的轻蔑目光扫过小却,直接将小却吓的钉在了原地。
“伤口很浅不必了。”陈染等不到颜暮雪的下一步行动,想收回手,再让颜暮雪这么看下去,伤口自己就凝固了。
可颜暮雪却抓得更紧了,恢复了傲然不可违背的目光,过大的力量弄得陈染手腕微疼,不解的看向颜暮雪,接收到眼中的信息后也不再说话了‘爱抓就抓吧。’
“宫主。”明依递上了特殊处理的布和伤药。
颜暮雪迟疑了,陈染想要接过,但颜暮雪忽然动了,在陈染晓有兴趣的目光下,接过了东西为陈染包扎。
他的目光很专注,浑身肌肉都绷得紧紧的,手上的动作很僵硬,很慢,让陈染觉得被当成易碎品在疼惜。
随着打结,漫长的包扎结束了,其实陈染的手在颜暮雪抱到一半的时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毕竟是个小伤口,一点法力就解决了。
但他看着颜暮雪细心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便也没有阻止,结果就是小小的伤口被包的好像是极为的严重。
看着卸了力道的颜暮雪,陈染轻轻的开口了“你不嫌我脏了?”目光柔柔的,眼底闪动着坏笑。
颜暮雪抬眸淡淡的看着陈染,陈染笑着瞄了下伤口,颜暮雪心领神会,刚刚他竟然忘了,此时想起来也没有太恶心,但确实觉得脏。
他后知后觉的退了开,瞬间出现在了井边,随着内力的吹动,井水剧烈的转动着向上涌起,接过明依在一旁递过去了自制的洗手用品,拼命的搓洗着双手。
陈染看着颜暮雪的背影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转目看向桌上的花瓶碎片,安抚的拍了拍身体一直颤抖的小却“对不起没有把花瓶粘连好。”眼中有些歉意。
平易的声音不大却召回了惊魂不定的小却的神志,平复了身体由于害怕自动产生的颤抖。
“小却!?”严厉的声音内是包含的怒意,小却闻声身体一震,紧低了头,也不回应。
陈染抬头望去——身着水墨长袍的范彭一双暴怒的破坏了风流倜傥的佳公子形象,见小却不理他,转头恭敬的对着依旧洗手的颜暮雪一礼“颜宫主,在下的人不小心惊扰了您还请多多包涵。”
那边颜暮雪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就连明依也不转身,一直观察他的陈染见他扫了眼小却,阴霾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担忧,知道他心里应该有小却只是自己不知道。
“范庄主,是我让他帮忙的,他也没有惊扰谁。”陈染出口提醒,给了他一个台阶,并将手搭在了颤抖的小却肩上。
“你是?”范彭却并不领情,语气很不好,有些暴虐的看着陈染搭在小却肩上的手。
“注意和本座的人说话的语气。”颜暮雪没有回头,声音里没有怒气很平常,但这已经足够了。
范彭脸有些吓变了色,赶忙对着陈染说了一堆好话,道了谦,陈染表示不在意,并让其将小却领走了,小却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临走时回头看了陈染一眼,有些依恋。
第七十二章
凡人不可见的成丝状的光晕在陈染周身慢慢旋绕,越来越浓,丝丝条条抚顺的萦绕在陈染周身,渐渐紧密,成了蚕蛹状。
闲来无事,陈染盘腿坐于地上修习,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人在用探究的目光盯着他,那种感觉如芒在背很不自在,但此时室内只有他和颜暮雪两人。
陈染睁眼转目望向颜暮雪,但对方正侧站在窗边,视线轻飘飘的放在窗外,虽没有了往日无物桀骜的感觉,却不是在看他,但当他再次闭上眼,那视线又来了。
紧闭的眼掩住了笑意,嘴角却微微翘起,假意侧拄着头晕晕欲睡,保持着一个姿势过了很久。
久到日头渐渐西沉,室内染上了晕黄,猛的抬头对上了颜暮雪有些发直的专注视线。
颜暮雪眼中闪过惊慌,立刻将视线移向了别处,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但依旧在荡漾的眼波显示出了他慌乱的心绪。
“宫主,陈公子用餐了。”抬着放满食物的桌子,明依到来打破了室内一下午的沉静,但随着她将晚饭布好,退下。
室内又恢复了寂静,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陈染看着坐在对面用餐的颜暮雪,很文明、高雅,他也不动手吃饭只是温和的看着颜暮雪,意味不明的。
颜暮雪用餐的速度慢了下来,放下了筷子,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染“有事?”
“我的手受伤了,暮雪~喂我吧?”颇有撒娇的意味,陈染抬起了被颜暮雪包成粽子的手。
颜暮雪被‘暮雪’弄得下腹酥麻,手上一抖,筷子掉了,微皱眉的看着陈染“那就用左手,还有不要叫本座暮雪。”鄙夷的看了眼陈染,接着用餐。
陈染心里不甘却是没再得寸进尺,用左手颤颤巍巍的夹着食物,看起来很努力,很认真,但一块块菜没有入得了他的嘴,而是掉到了桌子上,弄得油乎乎一片。
对面的颜暮雪没有再动筷子而是将视线放在陈染拿筷子的左手,就在陈染再次起筷子时,举起筷子行动快于思考的夹起一块肉喂到了陈染嘴边,待动作完成,自己也愣住了。
陈染嘴角又上弯了几度,眼中笑意愈浓,张口接下,津津有味看着不明所以的颜暮雪,慢慢的咀嚼“暮雪~再夹块冬菇……”
“……”颜暮雪沉默了一会,却是没有再搭理陈染。
而陈染也不自讨没趣了,开始自己动手,而不肯帮忙的颜暮雪的目光却紧随着随着陈染艰难的动作,陈染成功了,他眼中闪过笑意,失败了微微皱下眉。
一顿饭倒也勉强达到了互动的温馨意味。
入夜时分,原本阴郁的黑蓝天空又飘落了丝丝细雨,潮湿的风钻过窗户的细缝,吹进室内,让人骨子里发寒。
原本打地铺的陈染裹着床被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床边,用温和的目光看着盘腿调息的颜暮雪,很久很久。
最终颜暮雪实在是被陈染盯的心慌慌的,浑身不自在,不过也没有睁眼,很淡定的开口“有事?”
“地上凉,我想要睡床,可以吗?”将嗓音刻意放的轻柔,让人觉得他很可怜。
床上的颜暮雪听着心跟着一颤,睁了眼,水蓝色的眼底深处有着疼惜,毫不犹豫“好。”便放开了腿准备起了身。
“暮雪对我真好。”陈染就着颜暮雪起身的势低头亲了口颜暮雪的额头。
颜暮雪只觉一道暖流自额头窜下,激起小腹酥麻一片,很舒服微微停顿了动作,让软质的唇多停留了一会,待反应过后,心里一阵不舒服,原本动作从容缓慢的他须臾便化作一道强风消失在了室内。
陈染看着被撞开的窗户随风摇曳,貌似遗憾的叹了口气,上前关上。
但是,颜暮雪并不是陈染想象的在洗额头,他此时正站在房顶淋雨,努力地压制着涌动的欲望,以前很容易的事却让现在和陈染交合过的他很想发泄。
他还没有做好和陈染做爱的准备,他怕行动自如的他会恶心,那时会忍不住一掌劈了陈染,那会让他后悔。
阴雨的夜里,室内很暗,夜很静,雨打在地上、房屋上的声音很清晰,如同敲打着深夜不眠人的心。
而陈染静静地靠在床头,单手支着下巴,温净的眼波不断地转动着,偶有一丝愧疚的暗光,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原本他打算让颜暮雪爱上他,心甘情愿的替他去救梵音,但从这几天的努力结果以及刚刚颜暮雪的反应看来……要用非常手段了,有些极端,有些卑鄙。
陷入沉思的陈染被一阵空气的波动惊得睁开了眼,瞬间腾身而起,手上念起法诀冲着那处就是一击,之后旋转落地准备再次出手。
“陈兄弟?陈兄弟……是我!”刻意压低的声音掩不住阴媚。
陈染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便收回了攻势,定眼看去,那是一张过于阴柔苍白的脸,来人正是陈染几月没见的白敛。
白敛见陈染停下终于松了口气“陈兄弟让兄弟我好找呀!。”
陈染很快从机警的状态恢复了谦和,整了下衣服,文雅回笑,轻声“刚才没看清,实在是抱歉,那……白兄找我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的匆忙?”
“原本我以为陈兄弟会从北国直接回南国,便没有提前告知,结果今日才找到你。
事关陈兄弟的性命,后天千年一次的赤阳之日即将到来,一月内鬼怪无处遁形,野鬼山精均会躲起避难,所以陈兄弟赶快和我回鬼灵山吧。”白敛虽说得吓人但目光中并没有多焦急。
“可是……我不能走。”陈染微蹙了眉,他还有很多事,而且梵音的事不能耽误,再者他看得出来白敛还有很关键的后话没说。
白敛眼中了然,笑容一如既往,有些阴深深的“不回鬼灵山也有其他办法避难,比如找一个意志薄弱的人附体!”停顿了下“但法力会随之修为的高低有所消减,以你我的功力怕是会变成普通人。”
陈染真的感到为难了,袖子下的手握的紧了紧,心里各种思绪复杂纠缠,最终梵音曾为他受颜暮雪致命一击的片段在脑中闪过……
反正死不了,于是迟疑的他下了决心,礼貌一笑“白兄的话我记得了,我还有个问题,白兄可知道狐族的所在。”
“这……也是个办法。”白敛却恍然的点了头“狐族有结界,虽没有鬼灵山强但也能保证不被太阳照得魂飞魄散,我怎么没想到,东国狐族就在此去二百里外的田丰湖畔,很近。”
说完向外看了看天,自身后取出一把白纸伞“时间不早了,我需要赶回鬼灵山,就此别过,陈兄弟要保重”
“白兄也要保重,等这里的事完了,我就会去找你们的。”
“那我就走了,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马。”白敛很阴谋的一笑,随着纸扇伞置于头顶,微微旋转,身影随之淡去。
陈染望着白敛的身影消失的地方,眼里有着一星星迟疑,皱了皱眉,最终闭上了眼,随着再次的睁开,里面依旧是温和一片,如水如光。
他已经做了决定,而且计划中又加了结局难测的一笔。
但,若是成功,却是对他最有利,最好的结果。
闭上眼,捏起法诀,将构成身体的法力慢慢抽离一部分,身体散发出蒸腾的红雾,巨大的痛苦让他冷汗淋淋,但身体却在发烫,就像刚要融化刚变软的雪糕。
外面的雨却有了越来越大的趋势,大粒的击打在窗户上。
陈染在身体刚刚要溶解的程度便停了下来,汗水浸透了衣衫,头发也有些狼狈的黏在额头,双眼疲惫的半眯着。
他没有主动叫颜暮雪,而是默默地等,就在天际发出了浅浅的曙光时,房门终于开了。
颜暮雪心口如着重击,水蓝色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欲望,从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个光景——
陈染的发丝湿湿的粘在鬓间,脸颊异样的绯红,眼帘半启内里水光一片,紧抿着的唇有些发白,衣衫有些凌乱,但很诱人。
无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终于等到的颜暮雪回来的陈染努力的抬起眼,虚弱一笑“暮雪……你回来了。”作势就要下床,但腿一软,眼一闭,却落进了忽然而至的温暖怀抱。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颜暮雪就站在房顶,因为有内力护体,雨水淋不到他,于是他身上依旧温暖,干爽。
抱着陈染柔韧的腰身,过于灼热、潮湿的温感瞬间隔着衣服传达到了他的肌肤上,再低头看着陈染那异样的脸色,有些不舒服的皱起了眉。
但,却不是因为嫌弃陈染,而是他知道陈染病了,他刚才竟还陈染起了那种龌龊心思,于是阵阵自责。
将陈染放置在床上,刚想去叫明依找医生却被陈染‘下意识’的拽住了。
陈染‘迷茫’的睁着眼,对着颜暮雪眨了下眼,露出了绚美的安心笑容“暮雪你没有丢下我,真好……”声音有些沙哑,干干的。
这不是装的,他真的很难受,却是特意自找的。
颜暮雪闻言一震,难道陈染以为他要丢下他,低头看了眼陈染抓着他胳膊的手,修长白皙,但此时却是汗津津的,将他洁白的衣袖弄出了一个水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