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手段?
还来不及消化这其中的意思,我却骤然发现,一念之差,方才落下的那子,竟然搁错了位置!
他垂目低笑,「看样子是失招了呢。」
难道他是……
故意的。
「这下可就不好办了呢……」虽是充满惋惜的语气,他却已不客气地着手削掉了我的一半羽翼。「这么一来,你还有
可能赢吗,林琤。」
确实,高手之间对弈,胜在毫厘。尤其布局的时候不容许有半点差池或者考虑不周,更何况是下错子!
活路,哪里还有活路。黑子已近乎缔结成型,白子却被硬生生打散。
这放眼望去,纵观局势,哪一点都不会对我有利。
我犹如身陷在一个包围圈里,只等他一收网,即一败涂地!
不由疲累地阖上双眼。
「这样就放弃了?林琤,这可不像你。」
不是的,活路,一定有!
对弈最奇妙的地方,就在于它无限的可能性!
陡然睁开双目,「我会找出方法的。」
听这话他笑了,还笑得很是开怀。「我给你机会,多少次都给。」
就是这句话,我要让你后悔没有在最恰当的时机果断掐断我的活路。
这盘棋一直下到暮色近浓。
通过之前在棋盘各角与之缠斗收复的失地,再加上最后收官阶段的绝佳表现,结果竟是我险胜了半目。
对于这个结果,孟宥庭相当的难以置信。滞愣了半晌,他才勉强笑道,「林琤,你果真是一个天才。」
长吁一口气,「这下总该可以把梅庐宝典给我了吧。」
他却话锋一转,问道,「林琤,你可知梅庐宝典的来历?」
「不知。」
「梅庐宝典系一名武学奇才,号称梅庐公子,倾尽毕生心血才撰写出来的武林秘籍。他住在梅庐里,那里一年四季都
下雪,房前还有梅花甜溺的味道……」
我蹙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自顾自说下去,声音平定如水,「我打小是名孤儿,而那梅庐公子正是我的义父。十五年前,因为该死的文字狱,
那狗皇帝竟然诛杀了我孟家上下几百口人,却是义父救了我。我留存一条命,苦习各派武功,就是为了复仇,所以…
…」
所以?
不妙的预感已在我心中弥散开来。
孟宥庭倏地站起来,「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把梅庐宝典交给那狗皇帝的后人。」
「你你你……你敢爽约?」我已然惊得口齿不清。
「错了,我原本,就是为了得到你……」
高大的身子整个儿压了下来,头顶暮云密布。
「放开我!放开!」
我挣扎,只恨武功远不如他,不消一会儿就被他制住。
我的衣襟背自领口剥开,初尘惊得窜出,见我这般模样,额心的红珠猝地一闪。
唇就贴在我的颈项,温热的吐息夹杂着欲望喷薄而出。
他呢喃着,「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颈部,曲线极美……」
我一阵瑟索,红光乍然,左颊的炙热如泉涌般漫开,竟是与在寒食宫时别无二致的感受!
我抱住孟宥庭的背翻转身子,眨眼已是我在上面。
机会来了,快跑呀!
孟宥庭正欲起身,我却一把按住他,衣裳自我肩头滑落。
凑近他,两张面孔不过毫厘之差。我媚眼如丝,「孟盟主,你我做一笔交易如何。」
唉?
唉唉唉?!
没事不要做出这种约定!
这不是我,请相信,这真的不是我!!!
「林琤,你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嘘……别叫我林琤。」我捧起他的脸,阖眸吻上。
孟宥庭的手已环过我的腰,两人近身翻滚,醉生梦死。
正值此刻,一道蓝影纵来,身后尾随众英雄无数。
见我们这般模样,上官珐琅的面色极为冷冽,「输了?!」
我微微扬首,拨弄了下散落一身的头发。
然后,眼波流转——
「珐琅,好久不见。」
啊啊啊发病了么什么好久不见不是才见过吗!上官珐琅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再看上官珐琅,竟是遭了雷劈似的颜色猝变,动摇难以言表,「你……你是……」
下一刻,我再次失去意识,陷入无边无际的混沌当中。
第二十五章:撷珀
那人握着我的手,用力得很,只让我以为那便是天长地久。
哪知转身即逝,一场花期荏苒的扑朔迷离,幻飞幻灭,终了。
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
上官珐琅就趴在我身侧阖着眼睛,眉心紧蹙,似乎睡得极不安稳。我一动,他即醒来,极其关切地望向我,目中闪烁
着许多东西。
我尴尬地笑笑,「上官。」
他面色一变,已是回复到平常的模样。「记得自己是谁么。」
「哎?!林林林……林琤啊。」
「知道就好。」虽是这么说,他却显出极为不快的样子。
后来才晓得,不知为何最后孟宥庭竟放了手,将梅庐宝典交予了上官珐琅。而我俩正在回朝途中,上官见我一直未醒
转,才找了这么一处驿站住下。
次日我们启程,路径一处荒郊野林,恰逢一位中年人咯着血躺在路边浅草里,周身经脉俱断。
上前询问,他自称是向南行十里地那鲸须帮的副帮主蔡环祖。
鲸须帮是掌管盐运的大派,其副帮主也必不会是简单人物,却不知是何方人士能把他伤成这样。
蔡环祖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兄弟,只麻烦你给我家老帮主带一句话,寐莲教就要攻上来了!」
我心里突地一跳,待要再问,他却已然断了气。
「他,他说什么,寐莲教?」
上官珐琅冷道,「寐莲教怎会无辜招惹一个盐帮,想必是他搞错了。」
我磨蹭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上官,不若我们就替他传了这话吧。」
上官珐琅别过脸去。
既然如此……
我驾马走在进山的路上,上官珐琅就在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
嘿,说我一人去到头来他还不是得跟上了。
鲸须帮独据千折山山头安营扎寨,周围算得上守备森严。差人去通报过后进去,还有几名小卒沿路监视。
我陪着笑脸问其中他们其中一位,「这位兄弟,这帮里气氛怪怪的,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白了我一眼,「问那么多干什么,没你的事。说完你该说的话,趁早下山去。」
热脸贴着冷屁股,我吐了吐舌头。
回头去看上官珐琅,仍是沉默不语。虽说他一直跟着,却从那时候开始就没理过我,真是小气的家伙。
鲸须帮主堂名为长霁堂,老帮主钟臧空高坐堂上,身体看上去还颇为硬朗。
听完我带来的消息,他不由泪下。
原来是名体恤下属的好帮主,我连忙鞠身一拜,「请老帮主节哀。」
他摆摆手道,「多谢少侠,可惜鲸须帮不便留人,还请回吧。」
我执意站着不走,「晚辈有一事不明。」
「如果是有关寐莲教的事,恕无可奉告。」
出得鲸须帮寨门,我小声对上官珐琅说,「这里有古怪。」
无人回应。
喂,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吧。
我也来了情绪,兀自跳上一棵树,拣了一处枝干藏在树荫里坐下。
他于树下站了会儿,后来终于忍不住开口,「林琤,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作声。
他却将声音扬高了八度,「再不出声,我可走了。」
走啊,我看你会不会走。
果不出所料,他叹了口气,已是软下阵来,「林琤,有什么,直说就是。」
早这样不就好了么。
只叹我的武艺远不及他,对抗寐莲教兴许还需他相助,于是得了便宜也不敢过于卖乖,连忙老老实实答道,「上官,
今天晚上寐莲教肯定会打上山来,不若我们帮帮他们。」
「你疯了么,寐莲教哪儿是你我能制止的,只会平白把自己搭进去。」
我跟着冲了起来,「每次提及寐莲教你的反应都是这般,究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我断不再勉强你!」
听了这话,他神色一冷,面寒如冰霜。
然后不再发一语,独自下山去了。
这样,就走了?
他真走了?
我目瞪口呆,这是我没有料到的。
于是我们的结果,不是吵架就是冷战,最终止不住地渐行渐远了。
其实早在两年前住上官府时,我便习惯了。
只是事到如今,为什么心还会这么痛呢。
我费了番功夫重新潜入鲸须帮内部。
老帮主钟臧空仍然坐在高位,周围聚集着鲸须帮各路帮众。
堂内正中央,一人垂首跪立,「爹,依孩儿之见,不若就把东西给了那魔头吧!」
钟臧空怒目道,「混帐,老夫怎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那人一脸的痛心疾首难以言表,「孩儿不孝,只是……自寐莲教得到消息以来,帮中伤亡惨重,兄弟们也再受不住这
钟煎熬了!」
众人同拜,「少帮主圣明,少帮主圣明!」
钟臧空亦是动容,「煜儿,这些爹何尝不知。只是那宝贝也算是你娘的遗物,叫爹拱手让人,于心何忍呐!」
「娘若泉下有知绝不会怪我们的,爹!他日鲸须帮壮大,定找那魔头讨个说法!」那少帮主叩首道。
堂下众人跟着再拜,「请帮主三思,请帮主三思!」
「啐,好没道理,拿人家遗物换尔等身家性命!」
「谁!」一干人齐齐看向门口。
我剔了剔牙道,「是我。」
钟臧空神情古怪地望着我,「你,你怎么还没走。」
同时还听闻有人窃窃私语,「莫非这家伙也是觊觎那宝贝?」
我愣是不爽起来,「呸,你他娘的才觊觎宝贝。你们帮务老子不屑于管,可事关寐莲教,老子管定了!」
钟臧空走下座来踱至我跟前,「难为少侠一副侠心义胆,只是……」话音未落,一拳捱在我腹部。
……喂喂!你居然给我搞偷袭!
我傻呆呆地瞪着他,捂住剧痛蔓延的肚子,身子一点点的倾斜。
意识将要脱离身体的时候,我听到那位少帮主的声音,「爹,您打算如何处置他?」
于是钟臧空答道,「龙纹珀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杀了他……」
龙纹……珀?!
原来如此,邪教要抢夺龙纹珀,不需要理由!
话说回来上官珐琅你在哪儿,快来呀我就要被杀了!
第二十六章:冷调
一人把我摇醒,替我松开了绳索。
我抬头,迷茫地望着他,却不晓得状况。
他拽起我,推了一把,「快走吧。」
「你,你不就是那个……」那鲸须帮上为众人请命的少帮主。
「我叫钟耔煜。」他皱了皱眉头,一副没有时间与我多说的样子,「从这里出去就是后院,你趁早快走。」说罢先出
去了。
我追了上去,却见外头天已黑,却荣火四起,哀鸣声不绝于耳。
「这是!」
「如你所见,寐莲教上山来了。爹正率帮众在前堂抵御,我这才有空来放你。」
「来来来来了?!那寐莲教教主呢?」
「还没到,如果他来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我,我不走!」
他看了我一眼,不再理我,拔刀去向前厅。
我尾随其后,却见红莲遍地盛放,端的诡异。
寐莲教众都身着绯衣,披巾戴纱,若非血光均天,绝对每人都犹若仙子。
钟臧空正与三人苦战,我纵身上去,为其解围。
一见是我,他显然吃了一惊,「怎么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看向钟耔煜,那厢已转入战局。
「是煜儿把你放出来的?」
我边打边骂,「老东西,别光站着!小爷我的命可硬朗着!」说罢匕首刺穿其身后一名正欲偷袭的寐莲教徒。
他恍然回神,已不再说什么。
正值此时,一声长啸划破天际,怪桀的笑声忽地由远及近。
钟臧空已然色变,「是他,来了!」
血羽纷飞,激起千层浪。
斑斓血蝶漫天起舞,不紧不慢地向一点聚拢,最后竟凝成一个绝美的人形。
果然是那日九华山上见到的那人!
寐莲教众默默退开,让出一条通透到底的路。
他迎风玉立,水红色衣袂猎猎如风。
他眼波一转,便有蛊惑的东西乍然涌开,掏得人心悸难当。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我前边的钟臧空身上,清浅一笑,即有千娇百媚绽放,「钟帮主,不要不识抬举。你搬来的那救
兵虽更胜于你,却仍然不是我的对手。」
钟臧空老脸涨得通红,「救兵?老夫不知道什么救兵!」
我却暗中一声咯噔,不安感爬搔心底。
那魔头笑得愈发艳丽,「哦,你原来不知?就是那京城里号称如玉公子的上官……」
我跳将出来喝道,「你把他怎样了!」
闻言魔头竟是愣住,上下打量我一番,「你是九华山顶上的那个林家后人?」
「是又怎样,上官珐琅是我的人,你敢伤他,我要你不得好死!」
他蹙了蹙形状秀丽的眉,「你有何能耐敢这样对我说话。先别忙,待我办完事情还有话问你。」
那魔头凌空而起,血羽于身后凝聚有如蝶翼翻腾。
鲸须帮众纷纷握起武器,重新展开抵抗。
而我却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动作。
其实孰轻孰重,在我心中已十分明了。
终于按捺不住,不顾一切地向山下纵去。
魔头似乎看了我一眼,却未出手阻拦。
上官……你可千万不能出事。
等我!
蜿蜒的山路上满是尸首,大体以鲸须帮的为多,看样子损失极其惨重。
沿路寻找,没有,哪里都没有!
不由呼喊起他的名字来,却是无人回应,心中愈发缭乱。
直至到达山脚下,才见一棵参天古木旁倚坐着个幽蓝人影。
「上官……?!是你吗。」
蓝影侧首,「林琤。」
真的是他!
我连忙过去,见他那身宝蓝衣衫上渲开的朵朵血花,殷红得触目惊心!
「你,你受伤了。」
「不碍事。」他淡淡答道。
「是我的错,故意气你,把你害成了这样,原谅我!」
用力扣着他的衣襟,眼眶热得有些不受控制。
他冰凉的手指抚过我的脸,「你没走。」
禁不住诧然,走?我为什么要走。
嘴上还是答道,「我哪里也不会去。」
他的眼睛极亮,认真地注视着我,「要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
我抓过他的衣裳,罄力吻上。
他周身一紧,继而缓缓放松下来,任由我去了。
唇齿相依的感觉,是苦到极致的甘冽,是一场沦陷的义无反顾。
直至,转身。
将他藏好,以枝叶遮掩。然后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笑脸,虽然明知他看不到,「在这儿等我,事情了结我便回来。」
「别去。」
「哎?」
他犹豫了片刻,只说,「没事,只要记得你说过的……」
我心下疑惑,却没再多问什么。
最后偷瞄他一眼,竟是从未见过的脆弱表情。
千折山上。
钟臧空已然受到重创,气息虚弱。
钟耔煜捧了一只锦盒屈膝跪下,「龙纹珀在此,请放我爹一条生路。」
那美人魔头仰天大笑,惊得林里鸦飞雀起。
「算你识时务。」面有得色地接过属下呈上的锦盒,打开,却骤然大怒,「你敢耍我?!」
「不知何出此言?」
「这哪里是龙纹珀,分明就是一枚普通的化石!」
周围其他人俱是色变。
钟耔煜却不慌不忙道,「不敢隐瞒,当年我娘自水底取回的正是这块石头,后来会被一名路过的道士鉴为龙纹珀确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