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邵荣惊慌之下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别怕,帮你洗澡而已。”邵长庚很冷静。
邵荣全身僵硬,“不要……”
“小荣别闹。”邵长庚微微皱眉,“难道你想让那些东西留在身体里面?会拉肚子。”
“你……”邵荣被气得脸色发白。
“好了,别惹我生气。”
——明明是你在惹我生气!
邵荣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无耻起来简直不可理喻!
虽然他的动作很温柔,一只手搂着自己,另一只手在身上涂沐浴露,手指还在酸痛的腰间轻轻按摩着,清理后面的时候也小心翼翼没有弄疼自己,的确让人……很舒服。
小时候也经常跟他一起泡在大大的浴缸里玩耍,甚至还好奇地用手指戳他漂亮的腹肌,他总会无奈又包容地把自己抱在怀里搓出一身的泡泡。
可现在完全不一样,自己已经长大了,这可不是父子之间嬉闹玩乐的共浴,而是……
而是在做完爱之后的……
邵荣猛然红了脸,神情复杂地别过头去,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温柔的目光。
经过昨晚的事,本应该很恨他才对,可邵荣却发现自己居然并不恨他,只是有点儿被背叛、被欺负的难过和伤心……
是他亲手毁掉了曾经那么单纯美好的一切。
可是,那些单纯美好的一切,不也是他亲手给予的吗?
如果没有他的话,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有这十多年来快乐的日子吧?
邵荣的心情变得非常矛盾,脑海中好像有两只队伍在拔河,一边记着他十多年来对自己的温柔和关爱,另一边却提醒着昨夜被他强压在床上折磨的残酷事实……
两边互不服输,拼命争夺胜利,像是在用力撕扯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
忍不住头痛地闭上眼。
他的智商并不低,遇到那么复杂的数学题都能冷静从容的一步一步解出正确答案,可是如今遇到这个难题,他却根本想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该委曲求全继续留在他身边,还是决然离开……自此永不相见?
前者,自尊绝对不允许。可后者,又舍不得。
想着想着,大脑实在是累得想罢工,邵荣居然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看着皱着眉头睡在怀里的邵荣,邵长庚手指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还以为要跟他吵起来,甚至连台词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理自己,只管咬着嘴唇苦恼地思考着什么,思考了一会儿估计是想不出答案,干脆就睡着了。
他的确是累坏了吧?
昨晚一夜没合眼,今天大清早又强撑着起床在警察面前作证……这个时候终于熬不住,直接睡了过去。
真是……笨拙,又可爱得让人心疼。
邵长庚知道他在思考的问题是什么,毕竟养了邵荣十多年,对邵荣的脾气还是很了解的,
他在苦恼思考的肯定是去留问题。
——然而邵荣,你却忘了,我并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你必须留在我身边。这个问题的选择权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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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自己正睡在邵长庚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上,而邵长庚则靠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本字典一样厚的专业书。
邵荣一动,邵长庚便回过头来,低声问:“醒了?”
“……”邵荣没理他,翻过身去继续装睡,只是脊背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邵长庚笑了笑,把书放在旁边,凑到邵荣耳边低声问:“饿不饿?”
“……”邵荣把脸埋进枕头里,不理人。
邵长庚自顾自走到厨房,把早就做好的小菜和瘦肉粥放进微波炉里热好,再端回卧室里,放在床头,拍拍邵荣的肩,“乖,起来吃点东西。”
邵荣不说话,邵长庚就把他从被窝里捞出来,“难道你想让我喂你?”说着就要拿勺子来喂。
邵荣只好狠狠瞪他一眼,接过饭菜低下头默默吃了起来。
估计是真饿了,吃得倒挺认真。
邵长庚微笑着摸摸邵荣的脑袋,“这才乖。”
吃过晚饭之后,邵荣低着头说:“我还想再睡会儿,你……也早点睡吧。”
说罢便侧过身去紧紧闭上了眼睛。
邵长庚愣了一下,这话……听着似乎有点关心的意味?
心中泛起一丝喜悦,邵长庚也钻进被窝里,把邵荣轻轻抱进怀里。
邵荣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微挣扎,却被邵长庚抱得更紧。
“我没那么禽兽,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邵荣僵着不敢动。
邵长庚这才心满意足,收紧了手臂,把邵荣当成抱枕一样整个抱进怀里。
说实话他也很累,昨晚一夜没有合眼,今天一整天都在到处打电话,一边给林轩交代自己不在医院时的注意事项,还要顺便打听陈丹的案子,到了此刻实在是疲惫非常,抱着邵荣,特别安心的就睡着了。
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渐渐平稳的呼吸,邵荣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离谱。
良久之后。
“爸爸……”小声叫了他一句,他并没有回应。
邵荣想要起身,却发现他的手臂收得很紧,甚至在睡梦中也下意识地搂住自己。
心情复杂地沉默了一会儿,邵荣转过身来,轻轻用手指挠了挠他的腋窝。
邵荣很清楚,这里是邵长庚的死穴。
小时候邵荣经常钻到他的被窝里一起睡,有一次无意中挠到他腋窝,邵长庚突然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让邵荣发现新大陆一样好奇地继续挠他,被邵长庚凭借体力上的优势迅速按到旁边乖乖躺下,警告地说:“别闹。”
邵荣很高兴地说:“爸爸怕痒!爸爸是不是怕痒?”
邵长庚说:“腋窝下有神经丛,那是人类最自然的反应。”
邵荣小时候信以为真,现在回想起来,自然知道他那么说是故意掩饰“怕痒”的事实。
被邵荣故意挠痒,邵长庚忍不住扬起唇角笑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邵荣小心翼翼从他怀抱中挣出来,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给他怀里塞了个枕头,这才转身迅速逃出了卧室。
到自己房间换上牛仔裤和衬衣,顺手拿了钱包转身出门。
当初搬家的时候,邵长庚为了安全起见,专门在外面加了一层防盗门,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邵荣走到门口的时候,打开钱包,这才发现,不仅钥匙被拿走,连钱也不剩一分。
这显然是邵长庚所为。
他这是想软禁自己?!
看着面前紧闭的防盗门,就像监狱里的铁栏一样坚硬冰冷,邵荣心底突然有些害怕,连指尖都开始轻轻发颤。
难道他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被囚禁的玩具吗……
忍受着心底涌起的寒意,站在门前冷静了许久,邵荣看着紧闭的防盗门,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走到客厅拨通了楼下物业的电话,尽量平静地说:“喂,您好,我是1731的住户,抱歉这么晚打扰到你们,我家里漏水了,已经淹了客厅,麻烦你们上来看看好吗?谢谢……”
听到对方答应的声音,邵荣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个小区是酒店式管理,服务质量非常好,很多时候住户会在上班时间请钟点工来打扫房间,所以管理中心那里备有各个住户房门的钥匙。
果然,过了不久就有两个人过来,隔着防盗的铁栏看见邵荣,道:“先生,我们是物业中心来修水管的,请开一下门。”
邵荣尴尬地说:“抱歉,我突然找不到钥匙放哪了,能不能帮我开一下门?”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底嘲笑又遇到个迷糊虫。
帮忙打开了门,想进去修水管,邵荣却说:“水管我已经弄好了,刚才是不小心把闸门拧下来才一直漏水,我装回去就不漏了,麻烦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在心底继续把迷糊虫嘲笑了几遍,这才僵着脸说,“没关系,先生以后自己小心。”
“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送走了他们,邵荣这才长长呼出口气,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知道邵长庚还没醒,赶忙心情忐忑地走出家门。
忍耐着身体的不适,邵荣几乎是狂奔一样跑到了地铁站。他身上没有钱,只能刷交通卡坐地铁,目前能投奔的也只有徐锦年。
坐地铁按印象中的方向在锦绣庄园站下来,出站之后就是锦绣庄园的门口,可是,这么大的小区,徐锦年家到底住哪一栋?
邵荣掏出手机给徐锦年打电话,电话还没打通,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邵荣回过头,蓦然对上一个陌生的男人深邃的目光。
“子航……”
耳边响起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像是情人之间最亲切的问候。
48.
面前的男人有一张非常俊美的脸,衣着品位透着难以掩饰的高贵气质,薄薄的嘴唇似笑非笑的扬起,给人一种潇洒不羁的感觉,乌黑深沉的眼眸里,复杂的情绪令人难以捉摸。
见邵荣回头,他便笑了笑说:“我认错了。”
邵荣疑惑地问:“你认识我父亲?”
“你说苏子航?”
“嗯。”
“当然。”男人微笑着说,“不止是认识。我跟他,还是最亲密的朋友。”
“是吗……”邵荣顿了顿,“可是,他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男人脸上虽然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的笑意,轻叹口气说,“或许是太怀念了,所以才会错认。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他的儿子……被邵长庚收养的邵荣,对吗?”
邵荣点点头,“是的。”
男人收回笑容,沉默地注视了邵荣良久,这才低声说:“你长得,很像你父亲。”
这样深不可测的陌生男子,让邵荣心底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危机感。虽然他说他是父亲的朋友,可邵荣也不至于笨到马上相信,被他注视的感觉并不愉快,邵荣想尽快离开他的视线。
“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邵荣转身要走,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去路。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街上做什么?”
邵荣借口说:“我来找我同学。”
“哦?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了。”邵荣一脸戒备。
男人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对人有戒心是好事,不过,邵荣,你觉得我看上去很像人贩子吗?”
被当面戳穿心思,邵荣尴尬地红了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给你看看这个。”男人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邵荣。
——是父亲苏子航和这个男人的合照。
背景在一个别墅的花园前面,当时正是夏天,花园里百花齐放,五颜六色的花朵看上去生机勃勃。阳光很灿烂,两人都穿着露臂的背心,戴着同一款式不同颜色的遮阳帽,旁边还放着一对网球拍,显然是相约去打网球之前一时兴起拍的照片。
照片里,男人用手臂亲密地环着父亲的肩膀,两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看上去十分要好。
好哥们之间搭着肩膀拍照本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邵荣看着这张照片,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或许是眼神吧……
父亲似乎很窘迫的眼神,加上身旁的男人嚣张的搂住他的动作……
他的手并不是好哥们一样轻轻搭在肩上,而是紧贴着苏子航赤裸的手臂,手指用力内收,温柔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那时候他们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模样,整张照片都洋溢着属于年轻人的热情和活力。
可是,看着照片里穿着简单的背心和休闲裤,带着灿烂笑容的苏子航,邵荣却不由得联想到他墓碑上一身警服面无表情的冰冷遗像。
这样鲜明的反差,竟让邵荣有种胸口发紧的感觉。
甚至为那个人的英年早逝而难过起来。
“现在相信了吗?”男人低声说,“我是你爸爸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会伤害你。”
“嗯,我相信你。”邵荣抬起头来,把照片还给了他。
男人把照片小心地存放进了钱夹里,柔声问道:“你的养父,对你还好吗?”
“……”邵荣想起昨夜的事,不仅是身上,连心底都开始抽疼。
“怎么?他欺负你了?”
“没,他对我挺……挺好的。”几乎是下意识的出口维护。
男人显然不相信,怀疑地问:“那你一个人半夜跑出来做什么?”
邵荣有些心慌,垂下头说:“我只是来找我同学……”
“找同学需要这个时间来找吗?”男人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我……”
“看你精神很不好,走路也一瘸一拐的,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没事。”
“没关系,如果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做你的后盾。”
邵荣说:“真的没事。”
固执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容对方探究的排斥。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子航和安菲都不在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尽管跟我说,你的父母都是我最亲密的人,所以,你不需要跟我客气。”
“嗯……”邵荣点点头。
男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不是给你留下了一笔遗产吗?如果你想拿那笔钱做生意,我可以尽我所能帮助你。”
“遗产?”邵荣突然抬起头,惊讶地问,“什么遗产?”
“你的养父没跟你说过?”
“……”
看着邵荣震惊的表情,男人笑了笑,柔声安慰道:“或许是他暂时替你保管着,合适的时候会拿给你,不用担心。我想,你养父那么有钱,对那笔遗产不会有兴趣。”
邵荣没说话,只是垂下头轻轻握紧了双拳。
“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随时找我。”男人给邵荣递来一张名片,上面记了一串号码,以及一个alan的英文名。
“谢谢。”邵荣收下卡片,塞进了口袋里。
“那么,有缘再见。”
男人冲邵荣露出个微笑,转身潇洒地离去。
街道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私家车,男人并没有坐进驾驶座,而是坐进了副驾,显然车内还有人在等他。
在他上车之后,那辆黑色的车子便发动了引擎,很快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邵荣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握紧手心里的电话号码,脑海中一片茫然。
——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或许真的是父母的好朋友。
可自己该信任他吗?
邵荣在意的并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所说的关于遗产的问题。
邵长庚从没提过什么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