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穿衣服。”
“……”杨充广脸部一点点结成冰,冻成一块一块的血液堵塞了血管,让人感到一抽一抽的疼。
周平还觉得周围不够凉快:“其实当时李贼也在场,你们的衣着都差不多(都是‘皇帝的新衣’全身赤条条的)。出
于大局,我没有和小王爷说,他以为你只是与回鹘女子风流了一夜。”
“……那便好。”杨充广听懂了周平话里的意思,考虑了许久才憋出这三个字。
周平惊讶于他的器量,杨充广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奇异目光,不耐道:“周侍卫不早些上路吗?”
——你求我留下来我还不答应呢!
周平痛快地扭头,却听杨充广再一次叫自己。
转身接住朝自己飞来的暗器。
“这是?”
“李德明的玉佩,象征党项王族。”杨充广解释道。
周平心生羞愧,他还以为这块黑不溜秋塑料一样的东西是杨充广的,不会制造了什么误会吧?
看杨充广欲言又止的表情,周平更加觉得蹊跷。
“他曾赠我此佩,道是能答应我的任何要求,但被我谢绝了。”
杨充广的表情里带着一丝迷惘,周平仿佛还从里面看到了不舍,心中一动。
——看来这杨冰山对李流氓也未必没有情意,撕破脸对谁都不好,要是让大宋和西夏和好如初不就能省下百万贯么?
官家一高兴说不定会赏自己一成。
周平重新捡回扔到脑后的良心,目光中透出真诚:“为什么不收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此举不亚于与虎谋皮!你身为小王爷边上的近卫怎么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而且,区区侍
卫的薪俸也未免高了些,居然能拿出上万贯钱! ”杨充广脸上的软弱被焕发的良将精神吞噬,横眉质问周平的收入
来源。
周平平板地说:“我兼的是两份差,主子也时有赏赐。”
杨充广懒得回,直接将其当作狡辩。
“麻烦周侍卫将玉佩物归原主,并向官家澄清事实。”
——这是有求于人的口气吗?
周平还想敲杨充广一笔,却听到外面传来小王爷的催促,只好作罢。
生在皇家养在内宫,赵允让周围从来不缺赞溢之辞,不过面对诸多真诚到直白的大老粗还是头一回。
大头兵不懂礼节,听说赵允让未来是要当皇帝的,居然高呼起‘万岁’。这可吓着了赵允让,赶忙叫出磨磨蹭蹭的小
瓶子,策马从军营里逃出。
出来时偷偷摸摸,回去时也得低调行事。
赵允让以为是二人同行,其实周平选择的路线都通知了地方据点,暗卫协同当地差役沿途护送,所以周平并未做出失
礼举动。
赵允让刚刚经历情事,受不了马上的颠簸,走得很慢。再加上来时走的是水路,他对沿途风俗趣事很感兴趣,一路走
走停停,专爱往人多的地方挤,玩得不亦乐乎。
这可苦了默默无闻的幕后工作者们,几日下来不断重复清场挑选演员的活,对小王爷有求必应的周小阎王持有深深的
敬意。
周平其实早已习惯,在一人坐江山的时代没人能形容得出来储君的重要性,晚上他对各地的衙役做了不少职业培训,
深感还是京城的公务员接受能力强心理素质高。
唯一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应该要算是节欲了。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连偷腥的机会都没有。
那么大一个标注了自己所有物的美人放在眼前,不能碰,周平还真有些欲求不满。
所以到了两人在官道上走的时候,听到赵允让喊累,周平立即飞身跃到小王爷后面,让他靠在自己胸口,自己则握住
缰绳。
有了柔软的依靠,赵允让不需要用双腿紧夹着马腹,借机好好休息了一番,也不管小瓶子乱动的手了。
周平一边摸索一边担忧,再过两年小王爷也将行冠礼,到时候两人就不能同乘一马了。一来做不下,二来别人看着也
不成体统。何不趁着现在好好放纵一把?
这个念头一上来就像打开了欲望洪水的闸门,下半身的某个器官以可见的速度硬起来。
“……”赵允让感受到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于是他干脆揣着明白当糊涂,任由那东西抵着自
己的腰。
“你不做点什么?”周平凑到小王爷耳边。
“……怎么做?! ”这是反问句,意思是‘大白天的又是在大路上打死我也不干!’
奸猾如周平就能将它曲解为疑问句。
他以令人无语的耐性地解释:“我会将另一匹马引到右边,然后我们靠右走,这样右边就不会被人看到了。”
“然后?”赵允让鼻子喷气,气流里带着浓浓的讽刺。
“然后用手帮我做。”
“……”赵允让闭目装死。
周平假装没看出他的不情愿:“如果你不满足,我们可以试着用其他方法,只要爷不怕颠簸得太厉害。”
这不是威胁……还能是什么?!
“你敢! ”赵允让强硬地拒绝,这样的奴才再纵容下去不得翻了天?
周平有些急躁,他其实一直在这段关系中处于主导地位,赵允让如此挑衅他的权威还是第一次。正要伸手去解他裤子
,周平忽然看到小王爷青筋直跳的拳头,沸腾的血液凉了小半。
周平问道:“怎么了?”这种受刺激愤怒到极致的模样……
“真不想做我也不会逼你。”周平微微向后挪,让坚硬的部位离开小王爷,腾出手拍拍他的手背。
赵允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多醋意:“你晚上去哪了?”
周平一惊,他行动向来谨慎,等小王爷睡去后周平会适当地点他的睡穴,防止他半夜醒来,回来之后先运功弄暖身体
才钻进被子。这样小心,小王爷怎么还会发现?
赵允让对小瓶子的一举一动也十分熟悉,默数两下还没听见他的回答就知道被自己说中了。
赵允让再也冷静不下来,他坐直,身体往前倾,离开小瓶子的怀抱,这才扭头盯着夜不归宿的小瓶子。
“别骗我。”赵允让直接警告道。
去茅房的借口行不通,也不能将培训衙役扮演小贩的秘密说出来。
周平陷入两难,问题的关键是他不确定赵允让知道多少,因为回来前他还检查过小王爷是否睡着的——到底是哪里出
了错?
“谁和你说什么了?”周平万分肯定自己没有露出马脚,那么只有可能是衙役或者其他人泄露秘密了。
这是变相承认晚上偷摸出去了,赵允让尝到了涩涩的味道。
患得患失是陷入恋爱最明显的症状。任何欺瞒或失误都会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远。
赵允让希望小瓶子眼中只有自己,是因为他眼中只有小瓶子。
周平的问题在赵允让看来并不重要,关键是小瓶子的的确确背着自己出去了,管他是做正事还是别的勾当——最好是
正事——反正都是骗了自己,死罪一条!
赵允让哼哼,将小瓶子赶回他自己的马上,自己闷声走在前面。
周平则要理智很多,要是自己这边的人泄露,那么就意味着暗卫里可能出现第二个入画。周平低头沉思,白天自己都
在小王爷身边,不可能有人告密自己不知道。那么,只有可能在自己离去的时候了。
考虑到客栈里都有布防,对方应该武艺高强,而且对小王爷没什么恶意,否则就不会单纯地挑拨自己与小王爷之间的
关系了。也就是说,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用饭的时候周平一直在回想这件事究竟是哪些仇家干的,最终却没有一丝头绪——谁让他得罪的人那么多呢?
沉思的周平没有注意到小王爷的脸色越来越沉,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碗筷了。
夜幕降临,赵允让孤零零地坐在房间里——那摔千百次都不为过的小瓶子居然明目张胆地当着自己的面出去了!
第三十九章:暗战
三更雨,夜漏长。
在小王爷在房间里来换转又是摔杯子又是踢桌脚的时候,周平其实就在房梁上。
他出了客栈之后就偷偷转回来了。
小王爷有点贵的幼稚撒气举动在半年前的周平眼里是败家行为,当然,现在看来也不值得提倡,只是看到有人为自己
着急上火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虚荣和满足的。
赵允让明显也在等人,坐在桌旁,一手支着下巴,另一手拨弄着烛火玩,还叹着气。
慢慢的,他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的了。
又过了一会,赵允让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老天爷似乎故意让赵允让睡不着。
屋子里更闷了。
赵允让连换了几个姿势,每个姿势都坚持不久。
周平觉得对方应该不会来了,反思自己的行为,立即发现里面的漏洞。
——如果对方不止一个人,或者本身就混在衙役当中,看到自己没有到处警觉起来不现身呢?
周平暗骂自己乱了阵脚,居然马虎到轻敌的地步。
比起守株待兔,他其实有很多方法从小王爷的嘴中诈出对方的身份,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两人之间本就复杂的关系因
为算计而搅得更乱。
拖延得越久越是不利,周平咬牙,在梁上仰卧默听雨点砸下来的声音。
雨比刚才更急了,风也跟着大起来。
周平灵机一动,选择了最保险又能见效的方式。
趴着抵抗睡意的赵允让忽然听到窗户碰地一声打开了。
“入画?”他迅速坐起,直觉地叫出声。
攀着窗沿的周平得到答案,立刻逃开,躲到暗处。
“只是风啊……”赵允让失望地关上窗户,走回屋子里。
如果说上辈子他的老妈给他留下了女子都是老虎的心理阴影,那么入画就是使周平产生了成为武松这种愿望的人。
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梁子总是越结越深的。
在雨中淋着,周平憋着一口气,他本想下令让暗卫调查那俩奸夫淫妇的藏身地,但想到入画深谙暗卫的手法,一定会
想尽办法躲开,周平决定还是另外找法子比较妥帖。
等到大部分怒火熄灭,周平的身上已经没一处是干的了。
怀着小王爷会给自己一点同情分的愿望,周平敲响了房门。
赵允让在看到外面有人影的瞬间就跳到灯旁边,吹熄烛火。
故意为难小瓶子:“我已经睡下了。”
周平暗道,自己这雨不是白淋了么,可总不能硬闯吧?当即呆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赵允让也很矛盾,他知道小瓶子就站在门口,几次都要走过去,却因为脑袋里出现的小瓶子义无反顾离去的背影止住
脚步。
浑身湿漉漉的,轻便的衣服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周平弯曲了一下脚趾,几乎能听到靴子里有液体流动的声音。
——谈场恋爱怎么就那么难?
周平摇着脑袋,作势要走。
赵允让清晰地听见一片液体滴答落地的声音。
——要走了么?
赵允让的心提了起来,非但没有出了一口恶气的畅快,反而更堵了……
黑暗中,声音渐渐变小,最后完全消失。
手已经摸到了门栓,赵允让还是忍住了——为了主子的尊严为了赵家的颜面。
赵允让神游般地回到床上。
——谁不知道小瓶子刀枪不入?更何况是区区雨水?而且,入画说的不假,那破瓶子用苦肉计是用惯了的,那么轻易
就开门指不定会偷偷嘲笑自己立场不坚定呢!
纵然如此,赵允让还是无法让周平离开自己的脑袋,仍然没有半分睡意。
又过了一阵,他听到有人抱怨:“三更半夜的,要热水洗澡……”接着是一片叮叮咚咚般东西的声音。
赵允让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满脸睡意和不满的小二。
“京城的客人就能随便指使人啊! ”
小二被赵允让狠狠瞪了一眼,仿佛忽然记起对方是与那无礼客人一道的,连忙赔笑:“小人说的可不是您。莫往心里
去。”接着在赵允让不减严厉的目光放下一桶热水,一溜烟逃了。
周平暗暗称赞这几日下来衙役们的表演水平有了质的飞跃,背对着门口仰头,假装闭目休息,等待小王爷入网。
“叫了半天,热水怎么还不来?”
——好大的架子!
入画的声音浮现在脑海里:爷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小瓶子在你背后狐假虎威狗仗人势?
赵允让想扭头就走,不过,一眼撇到小瓶子肩膀上的伤疤,想到他为自己和大宋——主要是大宋——出生入死的场面
,又不忍心了。
“动作麻利点,否则不给赏钱。”
——干脆烫死他算了!
赵允让用尽力气将热水浇到澡盆子里,水面下的胸膛和手臂泛出红润的健康颜色,而水面以上却仍然有被雨水泡过的
苍白和褶皱。
“谢了。”
周平的答谢让赵允让有些恍惚。
对于等级观念门第之见深深扎根于脑袋的赵允让来说,向杂役致谢不成体统,小时候他告诫、更正了小瓶子多次之后
,他才终于停止了随口将‘谢谢’乱扔的习惯。没想到自己不在旁边监督,又乱嚷嚷上了。
周平也很懊恼,他几乎以为小王爷发现自己露出的马脚了,赶紧用命令的语气补救:“给我擦背。”
快要溢出的热水因为小瓶子的动作溅了出来,赵允让着了魔一样拿起搓澡巾,走到小瓶子的背后。
伤口还没好全,被雨水泡过之后肿了起来。
——应该是出去办正事了,没道理为寻花问柳淋成这样。
看到这样,赵允让反而稍微好受了些,尽管还是有点被隐瞒的不舒服。
周平感到小王爷没有走,知道自己还是安全的,难免小人得知起来:“用力点,担心打赏不够?”
赵允让撇嘴,手上还是多用了三成的力道,没一会手腕就开始发酸。
周平舒服得直想哼哼,但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来的,刺激要适当,否则会适得其反。
赵允让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他努力瞪着小瓶子,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目光里散发出来的怨气然后睁开眼睛认错。
巧合的是,周平与赵允让打的是同样的主意,他得寸进尺,盘算着磨掉小王爷的傲气首先出声示弱。
赵允让用的力道越来越轻,汗巾带着线头,扫过的地方痒得人受不了。
周平一跳,睁眼的时候压抑不住里面的笑意:“爷,怎么是你?”
赵允让心细,立刻产生了被骗上当的感觉:“你——?! ”
周平暗叫糟糕,如果被戳破骗局自己永远都别求小王爷原谅了,干脆豁出去,出卖自己身体的弱点:“爷,我怕痒。
一开始真不知道是你……”
赵允让将信将疑,伸手在小瓶子的背上轻轻搔刮,周平忍耐着躲开的本能,深深吸气,咬紧牙关。
见到他全身紧绷的模样,赵允让信了六成,他转了转眼珠,从自己的头发中拉出一股在小瓶子的皮肤上扫过。
“噗……”周平嘴巴闭得再紧,仍然有气流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