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正经。我不屑的别过头,盯着吧台上的旅行照片看。
“蔺康要结婚了。”
“呃?”我没听错吧?我转头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蔺康要结婚了。”他看着我重复。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神情,估计是蛮滑稽的,因为我看到温睿在笑。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问。声音在嘈杂中显得微不足道,可他听到了,扯了下嘴角算是笑过,“结婚还有什么为什么。到了那个程度,就结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说得很轻松,可我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蔺康那么喜欢高兴,会说结婚就结婚?那他的感情未免太廉价了吧?
而且,蔺康的样子,看起来总是很深情啊?还是说,我们都被他骗了?
晚上的酒供不应求。我在后巷帮着搬酒,顺便掏了支烟出来抽。狭长的巷子把头顶的天空切割得只剩下那一小条,灰蓝的天空透不出一丝光亮。我愣愣看着,连香烟烧到手指都不知道。心里那中空荡荡的感觉让我有想哭的冲动。
“原来在这里偷懒。”后门被推开,温睿走过来站在我旁边,“你不是还有首曲子没唱吗?”
我心里一惊,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糟了糟了,我是还有一首呢。完蛋了,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人群中哭着 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颜色你再也不会 梦或痛或心动了你已经决定了你静静忍着 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握着而回忆越是甜 就是越伤人了越是在手心留下 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割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 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 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 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这世界笑了 于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当生存是规则 不是你的选择于是你含着眼泪 飘飘荡荡跌跌撞撞的走着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 你穿的保护色你决定不恨了 也决定不爱了把你的灵魂 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伤从不肯 完全的愈合我站在你左侧 却像隔着银河难道就真的抱着遗憾 一直到老了然后才后悔着你值得真正的快乐你应该脱下 你穿的保护色为什么失去了 还要被惩罚呢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重新开始活着”
高兴站在舞台前面,低着头。但我依旧清晰看到那透明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滑下。
第25章
高兴喝了很多,一打龙舌兰排在面前,他想也不想端起就干。我摸了摸额上冷汗,真想喊他声祖宗。Gary这里可以赊账么?
“再来一打!”高兴扬手,我赶紧一把握住,“高兴,你喝得够多了,我们回去吧?”
高兴看着我的眼神很清醒,我真怀疑他喝下去的是不是酒,莫不是……汗,Gary是不会卖假酒的!
“我的酒量其实很差……”他说:“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似乎怎么喝都不会醉……”
“高兴,你明天有没有考试?”
高兴怔了一下,缓缓摇头,“有没有,又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区别大了,”完蛋,他开始胡说八道,连功课都不在乎了,我没喝过这种酒,不知道后劲足不足,“你难道想再读一年?”
高兴不做声,咬着杯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他忽然开口,“那有谁……是真正的快乐?”
“高兴?你到底怎么了?”我隐约觉得他的情绪与蔺康有关,可我想不到蔺康还能让他这么痛苦?或者,是我在乱想?
“怎么了?”高兴转头看我,眼神有些迷茫,“我是个笨蛋,被人耍来耍去都不知道……他们都说爱我,关心我,可到头来哪个不是骗我?”
“高兴……”我长长叹了口气。深夜欢场清冷下来,唯剩的几桌客人显得“留声”格外空荡。“……从来没有随心所欲的。”
“我没有求过随心所欲,从来没有……”他慢慢靠过来枕在我肩头,“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其实我不介意自己怎么样的,可是……怎么还是不行……”
我伸手揽住他肩头,“你是不是听说蔺康要结婚的事情?”
他点头,“那个女孩子是他在意大利读书时候认识的,他们家能帮蔺氏,所以……”
哦……我顿时明白了,这就是所谓“商业联姻”?没有感情的婚姻,只是为了某种共识?
“那蔺康喜欢她吗?”
“蔺康喜不喜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帮他。”我忽然有点明白,高兴难过的不是因为蔺康结婚,而是他没能帮上蔺康,害得他要跟自己不喜欢人的结婚。可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那你……在难过什么?因为蔺康要结婚了?”
“不是,”他轻声说:“即便我是为蔺康难过,也不是因为我对他有感情。我只是在想……总有一天我也会跟他一样。”
跟他一样?这是什么意思?
“我哥是不会结婚的……可我爸爸会想要孙子,明创也不能没人继承,所以我一定要结婚生孩子……”
我终于明白,高兴难过的是他无法掌控自己人生,他有太多无法推卸的责任。而以他的性格,他绝对做不出“只为自己而活”。我紧紧抱住他肩头,“高兴……”
“我没事的……”他坐起身,用力拍了拍自己额头,“就是喝多了。”他转头看我,笑了一下,“我们回去吧。”他站起来,扶着桌子往前头,脚步踉跄。我刚想上前扶他,却有人快了一步。
蔺康?我抬头看他,“你怎么在这?”
“我找他来的。”温睿从蔺康身后走出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让他们谈谈吧。”
“可是……”高兴喝醉了,谈屁啊!
“我们走吧。”他拉过我,力气还挺大,“我还没结账呢!”我用力扯着他,实在不放心跟蔺康在一起的高兴。
“蔺康不会怎么样的,他才不舍得伤高兴一根毫毛。”
“可是……”我知道他说的都有道理,可我没见过喝醉的高兴,万一出点事情怎么办?
“走吧,”他一路把我拖到门口,就好像我是个麻袋一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我婆妈?我是担心朋友好不好!我骂也骂不过他,打也打不过他,奶奶的!有蛮力了不起啊!
温睿带我回家,我坐立不安,不知道高兴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的。”他坐下,递给我一杯热水,我捧在手里捂着,心里却觉得跟喝了雪碧似的。
我忽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他,“你也是这样才结婚的?”
“什么?”
“因为家里的需要,商业联姻……”我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跟傻瓜似的,怎么就问出口了?
他看着我,慢慢笑了出来,抿了口水才道:“谁告诉你的?”
“我……我猜的……”
他摇头,“哪里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
呃?“那你是自愿结婚的?可是……”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也不像长期没人住的样子,“你不跟你太太一起住?”
“我们一直都是分居的。”他淡淡道。
“哦……”夫妻分居?可他似乎不太想说这个话题,我撇撇嘴,识相的闭嘴。
他倒是笑了出来,“你还想问什么?”
“没有啊……”我又不是八卦记者,哪里来那么多问题。
他转头盯着我看,“真的没有?”
我摇头,他却缓缓凑了过来,吻住了我。
这一次,我没有推开他。他也没牙需要修理。
晚上到家的时候竟然看到安娜坐在客厅,“你回来了……”她唤我,“我买了鸡翅膀,过来吃。”
我依言坐过去,拿了只鸡翅膀开始啃。似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一起吃鸡翅膀了。
“冬子,等过完年,我就能调回去了,到时候我就能每天回来吃饭了。”
“嗯。”我应着,却觉得我跟安娜之间已经没有从前的热络了。
“冬子,我跟邵城没什么的。纯粹是公事。”
我倒是愣了一下,笑,“你们有什么也与我无关。”
“冬子……”安娜看着我,欲言又止,“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奇怪的望着她,最近都是怎么了?一个个好似苦大仇深?“我饱了,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让我不爽的不是安娜与邵城之间有什么,而是安娜的态度。自从她认识邵城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奇奇怪怪,甚至连面都见不着几次。可看她的样子,我还真不相信有爱情滋润着。那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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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把我整得够惨,只差口吐白沫,飞去见马克思了。脑子里飞来飞去的阿拉伯数字与乱七八糟的英文单词搅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只怕我这样的,上帝都不待见,还是不麻烦他老人家了。
圣诞夜之后我一直没见过高兴,但他给我打过电话,说是因为考试,暂时就不来吃饭了,我姑且信着,也没有追究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但我偶尔能在学校见到高兴,看他的样子精神也还可以。大概,他跟蔺康也真的就这样了吧。其实有时候,我也会问自己,我怀念的到底是邵城,还是曾经无忧无虑的年岁?只不过因为他正好出现在那个时段,所以我只能连带着一起怀念他了。也许蔺康对高兴来说也是这样。他代表的只是某个特别的时期,任何人出现在那个时段都是一样的。只是不巧,他出现了。
唉,我沮丧的站在校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磨着鞋底!这老李死哪里去了?明明约了我考完试聚餐的,我在校门口喝西北风,他人呢?
“喂?”我抄起电话拨过去,“你人呢?”
“我们还在宿舍,马上就来!”
“搞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今天几度啊?”
“有人要赶晚上的火车,就想带着行李去吃饭,等会就不用再回来拿了。”
我一愣,“这么快就回家了?”
“是啊,你车票买好没有?”
“没……”我都没回去过年的打算,买嘛票啊!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买票啊?抓紧了,你家那么远,你到时候别一路站着回去!”
我笑,又不是没站过,怕什么!“那你们快点,我在这里等你们!”
“行,马上就出来!”
我收了电话,看着校门口人来人往,忽然意识到我下学期应该开始实习了。可是我从来都没参加过招聘会,也没做过简历。不过就是不住校,怎么忽然就觉得自己与世隔绝了?看来这个寒假我有得忙了。
到了他们选的地方,我倒是有点吃惊。不是学校附近常去的那些餐馆,而是市中心挺豪华的一个地方。我赶紧拉了拉老李袖子,“今儿有人买单?”
他好像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用视线示意了一下,“这帮人难道会阔绰到这个地步?”
老李似乎有些尴尬,“本来想在我们经常吃的那家餐馆的,可那天我在学校碰见学长,他知道我们要聚餐,就非要请我们吃饭。”
“哪个学长啊?”这冤大头是啥人物啊?
“你也见过的呀……”服务员把我们带进包厢,我们差不多两桌人,分开坐了,老李坐我旁边,“就是那次中秋晚会的嘉宾。”
我一怔,“温睿?”
“是,就是他,你还记得吧?”
我简直哭笑不得,我怎么会不记得,这人搞什么鬼啊?
第26章
温睿订的是个上海菜馆,算是高档豪华了,可我没啥胃口,对着那精致到过分的装潢我有点食不下咽。却想起那次跟高兴去吃的川菜,忽然觉得碗担担面十分美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跟他一起吃。
“怎么了,不合胃口?”温睿假惺惺的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我赶紧看了看周围,看到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
“没。”我坐直身体,灌了一大杯水下去,“我不太饿。”
温睿再没机会招呼我,每个人轮着敬他已经花去大半时间,老李推推我,给我使个眼色,“你也去敬一杯啊……”
我转头看了眼温睿,那人正盯着我贼笑,我微微眯起眼睛,奶奶的!看不起老子啊?我一撑桌子站起来,探过身体把相隔老远的白酒拿了过来。拧开倒满一气呵成,我举起杯子,“这杯是我敬您的,谢谢您请我们吃饭!”我一仰头,就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我豪迈的倒了倒杯子,对着温睿扬了扬眉。小样!你一个晚上喝的都是水,一点诚意都没有!
温睿微微笑了,“我最近不太舒服,不能喝酒,只能以茶代酒,你们别介意。”
哼!我不屑一顾的坐下,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摆明了就是看不起我们,那还请屁个饭啊,想在我们面前炫耀他混得有多好?一顿饭有鲍鱼鱼翅龙虾刺身就代表他混的开?
我格外怀念起那碗担担面。我甚至仍然能感受高兴吃面时的愉悦,那种从心底满溢的快乐什么都无法遮挡。
我忽然十分感慨,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短信过去。
——希望你能找到永远的担担面。
“我酒精过敏很严重,真的不能喝酒。”饭局散了,众人鱼贯出去的空挡,温睿忽然拉住我,“你生气了?”
我生哪门子气啊?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我笑,“哪轮得到我生气啊?我谢您还来不急呢!”我挣脱他抓着我手腕的手,拉过外套走出门去,老李在楼梯口等我,看我出来才跟我并肩往外走。
“你们谁要去火车站?我送你们去吧?”温睿的提议十分诱人,众人客套得推辞一番还是上了他的车。
“再见。”我看着车子远去,消失在车流之中。饭店门口就剩下我们几个,“你去哪?”老李问我。
“换摊继续喝,有兴趣么?”我笑着问他,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上很想喝酒。最好是一醉方休的那种。
“行啊!”剩下的各自散了,我跟老李找了个大排档继续喝。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他。
“明天中午的火车。”
我点头,举起酒杯,“一路顺风。”
“冬子……”
“呃?”我抿着酒,心不在焉。我不想自以为是的认为温睿是因为我才请客吃饭的,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难道会是因为他好客?
“你是不是挺讨厌温睿的?”
我心里一跳,心虚的别开视线,“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