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光年（立冬）上——向随然

高兴倒是不以为然，“林子大了自然什么鸟都有，没啥好奇怪的。”

我眨眨眼，再眨眨眼，小心翼翼开口，“高兴……精神恋爱你能接受吗？”

第28章

我以为婚礼会在天域之类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却没想到下了飞机之后换了车，还要快艇，坐得我昏头转向，几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最后到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因为除了我们这些人，我就没见到旁得人。不过景致倒真是不错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似乎是大型别墅区，几乎是每个客人一套别墅。可我十分怀疑，有这么多栋住么？还是别的地方有个多层的超五星酒店？我们这些算是VIP待遇？

“别东张西望，”温睿提醒我，神情有些不满，“跟着我。”

他那傲慢的样子让我极度不爽，我郁闷了，嘀咕道：“嫌我给你丢人？那你别邀请我啊！”

温睿不做声，只是朝房里走。我转身寻找高兴，为嘛行程安排我跟他一间房？这是谁组织的啊，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一套房子，但不是一张床。我住他隔壁一间。我转了一圈，才发现这儿跟湿地公园似的，屋子似乎都建在水上，望出去就是连绵不绝得水面，也不知道是湖水还是海水。但我脑袋里比较关心的问题就是——这得花多少钱啊？

“你有没送红包啊？”我忐忑的看着躺在阳台躺椅晒太阳的温睿，这家的婚礼实在太FB了，远远超乎我的脑容量，我有点吃不消，看着那些奢华摆饰脑袋里一阵阵发昏。

他懒懒睁开眼瞥我一下，“结婚礼物早就送了。”

“送了什么啊？”我很好奇，凑上去狗腿得问。现金？黄金？钻石？玉器？古董？

“送了一幅画。”

“啊？”一幅画？能值多少钱啊？有钱人到底不一样，他们才有附庸风雅的资本。

“怎么了？”

“好奇啊……”我伸个懒腰在旁边的躺椅躺下，“我真怕自己过惯了这里的暖和，回去就不适应了。”

他笑了一下没有做声，可我怎么就听出了那么点讽刺的味道？“你笑什么？”

“没有，只是发现你很怕冷。”

“还好蔺康没想着要去北极结婚……”

“如果他选北极，我就不带着你了。”

呃……我又要华丽丽的当机了。他是在暗示我么？可他却只是笑了一下，闭上眼睛继续享受他的日光浴。

看来他并没有跟我说话的打算，那就算了，我回屋换了件衣服，出门找高兴。

进屋的时候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刚刚游完泳，头发还是湿的。

他拿了瓶水给我，“你坐一会，我洗个澡，很快！”

我随便找地方坐了。他这儿跟我那边很不同，日式风格，阳台外头还有个露天游泳池。

奢侈，真够奢侈。

我百无聊赖喝着手里的水，外头那些郁郁葱葱还真是好看，可是……会不会很招蚊子？胡思乱想的当口就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怎么想到来找我？”高兴擦着头发坐到我旁边，“有事？”

“哦，没事，就是觉得无聊。”

“要不要去游泳？这附近有块私人海滩还不错，挺干净的。”

“不用了，”我摇头，高兴的镇定自若实在出乎我预料，这怎么着也算是他“前任”的婚礼吧？他愣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装着若无其事开口，“婚礼是怎么安排的？”

“明天开始，白天西式仪式，中午是自助餐，晚上是中式婚宴，有好吃的。”他看着我笑了一下。

“这么麻烦……”

“结婚一辈子就一次的，谁不想搞得隆重一点？再说万家也算有头有脸，想低调一点都不行。”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蔺康的未婚妻姓万。

“你哥呢？”不是说高翔跟他一个屋么？怎么不见人。

“谈生意去了，我推说水土不服他才放过我。”

“这么争分夺秒？不是来参加婚礼么，还能有公事？”

“我哥在谈个项目，正好有个合作商也来了，就想谈谈细节。”

我摇摇头，“赚大钱真不容易，自己的时间都牺牲了。”

“是啊，我哥想早点退休，我没理由连这个愿望都不帮他达到吧？”

我不太明白那个圈子的游戏规则生存法则，与我的世界差距太大。我的想法果然太过简单，看来我就是一辈子穷人的命！

“高兴……”

“呃？”他转头看着我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似乎与初初认识他的时候并无任何不同，可我总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

“跟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你说是种什么感觉？”

高兴的神情很明显僵了一下，我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混账的问题，赶紧说：“我随便说的，你当我胡说八道！”

“也不是……”他笑了一下，有些无奈，“你做人就真实多了，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不必为了某种目的阿谀奉承口不对心。所以我那么轻易就看出你讨厌我。”

“高兴，我……”我一头冷汗，这小孩又扯哪里去了……

“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是介意，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他笑，继续说：“像我吧，其实任性的机会并不多，可每一次都让我狠狠收到教训，所以我学乖了，有时候按照自己的意思并不是什么好事。简单一点就好，哪里有那么多幸运的人，喜欢了就能一辈子在一起？你信？”他缓缓摇头，“我都不信。”

“高兴……”我很诧异，这会是高兴说的话？

“我这辈子也就任性过两次，却每次都是伤痕累累，还拖累别人，看来我真的不适合自己决定什么。”

“你胡说什么呢……”我有点不乐意了。这孩子咋这么消极呢？

“我只是实事求是。”他笑，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那简单点说。我们并不一定会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就好像，有人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却只能跟其中一个生活。我不是在暗示什么，我只是觉得爱情的保质期，太难衡量。”

“可是……”

“想说我因噎废食？”

“不是……”高兴这番话可谓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可我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我只是学着……”他思索着，眉头微微蹙起，清秀的脸庞时不时还有水珠滑下，他根本就还是个孩子，怎么会要体会这么实际的东西？“面对现实。”

我一怔，难道没有面对现实的人是我？

＊＊＊＊＊＊

吃过晚饭，温睿在房里准备明天婚宴要穿的衣服，他连我的那份也打点好了，可惜这份心思我们都没有用上，因为我接到我哥的电话。

“冬子，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赶回来？爸他进医院了……”

“什么？”我老爸身体一向很好啊，连感冒打喷嚏都很少，怎么会进医院？“是什么病啊？”

“医生说心脏有问题，要立即开刀。”

我心里一惊，心跳的“突突”声觉得无比刺耳，“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我们还没有凑齐手术费，所以……”他哥似乎不知道怎么跟我说，“你还是先回来吧！”

他严肃得不像是在开玩笑，他难道是想暗示我如果这次无法手术我回去就是给爸送终么？我咬了下牙，“我尽快赶回来。”我按电话的时候手抖得几次都没切断，还是温睿从我手里接过手机，帮我把电话挂上。

“你爸爸住院了？”

“是啊，”这么突然，我真是手足无措了。我赶紧奔到电脑面前，查看明天还有没有航班回家。可温睿却走到我面前，一把按上电脑显示屏，“不用查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啊？”我傻了，他说他现在送我回去？我没听错吧？

“你等一下。”说着他拿起电话出去打了好久的电话，我坐在屋里死死捏着拳，脑袋里一片空白，唯一念头就是要早点赶回去，越早越好。现在的我，不怕欠他任何人情。

即便关系再不好，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我没有办法不慌张。而我哥竟然还说他凑不到爸的手术费！

奶奶的！我站起来踢了一脚茶几，这混蛋也没说手术费要多少啊？！

“单立冬，你在干什么？”温睿大踏步走到我面前，一把扯过我按到沙发，抬起我的脚仔细查看才放了下来，“擦破了皮，问题不大。”

被他一说我才惊觉脚趾疼得厉害，他起身找了个创口贴给我贴上，“让你别这么冲动，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你在这里发火也无济于事。”

我没做声，别过头哼哧哼哧喘气，我不知道除了发泄怒火我还能做什么？难道我能长出翅膀飞回家么？

“知道你爸在哪个医院么？我们两个小时以后出发。”

这么快？“我家很远的，开车要几天呢……”我傻傻看着他弯起嘴角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我们不坐车，我们坐飞机。”

温睿说这次是蔺康帮的忙，借了飞机和军用机场给我们用，据说是因为万家的人军政关系很好。我坐在飞机上完全没有心情享受感叹，我只想着能不能快一点到家。

“睡一会吧，明天早上才到呢。”温睿给我拿了条薄毯，坐到我身边，我摇头，“我睡不着。”

“那喝点东西吧，说不定你很快就睡着了。”他递给我一杯橙汁，我叹了口气还是接过喝了，“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味道怪怪的。

“朗姆酒。”他笑了一下，“这个能促进睡眠。你放心睡，我会叫你起来的。”

我把整杯饮料慢慢都喝了，很快浑身发热瞌睡起来。

我躺下来，迷迷糊糊中身上盖上了毯子，看来效果真是不错。

第29章

我们隔天早上才到，一晚上飞机坐得我腰酸背痛，可我顾不得这些，上了在机场门口接我们的车就直奔医院。温睿竟然还很周到的准备了羽绒服。那天气，真是冰火两重天。

找到我哥的时候他很震惊，“冬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到家了……”是啊，专机直达，限时速递，能不快吗？

“爸呢？医生怎么说？手术费要多少？”

我哥好像被我问傻了，怔怔站在那里看着我身后。

“哥，你倒是说话啊？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你那里能凑到多少钱？我这里还有一点，不够的话我可以去借。”

“你冷静一点，”温睿拉开我抓着我哥的手，“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让你哥怎么回答。”他挡在我身前，伸手道：“你好，我是温睿，冬子的朋友。听说他家里出事了，我就一起过来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单栋。”我哥伸手跟他握了握，跟他讲了大致的情况。

我爸这个年纪本就容易心脏不好，平时饮食又不注意，这次就严重到非要手术的地步，可医生说了，虽然手术有点麻烦，但只要做了爸的身体问题就不大，却不想我们竟然没钱做手术。

“爸的医保呢？”

“爸的厂子早就倒闭了，拖欠工资都很久了，就别说医保了。”

“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侄子上的私立学校学费很贵，你也是知道的，家里一时之间真拿不出那么多钱。”

其实数目并不大，真的不算很大。可现在对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我敲着脑袋，想象热锅上的蚂蚁。

“交了费什么时候能手术？”一直沉默不语的温睿忽然开口。

我哥似乎有点反应迟钝，但还是照实说了，“医生说还要做很多检查，要排日子，总之很麻烦……”

“不如这样吧……我有个朋友跟这里省院院长挺熟的，我去找他帮个忙，转院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他们那里无论硬件软件都还挺好的。”

“那怎么好意思……”我哥感激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拉着温睿要请他吃饭。朋友？我在旁边没做声，不知道又是哪里找来的关系。现在是我爸的身体比天大。

我回家去看我妈，嫂子也在。我妈看到我没太大反应，只说：“回来就好，留下来过年吧。”

我点头，扶了她进屋休息。我看着我妈睡着了才带上门出去，嫂子看到我倒是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多的无非就是我这个做小儿子的什么忙帮不上，都要我哥忙里忙外打点一切。我听着是没什么问题，但我旁边还坐着个温睿呢！他凭什么要陪我受气？所以我拉他起来，“嫂子，我跟他去办点事，晚上爸那里我去陪夜，哥会回来吃晚饭。”

“你好像不太高兴？”弄妥了事情之后我跟温睿去了他安排好的酒店，我看着电梯指示灯一格格跳动，心里憋闷得慌。

“没有，你帮了我家里这么大的忙，我感激还来不急呢，怎么会不高兴。”

“你说话……一向都很直接，不会这么口不对心。”

我转头看他一眼，刚想发作，电梯门就开了，我率先冲出去，厚重地毯吸收了我所有怒气，踩上去无声无息。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这个时侯我不是应该对他感恩戴德么？可我那呼噜呼噜往外冒的是什么？

“你到底怎么了？”温睿在我身后关上门，我听到他的问题，一下转过身，把他堵在玄关。他扬了扬一边眉头，“我……得罪你了？”

“咚”得一声是我把他一把推开压在门上，我最烦他这种若无其事的表情，好像什么都在他掌握算计之中，我不耐烦得吼道：“不要对我露出那样的眼神，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似乎明白我的意思，静静看着我，眼神慢慢柔和下来。“你大概也试过这种感觉……”他轻轻笑了一下，弯起的嘴角，完美的弧度。我盯着他嘴唇，好像有些痴了。“想靠近，却害怕被推开；想表达，却害怕被拒绝。那种患得患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

我脑容量不足，EQIQ通通丢失密码，虽然我知道他在夸张，但CPU被占据太多，程序无法正常运作，我傻傻开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么？你的意思才是关键。”

难道是我想多了？我一直觉得这个男人若即若离欲擒故纵。我跟他接触的机会虽然不多，但随便转个身就能看见他，我生活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他的身影。他淡漠，他深情，他风度翩翩，他冷酷无情……

我脑海中快速略过那一幅幅画面，我曾经诅咒他，恨不得他出门被车撞，吃饭被噎着，喝水被呛到。可是……

可是……今天却要我自己告诉自己，我爱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