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晋天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一个人太聪明的话,命一定不会长。”
我想了想,并没有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道,“我早已料到,所以我才会这般轻易的说出来。在断肠崖底下我举刀对住自己的喉咙,也是一个试探,你怕是不信我会真的刺下去,才会无动于衷的吧?而就在我真的刺下的瞬间,你打掉了我的刀。那时我便确定了。你对我交易的我这个人这条命,没有兴趣,却对‘那东西’有兴趣,我一死,怕是这个世上便没有人知道了吧!”
封晋天冷洌的眼眸扫向我,透着至寒的阴森,道,“我小看你了。你的确比我想象中聪明和手段毒辣。”
我靠过去,用手挑起他的下巴,缓缓道,“别这么恐怖,我在你的控制中,插翅难逃。再说,我亦威胁不了你。对吧?”
封晋天捉住我的手腕,用力把我向他扯了过去,我跌进他的怀里,他以用手指捏着我的下巴,吻了上来。
他滚烫的舌,猛地窜进我的口内,挑逗纠缠,用力的吸吮着我的舌,直接我喘不过气来,他才缓缓放开我,用大拇指抚摸我红肿的唇,黑眸灼热的看着我道,“苏清,主导权在我手中。别自作聪明。”
我微愣,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章:报复
自从我把封晋天真正的目的揭穿之后,他就一直闭目养神,即使睁开了眼,那双狭长的黑眸也是没有一丝温度。但这又何妨?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淡漠的瞥了他一眼,那张线条冷硬弧度优美的脸面无表情,蝙蝠面具在清幽的光芒照射下显得无比冰冷。可惜的是面具下的那张脸……
对于他,总有一些纷纷扰扰的困惑让我迷茫。有时会情不自禁的对他说起幽儿,有时又会因他的话而受到影响,不可控制的把本性显露在他面前……呵,无声的勾起唇角。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恐怕都是因为……对,必然是如此。
我轻轻合上了眼眸,脑子又有些昏昏沉沉了。赶路的这几天,并没有停顿下来休息过,因为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上,再说,趁我现在还有理智。必须要把‘过去’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才行。
一直睡睡醒醒,心口郁闷脑子尖锐的疼痛,而我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即使封晋天知道又如何?他要的只不过是那‘东西’而已。只要我遵守了承诺,那么我的死活根本与他无关。一如,我对他所有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一样。
“吁”门帘外传来黑衣人勒马停车的喊声。
封晋天掀开了门帘,跳下马车,黑衣人恭敬的道,“主子,到了。”
“嗯。”封晋天冷漠的应声。我动身跟着跳下马车,想不到他竟然伸出了手要扶我,我淡然一笑,道,“不必了。我没有如此娇弱。”他亦没有为我的不领情而发怒,只是眸光幽深如寒潭地盯着我。
又来了,这么古怪的感觉。我不由蹙眉,他究竟想怎样?若是以前,怕早已怒气腾腾的捏住我的颈项说我不识好歹偏要犯贱了吧!
我打量着四周,是竹林。夜风吹得竹子嗖嗖作响,枯黄的竹叶在马车上那昏黄的灯火下轻缓地飘落,地上已堆积深厚的枯叶。秋天了。
大片的竹林中间是一条幽径,直直走去便看见一间草屋,哪儿等候着好几个黑衣人。
驱车的黑衣人把马车拉上前,安置好,便加入了那些黑衣人的队列,他们见到封晋天,单膝下跪,恭敬的叫道,“主子。”我站在封晋天后面,衣诀飘飘飒响,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不是简单的人,我早已知道,可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更让他似是云雾重重,猜不透亦看不清。他是什么人,我不必要知道,只要明白他有足够的势力帮我便可。
“我要你们办的事,办好了吗?”封晋天黑眸紧眯,声音冰寒惑人的问道。
其中一黑衣人拱手道,“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请主子吩咐。”
封晋天漆黑发亮的眸子像是淬了毒般淡扫过我,道,“你们听候苏少爷的吩咐。”
“是。”那几个黑衣人应了封晋天一声,又对着我的方向,拱手齐声道,“属下见过苏少爷。”
我漫步走过去,眸子闪烁着冷光,略略扫过封晋天,淡然的道,“那个姑娘在琼州的什么地方?”
街上幽深僻静,只有风呼啸而过,天色很暗,这个晚上,既没有月光亦没有星光,整个天空黑黢黢一片,可谓伸手不见五指便是如此。街巷两旁家家户户都关严了门拉上了窗,在影影相连间透出微弱的光火。
“苏少爷,便是这里了。”黑衣人拱手沉声道。
我点点头,抬眸看着这灯火通明的宅邸,门口上高高挂着写有‘郑府’二字的牌匾。整间府邸富丽堂皇气势非凡。
郑?原来她姓郑呀?当年住在简陋石屋,家徒四壁的人,如今已是身份不同的富家小姐了。
我淡笑,世道无常,这便是命运么?不过命运有时亦是人改造的……
黑衣人人一跃,便消失在高墙内,接着,听见红漆大门打开的声响,我慢慢的走了进去。封晋天跟在我身边,一言不发。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来人啊……有贼……唔唔……”惊恐的女声从门内传出来。
我推开门扉,微微一笑道,“当然是走进来的。”
房间清雅不俗,散发着淡然幽香,案几上的香炉香烟袅袅,垂地的沙幔被雕花纸窗子外吹进来的风轻轻飘动,一个穿着单薄里衣,被点了穴道,不能语不能动的玉人神色布满了惊恐害怕。而她的两旁则是分开站着好几个黑衣人。
她楚楚可怜的眼眸寻着声音的方向,先是一愣,随即两眼瞪如杏铃般大,满是惊赫的神色。
“小紫,怎么……不认得我了?才几年不见?我的模样怕是没有什么大变化吧?倒是你……”我细细的打量着她,清秀带韵味的瓜子脸,一双大眼睛楚楚可怜,纤细的身骨子,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儿。“当年黄毛丫头现在变得这么漂亮,真是教我辨认不出来呀。不过,样子再怎样变,我依然能够认得出你来。因为从我被捉回去的哪一刻起,直到现在,我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我优雅的走到中间的大圆红漆桌子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封晋天站在门口处,目光迸射出阴冷的寒气,似十分不悦,亦不知是怎么的。
我以眼神向黑衣人示意,离小紫最近的黑衣人领命把小紫带到大圆桌子边上,点开了她的穴道,让她坐了下来,一把锋利闪烁着寒光的刀子抵在她喉咙上。她吓得浑身颤抖,大大的眼睛已渗出泪水来。小脸煞白煞白,让人更加的想去怜惜她了。
看到此情景,我饶有趣味的一笑,道,“小紫,知道我现在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她的大眼睛看着我,战战兢兢地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五年前,你在琼州溪河边洗衣服,救了我,后又把我卖给张麻子……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知道我来找你为什么?”我微微眯眼。
她吓得一缩,纤细的脖子已经渗出了血来,她呼声喊痛,大眼睛渗出更多的眼泪望着我,浑身哆哆嗦嗦不停。
我有些厌恶的皱起了眉,懒得和这个擅长做戏的女人浪费时间,直直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小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你应该有听过吧?当初我遭遇过的事,现在便让你重复一次便是了。”
“你……你……”小紫双眸瞠大,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不再看向她,走到封晋天面前,眼中狠色尽现,淡漠的吩咐那些似岩石般不闻不动的黑衣人道,“把她送去怡红院,告诉那个嬷嬷,无论有病没病,无论老少嫩幼,无论身份……即使是乞丐亦可,只要看中了她,便日夜不休免费让她接客,若她自尽而死,便让嬷嬷自己接着小紫要做的事。然后把张麻子那三人给我捉到竹林去。”
话落,那几个黑衣人齐声领命。
咚的一声,小紫面色死白的跪在地上,用力的叩头,额头重重的打在地面上,凝了一块红黑的血迹,颤抖着道,“小清,小清,我错了……求你,求你放过我,我不要……不要做妓女。小清……小清……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错了?”我眸色一暗,回眸,看着她俨然停止了叩头,白皙的额头一片血肉模糊,有血迹顺着她清秀可人的瓜子脸滑落,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
“小紫,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吃的,亦没有时光逆转可以重新来过这样离奇的事。所以,你和张麻子都必须承受当年种下的苦果。无论你用这张楚楚可怜的脸去欺骗了多少人,或是做了多少恶事,才得到今天的荣华富贵,这些都与我无关,但是,你不该,不该出卖我。当你把我卖给张麻子的时候,你已经一只脚踏入了阎王殿……还有,别叫我做小清,你不配。”
我看着怔然不动的小紫,眸中掠过一道红光,静了许久,转过脸去对封晋天一笑,道,“走吧。”
“苏清……你这个畜生,我做鬼亦不放过你……”
身后传来了小紫凄厉的叫喊,我没有停顿脚步地走出郑府大门,我仍忍受不住的弯腰攀着封晋天,大呕特呕。
封晋天举手轻拍着我的背脊,让我不用那么难受。
我呕了好一会,直感觉要把肝胆都要呕出来,才喘着气站起身,看封晋天皱着眉峰,眼眸闪过浅薄的关心,淡淡一笑道,“见到这些人,难免让我想起做那些事的恶心……”
封晋天不发一言的从自己衣摆上撕下一块碎布来,帮我擦去唇角边的污迹,一片沉静的眼眸有着微微的特别的情绪。我不明,也不想去明,但他的温柔又让我心里有种被狠狠击溃的感觉。扯过他手中的碎布,粗鲁的擦着唇,淡化所有的感觉,眼眸渐渐聚敛一股阴森掠向他,冷漠的道,“多事。”
这样的场面,亦曾经发生过一次。景也是这般温柔的对我,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那时,我仍然未曾把他放在我眼内,只是当他是玉岚的侍卫。料想不到的是,最不把放在心上的人反而最为我牺牲得多,最把放在心上的人反而对我最狠毒。
封晋天沉静的黑眸一顿,神色弥满阴霾。整个人散发着噬人的冰寒。我淡然的缓步从他身边走过,用布摁住了嘴,喉咙腥甜一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我擦干净那血,眸光黯然,然后把碎布扔到地上,践踏而去。
第二十一章:瓮中之鳖
一路无话可说,但我依然能够感觉得到封晋天那无情冰冷的视线,仿佛要把我的心脏刺穿般紧紧追随在我身后。
回到竹林深处内的草屋,那几个留下遵照我吩咐的黑衣人已把我所要的东西准备好,我略略扫过那些东西,满意的点头,然后坐到边上的石凳子上,缓缓的为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轻抿一口。感觉春风拂面的温柔。封晋天则是坐在我旁边,拧紧了眉头。我故意忽略他的神色,淡然一笑道,“要饮茶吗?这可是明丽国上等的春盎茶呢。”说完,也不待他回应我,又拿起了白瓷蓝花壶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封晋天狭长的黑眸微眯,望着茶杯中那幽幽升腾的烟气,沉默不语。
对于他的忽冷忽热的模样,我似是已习惯,亦不多理会他。只是保持着笑意,安静的等候。
天色已微亮。
竹林内,密密匝匝的竹枝摇曳,竹叶婆娑相连见。灰白的光洒落在竹林里斑斑驳驳一片,带着寒意的风随意飘过,带来一阵阵沙沙作响的竹涛浪声。竹子下依附生长着许多细细碎碎的黄色小花朵,散发着清淡幽香的气味。
瞬时无声,分别以我和封晋天为中心向四周站开来的黑衣人们就好似是原本就生长在此地里的苍劲松木般,屹然不动。离我不远处的火堆枯枝烧得劈啪响,燃烧枯枝散发出来的灰烟徐徐地被寒风吹散,无影无踪。紧挨着火堆边上的是一个足以沉下一个活人的大坑洞,洞内放满了一半散发寒气的冰水。
“苏清,你对我……不好奇吗?”封晋天沉默了许久,才淡淡的问了一句,那闪烁着酷寒的黑眸带着些许的疑惑向我扫视过来。我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虑。那是因为从我醒过来到现在,所看到的种种事迹是人都必会心生疑问和好奇,他的身份,又是谁,他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想要我身上的东西,要那个东西用来做什么等之类的问题。是因为我从未询问探究过,所以他才会有这一问的吧?
我轻轻把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放下,风轻云淡的道,“没有这个必要。”
话落,随即便感到封晋天的不悦,从他身上下散发而出的冰寒气息,让人惶恐。我抬眸,不明白他为何生气,但我的回答就是如此。没有这个必要。我与他不过是一场君子协议交易,你取我需。至于他是谁,又于我何干?我从不会为了他知道我所有的事,而我对他一无所知而感到不公平……思绪百转千回,我蹙眉,并不是如此。若然连我都了然于心的事,他为何会贸贸然询问出口呢?
“封晋天你……”
他蓦地沉下神色,狭长的黑眸一片阴霾的狂怒汹涌无常。
“你最近很怪异,你知么?”我用清冷的嗓音低低的道。而且自从我把话挑明以后,他就没有再碰过我了。也没有因为我偶然的不识好歹而发怒,更不再用强硬的手段对我宣言,我是他之类的话了。既然我都把他的心思揭穿了,就没有必要再掩饰下去了吗?
我淡漠一笑,如今又问这种痴傻问题……
“再说,事情一但结束,这世上便不会再有苏清这个人。为何还要知道你是谁?”
封晋天听了我的话忍不住拢了拢眉头,他灼灼的望着我,沉默。可那额间有青筋隐隐浮现,昭示着他当下非常生气,却又苦苦压抑不发作。
亦不容我多想,他为什么如此反常。
远处便传来轻微的疾步声响,两个黑衣人把三个人肉粽子扔到地上,发出嘭一声巨响,那被蒙了眼的三人被摔得哀嚎出声。其中一个更是愤愤大叫,“妈的,有种你报上名来,连大爷也敢暗算??”
我认得这声音,他是张麻子。再看过去,便看见张麻子只穿着一条青色亵裤,裸着上身被捆成人肉粽子摔在地上,无法蠕动半点。
我站起身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语气轻柔的道,“怎地这般粗鲁?请人这样请法是我们的不对了!”说完便扯去了他蒙眼的黑布,对着张麻子淡然一笑。
张麻子满脸惊艳,随即又是呆愣的表情,傻傻的道,“你……”
“我?你是想问我是谁,为什么要把你捉来吧?”我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张麻子猛然点头。
“唔唔……”另两个被塞住了嘴,不能说话的大汉,发出了模糊的叫声。
“张麻子,许久不见,你也老了很多,竟连我都忘了。”我完全当没有两个人般,继续对着张麻子说道。
他的眼睛一瞬瞠大,一脸已经回想起来的模样,脱口而出的叫道,“你是那个该死的小杂种?”
小杂种?
我又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可笑意未到达眼睛,眼眸满是阴冷。一脚踩在张麻子的脸上,让他另一边的脸抵在地上,用力一拧,仿佛听见了骨头碎裂般,“啊……”张麻子哀嚎的声音弥满整个竹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