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以后——无尘怀念

全身都在抖，这东西靠近了，李航努力抱紧身子缩在角落里。“别过来，别过来”。嘴里喃喃自语。

那东西一语不发的缓慢靠近，逼近李航所在的角落，李航闭着眼睛精神紧绷到极致，身子缩成一团，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掉。

那东西俯下身子，全身贴在李航身上，李航像被一整块散发着寒气的冰包围了，就连靠着墙的背都麻木了。

“航”那东西蹭蹭李航的头顶，模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李航听不清楚，害怕到极致，脑袋有些混乱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那东西还是没什么动静，就那样贴着他，李航觉得自己大概会被冻死，全身僵硬的没知觉了。

突然，电梯灯闪了一下，李航眼睛刺痛，压在身上的东西突然消失了，电梯灯闪了好几下之后，恢复如初，继续散发着冰冷的光。李航抱着自己的腿，头埋在腿上哭起来，没有声音的无声呜咽。

电梯重新恢复运行，停下来的时候有轻微晃动，李航扶着墙壁站起来，腿软脚软，全身被水洗过一样，脸色苍白的吓人，嘴唇乌青。揉揉刺痛的眼睛，李航踉跄的走出电梯。

外面静悄悄的一个人没有，没有门卫没有巡逻，只有大厅那里的灯还亮着，李航抱着文件夹一步步走过去。

走出大楼的时候，李航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天阴沉沉的没有星星。从公司走出来是一片小广场，一个环卫工人带着帽子低着头在打扫。

“请问，几点了？”李航走过去问，手机依旧没显示。

“十二点整”，环卫工人微微侧了一点头，帽子下面的脸被光遮住看不太清楚，声音虽然阴冷，但是有一些熟悉。

“谢谢”李航礼貌的说了一句，开始朝前走。

越走越觉得不对，那环卫工人的身形和声音好熟悉，非常熟悉。

李航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哪里还有那工人的身影，整个小广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就连大楼上都是漆黑一片，一个灯光都没有，黑黢黢的矗立在那里，像蛰伏在黑暗里择人而嗜的凶兽。

李航忍不住站定，面前哪里是惯常走的那条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两旁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背后一个阴测测的女声响起，“航，跟我走”，李航猛的回头。

一个披散着头发，浑身都是血迹，半边脑袋没了，内脏挂在身上，歪着嘴角笑着看他，露出一边白渗渗的染着血的骨头，这女人每走一步，后面都拖着一道血痕。

李航倒吸几口凉气，脚步忍不住后退，这，这分明是他那几天没见面的女朋友，小雅。

他突然想起刚刚那个环卫工人为什么熟悉了，因为，那就是小雅。

李航眼睛一翻，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昏了过去。

第八章：葬礼与告白

李航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里，头痛欲裂。

天依旧很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

李航回想起头天晚上的事，不禁呻吟一声跌回床上，那是噩梦，一辈子都不愿回想起来的噩梦。

从床头摸到手机，李航给小雅打电话，最近是有些忽略她了。

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李航有些不安。

挣扎着要下床，脚还没沾到地下就有一个人冲过来把他抱回床上。

“周，周睿，你怎么在这？”李航愣愣的看着抱着他的人，周睿那依旧苍白的脸和冷冰的身体，还有现在有些恼怒的神情，不是假的。

“我不在你就不好好照顾自己了么”周睿恼怒的看着李航。

“额，不是，最近发生了挺多事，哎，我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什么时候过来的？”。

“今早，我来的时候你还在睡”。

“我睡了多久？现在天都黑了，我是不是睡了一天？”

“恩，你身体不好，多休息”周睿给李航掖好被子。

“不行，我要去找小雅，我，我看到她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她不会出事吧”李航担忧的拍被子。

“明天再去好不好”周睿把李航按回被子里。

“哦”。

结果没等到隔天，还没吃完饭的时候，就有人打电话过来。

“李航，小雅去世了，车祸”这句话如一瓢冷水一样浇在心上，李航顿时想起看到的小雅半边身子都没了的惨状。

“叔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夜里”。

李航呆靠在床上，连说一声哦的力气都没有了，小雅，虽然有时候脾气挺不好，可是，那是一个好女孩，开朗大方，是他一见钟情，交了一年的女朋友，说不伤心是骗人的。

“后天葬礼，你来吧”那边说完就挂了，声音哽咽。

李航握着手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睿，我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她了，你说，怎么就这么突然，之前还好好的跟我吵架，我还在想我们冷战什么时候哄哄她她就回来了，我们去约会”李航呆呆的看着坐在床头平静的周睿。

“人死不能复生”。

“我还在想你来了介绍你们认识，小雅人很好”李航呆呆的似没听到周睿的话。

“小航，别这样”周睿摸摸李航的眼睛。“想哭就哭”。

“小雅一直说想见见你，本来我们说好明年结婚的”李航还在啰啰嗦嗦的絮叨。

周睿脸色更苍白了，捂住李航的嘴不让他再说，上去把他抱在怀里。

“呜呜，周睿，人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太残忍了”李航还是忍不住哭起来，在周睿面前他从来都不需要掩饰自己。

“我还在”周睿拍拍李航的背。

哭过，李航靠在床头发呆，翻着手机里小雅的照片，周睿眼神阴霾的看着李航，李航一直低头也没发现。

周睿来了之后李航就幸福了，每天有人端饭到脸边，衣服有人洗，锅也不用刷。还好床够大，两个大男人睡刚好。

关于周睿怎么找到李航的，周睿一直闭口不谈，李航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说。

小雅葬礼那天刚好是周一，李航请了一天假，周睿陪着去。

那天阴天，春天总是一阵晴一阵雨的，李航带好伞，两人乘出租车出门了。

刚出门周睿就把伞撑开了，那是一把黑伞，挺大，李航无语的看他。

“又没下雨，干嘛打伞”。

“很快就下了”，周睿无辜望李航，李航无奈。

闫舒雅的家人都见过李航，看到他过来也没什么好脸色。不过这也不能怪罪李航，反正他们不待见李航也习惯了。

“我，我能见见小雅么”李航走到闫舒雅父亲身边问，这个严肃的中年人脸色哀戚，冰着脸看了李航一阵。

“不可以，小雅都死了你还见她有什么用，你不是她男朋友么，她出事的时候怎么不在他身边，都是你害死小雅的，你滚，你滚啊”小雅母亲哭倒在一边，指着李航骂。

“对，都是你，你走”小雅的表妹扶着小雅母亲也在旁边指着。李航无奈又难过，为什么，大家都说是他害的，在办公室的时候也是，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做过。

“够了，这不关李航的事，你进去看吧”小雅父亲沉默了半响，突然说。李航点点头。

小雅母亲见此，有在一旁职责父亲，父亲叹息一声，搂着哭的不成样子的妻子。

那是一口上好木材做的棺材，漆的说不清是暗红色还是什么颜色的漆，看起来厚重又诡异。灵堂上挂着的照片是小雅拍证件照时候照的，板着脸一笑不笑。李航眯着眼睛看，这样的小雅很陌生，她总是喜欢笑的。棺材还没有订上，小雅就躺在里面。

李航在棺材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突然没有勇气看一眼了，万一，真跟自己昨晚看到的一样，他该如果自处。

所幸，那些入殓师的手艺还不错，小雅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虽然缺了一半脸，但是都用头发遮住了，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依旧噙着笑，好似做了一个好梦。

李航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有那么难过了。

“小雅，对不起，昨天没有跟你一起走，对不起，一直没主动联系你，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先走了，小雅，下辈子要幸福”李航喃喃自语，笑了一下，亲亲小雅完好的那只手背，冰凉凉的的触感，瞬间让李航出了一身冷汗。

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明明没下雨还打着伞的周睿。

“脸色不好，怎么了？”周睿略担忧的问。

“没事”。

参加完葬礼李航就拉着周睿走了，看李航心情还不错，周睿难得笑了笑。

“这样一个人突然就没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李航感慨。

“不是还有我么”。

“如果哪天你也不用在了，那我真要疯了，我现在就放心不下爷爷”李航笑了笑，如果哪天周睿也不在了，他一定等爷爷走了之后跟着去，反正在乎的人不多，又都不在了，他一个人活得太累。

“恩，别乱想”周睿眼中闪动着不知名的光。

两人在街上乱窜了很久，周睿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买了些菜就回家了，当然，还是周睿做饭。

李航看周睿不舒服，想帮忙，可是被周睿赶出去了，理由是，你会么。李航怒，也没办法，他真心不会。

靠在门上看周睿，怎么就有这个好的哥们。

“爱上我了？”周睿抽空瞥了李航一眼。

“哈哈，是啊”李航大笑。

周睿蓦然冲过来把李航摁在墙上，圈在自己怀里。

“我会当真的”低头亲了李航嘴角一下，李航完全傻住。

“你，你在干吗”。

“亲你”周睿说的理所当然。

“尼玛你是我兄弟”，李航一个巴掌上去了。

“我知道”周睿避都没避，攥住李航的手，低头又亲上了。李航奋力挣扎。

不知道周睿吃什么长大的，李航完全挣不开，嘴里滑腻湿冷的触感极度不舒服，不能上手就上脚，李航可着劲踹过去，周睿竟纹丝不动。李航不敢再踹下去。

“呼，尼玛，老子刚死了女朋友，你作为兄弟不安慰还趁虚而入！”李航愤慨。

“就是要趁虚而入，李航，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你一走我就后悔了，后悔到死”周睿摸摸李航因激动而有些红的脸。

“我不喜欢男的，你还是我兄弟，周睿，尼玛，你是我兄弟，亲兄弟”李航有些接受不能。

为什么一直当做哥哥的这人说喜欢他。

“周睿我不鄙视你喜欢男的，真的，街上那么多男的你找谁我都没意见，你是我除了爷爷最亲的人了，我不想失去你”李航推开周睿。

“小航，如果可以不喜欢我也不想，可是已经不能回头了”周睿扭头走回厨房。

“我一直都不敢让你知道，就怕你跟我绝交，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小航，对不起，我喜欢你”周睿很少解释这么多。

“不可以，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的，怎么可以”李航坐在地上，为了周睿他可以去死，可以做任何事，但惟独这一件不行。

“小航，我不逼你，但是你也不要拒绝我，试着接受我好么，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就不能给我一点希望”周睿哀怨的样子真是头一次见，可李航还是坚定的摇头。

“我说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一个男人还是自己的哥们”。

周睿蓦然变了脸色，眼神阴冷狠厉，可惜李航还是没有看见。

“小航，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的”周睿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坚定。

为什么会有好朋友喜欢上他这种戏码，好纠结，以后要怎么面对他。挠头发，李航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随你，不准再动手动脚了”李航黑着脸喊。

“你答应了？”周睿惊喜的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李航。

“答应尼妹”，李航喷。

事情怎么就朝一个诡异的方向转了，李航纠结。

第九章：甜蜜

从周睿住在家里之后，李航再也没有被那些东西纠缠了，仿佛曾经经历过的那些都是梦。

虽然还有一间屋空着，但是周睿坚决蹭在李航床上不肯走，说一个人睡那屋害怕睡不着。李航直想把巴掌招呼到他脸上，他自己的房子在那么阴森恐怖的地方，还敢说不敢一个人睡？鬼信呐。

对于周睿突然死皮赖脸李航也没话讲，毕竟从小到大的交情，他也赖在周睿床上不知道多少回，这算是还他的。李航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心软了。

况且周睿就是那免费全职保姆，做饭刷锅洗衣服收拾家务什么都是他的，周睿说用这个抵房租，李航心安理得的卧在床上指使他，渴了要喝水，要吃水果，要给削皮切块。

李航其实就是一卑鄙的人，仗着周睿对他喜欢对他百依百顺，任意使唤他，因为明知道他不会拒绝。

“周睿，我们当了这么多年哥们，我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男的”李航趴在床上，一下班就有人给打点好一切的感觉真好。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正在做饭的周睿翻白眼。

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好有一个不算大的厨房，厨房比较靠近李航在的房间，这厨房百年难得有人使用，李航就这样开着门跟周睿说话，反正宅男肯定在抱着他电脑老婆亲亲，也不怕吵到他。

李航在公司依旧不受人待见，不过听说受伤的两个同事已经好多了，黄俊海拄着自己伤残的腿到公司晃了一圈，拍着李航的肩膀说不关他的事。别的同事唏嘘。

结果黄俊才刚出公司就被人撞到了，被夹板固定住的腿，需要再次住院。

李航望天，这真不是他的错，黄俊你丫点太背。

心情好多了的李航工作也有了热情，常常忙起来脚不沾地，周睿就每日在家不知道忙什么，极少见他出去。基本上就阴天下雨天出去陪他买菜什么的。

李航不解问他，不要工作，周睿笑笑，说饿不死他。李航无语，现在买菜钱都是他掏好不好。

因为这段时间没有碰到什么诡异时间，李航也差不多把之前的事忘光了，也忘记去庙里拜拜了。某天洗澡的时候发现脖子上的玉牌不见了，李航也急了一下，也只是焦急那是别人送的东西，怎么轻易就弄丢了。

日子不温不火的过了几个星期，天渐渐暖和起来，树上的叶子像是吃了催生剂一样，一夜之间全挂在枝头，青翠翠的很好看。电视上报道油菜花开了明晃晃的一片，李航站在窗前大呼，春天啊。

城西生态园桃园的花全开了，李航死乞白赖的非要拉着周睿去看。

刚好赶到周末，天气晴好的有种幸福感，李航兴致勃勃的拉着周睿起床，周睿皱眉看着外面硕大的太阳。悠悠然撑着那把大黑伞走出去。

“哎，我说，又没下雨，你干嘛一出门就带着这把伞啊，这伞有什么特殊的？”李航很不解为什么周睿去哪都带着这伞，买这伞几年，愣是没看出来哪里值得他这么青睐。

“我高兴”。

“是，你是大爷”。反正能出去玩李航也管不了这么多，拎着买好的早餐和一点零食，就出发了。

“其实吧，公交车也没那么好”李航惆怅的看着满满一车叠肉饼一样的人群，郁闷的摸摸自己的钱包拉着周睿坐车租车。

生态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说白了就是一个收费的公园。

这里很不错，所以每年春天掏钱来赏花踏青放风筝，感受春天放静电的人，都会拖家带口的过来。

虽然周睿拿着的那把伞很囧，不过为防辐射带伞的女士们也不少，所以周睿也没那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