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决 中——winnieflywing

作者:winnieflywing  录入:10-18

申嘉听罢,忽然笑道:“葛少爷身上乃檀香,是自小熏染而至。”接着道:“小小,我再告诉你一个方子,请人用手磨(英文QUREN,碾药物的石器)将草决明、苏叶、宫人草(英文:AMARYLLIS,宫人草)、炙甘草、黄芪(英文:MILK——VETCHROOT黄芪)、大青叶加水以砂罐煮沸,拿给葛少爷服下,不出一晚,便通气化淤,而后带他去麒麟宫的华清池泡个热水澡,明日你二人必会神清气爽。”他口里说着话,人已经先走出几步,小小提了提劲儿,大笑着说:“记住了,草决明、苏叶、宫人草、炙甘草、黄芪、大青叶。”扭头对葛清幽再道:“死小子,你今日有福,要和老子一块泡那华清池,反正我也该好好洗洗身上,就叫你给老子搓背!”其实他心里还是很气,也许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不甘,但申嘉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弟,只要是朋友的事,他就算气得要命也会硬着头皮挺上去。

而那逍yao岛,真的会逍yao吗?

第十六章:追忆、情谊

小小当下自然按照申嘉所嘱咐,细心照料好葛清幽,而四护卫则皆尽打入麒麟宫地牢,待小小泡完了热水澡,他便和葛清幽回到住所安睡,自觉把事情做的极稳妥,心中大为得意,一宵甜睡,次晨对申嘉说了,申嘉自也赞扬一番,这时又己将几人的细软备好,小小、申嘉二人相谈甚明,心下也甚高兴,更高兴的是,林凤凰到底还是放下戒心,要随他们一同离开麒麟宫,虽说林凤凰冷冰冰的并不亲厚,但也总算没有多加为难,两人在大厅中谈谈讲讲,吃过早饭后,那葛清幽这时才跟着林凤凰从内堂出来,陆小小见了,笑道:“葛少爷,昨夜多谢了。”昨夜在华清池,葛清幽曾恭敬仔细的给小小搓背,他恨不得永远把那一夜当做噩梦,此刻听小小再提,心里真如被刀剜了一样,只好面上呵呵笑着,小小此刻冷笑着看了看他,转身走了,却是回房换了新装,而后四人离开麒麟宫,到市镇去买了几匹马代步,一路辗转,四人顺路沿途游山玩水,沿着运河南下,半月后来到孟兴,那是天下闻名的河湾码头,青山绿水之间掩映着一艘艘三面桅杆大船,另有一番景色。更向东行,不久到了一艘小船边上,那大河襟带三州,西南之水皆归于此,再行两百里,便入海口,小小、葛清幽二人从未见过如此浩荡江水,如此磅礴大船,便是黄河也要相形见拙,他二人便下马与申嘉立在河边码头,只见长天远波,放眼皆碧,河风吹起衣襟,宛如飘飘欲仙之态,小小不禁仰天大叫三声,极感到一股新奇的快乐。

申嘉笑道:“咱们去找你沈大哥。”随后找到河畔一个樵夫打扮的灰发老头,马匹竟要送给那樵夫,樵夫一手拉住缰绳,先道谢,见着还有三匹好马,笑道:“都给我拿去,却是太贪了,各位大爷,你们拿些柴禾?虽不等价,但也算叫我心头上舒坦。”申嘉婉言谢绝,那樵夫便招来几个衣衫破败的码头搬运汉子(英文“STEVEDORE码头工人,WOODMAN樵夫)将其余三匹送将过去,几人登时感激不尽,直向申嘉含泪拜谢,申嘉面上微笑,拉扶住,再多续了几句话后,便和小小等借了一条小舟,荡桨划入河中,离岸渐远,四望空阔,真是如在浩瀚长河中的一颗沙。

申嘉白色衣襟、乌黑头发在风中微微摆动,摇桨笑道:“住在大河海边,人的心胸自然开阔,要是能化为大鹏鸟一样翱翔于海空上,那会多么快活。”小小满心新奇,听了道:“大鹏鸟?申大哥,你在逍yao岛上呆了那么多年,大鹏鸟也一定见着了,真如那庄子·逍yao游第一段所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如此巨大?”申嘉也知小小不过是开玩笑,于是便将他平生所见的海鸟大鹰简单的说出几种,又述说岛上风情,葛清幽听得发了呆,出了一会神,说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果然非虚,如不在这辽阔的世间多看看,哪会有宽广的心胸呢?”小小摇舟问道:“那葛少爷是足不出户喽?”葛清幽道:“自小只在北方行走,江湖之事多半都是听来,今天多亏能跟着二位大哥,才见识到了此等景色,这一生总是了无遗憾了。”

小小冷呼了口气,再不多言,而后数桨一扳,小舟已经靠上桅杆大船一侧,申嘉与小小将小舟停稳,然后只听申嘉大声道:“顾船家……申嘉到了,放下索梯来(英文RATTLINE索梯,船上横于桅杆处的粗绳,像梯子上的阶,供船员等爬行)……”甲板船头,乃船家果然探头来见,是个和颜悦色的青年汉子,笑说道:“嘿,就在等你们几个呢,沈石头说你申老三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竟连半刻都不差。”申嘉笑说:“那下次我便故意来迟好了。”葛清幽、陆小小二人笑出声,这时林凤凰起身抬头,道:“你们还走不走?”小小瞧了他两眼,道:“林公子,反正都来了,别急。”顾船家人在船上立定,打量那林凤凰时,见他约莫二十左右年纪,脸色苍白,容颜虽及不上申嘉风华翘楚,却也别有风采,额心一点朱砂,端得凤目长眉,身材甚是高挑,方才坐着时比旁边的葛清幽高出了一些,顾船家再默默扫了眼林凤凰,这才回头冲那高高的桅杆大喊:“长风……别玩了,快放索梯,是你申三哥到啦……”船央两丈来高的桅杆上,顿时“嗖”的钻出个猴儿般的身影,一十二三岁的男孩抓着帆布稳立在横木一端,哈哈大笑:“好喽,申哥一到,就又有口福喽!”说罢,“滋溜溜”顺竿滑下,到了船头,抄起索梯甩给申嘉,申嘉一行四人便各怀心事,使这绳梯爬上船去。

四人先后才落到船上,刚刚站定,却只见在那船上明敞处,赫然横放着一张宽约丈许的大方桌,十几个青色藤椅依次摆好,横架在船舍之前,桌上满满海鲜鱼品,隐隐还闻地到微微腥气,小小最先跳过去,喜得手舞足蹈,拍桌大笑:“这么丰盛?都是给咱们的?”那方才给放梯子的布衣小孩,跟着跳过来,推开小小,道:“你是谁?这些是给沈大哥,和申哥哥的,要不是为了等他们,我早就自己先吃了,你想吃?拿东西来换。”一边的顾船家怒道:“长风?越来越没规矩,这个哥哥也是咱们的朋友,你真是胡闹。”急步上来,一把揪住小长风的领子,像提个小鸡般拎在手里,顾长风嘴里“哎哟哎哟”叫唤,蓦地里,林凤凰上前,一手劈下那孩子,拉在身边,寒脸问道:“这小孩哪里得罪你?”小小、清幽二人都愣住,而顾船家当下怒也不是,急也不是,未等伸手去抓那孩子,那孩子一闪,躲到了申嘉身后,顾船家气的笑骂:“你个皮娃子,别以为申老三来了,我就不敢揍你。”返身再上,哪料林凤凰忽然左手连推,右手一拳,往那船家背心重重捶了下去,申嘉目光一闪,上前挥臂巧截,“砰”的一响,林凤凰的拳头反折,擦在桌上,小小见此变化,赶忙笑着道:“林公子,你误会啦,这船家是孩子的亲人,他们闹着玩呢,不碍事。”林凤凰看了看手,惊讶于申嘉的内力,随后冷冰冰说:“纵使如此,也不能欺负孩子,孩子没法子还手,没法子躲开,你们看他们不起,觉得他们小,什么都不会,觉得自己什么都懂,却还要他们听你的话,不管那话是对是错,都要按你们的意愿去学,以前麒麟跟我讲过这些,我还不信,今天见到才知他说的一点都不假。”长风听得呆住,一下子拍手大笑:“哈!哥哥你听到了?本来我就没错,那个人本来我们就不认识,他跑过来要先吃东西,我还不管么?”小小立刻笑红了脸,既觉得林凤凰不闻人间烟火,更觉得这臭小孩跟他很对路,便故意大笑着坐在藤椅上,申嘉眼见长风又要去找小小麻烦,拉住他胳膊,道:“长风你若乖乖听话,今晚申大哥给你讲故事,怎样?”顾长风挣开胳膊,笑说:“要讲十个才算数。”申嘉笑道:“你还会趁火打劫了,好,十个就十个。可你不许再去找那个哥哥乱来。”长风“嗯”点点头,却说顾船家此刻早就暗暗窝火,斜横了林凤凰几眼,刚才要不是申嘉出手及时,早要挨他几拳,也就是看在申嘉的面上,不好和他理论,向那林凤凰再横了一眼,对着长风说道:“去去去,还不把沈大哥他们找来,以后再和你慢慢清算!”“清算”故意说给林凤凰听,可那林凤凰浑似毫无知觉,顾船家只道林凤凰装傻,当着申嘉的面不敢再撒野,哪里晓得林凤凰最是剔透好相处的一个人,从不会拐弯抹角的心计,那些尔虞我诈、暗喻讽刺,竟是一点也不懂。

此刻小长风:“好咧!”大叫一声,转身就往屋舍里跑,才到门口,只听一阵笑声自屋中传来,房里那人笑道:“小长风,你呀,唯恐天下不乱还是怎么着,每次见到你准有事。”那长风急道:“莫姐姐,不是,是……”立在房前,小小听罢,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房里那人再笑的道:“姐姐知道,碰上了那个坏蛋,你准吃亏,本来你就没错。”

便在此时,门里陆续闪出一堆人来,真是如涛浪般全涌到船板上,众人定目细看,只见当头三人正是芊芊、小荷包、叶丽纱,沈砚石、习小雕、朱门主、沈凤仪并一个轻纱薄履中年男人,则靠后而出,小小料定那陌生人必是金麒麟,果不其然,林凤凰惊呼一声,眼中谁也看不见似的,快奔一段,跃过一个箱口,站在金麒麟面前,看着他,道:“他们没骗我,你真的在这……”金麒麟双手轻轻抚着他面额,道:“你是不是生气?毕竟我不该瞒你,害你为我担心。”林凤凰道:“我是生气,告诉我,是因为什么你要骗我?你告诉我原因,我就不气你。”金麒麟道:“麒麟宫欠朱门主,麒麟宫欠沈砚石,我不能见死不救,即使要毁了麒麟宫,即使……伤害你,也要如此选择。”林凤凰突然笑了,靠在金麒麟怀里,二人对四周是充耳不闻,这世间仿若只剩下林凤凰、金麒麟,水天相接,河雾沉沉,除了他俩,谁都不存在了。

小荷包瞧见,脸红了,偷偷拉拉芊芊的衣服,芊芊冲她摆摆手,叶丽纱瞧见了,也觉得没怎么样,沈凤仪则早就如一朵云彩般,来到申嘉跟前,忽听习小雕哈哈笑道:“长风,刚才你真是好样的,是男人就要有骨气。”他笑声高亢,四面皆闻,语声中充满得意之情,沈凤仪嘤咛一声,柔情似水,娇声而笑,垂下头来,一阵风吹过,吹得她云鬓边的发丝与申嘉白衣相映成辉,也与她娇柔的笑声相合。

笑声之后,小小已经拔地而起,笑道:“怎么就我可怜,习老大,你不能偏心眼呀。”他身后垂手肃立的葛清幽,突然干咳一声,走上前去,笑道:“沈大侠,别来无恙……”沈砚石踱步而前,每跨一步,黑色锦袍一阵飘动,便已跨到桌旁,他身后却跟着朱漪罗,他笑道:“葛少爷,请坐。”葛清幽、申嘉、沈砚石、朱漪罗便当先落座,那习小雕却大手一挥,绕过桌子抓住小小,道:“老大从不偏心眼,你滑头,长风实在,刚才就是你欺压长风,唉。简单,就罚你跟我喝酒。”

小荷包、叶丽沙此刻也才坐下,芊芊却忙道:“习老大,他就是把肚子喝破了,也不是你的敌手,你们还不如玩猜拳呢。”忽然间又向林凤凰道:“林公子,你二人也快来坐坐。”林凤凰摇摇头,金麒麟笑说:“莫姑娘,多谢美意,我和凤凰分别这么久,有好多话要和他细细详述,就不便打扰大家的兴致了,只在船舍里头呆着就好。”轻拉起凤凰的手,二人脚不停顿,细细看着对方,便去了船坞舍中,二人离开后,叶丽纱冷“哼”一声道:“麒麟宫好大的面子,咱们可请不起,他不让我们进宫去,我还不让他们坐这呢!”朱漪罗幽幽轻叹一声道:“金麒麟连麒麟宫都不要了,不管他是不是迫于祖训抑或私人情谊……”樱唇动了两动,下面的话,却未再说下去。

小荷包缓缓抬起头,望了并肩坐在一处的申嘉、沈凤仪二人两眼,果呆愕了半晌,芊芊并未瞧见,只长叹道:“朱门主,金麒麟自愿帮咱们,可见他对你们之间的约定看的何其重了……”她话未讲完,那叶丽纱却长袖一拂,面子已数不去了,阻断芊芊后面的话,叶丽纱觉得委屈,觉得朱漪罗在沈砚石面前故意让她丢脸,故意和她做对,见到这样状况,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沈砚石却紧紧看着朱漪罗的眼睛,那双眼中没有半丝波动。

沈砚石、朱漪罗两人默契对视,俱是交集再一处。

瞧在叶丽纱眼中便是导火索了,她气的用筷子将一尾白杨鱼并一只大虾夹起,狠狠摔在桌面,不巧虾上的浆汁洒在此刻正猜拳猜得热火朝天的小小、习小雕二人身上,习小雕斗斗衣服,一下子挑起眉毛,道:“这是谁?想和我玩猜拳?尽管放马过来!”叶丽纱方要开口,芊芊赶紧坐好,推了一下小小,小小即刻抢先道:“习老大,你使诈骗拳,我刚才出的”魁首“你出的什么?”顾船家也看出几人的烽火味,一起忙说道:“来,大家快尝尝新鲜的鱼虾,也不枉费我一大早就给你们准备。”忽见小成风大步迎了上去,一把就抓住叶丽纱的肩膀,两旁的人,更是眼睛都瞧直了,小长风道:“分明是你扔的,你这人平常凶巴巴,真惹人讨厌,下去下去……”

但叶丽纱不管,她什么也不管,此刻委屈的快要爆发出来,骤然见着此处没一个是她的朋友,沈砚石也不向着她,热泪忍不住要夺眶而出,她反手抓着长风的肩膀,颤声道:“好极了……你们都好极了。”再也不愿意多看别人一眼,“扑通”一声将藤椅带倒,红着眼睛向自己的房间跑去。

申嘉看向沈砚石,见他面上没有一丝变化,只淡然一笑,不语。

芊芊实在觉得起因都怪她,便要跟去劝解,刚要起身,哪料习小雕也抓住她肩膀,气道:“芊芊呆在这,她处处和朱门主闹别扭,无理的要命,你去就是和我过不去。”

芊芊道:“但……我怕叶姑娘她?”

习小雕道:“怕她怎样?”

顾船家已经起身,走上几步,一把揪住长风的后背,提了起来:“跟我走!要是敢再乱嚷嚷,小心关你禁闭(英文COMBINATION紧闭)!”

小长风果然再不敢吱声,泪花闪闪,对于他来说,关禁闭比挨揍要恐怖的多得多,小长风身子蜷成一团,垂首弄着衣角,只是眼皮却仍不时瞟向申嘉。

沈砚石仰着头,瞧着天,似在出神。

申嘉道:“顾船家,孩子还小,还请有个度。”

顾船家道:“申老三,他哪吃过苦?我都够疼他的了,你们小时候遭的罪,他想都不敢想……”说罢,直接领着小长风也离开餐桌,二人刚走,陆小小尴尬的咳嗽一声,芊芊也更尴尬的叹口气。

朱漪罗默然半晌,缓缓道:“芊芊,你去看看叶姑娘。”习小雕失声道:“朱门主,你非要和我唱反调,那叶丫头……”

突听沈砚石笑道:“男人汉除了骨气,还有一点,不能和女人较劲。”习小雕果然没话可说,想了想,道:“没错,大哥,我太她娘的不像话,芊芊你快去吧,告诉叶姑娘,刚才是小长风太……太实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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