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DUET——怪盗红斗篷

爱德蒙看着一地落食，推蒙拿一把，「好好吃饭。」

「啊、啊，对不起。」蒙拿弯腰将东西捡起，最后叹口气。

「别想了。」

「嗯。」

结果草草吃完午餐，时间虽早，但爱德蒙提议散步过去，到达约定地点的时间差不多，蒙拿没有异议。蒙拿换回自己原本穿的牛仔裤，套上大衣，爱德蒙将自己的围巾围到蒙拿脖子上，怕他着凉。爱德蒙穿着高领的衣衫，所以没差。

散步期间，爱德蒙没有和蒙拿搭话，蒙拿也异常地安静。这样就好，爱德蒙是想陪他散散心，但他不善于言词，只能陪着他。

只是，爱德蒙向蒙拿伸出手，执意地要求。

「爱德蒙……」蒙拿面对蒙拿伸出的手，有些尴尬，别过脸，看看周遭，他们站在桥上一侧，路上虽没什么行人，但还是有人陆陆续续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That’sallIaskofyou.」他说，异常坚持。（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天，要是有什么奇怪传言，我可不管你。」蒙拿咬牙，豁出去了，将手交给爱德蒙。

爱德蒙得到想要的，蒙拿的手，微笑，低头亲吻蒙拿手背，像是对待尊贵女士一般，然后握着他的手，牵着放进自己的口袋。

蒙拿有瞬间想哭，爱德蒙温暖的手掌好像一路暖到他心窝，非常暖和。

爱德蒙心情愉快，边走边哼唱着歌剧魅影的歌曲《AllIaskofyou》，爱德蒙没有唱出歌词，但蒙拿记得，太耳熟能详了。那音乐与歌词好像唱进心坎里，那么贴切他们。

让我成为你的避风港，让我成为你的光，你将可以不再感到恐惧。

让我带领你走出孤寂，说你会和我分享一生唯一的爱，与我分享每一天，每一个夜晚和早晨，说你的感受和我一样。

爱我，这是我对你的唯一要求。

蒙拿很努力忍着不要流出眼泪，爱德蒙的甜蜜举动他妈的太煽情，太催人落泪，他不想在大街上涕泪纵横那么难看。

忍着想哭的情绪，红着眼睛走到与莉丝相约的地方，爱德蒙推门入内，向柜台点了一杯咖啡与一杯姜茶。店员稍微瞄到他口袋里的另外一个人的手，但非常专业地保持微笑，帮他们点餐。

爱德蒙无所禁忌，始终不肯分开两人的手，掏钱付账后，一手拿着姜茶递给蒙拿后，再拿起自己那杯，往里头的四人座位走。

蒙拿原本头低低，渐渐觉得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遮掩了，抬头挺胸跟上爱德蒙。他们离得越远别人越看得出来他们相牵。

直到坐定位，爱德蒙才肯放开他。蒙拿脱下大衣，放到一旁，不知道是店里的暖气太强，还是他不好意思，总觉得热出一身汗。

「喝点姜茶。」

「怎么我是姜茶、你是咖啡？」蒙拿抗议。

「你刚不是喝过咖啡了？」

「你不也喝了？」

「你身体较差。」

呿！什么道理。蒙拿摇头，不想理他，喝他的姜茶。

时间差不多，莉丝出现，一进门就发现他们，和他们打声招呼后，随便点了咖啡走到他们面前的座位。

「你们好早。」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呢。她还以为自己早到了，没想到对方更早。莉丝对爱德蒙点头，有点感慨，「唉，看你们出双入对，我有点不是滋味。我都搞不清楚我是吃蒙拿的醋，还是吃爱德蒙的醋。」

一个是她好友，一个是她欣赏的对象。

三人寒喧一会，进入正题，关于欧提斯的后续。

欧提斯回去后，跟家人坦白很多事情，包括性向与验AIDS的主因。欧提斯家里人都哭的很惨，他哥甩他一巴掌，骂他乱来，再怎样也不能糟蹋自己。

欧提斯家里是虔诚的教徒，对于同性恋不是很能接受，但是上帝绝对不会因此叫人憎恶他人。所以他们选择慢慢接受这个事实，毕竟欧提斯还是他们自己的孩子。

蒙拿听闻，至少是好的结果，安心下来。然而，他又有点羡慕欧提斯，他想起自己几次打电话回去家里，家人接起知道是他的第一反应是挂断电话，他就不禁悲从中来。

「那真是太好了。」蒙拿都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表情说出这句话。

他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言不由衷。

爱德蒙握住他放在底下的手，像是看穿他一般给予安慰。

蒙拿心一暖，回握，感谢他。

29.

欧提斯的事情到此大概告一段落，莉丝喝口手上的咖啡，眼神贼兮兮地盯着蒙拿看，对他开口，「蒙拿，我从刚刚就想问你，你身上穿的是爱德蒙的衣服吗？」

那件黑白条纹的上衣她记得可清楚了，王子穿起来气宇非凡，趁得高贵气质再显三分，可蒙拿穿来虽然有雅痞的味道，但黑白条纹让他看起来还瘦上许多，要胸肌没胸肌，整个人弱不经风。

「是我的没错。」爱德蒙回答她。

「你不适合这件。」莉丝直言。

「为什么？」蒙拿反问。

「你太瘦了——」

蒙拿低头看看自己，反驳，「可我最近吃不少东西，还胖了两公斤。」

「你胖在哪里？我怎么完全看不出来。」莉丝摇头。男孩子太瘦就是难看，冬天还能用厚重衣物遮掩自身不足，但到了夏天，完了，原形毕露。

「不急，我会慢慢养。」爱德蒙回应她，给予她一个友善的微笑。

莉丝瞬间看呆了，忘了反应。

养你个头啊——蒙拿想反驳，却又不知道用什么立场反驳他的话。这么说来，他最近确实三餐都被爱德蒙照顾得很好，他都增肥两公斤了。

蒙拿平时不是个脸皮薄的人，但每当他遇到爱德蒙偶尔的强势宣言，特别容易面红耳赤，他想他是比较难接受被人当作宝贝一样对待。

莉丝觉得自己这趟来的真值得，赚到了爱德蒙的一个微笑。

三人道别后，爱德蒙与蒙拿送莉丝搭公车，两人再沿着原路走回公寓。人群渐渐多了起来，蒙拿坚持不肯牵手，两人小拌嘴了一会。

回程途中，爱德蒙突然提议，「我想把昨天我们合奏的致柏特琴录下来。」

「为什么？」

「听啊。我觉得你即兴得很好，令人回味无穷呢。」爱德蒙很少称赞人，但蒙拿值得。

「……既然是即兴演奏，那肯定不可能跟昨天一模一样。我都忘记我昨晚演奏什么音符了。」蒙拿笑说。

爱德蒙眉头皱起，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蒙拿进而解释，「就跟有些人高潮过后，连自己是谁，跟谁做爱都忘，只记得爽一个字。我大概就是那种类型的。」

「你是说你高潮过后会把你自己跟我都忘了？」对于蒙拿的解释，爱德蒙更加无法接受，瞪着眼前的人，有一把火就这样窜上来了。

「这只是个比喻。」蒙拿慌张，没想到爱德蒙会当真，「我意思是我即兴演奏的灵感都是突然出现的，演奏完就没了，我自己也记不得。不是也有类似的爵士乐手吗？别跟我说你不听爵士音乐。」

爱德蒙冷哼几声，「你少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哪知道你幽默感这么不好……」蒙拿冤枉。

「没关系，你演奏了什么我都记得。回去我谱给你。」

「不用吧。」

「要的。我想听。我喜欢我们之间演奏时激荡出的火花。」爱德蒙坚持。

「还火花咧……」蒙拿吐槽一句，嘴型弯弯，他认同爱德蒙的说法，他也喜欢他们演奏时候产生的氛围。当然前提是，他们音色和谐的时候。

不和谐的时候，就跟吵架斗鸡没两样，再有爱都显得荒唐。

「我们要不要现在去买晚餐？」爱德蒙提议，他规划的路线会经过大卖场。

「这么早？」蒙拿看看手表，现在才下午两点。

「是啊，晚上就不出来了。是谁说要陪我，不想浪费时间的？」爱德蒙反问，斜眼瞄他。略含警告，敢说忘记他就死定了。

「是！是我蒙拿说的！」蒙拿行军礼，像是面对长官那样承认是他。

爱德蒙心情一好，也不吝啬微笑对待，顺道提醒他，「别忘了我们还有很多招式还没试过呢。」

「我明天还要打工……」蒙拿苦哈哈一张脸。

「嗯，我下手会轻点。」

「其实、其实我身骨很硬，一点也不柔软，经不起扳折。太勉强会很痛……」

「放心，经过昨天的磨合，我知道你极限在哪。不会伤到你。」爱德蒙很有自信地说，他可是用心观察了。蒙拿的一颦一笑全往心里去，哪里舒服哪里痛，他都记得清楚。

好吧，他没话说了，只能认了。蒙拿小有不快，走在爱德蒙身旁，有意无意地往一旁靠，远离他。

爱德蒙见状出手一把揽住蒙拿肩膀，阻止他的渐行渐远。

「嘿！」

「你不需要害怕。你要是真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你，真的。」爱德蒙隔着蒙拿大衣，揉揉他的肩膀。

「你才害怕！我要是真不喜欢，老子一脚踢飞你。」蒙拿气得牙痒痒。过一会，稍稍冷静下来，又说，「只是你得让我先做暖身运动，我身体真的不柔软。」

爱德蒙轻笑，心里真是甜蜜至极，低头迅雷不及掩耳亲吻蒙拿脸颊。

蒙拿像被雷打一样，大吃一惊，转头看他。

爱德蒙却像没事人一般，怡然自得，嘴角勾着笑，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蒙拿回头，继续看着前方走路，他心里想着这人真敢，出不出柜好像也没个所谓的样子。即使之前爱德蒙已经再三表示不介意公开他们的关系，但像这样明目张胆在街上亲吻真的很稀奇。

「你实在让我很意外。」

「怎么说？」

「在大街上亲吻，不太符合你们英国人的内敛含蓄。」

爱德蒙轻笑，「你这是刻板印象呢，我们那儿街头情侣大方恩爱的可多了。勾肩搭背、偶尔亲吻都很正常的。」

「喔？」蒙拿略有好奇。

「你真是太不了解英国了。」

「当然，我这辈子还没机会去过。」蒙拿笑说。

「下次，放暑假的时候，来我家玩，我会好好招待你，带你了解我的国家。」爱德蒙提出邀请。

蒙拿有点感动，但还是拒绝，「不行，我付不起机票钱，而且我还要打工呢！」

爱德蒙本来想说他可以帮忙付机票钱，但蒙拿的下一句话让他打消念头。就算他真帮蒙拿买机票了，蒙拿也会把机票钱一分不差还给他。

他的情人有点倔强，不太愿意接受他的施予，肯让他请吃一两顿饭已经非常赏脸了。爱德蒙无声叹了一口气，对蒙拿的坚持，又爱又恨。

30.

周一早晨，爱德蒙背着自己的琴，提着手提包，搭车前往学院。昨晚发生一件好事，他到蒙拿打工地方，看他工作，看他与客人聊天，静静地陪他一整晚。

蒙拿在店里碍于客人的各种试探问候，最后终于忍不住，首次于大众公开他们的关系。这让他感到心安，非常满足。

爱德蒙掏出手机，开启画面，欣赏蒙拿被射了一脸精液还熟睡不醒的脸庞。周一的蒙拿到下午才有课，所以他会睡到中午才起床，关机不接电话。

爱德蒙也不想打扰他，他切到音乐设置，里面有他们昨晚录制致伯特琴的合奏，录音过程非常粗糙，因为蒙拿赶着去打工，所以有点敷衍了事，应付应付他的难缠。

琴音仓促轻挑，却又不失水准，欢快的乐曲响起，充满蒙拿自我风格的即兴伴奏，配合着他的柏特琴音色。爱德蒙凭印象重谱的乐谱被视若无物，蒙拿又创作出全新的曲目，提到即兴那可是他的强项，信手拈来就是一段片语。

这可恶的无赖，亏他费那么多功夫回想音符，结果还是乱来一通。根本不照规矩走，他的音乐就跟他的人一样就是无法被框架住。

爱德蒙在地铁到学院这段途中，反覆听着他俩的合奏曲，欲罢不能，手指时不时伴随活跃的音乐动作，他琢磨着，这时间离指导教授来上课还早，加上法国来的指导教授没什么守时观念，他能趁空档练习几次这首曲子。

爱德蒙抵达教室，果然不出所料，他的教授还没到。他放下自己的物品，将音乐播放出声，轻快的致柏特琴响起，不断循回。爱德蒙拿出自己的小提琴，等音乐再度重复，开始搭上演奏。他拉奏的是蒙拿第一次即兴演奏的版本，与手机的音乐合成三重奏，可惜有几处不和谐部分。但是很好玩。

爱德蒙带着愉快欢乐的玩乐情绪，拉奏着这首曲子。

晚到的教授进门，听见从没听过的改编，非常好奇，等爱德蒙演奏完毕，热络拍手，询问他是哪来的改编曲。经过爱德蒙的解释，教授起了兴趣，拉张椅子坐好，要爱德蒙先别关掉音乐，让他好好欣赏一会。

可惜手机录音效果不好，电子音毕竟不够清楚细致，教授意犹未尽直囔囔着要听现场版的演奏。爱德蒙熬不过他，只好暂时答应他，回去后跟蒙拿讨论看看。

但他万万没想到，教授就把这件事往心里去，不能小看法国人对有爱事物的热情与行动力。他的教授联合蒙拿的教授，说服他们在某天课后空档，用柏特琴与蒙拿的即兴演奏一次。教授们开金口，学生没有不答应的权利，只是当蒙拿与爱德蒙被教授带到学校的小礼堂时，双双互看一眼，立刻明白过来，他们又被教授们出卖了。

这次观众更多了，上次听过他们两人合奏的教授们口耳相传，召集了许多人关心好奇，再加上是赫赫有名的柏特琴，而爱德蒙在学校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人潮之多，跟演奏会没两样。

蒙拿本来不紧张，但看到这么多观众这么大阵仗，开始紧张起来，心跳超快。

「不行，我这样就上台表演会失常的——」蒙拿欲哭无累，很想临阵脱逃，紧张得直流手汗。

爱德蒙抽出手帕借他，「你脸皮不是挺厚的，怎么关键时刻总是这样？」

「唉，你不懂啦！除了入学考试，我从没站上舞台过！」再说，入学考试也没这么多人围观。

「怎么可能？」

「真的！」

「你小时候没有参加话剧表演吗？」

「我是道具组一直线！」只用过聚光灯，从没被聚光灯照过！蒙拿把爱德蒙的那条男用手帕擦得满是手汗，手帕都变湿巾了。

「我有个方法。」

「什么方法？」

「演奏的时候你就看着我，就当作只有我存在。」爱德蒙诚心诚意的建议。

「好主意。」蒙拿给他一个赞，「说起来，这可是我们夫夫档首次当台。我得好好表现才行。呼——！」

蒙拿最后将手帕放进自己口袋，给自己打起精神，振作起来，对爱德蒙说一句走吧。然后走出舞台。台下的观众欢声雷动，蒙拿拼命说服自己，底下的观众不是人是红萝卜或是马铃薯，他的视线始终盯着爱德蒙。

爱德蒙给予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瞬间蒙拿一个蹦跳的心平稳下来。

双双架上琴，开始演奏那首曲子。

柏特琴音色的诡异搭配上蒙拿活跃的即兴，一静一动，两人是完全截然不同的风格，却又能互相配合。好似他们本来就是属于彼此，纠缠在一块的曼妙音乐。

一首完毕，突然停滞许久，随后爆出惊人的掌声，蒙拿笑了出来，看向观众席，灯光明亮，所有人都很清晰。

安可的叫喊不断，就像那天一样。

他回头望向爱德蒙，对方眼神示意，如何要再安可一曲吗？

蒙拿点头。这小礼堂的回音太美妙了，跟练习室完全不能比，他还想要再来一首。

而安可曲，当然不会有意外，就是那首苦练许久的大探戈。

展现两人与平时完全不同的风貌，蒙拿发现，爱德蒙的音色比之前更加生动许多，是不是因为他们亲近的关系，所以受到影响了呢？变得我越来越像你，而你越来越像我？蒙拿看着毫不犹豫展现激情的爱德蒙，又一次觉得自己真真真的很爱这个男人。

而爱德蒙也是这样想的。演奏期间，他的眼睛几乎离不开蒙拿，他只能看着他，彷佛他们不是在大礼堂，而是在只有两人的练习室里。

蒙拿眼神闪耀，在改编后的激情乐符中结束这首曲子，久久缓和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