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十契（第一部）下——夜葵

花川对身后的“尾巴”视而不见，自顾自的坐在草地上拨弄干枯的杂草。

很久没有出来透透气，尤其是这么飒爽干冷的夜晚，格外让人清醒。

野草被他轻抚后像有了生命力一样转瞬变成绿色，摇摇摆摆生长起来，完全不畏惧寒冷的温度和周围的积雪。

像欲求不满的女子，嫩绿色的叶子在花川手指间来回轻蹭，想从他身上得到更多能量生长，花川来回拨弄，如逗猫一般。

“喂，亚瑟什么时候才能来，这里冷死了。”花川对身后的“尾巴”不满的问。

“穆少爷临时叫他去，谁知道是什么事，不要问我。”普利斯应付的回答。

“他不来我要回去了，这么冷的天还不如睡个好觉。”

花川站起来欲要往回走，地上的草离开花川马上枯萎发黄变回原来干枯的模样。

“不行，亚瑟命令你在这里等他。”普利斯拦住花川，“再说，庄园里现在都是吸血鬼，没有亚瑟带领你要怎么回去？”

“翻墙挖洞，变装潜行，不管怎么样都不用你操心。”花川无聊的说。

听到翻墙挖洞，普利斯立刻变得不满。

“不可以，你穿的那件衣服是我送给亚瑟的，他最喜欢这件外套，你要是把它弄脏我跟你没完！”普利斯灼灼逼人的警告。

“哦？我说他的品味怎么这么差。”花川故意讥讽。

“你……你当初半死不活来这里还不是亚瑟让我帮忙隐瞒，要不然你早被撕碎吃掉了！”普利斯傲慢的说完又自顾自的嘀咕，“这么香的血亚瑟居然独占，真不够意思。”

“你现在也可以试试能不能撕碎我，当然，在保证这件衣服完整的情况下难度比较大。”花川拽拽衣领，继续毒舌。

“脱下来！”普利斯就是看他不顺眼。

花川给了他一个“就不，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眼神，普利斯立刻像一只炸毛的小豹子。

“亚瑟来之前我要好好教训你。”

“正好无聊，拿你暖身。”

普利斯张牙舞爪的攻击被花川轻易躲过，一边躲还不忘一边嘲笑他，普利斯变得暴跳如雷。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类！”

“别这样，我可是很喜欢你哟！”花川一个潇洒的侧身闪过普利斯抓来的手。

庄园内，亚瑟将穆要的东西取来。

“少爷，这种计量是不是有些多？”亚瑟看着穆手中的迷你试管问。

穆将小试管举到自己视线平行处，“我心里有数，这些正好。”

小绵羊自身的能力已经比以前强上很多，尤其是从赫瑟尔给他吃下女神之泪后，随着封印的解开，小绵羊体内正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尽管他本人并不知晓。所以要让他这个夜晚睡的安稳不会醒来，必须加大剂量。

亚瑟对于穆少爷为什么会一次性要这么多安神剂有些疑问，比起上个月，这月的分量足足翻了一倍，虽然不知道穆少爷要用在什么地方，但那些分量足够让十几个人睡到后天。

亚瑟离开后，穆拿叫来费舍，让他将安神剂放在骞牧迟每晚必喝的花茶中，并且嘱咐费舍让西摩今夜留在他的卧室里，不准去打扰骞牧迟。

对于这个命令，费舍心里也很赞同。西摩那小东西连续好几天赖在穆少爷的卧室里和骞牧迟一起睡，这样下去实在欠缺礼仪，毕竟那是穆少爷的卧房，早点让他回自己那边睡最好不过。

“看着他喝下去，在八点以前喝掉。”穆嘱咐费舍。

“是，我的主人。”费舍拿着小试管离开。

窗外远远传来一声闷响，就像有人在地底埋了一颗炸雷，爆炸的威力没有危及地面，但声音却像捂着棉被传出，吸血鬼们又在挥发着自己的精力了。

随着新年的临近，吸血鬼也不安分起来，虽然齐拉格家族没有过圣诞的习惯，但费尔南德斯家族却一直保留这个奇怪的节日，因为这点，还被另一个吸血鬼家族——加里奎亚家族嘲笑过，吸血鬼过圣诞这种事太好笑了不是吗？但是自家老爹的解释是：耶稣不喜欢什么他们自然就会乐此不疲的去做，当然身为对立派庆祝耶稣的生日很讽刺也很顽劣不是吗？

费尔南德斯家族因为这个习俗被不少白色联盟的人唾骂，甚至被认为是侮辱耶稣的行为，看见他们如此抗议，凯恩斯更加乐此不疲，最后不仅仅是圣诞节，连复活节、感恩节都要庆祝一番，当然，吸血鬼们最喜欢过的还是受难节。

在这一系列“令人发指”的行为下，白色联盟几乎每年都会对凯恩斯下好几道追杀悬赏，遗憾的是他们从未成功过。

穆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亲自看着小绵羊喝下。

来到卧室，正巧费舍端着空茶杯出来，穆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主人，他已经睡着。”费舍低声报告。

穆点点头走进卧室，床上的人影安静的睡着，枕头上漆黑柔软的头发间已经又几缕渐渐伸长并变成银色。

穆用欣赏美景一般的看着眼前的变化。

第147章：山谷对弈

床上的人睡颜恬静，柔软的黑发正不安分的快速生长变得卷曲，渐渐变化的银白发色魅惑又光鲜，就连眉毛也开始变化，原本漂亮的睫毛也摒弃纯黑被银光代替。

穆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骞牧迟的头发，稍硬的手感比黑发时更有韧性，那一头天然卷中钻出的一对尖尖耳朵有着粉红的皮肤，皮肤上覆盖着厚厚的白毛，如同过冬时肥肥的小狐狸一样。

“原来是你吗？”穆看着骞牧迟喃喃的说。

苏伊文曾建议他看一次骞牧迟变化的样子，但是他一直拒绝着，与其是拒绝承认骞牧迟倒不如说是拒绝纠正自己的错误更准确。

一直对爱德莱德深信不疑，当穆发现自己无法自拔的时候也同时发现自己早就放弃了对安妮？齐拉格的执着，爱上了那个骄傲调皮的人，而对骞牧迟，他从一开始的宠玩到现在的宠爱，始终没有对他产生像爱德莱德那样浓烈的感情。

尽管知道眼前的小东西对自己一往情深，可穆没办法做到无视自己的感情去接受不喜欢的爱情。

他也同样知道，爱德莱德喜欢的并不是自己，他和那个孩子，还有骞牧迟，连同赫瑟尔一起陷进了首尾交接的圆环之中，找不到入口，看不到出口，命运的圆环将他们套在一起永无止尽的走下去却没有结果。

但是穆不甘心，他会改变爱德莱德，会让骞牧迟放弃自己。

似乎是耳朵被揉的舒服，睡梦中的人呢喃一声蹭了蹭脑袋，穆担心把他弄醒收回手。

腰间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缠上来，毛茸茸的十分暖和，转头看去，白花花的一条尾巴在梦的牵引下像鸡毛掸子一样扫来扫去，穆好笑的抓住那毛茸茸的东西，骞牧迟发出一声不满的嘟哝翻了个身，穆松了手，但不错的触感还停留在手心里。

骞牧迟的事情还不能太早确定。

穆看着他十分疑惑，因为昨天普鲁士传来消息，茜茜公主已经在菲尼亚斯体内窥见到了齐拉格夫人的宝具，已经有十成把握确定菲尼亚斯是齐拉格夫人的孩子，那么骞牧迟呢？

赫瑟尔曾做过这样的推断，其一，骞牧迟是齐拉格夫人用了什么办法灌输了她的能力，用来混淆视听为菲尼亚斯做掩护的牺牲品；其二，骞牧迟是真正齐拉格家族的人，被齐拉格夫人带出来同样做为掩护非你亚瑟存在的盾牌；其三，或许齐拉格夫人有两个孩子也说不定。

但是三条都有致命的漏洞，齐拉格夫人的孩子出生在五十年前，为什么她要将孩子封印五十年在找来冒牌货顶替呢？又为什么偏偏选择在驱魔师家族里？那不是更容易暴露目标吗？以她当时的状况活下来都是问题，平安生下孩子更是天方夜谭，又怎么有能力生下双胞胎？

不能再继续想了，穆觉得原来越混乱，或许正如赫瑟尔所说的那样，当宝具现世的那一刻所有秘密都会解开，包括那位异常强大却来取匆匆的白。

庄园外面的山谷里，地上的积雪已经不见踪影，到处都是被翻起的地皮，几个尺寸颇大的坑不规则的分布在一边，这片地域看起来就像月球表面。

普利斯及其不甘心的站在一边，因为刚刚声音太大而遭到亚瑟教训，他现在的心情很差，瞥了一眼罪魁祸首，那个人类居然没有被亚瑟骂？普利斯心里更不平衡。

“暖身结束，我们开始吧。”花川兴致正浓，对亚瑟约战。

“可以，不过条件要变更一下。”亚瑟面不改色，“如果我赢了你不仅得不到自己的东西，明年春天前都别想离开。”

“凭什么？”花川不满。

亚瑟瞥了一眼周围，答案显而易见。

“我以前太低估你的破坏力，这么难对付的敌人当然不能过早放回去。”战争如果在春天到来之前结束，花川就没有回去的理由，亚瑟很想把他养着，这样自己随时都能喝到美味的鲜血。

“你的小跟班也有份，不要试图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困住我。”

“那你可以现在离开，如果你能活着走出去的话。”亚瑟大方的说。

花川是性情中人，但还不到愚昧的地步，当然不会被亚瑟的话挑拨，没有那身行头他根本走不出去静默之森，这座森林对人类异常排斥，看似宁静的古老树林其实处处都是危机，他当初进来的时候费了很大力气，没有装备完全等于送死，除非有非人类的生物愿意带他出去，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好，我接受。”花川权衡利弊，又一次做出让步，心里把亚瑟咒骂千万遍。

亚瑟嘴角一挑，花川不笨，很明白自己的立场。

“我要上了！”花川有些急躁，已经等不及。

眼看着他奔过来，亚瑟不急不慢的摘下手套丢给普利斯，转眼花川已经到眼前，优雅侧身躲开他的第一击，亚瑟绕到花川身后抬起膝盖朝他后腰狠狠踢去，花川却在下一秒俯身弯腰后退一步挥动手肘，亚瑟的腿从他身上掠过，惯性的原地转个圈横起胳膊挡住花川的手肘，反手一拿，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样，你可跑不掉了。”亚瑟淡定而优雅。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花川潇洒而张扬。

第148章：心理战术

自从那晚亚瑟沉默的回庄园后，普利斯也十分低落，反观花川却得意洋洋，每到这时，普利斯都会忍不住大骂他卑鄙，而花川用一句欧洲人难懂的“兵不厌诈”堵住普利斯的嘴，不知道他是因为理解这句话还是不懂这句话反正咋咋呼呼的声音没有了。

亚瑟则爽快的承认自己失败并且保证会在圣诞节前送他离开，花川意外的心情好，大方的决定给他多留二百毫升血。

“不用对我感激涕零。”花川得意洋洋的说。

亚瑟保持沉默，普利斯还给他一声响亮的“呸”。

“对于我们即将到来的分别其实我很不舍。”花川脸色微红，摇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眼中带着几分醉。

“我也如此。”亚瑟酒量很好，跟花川喝了许多不见醉的迹象。

“哦，你为什么舍不得我走？”花川笑问。

“和你的理由一样。”亚瑟用通透的目光看着他。

“跟你这样的人说话就是好，不用什么都说明白就能相互理解。”花川对亚瑟有几分赞许。

“我有你十分需要的情报，而你也有我感兴趣的机密。”亚瑟将原因说出。

花川点点头默认。

他们两个都掌握着各自阵营中十分重要的机密，并且不约而同的想把对方大脑里所有的信息都掏出来，但是强强相遇，尤其是实力相当的对手，想要成功是几乎不可能的。

“不如我们再做一个交易？”花川放下酒杯，双眼炯炯有神。

“说说看。”亚瑟很有兴趣，毕竟他们有过一次非常愉快的“合作”。

“你告诉我赫瑟尔的棺椁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你苏伊文在哪里。”花川的双眼中透着一股老谋深算的意味，似乎在提醒亚瑟这其中包含着很重要的信息。

“不需要你我们也会找到苏伊文少爷。”亚瑟对于这种吃亏的交易当然不会同意，上次之所以爽快的出卖茜茜公主，是因为没有牵连到费尔南德斯家族，而且茜茜公主不会有损失，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不会做对不起家族的事情，况且还关系到赫瑟尔少爷。

“说真的，这个信息对你们非常重要，只赚不赔，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吗？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第二次了。”花川再次劝说。

花川是在虚张声势吗？但是他的目光很认真，亚瑟很难猜到他的心思。

苏伊文少爷的下落有多重要？难道他会出意外？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事？

“错过机会是什么意思？”亚瑟随意的问。

“不不不，有些事不能说的太多，或许你很多年之后有机会知道真相，或者到死也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个消息对你们的作用确实很大。”花川才不会被他套话。

“我拒绝。”亚瑟语气肯定。

花川遗憾的叹口气，“希望你将来后悔的时候会想起我今天的话，忘记也没关系，因为你想起来只会更后悔。”

“这样的说辞勾不起我的好奇心。”亚瑟给了他一个“你省省吧”的眼神，“首先不论什么事我都不会出卖赫瑟尔少爷。”

“别以为我提出的是不平等条约，这项交易的重要度完全平等，我只能说这么多。”花川已经到底线，不能在透露了。

亚瑟最终没有接受他的条件，花川大为失望和遗憾。

就长远来说，不管亚瑟接不接受最后吃亏的都是吸血鬼，他接受，那么花川可以除掉赫瑟尔和苏伊文两个棘手的人物；但是他不接受，将来毁灭的可能就是整个费尔南德斯家族！

亚瑟发现花川并没有太多的遗憾和惋惜，毕竟他不知道，这场交易不管成功与否最后吃亏的都是吸血鬼……

“红酒怎么样？”亚瑟改变话题。

“不错，味道丰富浓郁，不过这种果味的红酒更适合女士。”花川嘴上觉得略显不足但还是喝了很多。

亚瑟拿起酒瓶为他又倒上一杯，“他们都喜欢口味浓烈的伏特加和威士忌，只有我喜欢偏于平和的口味。”

“你本人就很平和淡漠，这酒适合你。”花川品了一口，双眼一片莹润，又醉了几分。

“可是你和我个性迥然不同，喜欢这种口味的酒就很有趣了。”亚瑟进一步说。

“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了？”花川口是心非，“再说，我的个性是什么样？”

“你说话从来都是遮遮掩掩，这点倒是很像个有心事的小女孩。”亚瑟嘲笑。

“胡说。”花川自然不满。

“就拿刚刚的事情来说，你想跟我做交易却不肯将所有利弊都说清楚，我听不明白必然不会同意。”

亚瑟认为是酒精的作用让花川变得迟钝，套起话来非常容易，不用绕太多弯子说得明白一点也可以。

“这么说我们的交易还有回旋余地？”花川问。

“当然。”亚瑟稳坐。

花川双眼迷离的轻笑一下，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到亚瑟面前，差点栽倒，双手撑着他椅子两边的扶手探下身在他耳边吐出暧昧的酒气：“我虽然会醉但是永远不会越过理智的底线，不管你费多大力气也休想在套出半个字。”

看着面无表情的亚瑟，花川得意的微笑站起来又差点摔倒，然后步履不稳的走到床边一头栽下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