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不得
可是时间回不去了
爱你很值得
只是该停了
没有我你要好好的
我舍不得
最后一次抱紧你了
我们错过的
错了就错了
不用担心我
我走了……”
“他真的没有骗我,从始至终,没有骗过我一个字,反而是我骗了他,”樊宇望望眉头紧锁的小黑客,忽然问,“你
真的很想知道,那年从我家回去,迟鹏对我说了什么吗?”
“啊?”估计小黑客是听故事听进去了,反应都有点迟钝。
“呵呵,”樊宇不以为意,继续淡淡的倾诉,“他说——小宇,我最爱你的笑容,你不知道你今天笑的多开心。”
“所以,你也为了能让他开心,做了最痛苦的抉择,”小黑客透过摄像头深深的凝眸,望他的眼,“那么迟鹏到底开
不开心呢?”
他……樊宇的视线刹那又陷入模糊,不得已把脸埋进手掌中。每听见一次这个名字,他就内疚多一层,心口就会痛一
次,总感觉时光好像回到当初,那个必须强颜欢笑,怕被迟鹏看穿的将别时刻。
那一段,借着幸福的外衣,暗里酝酿着离散的煎熬岁月。
“我,我真舍不得……”樊宇到底没有挡住心头压抑多年的情感,任它喷薄而发,变作眼泪滚烫。
六年以来,日日夜夜的积攒,一笔一画的勾勒,多少的磨难都熬出头来,换得好不容易的幸福,却没等的及好好珍惜
琢磨,就要双手捧还给命运。樊宇的心难受到了极点,送走迟鹏的妈妈之后,迟鹏还没有回来之前,他就开始收拾屋
子,一点一滴,细细的打扫——
就连这四只手辛苦经营起来的小家也要交出去。
“小宇。妈呢?”迟鹏进门时看见只有他一个人在拖地,有点奇怪。
“她有事,先走了。”樊宇头也不敢抬。
“哦?她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拿了点东西给咱们,她本来是来北京开会的,顺道才来的……小鹏,”实在没那么多耐心留着解
释别人行踪了,樊宇丢了拖布,转身扑到迟鹏怀里,脸埋进他肩窝,来回蹭蹭,“小鹏,我爱你。”
“呵呵,我知道,”迟鹏完全没察觉他的异样,回应他一个很用力的拥抱,“我也爱你。小宇。”
樊宇一听又要掉泪,可他怕被迟鹏发现,只好强忍着酸楚,要求迟鹏赶紧忙完手头的工作,带他回去山东。可迟鹏摇
摇脑袋,很固执:“我宁愿和你呆在北京。”
樊宇有点着急,他得想办法先骗迟鹏回去:“你妈刚才来说她同意咱们在一起了。”
“真的吗?”迟鹏果然眼睛亮了。
“真的,她还说如果咱们尽快回去山东,她负责说服你爸。”樊宇顺口胡诌着,内里心如刀割,连带笑容都有点变形
。可惜高兴过头的迟鹏并没发觉。加上对爱人无限的信任和宠溺,迟鹏飞快的就顺着樊宇的意思点了头:
“好,我们回去。”
第十七章
世界上来的最慢的不是蜗牛,而是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世界上走的最快的也不是光,还是一种叫幸福的东西。
樊宇枕着迟鹏的手臂,借着月光偷偷仰望爱人的脸颊——他的眉毛,那么黑,挑高一点就是开玩笑的预兆;他的眼睛
那么亮,虽然现在紧闭着,但是只要他一睁开,阳光都不及他耀眼;他的鼻梁高高的,和他的主人一样倔强;他的嘴
唇有点厚,吻上去的时候很温暖,很舒服;他的下巴上有了胡子茬,有点扎人,他总喜欢在刮胡子之前去蹭蹭自己的
脖子,欺负够了才去打理;他总喜欢说,小宇,我爱你,我只爱你……
手抚上迟鹏宽阔肩膀,樊宇眼角又开始泛酸,这几周,他真是着了魔,白天对着迟鹏眉开眼笑,晚上就看着他发呆直
到天亮。偶尔两次被迟鹏发现黑眼圈,他支支吾吾正不知如何是好,迟鹏却笑:“就知道你晚上你偷看我!”
“啊?”樊宇吓了一跳,急忙抬头看他,心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不安,百分之一的期盼,他是被施了咒语的那一个,说
出来就会天打雷劈,他盼着迟鹏能自己察觉,又深知这样会让事情陷入更加无法收拾的局面。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
只能呆呆傻傻的注视着爱人,一瞬不瞬。
“小家伙一定是太爱我了,对吧?白天看不够,所以晚上要加班。哈哈。”迟鹏关上门上班去了。
门砰的关上的一刻,樊宇的心被震的七零八落,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落,只有一件事他很清楚——命运真的没有
听见他的祈祷。
被子叠到第三遍,连细小褶皱都抹平了,可樊宇还是舍不得放下,那上面余有迟鹏的气味。
随手打开电视,跳跃出来的,依旧是迟鹏最爱的频道。迟鹏向来不爱看电视,一直都是跟着樊宇看,偶尔换台时看见
一个喜欢的,就随口称赞了一句,樊宇在旁记下了,每次都会有意无意的把电视转到那个频道,不管迟鹏在与不在,
他都会盯着那个频道看很久,有时候甚至会不自觉呼呼睡去,醒来电视依旧在叽叽喳喳。只要一看是迟鹏爱的那个频
道,樊宇就会觉得安心。
今天绝对不能再切到手指了,樊宇暗暗叮嘱自己,他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光想着怎么演戏骗过迟鹏的眼,做饭完全不
在状态。味道不好,倒还可以将就,就是这个,成天跟自己的左手过不去,三天两头绑创可贴,叫迟鹏颇为不满。
“如果下次你再切到手指头,以后这厨房就是你的禁区!”迟鹏下了铁规矩。
可这绝对是要樊宇的命,三个月多么短的时间,白驹过隙,再剥夺了他为迟鹏做饭的权利,那还不如直接打他一顿来
的痛快。
“今天有没有切到手指头?”迟鹏提前下的班,樊宇知道,他这是不放心自己。
“真没,不信你检查。”樊宇骄傲的把十个指头挨个数给他看,可迟鹏哪里肯仅仅是看,只见他小心翼翼托起樊宇的
十根手指,像吻珍宝一样,挨个吻遍。樊宇连忙把头转过去,豆大的眼泪掉在锅灶边,悄无声息。
樊宇自从毕业之后,并没有出去找工作,一个多月以来,一直窝在家里做迟鹏的贤内助,厨艺水平可以说是芝麻开花
节节高,喜的迟鹏吃撑了就抱住他不撒手:“小宇真好,有你在,肯定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就酸吧……”樊宇左躲右闪,没挡住那张油哄哄的嘴巴铺天盖地亲过来,弄得自己一脸油光。
“嫌我酸?那我就送你甜的。等一下,”迟鹏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个黄澄澄的梨,献宝似的捧上,“今天午休的时候
,同学来看我,拎了四个来,结果被同事分光了,就剩这一个,小宇你尝尝,可甜了。”
樊宇吓得往后倒退了一大步,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鹏,你知不知道,不、不能分‘梨’!?绝对不行……”
“这是迷信说法,你也信?”迟鹏削了一大半塞给他,美美的看着他笑,“我们是永远不会分离的,对吧,小宇?”
樊宇一时无言以对,不知怎么的就接过来他递过来的半块梨,在迟鹏殷切期盼的目光下,浅浅的咬了一口。真甜,和
迟鹏的笑颜一样甜,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咽下去的时候却是苦的涩的?这个问题,樊宇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透彻
。
“现在我终于想起来,当时我原来是和着眼泪一起咽下去的。”樊宇轻轻笑了一下,鼻子有点酸。
“别笑了,你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小黑客毫不留情的打击他。
“喂!你……”
“我?我宁愿你现在痛痛快快的哭给我看,”小黑客黑亮的眼睛望着屏幕,“忍字心头一把刀,你又不当忍者,扎自
己那么多刀为什么还不能痛快哭一回?”
“我……”樊宇望着窗外水泥森林缝隙中残存的子夜蓝,摸摸自己的眼角,又笑了,“我早已经不会哭了。”
我舍不得
可是时间回不去了
爱你很值得
只是该停了
没有我你要好好的
我舍不得
最后一次抱紧你了
我们错过的
错了就错了
不用担心我
我不爱你了……
当年实在做的太小心,想哭的时候就装着笑,一直笑,一直笑,伪装到最后,迟鹏信了,樊宇自己也忘记,哭与笑的
区别。不止是哭,连痛都迟钝了,好比他正流着血的指头尖。
奇怪,以前切菜,怎么不像现在这样不小心?樊宇呆呆的盯着那一滴鲜红,一点一点凝固在手指尖,失去了最后的光
彩。他忽然有点怕,他怕一旦失去迟鹏,一旦失去这段爱情,他就会像这滴血一样,慢慢干涸掉;他怕失去了迟鹏的
疼爱,自己就是那道永远没有创可贴问津的伤口,只能干裂在凛冽的风中,任它吹,任它刮,任它渐渐麻木……
“小宇?”迟鹏推开家门的时候,樊宇还愣在切菜板旁边,呆呆的注视着自己手指尖上的伤口。
“哎呀,你怎么弄的?”慌慌张张,迟鹏丢下手里的包,就去撕创可贴,一条没撕开,他就丢到一边,去撕下一条,
下一条又撕坏了,只好再下一条。手忙脚乱的了半天,好容易才歪歪扭扭的把樊宇的手指头包裹严实,这才长出一口
气。
“我早跟你说过,这饭做成什么样都不要紧,你要切土豆丝可以等我回来,或者用切菜器,我不是上星期买回来了吗
?你放哪里了?”看着迟鹏在原地转圈,完全手足无措的笨拙模样,樊宇噗嗤笑了,眼睛一挤,眼泪簌簌掉下来。把
迟鹏吓的更慌:“疼吗,疼吗?小宇,疼你就喊出来,别哭,别哭……”
樊宇猛的一下扑上去,整个人挂在迟鹏的脖子上,哭的淅沥哗啦。原本被拿来当面具的笑容,被冲刷的干干净净。迟
鹏想把他扳过来仔细看他的脸,樊宇则死都不肯,执意埋头在他的肩窝里,在迟鹏看不见的地方眼泪畅快流淌。虽然
决定分别才短短三天,樊宇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那梦魇一样的别离,那命中注定要吞噬他所有幸福的别离,就在
不远处挖下深不见底的陷阱,冷笑着等他自己跳入。
而小樊宇,他却无能为力摆脱。
迟鹏,或许会有办法,但是他却不能问。
“鹏。”樊宇哽咽着。
“啊?”迟鹏还在忙乱中陷落。
“我爱你。”
“呵呵,我知道。”迟鹏傻乎乎的一笑。
“你要记得这一句,永远都记住。”樊宇好容易擦干脸上的泪,却擦不干眼睛上蒙的那一层雾,看着迟鹏的笑脸都模
模糊糊的。
“……”这下轮到迟鹏愣住,许久,许久,才颤抖着摸上樊宇的脸,“小宇,你是不是疼糊涂了?”
一把推开他,樊宇冲进了卫生间,借着水龙头的哗啦啦的水声,又一次掩饰了自己的哭声,还有一声轻轻的,轻轻的
:“鹏,对不起。”
第十八章
“山东比北京的消费低,肯定好生活。”这听起来是个多么正当的理由,可小樊宇说出来的时候,是用尽全身力气的
,才挡住喉咙里的哽咽。
“好。”迟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反倒吓了樊宇一大跳。
“你……”
“小宇说的,一定是对的。”迟鹏响亮的亲了他一口,眼里全是信赖和宠溺。
“可是,”樊宇不知道怎么说,吞吞吐吐,“万一我错了呢?”
“错了?”迟鹏眨眨眼睛,幸福已经充斥他的头脑,叫他失去了最起码的判断力,“那就参照刚刚那条。哈哈。”
“……”樊宇勾勾嘴角,好难看的笑了一下,这样爱自己的人,这样自己爱的人,他却要和他永远诀别,“鹏,”樊
宇一下没忍住,又扑过去,抱住他的臂膀,不由分说一通乱亲,“我爱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喂……小宇,电话,我接电话。”迟鹏好容易把樊宇从身上剥下去,去摸电话的时候,
樊宇却又攀上来,死死扒住,像只树袋熊。迟鹏没法子,只好由着他去。
“喂?什么?升职?真的吗?常驻北京?我……”迟鹏还没说完,樊宇手疾眼快,一把夺过手机,干脆挂掉。
“喂,小宇你??”迟鹏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你不是答应我去山东吗?”樊宇好紧张的盯着迟鹏,如果,如果迟鹏拒绝回去,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迟鹏专心的看了他一会,忽然噗嗤笑了,“我还没老到把刚说的话马上就忘掉的地步吧,放心,我陪你,无
论你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小宇?”
樊宇抬起头来,眼睛亮闪闪的,他已经预感到迟鹏要说什么,他想要阻止,可是早来不及。
“小宇,我爱你,你也要永远记得这一句。”迟鹏仿佛在宣誓,把刚刚樊宇说的那一句,和着深情又送回他耳中。这
一次,樊宇更加忍不住泪水。
女人或男人,都不是水做的,真正水做的,是情。
深情似海,似水柔情。万水千山总是情。
情是属水的,樊宇深信,尤其是眼睁睁看着它流过手掌,流向未知去处,而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他更加深信这点。
火车轰鸣着穿过黑色洞深的隧道,忽然迎来一片亮光时,樊宇有些睁不开眼。迟鹏便伸出大大的手掌挡在他的眼皮上
,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叫他安心:“很快就到家了,小宇,你要是累了就枕着我肩膀睡会。”
樊宇心一凉,往窗外使劲张望——真的到山东了吗?真的要到了吗?!火车,你能不能慢一点,慢一点,再慢一点,
永远不要到达终点站,最好前面有个塌方,有个地震,有个洪水从天而降,就让他死在这里,也好过被别离撕开分食
。
“怎么?又牙疼了吗?”迟鹏担忧的揉揉樊宇的脸,轻轻拭去他眼角的那滴泪。最近也不知樊宇是怎么了,不是头痛
就是牙痛,不是感冒就是发烧,病多的连脾气都恶劣起来。
“没事。我没事。”樊宇咬咬牙,推开迟鹏温暖的手掌,他明白现在如果不狠心断绝自己心头的留恋,到时候会更加
难舍。既然逃不掉,就不如勇敢正视,不就是头破血流吗?不就是撕心裂肺吗?樊宇暗暗思忖,其实也没什么,不是
吗?迟鹏并不晓得他的小心思,只以为他还恋着北京,便宽慰道:“放心,爸妈那里我都已经照顾到了……”自从那
次过年一起回了樊宇家得到了承认,迟鹏就表面上叫樊宇的父母为叔叔阿姨,和樊宇说话就直呼爸妈,樊宇还曾经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