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絮随风尽——蜃中楼

如煜一路走一路安慰自己，握着心口，那里痛的要死……

“没事没事，不痛不痛，比起毒发可好受多了。不痛……”

山坡上，一个人影，看着山下官道上，那个瘦弱的身影慢慢的移动着。身后一个喋喋不休的人报告着。

“江苏盐案的主谋已经查证，何时处斩，刑部还等着皇上的指示。颢然皇子已经离京。皇上答应给他的东西他一样没少拿……靖安王爷吵着要辞官远游。公孙慕说，皇上若是再不回去京城就要被王爷玩翻了。李氏江山危在旦夕……”杨文锦看着丝毫没有在听的人，叹了一口气。自己日夜兼程难道就是来看他发呆的。

“暗部派来十个人沿途保护，随时都会回来想皇上报告他的行踪。他的药都带上了，都是上好的补药，太医给他准备了一年的份，够他吃的了。天山雪莲，华山的灵芝……应有尽有……”

“把雪莲换成人参。五百年以下的都不要，他畏寒。”李崇想了半天说道。

“是，那皇上，我们可否回京了。”

“嗯，让暗部再调去十个人。报告的不用太频繁了，三天一回就好了。”

这还不够频繁？既然舍不得，就去追回来了啊！“是，下官遵旨。”

李崇最后看一眼，朕只放手这一回，若是再遇上朕，就算绑你一辈子也不会放手了。

两匹马返回营地，黄旗招展，皇上的仪仗队启程，就走在如煜的前面。只是如煜低着头，而且他走的太慢了，恐怕不会追上去……

——起之卷·花自飘零·完——

承之卷：落花无奈水自流

第三十二章

如煜一路北上，五十两银子花了二十两。寒毒发作的时间越来越少，真的就像他们说的，自己适应了。

前面不远就是丰县，过了丰县再有一个月的脚程就到京城了。走路确实没有骑马快。如煜前前后后，磨磨蹭蹭走了小一个月。终于进入了中原。

路边有一个茶寮，太阳快落山了，就算再快也赶不上城门关之前到。今天晚上住哪还是个问题。

“大娘，给我两个包子。”如煜坐了下来。

“小公子这是要进城啊。哎呦那你可晚了。”大娘看起来五十多岁，不过平常人家看起来总要比实际年龄大上几岁，尤其这些忙着讨生活的女人。看样子是没了男人。大娘笑着给如煜端上来两个包子。又给他端来一壶茶。

“是啊，看来今天进不了城了。怎么就大娘一个人在忙？”

“还没开春，买卖人还没开张，这路上人不多。我就让闺女回去了。等一会儿自己收摊就行了。公子这是去哪啊……”

“不知道，走哪算哪。”如煜笑着说。

“这年轻人啊没事喜欢闯荡，在家呆着多舒坦，非要去创什么江湖，我家那个二小子天天听说书，就想去外面。”大娘虽然抱怨，可是一脸的幸福。

“娘……”一个半大的孩子跑了过来。虎头虎脑，两眼圆丢丢的，衣服上满是泥土，看来平时不是个听话的主。

“你怎么来了，你姐呢？”

“姐不舒服，让我来帮娘收摊。”

“你会干得了啥，叫你哥来。”

“哥想趁着天还亮，看书。晚上点蜡娘又要说他。”

“一群败家的，庄稼人看书顶个啥用。”大娘抱怨着，回头跟如煜说：“公子啊，对不住了，天晚了，咱们要收摊了。你看……”

如煜点点头，忙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去，然后站了起来。

“茶您先喝着，不忙收。我们先收棚子。”

如煜到了谢，站在一旁喝水。看着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抬不动那么大的蒸笼。如煜放下手中的茶杯过去帮忙。

“怎么能劳烦客人呢。您喝您的。”

“没事不劳烦。”

如煜想着，既然帮了就帮到底吧。那孩子怎么看都不是个干活的人，一心忙着东看看西看看。如煜帮着老妇把东西装上了车。一个平板车放满了东西。那小子还想上车，让他娘拉着走。如煜摇摇头，把小孩子抱下来。结果老妇的车把。

“公子，这怎么使得啊。”

“使得使得，我帮你把他拉回去，就是要劳烦大娘今晚留我一宿。这荒郊野岭的也找不到客栈。城门也关了。”

“行行行。”

三人一边走一边聊，往村里走。老妇夫家姓廖，大家都喊他廖二婶。男人死了很多年了，趁着没开春在路边开个茶寮挣点银子。家里一个女儿十九了。眼前的这个是小儿子，九岁。家里还有个大儿子，十二。

如煜没说自己的事，不是不想说，只是不知该怎么说，又不想骗这么善良的人。

大娘知道，看他细皮嫩肉的估计是那个败落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便也没有再问。三人进了村子，李二婶家住在村西。村子是氏族，一般住在村西的都是村里地位低的。如煜以前去过这样的村子。满村族长最大，一般都住在村东。

两间破旧的土房。看来已经好久没修过了……家里没了男人，两个男孩还没有长大，这样的活当然没有人干。院子里坐着一个大一点的孩子，天已经灰了，他还在看书，这个可能就是大娘的大儿子。见他们回来，收起书帮忙。如煜帮着大娘收拾停当东西。

“这是我哥，叫大牛。是个秀才呢。我叫二牛。我大姐叫廖凤。哥哥，你叫什么。”二儿子开心的拉着哥哥跟如煜介绍。刚才在路上，一直就是娘在说话，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介绍了。

“我就如煜。”如煜笑着跟他说。

“你是走江湖的吧，晚上你给我讲讲你遇到的事呗。”

“臭小子，赶紧叫你姐出来，一天就知道睡。”廖二婶踢了一脚小儿子。小子灵巧的躲了过去，看来是常挨打。

“姐……姐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姐！！！”

一听屋里声音不对，如煜扶着李二婶忙往屋里跑。

地上躺着一个姑娘。看不清脸，如煜帮着把姑娘扶起来，放在床上。

“大牛快去找郎中。”廖二婶催到。

“没银子，郎中不来。”

如煜一听，赶紧掏出自己的银子，拿了几两碎银子递给大牛。大牛忙跑出去。

“他这几天一直说不舒服，我没在意，以为这丫头懒病犯了。这可怎么办呀……”

“大娘别急，一会儿郎中来了就好了。”

不一会儿，大牛拉着一个郎中跑进屋里。

“他廖二嫂，我这饭还没吃完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三叔，你快看看……大凤怎么了这是。”

郎中一脸贼眉鼠眼的把手放在大凤手腕上，号起了脉。不一会儿，捏着小胡子对廖二婶说：“二嫂，你家凤还没出嫁怎么就有了喜了？”郎中说完，偷眼看了看如煜。

“他三叔，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凤还是个姑娘，哪里来的喜。”

“我号了这么多年的脉，还分不清喜脉？”郎中脸色不善的到。

“他三叔，你别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家凤不可能有喜。你那半路出家的我还不知道个你……”

“好啊，我一会请族长来，让他评评理，看到底是你家姑娘不守妇道，还是我医术不精。”

一听族长，廖二婶傻了眼。

“三叔，我娘急糊涂了，你先别气……二牛，给三叔倒茶。”大牛拉住郎中，然后使眼色。如煜本想出去，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一个外人不便插手。

“还是你家大牛明理。不过这没出阁的姑娘怀孕，是给族里蒙羞，别怪三叔不讲情面，这是族长必须知道。”

“他三叔啊，你这不是要把凤往火坑里推吗……你个死丫头，还嫌你老娘活的不够长……”

廖二婶哭着跑去打躺在床上的大凤，如煜早就知道他醒了，恐怕也是害怕不敢睁眼。

大牛跑出去一会儿跑了回来，将一个布包递给郎中道：“三叔，这银子您先留着，给妹妹们买些糖吃，就劳烦您先替我们瞒一阵。”

郎中到处银子，冷笑道：“还真的只能买些糖。”

如煜一听，赶紧掏出自己的银子，数了数，把二十七两正的给了郎中。

一家老小看着他，想拒绝，可是这节骨眼上哪里拒绝的了。

“他二婶，你可是捡了个金龟婿啊。”说完把银子揣怀里离开了。

廖二婶哭着给如煜跪下：“公子啊，你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啊。这是若是让族长知道了，我一家都要被烧死啊……”

“大娘别这样，现在还是先看看事情该怎么办吧。”如煜也知道有些族村，规矩多，尤其这种事，小则被赶出去，这算是轻的，中了一家都要跟着倒霉。

“能怎么办，我打死这死丫头。”

一阵吵闹，如煜总算安抚了廖二婶。叹了口气，出了房门。母女两个住一间房，如煜和两个半大小子住一间。

二牛毕竟还小，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躺在床上呼呼的睡着了。大牛一脸愁容的看着弟弟，突然转头对如煜说：“你出来。”

如煜乖乖的跟了出来，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气势让如煜自愧不如。自己可是比他大四岁啊。除了身高比他高点，其他的可是一点都比不上。站在院子里。小家伙一脸防备的看着如煜。

“你是不是看上我姐了？”一句话差点让如煜喷出来。如煜刚才连那大凤的脸都没看清，何来看上。

“你若是看上我姐了，明天若是有人来，你就说孩子是你的。要不然我姐就要被烧死，我全家都要跟着倒霉。”这种命令的口气，突然让如煜很怀念。眼前的孩子连求人都不会。明明想要自己帮忙却一脸理所当然。

“可是，我才刚来。你姐少说也怀孕两个月了。这不和常理。”如煜就是拿这种霸道的人没办法。这明显是自己吃亏的事情，如煜却反驳不了。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你来了多久了。”男孩依然不依不饶。

“可是……”

“别可是了，你到底帮不帮。”

“我……”

“算了，就知道细皮嫩肉的公子哥靠不住，跟那个混蛋一样。”大牛说完转身回房。

如煜无奈的笑笑，听他的话，似乎是知道污了他姐的人是谁。

第三十三章

如煜的银子没了，廖二婶本来就觉得愧疚便留下了如煜。大凤是个爽朗的姑娘，如煜叫他凤姐。真的就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人。

大家似乎都在逃避这大凤的事，总以为谁也不说，大凤肚子里的孩子就会没了。可是这怀孕是越久越麻烦。有几次廖二婶想要去买些药把孩子打了，可是大凤死活不肯。她似乎很爱那个负心汉。

今天凤姐刚跟他娘吵了一架，不想回屋。晚上，如煜帮着给猪圈里垫草。凤姐在一旁站着。

“小煜，看不出来，你小子细皮嫩肉的干活还挺抗实。不想他，真的就什么都不会……”大凤喜欢跟如煜聊那个负心汉。即使负心，她依然爱他。

“凤姐，你不恨他？”如煜不明白，都这样了，为什么她还是一脸的幸福。

“不恨，我知道他的难处，他娶不了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哪能因为这个就怨他……孩子以后我自个儿养……养成和他一样的。”

“我不懂……他明明是个自私的人。”

“小子，你还小当然不懂了。等你以后喜欢上哪家姑娘就明白了。这情啊爱啊的，没明白之前谁也不懂，等明白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为了他付出什么都值得。不求回报，不在乎永远，什么也不想，只要他。”大凤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如煜扒着草，心里琢磨着他的话。不求回报，不在乎永远，可是那以后怎么办。人总要活着，他离了你，依然获得潇洒，可是自己离了他就活不下去了。凭什么？这不该是平等的吗？

“平等？不是平等的，谁先爱上了谁就输了，这辈子别想平等。得到是为了喜欢，付出是为了喜欢，牺牲是为了喜欢……哪还想着什么平不平等。”

难道是我自私了？如煜在心里说，自私的明明是他啊……

大凤看着他皱在一起的小脸，伸手捏了捏，“你这笨瓜想也想不明白的，等以后遇见了就会明白了。”

好日子没过几天，村里开始有了流言，大凤半夜跟男人私会。说什么的都有……大凤大喊道：“我跟我刚认的弟私会个什么劲。”说完背着锄头下地了干活了。如煜真心喜欢这个姐姐。想什么说什么……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护着家里的弟弟。别看是个姑娘却比男人更可靠。

这天族长来了，带着一大帮子的人，堵在家门口。

“来人，把那不守妇道的女人给我绑起来。”

三四个男人把大凤五花大绑的绑起来了。转身离开。

廖二婶哭喊着追在后面，如煜拉着二牛跟着跑了出去。

来到一棵大柳树下，大凤被绑在柳树上。族长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一脸的顽固。

“族长啊，求你了饶了大凤吧……”

“廖二婶，老三已经都说了。这种事，你们居然瞒着。这让咱族的脸往哪搁啊。今天不打死这个丫头片子难消我心头之恨。”

“大凤你倒是说句话啊……”

“娘，别求这老鳖。老娘早就看他不顺眼，有种打死我。”

“你你你，好，今个你不供出来你那野男人就等着你娘给你收尸吧。”

如煜站在一旁，急得不知该如何。廖二婶只知道哭。已经一鞭子落在大凤身上了。大牛也不知哪儿了，那孩子聪明说不定能想出什么办法。想起来大牛，如煜突然想到了。大凤已经四个月了，这么打下去，孩子和大人都保不住。

“别打了……那孩子是我的……”如煜喊道。可是周围的声音太大，丝毫没人注意。“别打了，那孩子是我的！！！”如煜大喊一声。周围安静了。

“好，早知道你这小子来历不明，承认就好，把他绑起来给我一起打。”

“我已经承认了，为什么还要打凤姐。”

“未婚先孕不管你承不承认都是死罪。”

“谁说我们未婚先孕。我们拜了堂成了亲，怎么就算未婚。”

“胡说，这事谁知道？”

“我们成亲为什么要告诉你，地给我们证婚，老天给我们作媒。有娘同意了，哪里需要你们知道。”如煜看着族长变绿的脸。继续道：“既然成了亲，我们有了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为什么打我们。”

“老三，你说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村里。”族长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那天的那个郎中走了出来。如煜恶狠狠的瞪着他。拿了我的银子还敢说话。如煜第一次用想要杀人的眼神瞪人。

“这……族长，我也不太清楚啊……”拿人手短，郎中没有多说什么。拉着自家媳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