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絮随风尽——蜃中楼

“怎样！还不放开我们。你若是敢打小心我报官。私设刑堂可是大罪。”

“侮辱族长也是大罪。”下面不知谁喊了一句。族长似乎想到了一条理由。赶紧喊道：“是，这一条也够你受的。给我打”

族长刚说完，突然一阵锣鼓传来。

一顶轿子停下，出来一个穿着官服的老头。

“奉先村族长参见县太爷。”族长赶紧给县太爷请安。村民纷纷跪下。

“这是怎么回事？”

“是，族里两个小辈不把长辈放在眼里，草民在教训他们。”族长可不敢把什么未婚先孕说出来，家丑不可外扬。

“天子大婚，大赦天下，你怎么敢私设刑堂。”

“草民该死。只是这个男娃太目无尊长了。”族长说道。

县令看了看一旁的大凤，眼睛转了转，道：“那打这女娃做什么，放了。”说完心里道：这上面说救人，估计是救这女娃，长得这么水灵估计是被那家公子看上了。

县令莫名其妙的出现，有莫名其妙的离开。大凤总算保住了一条命。只是如煜就惨了，挨了五十大板。族长看县令都放话了，也不敢再多做纠缠，放了他们。如煜被扶回了家。

“小煜啊，你可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哪……”廖二婶哭着说道。

“小子，姐的命是你救的，以后你就是我儿子的干爹了。”

“你个不知羞耻的丫头片子，还敢说。”一家人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去了。

如煜趴在床上，呆呆的，想着那句天子大婚。这么快啊……幸好自己走的早。

第三十四章

如煜告诉自己，日子还是要过的，谁离了谁不能活。他改口叫了廖二婶娘。不过不是女婿的身份而是干儿子。廖二婶很想就让大凤嫁给自己，可是大凤怎么都不肯。后来廖二婶也觉得，太委屈如煜了。

大凤的肚子越来越大，一家人都在为这个即将诞生的小生命准备着。大牛二牛要做舅舅了。如煜要当干爹了。廖二婶要做外婆了。大凤要做娘了。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新的身份开心着。

如煜白天去官道边上卖包子。晚上回来开心的摸着凤姐的肚子，等着自己的干儿子出世。

“凤姐，孩子叫什么？你想好了吗？”如煜问。

“让哥给小外甥取，他是咱家最有文化的人。”二牛喊道。

大牛坐在灯边看书，丝毫不受这些人的影响。

“哥以后要是考个状元，当个大官咱们就有好日子过来。那群人就不再欺负咱们了。”二牛说道。

如煜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天，已经夏天了，自己第一次这么感受过夏天，树下舒服的让他忘了好多东西。

“想什么呢？”大凤坐在如煜身边。

“想以前的事……”

“我这两天也老想以前的事。”

“不会是想我那负心的姐夫吧……”如煜开玩笑道。凤姐有时自己也会开自己的玩笑。笑着说说那负心汉不得好死什么的。日子久了如煜以为她完全的不介意。可是今天怎么了？

“是啊……他真的就负心的把我忘了……”

“姐，你别哭……我说错了我错了……”

“小子，你错什么。姐知道你心好，也知道你心里藏着事，姐拿你当自家人，以后姐要是有个什么，这一家老小就靠你了。”

“姐，你说什么，小心吓到宝宝。”

“小煜啊，你心里是不是有人……”大凤很认真的说。

如煜没想到自己表现的这么明显。

“姐知道，你心里有人，所以不想耽误你，若是你以后想离开，能不能带着姐的孩子。村子里的人你也知道，我不想他以后被人骂野孩子。”

野孩子，自己不是也经历过那段野孩子的生活吗。满村的孩子都有爹有娘，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在破庙里……梦里都在喊着娘，若不是师兄收留自己，自己恐怕早就冻死在那个破庙了。

“姐，我心里的人跟你的一样，是得不到的。我配不上他……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站在他身边……所以我不走，守着孩子和弟弟，还有娘。”

“跟姐说说，她是哪家姑娘我这么标致的弟弟还配不上。”

“是个高不可攀的姑娘。高到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的姑娘。”

“她死了？”

“跟死差不多，她在天上。那天不是咱们能去的。”

“咱俩还真是命苦。怎么都喜欢上了个不得了的人。”

“别想了，说不定她早嫁人了，想也白想。”大凤的头抬得高高的，不想让眼泪留下来。这是身为女人最后的自尊，不去找他，不去想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开心的活着。然后让他后悔没有珍惜这么爱他的人。

如煜笑着说：“早嫁了，还不止一个。”

“这姑娘比我还不守妇道，到底嫁了几个。”大凤故意自嘲的笑着说。

如煜被她逗笑了。“他是天底下最不守妇道的混蛋了，嫁那么多个，忙死他。”

姐弟两个笑着骂着心里的那个人，谁说的恨得越深，爱的越深，到最后变成又爱又恨……

秋天九月，大凤永远的离开了如煜，那个大笑着的姐姐。为他的那个男人留下来血脉，然后笑着离开了。

如煜抱着孩子，笑着跟他的姐姐说：“我就是孩子的爹，气死那个混蛋失去了这么好的儿子。”

大凤的坟头在山坡上，朝着北面，如煜知道，大凤一直在等着那个男人来找她。他告诉她，他们有未来……有以后……然后让她为爱付出一生。

第二年冬天，廖二婶从坡上摔了下来，不久离开了人世。如煜抱着怀里刚满一岁的男孩，跟他说：“看，娘和姥姥睡在了一起，以后他们不寂寞了”

二牛拉着如煜说：“姐夫，娘那大嗓门会不会吵到阎王爷。”

“嗯，吵得阎王爷不得不让她投个好人家。下辈子还做咱的娘。”

“那下辈子娘投在大官家，我就是少爷了。”

“我是大少爷，大牛是二少爷，你是小少爷。”

“那小宝呢？”

“是小小少爷。”

大牛鄙视看着这两个为老不尊的人……结果小宝，独自走了。

“下辈子，我要当哥，以后我就能指示哥做这做那了。”

“二牛，你说什么！！！”

“说哥你下次一定考状元。”

似乎有过了没多久，如煜二十一岁，大牛十七岁，二牛十四岁，小宝五岁了。如煜说平常人家的日子过得就是快……

笑着看着北面，姐姐，你若是知道我的那个‘姑娘’是个男人，会不会骂我。不会，姐姐一定会替我保佑他的。或者先揍他一顿，再保佑他。

第三十五章

如煜忙着给大牛做衣服，这几年，自己已经做得一手好针线，家里四个男人就拿他当女人用。拿着衣服给大牛送去。

“大牛……不对不对，大牛长大了，要叫大名，廖擎苍举人，姐夫我给你做好衣服了要不要试试。”如煜看着一脸少年老成的小孩子。开玩笑的说道。

“不用来，我穿你的旧的就行了。”

“你当是以前啊，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长的，一下子窜的这么高，衣服几天就不能穿了。快来试试。”

“那就改小了给那小子。”

“二牛还小，穿旧的没事，你要进京赶考，怎么穿旧的。”如煜拉着大牛……不对不对，是廖擎苍给他把衣服套上。

“看吧看吧，姐夫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刚好合适。”如煜自信满满的说道。看着小苍，好像也就半年的时间，他长得比自己都高了。整整高出一个头来。去年考上了举人，后天就要进京赶考了。真让二牛说对了，他家大牛能考个状元。

“你傻笑什么？”擎苍说道。如煜笑着抱着擎苍，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真好，他们都长大了，自己这个姐夫没有白当。“你……做什么啊。”

“怎么只有小苍从来不让我抱，二牛和小宝都很喜欢我抱他们的……让姐夫抱抱，以后当了状元就不能随便抱了。”如煜还当大牛是个孩子，与其说抱他，不如说是被抱。如煜靠在他怀里，开心的想着自己的成就。养大了三个孩子。如煜觉得自己太了不起了。

擎苍无奈的抱着如煜说道：“咱家除了小宝你还能抱得动谁。”

“谁说的，去年你不在家，我背着二牛走了好远给他看病。”如煜反驳道。

“那是去年，现在他长得比你都高。”

“没有吧，我们两个我记得差不多的……”如煜越说越小声。“我去跟他比比。”如煜说完转身跑出去了。

擎苍笑着看他跑出去。心道：不用比，咱家谁都在长，只有你没变。

笑着打开书，本想再看一会儿，可是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那个人的声音。

算了，反正已经看不进去了。擎苍合上书，爬着休息，而他休息的唯一娱乐就是看他，或者想他。看他忙里忙外的做家务，想他偶尔伤心偶尔傻笑的表情。擎苍知道自己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慢慢的变了。

从漠然到感激，从感激到爱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第一次看他望着天空流眼泪……还是看着他开心的砍了一冬天的柴只为了给自己买书。看着他对待姐姐的孩子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他对待弟弟像对待自己的弟弟一样……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说：“大牛，以后你要是考了状元就要改个名字了，取个响亮点的。不能让京城那帮达官贵然看不起。”然后捧着自己的书翻了半天都没弄明白，上面的字到底哪个最响亮……

慢慢的心里满满的变得都是他了。

虽然知道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可是擎苍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代替那个人的存在。

如煜收拾着擎苍的包袱，叮嘱他路上小心，遇见强盗了就把钱给他，保命要紧。到了京城就写信回来，不管中没中都要回家……擎苍拿过包袱，逃似地走了。身后还是传来他的一遍遍喊着路上小心。

“姐夫，你说哥要是中了状元我是不是也要改个名字，哪有状元的弟弟叫二牛的。”

“行，叫你哥给你取。看他给自己取得名字多响亮。让他给你取个响亮的。”

“爹，宝也取娘娘的名。”小宝奶声奶气的说。

“不行，你的名是你娘取得，不能改。”如煜捏着儿子的脸说。

“笨死了宝，都五岁了还说不清楚话。”二牛说道。

“宝不笨……狗狗笨……二狗狗最笨。”

“敢骂舅舅是狗，小东西你死定了。”

如煜笑着看着一大一小追在田间。擎苍若是中状元……若是中了，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第三十六章

放榜的日子早就过了，可是擎苍还是没有写信回家。如煜着急了，这孩子会不会没考上不敢回来。有什么不敢的……如煜每天去村头看，每天问出去的人有没有消息。

如煜在茶寮里包着包子。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说今年的状元出来了。本想问问他们知道是谁不，可是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不是状元，中个榜眼探花也行。实在没有，那只要上了榜也好，再不济没中，但至少来个信啊。害自己在这里担心。

“店家来两笼包子。”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喊着。看他的衣服像是官差。

“客官，我们这的包子大不论笼买，论个买。您买几个。”如煜笑着说道。

“那就来四个吧。”

“二牛，四个包子。”如煜喊道。二牛蹦蹦哒哒的从不远处跑来。这孩子这些年这偷懒的毛病就是改不了。连小宝都知道在这帮忙，就他找不到人。

“小二，你知道奉先村怎么走吗？”那官差问。

“就在那，你下了官道，往西走两步就到了。”二牛说道。

“那你知道村里廖二家住哪吗？”

“巧了，廖二是我爹。”

“那家父在哪，有封从京城来的信要给他。”

“那你给我吧，我给我爹烧了去。”二牛说道。

如煜一听是京城来的信，看二牛那样，真想学着娘给他一脚。

“客官，是谁寄来的，爹早去世了，您把信给我吧。”如煜说。

“是状元爷寄来的。”

如煜一愣，状元？

“廖擎苍廖状元寄来的。”

“啊……姐夫，哥真的中状元了啊……”二牛喊了一句，抱起如煜转了一圈，开心的像疯了一样，又抱着小宝又蹦又跳。

茶寮里的客人纷纷道贺：“恭喜恭喜啊……”如煜开心的接过信，自己识字不多，也就没当众打开，回家再找人给自己念念。

“掌柜的，也别摆摊了，状元爷的赏银够你们大吃大喝过好几年的。赶紧回家，我也好交差。”

如煜赶紧收拾东西，跟各位客官道歉，大家一看是状元家的，也不敢多说什么，巴结还来不及，纷纷告辞。如煜拉着车带着那官差往家走。

还没到村口，远远的就看到村里的人等在那了，刚才茶寮里有村里的人估计已经告诉了大家。族长笑的跟朵万寿菊似地拉着如煜说：“大牛中了状元，真给我们张脸……廖二婶泉下有知了。”

如煜在这生活了五年，家里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以前村里的人说，大凤养野男人，廖二婶又是个寡妇，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现在总算扬眉吐气了。

官差给了赏银，一百两。如煜捧着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百两啊……村里人羡慕的看着如煜。谁能想到廖家老二那书呆子能中状元，现在巴结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敲锣打鼓的送走了官差，如煜送走了村里这个叔，那个婶。家里终于清静了。如煜掏出擎苍的信。本想说，二牛跟着他哥学过几天字，给念念。可是打开信，他笑了。

纸上一个字没有，只画了一个大包子。如煜笑着把信纸收起来。如煜能想到那小子，拿着笔，说：“姐夫，我想你做的包子了。”

“姐夫，等哥回来他会不会骑着马游街。”

“会吧。”

“那我也要骑马。跟他游街……”

“宝也跟狗狗游街……”

“好好好……”

“姐夫，那这银子咱怎么花。”

“给你个留着娶媳妇用。”

“这么多，他肯定用不完，咱们去城里花点哥不会怪的。”

“不行，就算要花也要等你个回来。”

第三十七章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这官差都来了，怎么还是不见擎苍。半个月都没了……村里的人也渐渐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