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官啜泣着摇头。
谢玲官带他去殿后的浴池洗浴。
他说。
“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师兄就去把他要来做你的随侍。”
琅官止住哭声看着他。
“让他做你的随侍,跟你回北宫,以后他就是你一个人的,这样好吗?”
琅官捂住嘴。
谢玲官把他的手从嘴里拉出来。
“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咬自己。”
他淡淡说。
“你知道师兄总是护着你的,你告诉师兄,你要不要赵雁声,要,我就帮你拿过来。”
谢玲官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只是要一件玩器。
但是琅官看着谢玲官说。
“要。”
他的声音很清晰,从喉咙里憋出来有些哑哑的带着哭音,但是很清晰。
谢玲官接着说。
“但是他没有办法像你喜欢他那样对你。他还是会想要和别人行房事,他也不会为你哭。”
“没关系。”
琅官说。
“没关系。
“只要和以前一样。”
他抽抽搭搭的说。
“我只想他跟以前一样。”
谢玲官笑。
“那就试一次吧,要是他真的能像以前那样对你,我就向你晏师兄要了他跟我们回北宫。”
谢玲官招童仆进来。
“传诏,令南宫十一弟子赵雁声侍寝冬泠水榭。”
章五:冬泠
01.
雁声听到传诏楞住了,他问童仆当时是什么情形,童仆说是掌门谢玲官亲自下的诏,掌门令十一弟子赵雁声于冬泠水榭侍寝。
雁声怔怔。他知道必定还是为了谢琅官。
冬泠水榭是南宫十二行乐馆中四节气之冬,雁声只去过一次,记忆中三面临水,水上烟波浩淼,水面无垠,雾蒙蒙似不在人间。
这时天已近全黑,雁声在水榭中望去只见着波光涌动。这里下游是座瀑布,因此水流远比极乐海的湖水湍急。白天隐在雾中尚不觉得,黑夜中反而水声潺潺清晰可闻。雁声去捞水中的倒影,想这水榭造的这样低,水面伸手可及似的,倒显得很是柔软美丽。
琅官一直在旁边看他。
他早已经来了,但是雁声比他还要早。他来时只见他穿着一件当日一样的白袍坐在边上,只看着水面,似在听水声。
“我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流水,因此不常来。”雁声说。
他回头看琅官。
“不过冬夜来此倒是应时。”
琅官听他闲闲说着并没有回答,他还是在看他。
雁声很安静,即使他在说话,给他的感觉还是很安静。
还有白天他们在梧桐院的时候,不过那时雁声冷淡的看着他说他不喜欢他,他与他欢爱只是为了教他疏导真气,让他难以忍受,又很茫然。
有些动作是骗不了人的……琅官想,也许雁声是不像自己那样只想要他一个人,但他一定是喜欢自己的,不然他不会那么温柔的对他。他给他找米糕吃,给他烫酒,给他讲自己妹妹妹夫的事,还不厌其烦的哄着他帮他清理私处……甚至他一直想试试那个姿势,但因为自己不愿意,他从来没有强迫过。
他一直是这样温柔的对他。
这样多好,黑夜里他只在烛火中静静坐着,烛火照出他的侧面,眉眼有一些蒙胧,却也有种白天没有的暧昧,一种慵懒和明艳……
他没有见过的夜里的雁声。
多么好,琅官想。
这样一起坐着,远处一弯残月,身边水光粼粼。
就是要这样,好像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会消失,不会改变。
雁声打破了宁静。
他问他。
“你今天想做什么?”
琅官楞楞的看着他。
雁声淡淡笑。
“既然掌门师伯下诏,违诏是死罪,那么就请二十一师叔明示,今日是想雁声如何服侍呢?”
琅官嗫嚅的说。
“不要叫我师叔……我,你不是一直想从后面进一次么,今日我就答应你了,好不好?”
他红着脸垂着头,就像以前在梧桐院的时候一样,羞怯的使人爱怜。
雁声说。
“好,那请师叔宽衣。”
琅官向他靠过去,把头埋在他怀里。
“你,你来……”
雁声解下他的衣衫,让他趴伏在一边的小几上,俯身上去。
琅官感到身后那根硬挺火烫的抵在自己后臀上,满脸烧红。
“对不起……雁声,因为你之前说无论如何都不会与我行房的……我向师兄求了药,和在你晚膳的水里了……这不会伤你身的,雁声……我……”
雁声笑。
“怪不得。这样也好。”
他说。
“掌门师伯的药自然是好的,也能增加些情趣,只是师叔的身子可能要辛苦些,药劲上来了可能顾不周全。”
02.
琅官马上就知道什么叫顾不周全。
明明是很温和的药,师兄说绝没有问题的,只是挑起他的兴致,就能和往常一样行房。
可是雁声……雁声……
琅官咬着牙。
下身几乎承受不来。
原来雁声真的被挑起来,是这样的……琅官有点想哭,雁声以前,都是忍耐着的……
雁声……你与我行房事,是不是从未尽兴过?你说西风决练到第三重,对房事的控制便与常人不同,便是告诉我,你每次与我行事,都不是因兴而来,只是陪我嬉戏么?
雁声……雁声……
琅官心如刀绞。
“我们再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琅官忍受着体内撕裂般的痛楚,颤抖着向雁声说。
“雁声……我们再跟以前一样,你再对我好……”
雁声此刻却听不大清。
不知道是药效的关系还是这水光和月,他眼前有些迷蒙。
他其实看得清琅官的样子,他用他不喜欢的姿势趴伏着,雪白的身躯像美丽的山线。
但是他的声音似乎与往日不同,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更低沉,更明亮……
“雁声……你假装不知道……再对我好两天行不行……雁声……雁声……”
雁声捂住脸。
不是的,不是的……
耳边琅官的声音好像发出惊讶的一声,雁声倒在一边,体躯滚烫,身体抖的像风中的树叶。
琅官艰难的回转身,他听到哭声。
雁声居然哭了,琅官惊慌。
“对不起,雁声……我,我不知道,你再忍一忍,只要药效过了……”
雁声摇头。
他擦干脸上的痕迹,身躯终于不再颤抖。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他抬头向他。
“错的是我。
琅官怔怔的看着他。
“你说的没错,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听着这个告白,琅官却无所适从。
雁声继续说道。
“你容貌出色,性格更是纯真,我从未遇过像你这样的少年。再加上大家同为静日宫弟子,房事本无什么世俗上的瓜葛,因此与你欢好我是真的喜欢的。
“但是我并没有喜欢你到,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除了你不再要其他人这样的地步。”
雁声道。
“其实我们静日宫,即使像夏师兄和沈师兄那样,结伴江湖,心意相通,也不会刻意禁了与他人交接。只因为房事于我们已是行功的一种,再难回到世俗间与男女情爱相连。
“你太小,与你行事的人只有我,你便跳不脱,不能解。琅官你明明告诉我我们这派是如何刁钻如何无耻,却其实并不真正知道,还是把感情混淆进来了。
“对我来说,我喜欢你,就像我喜欢苏师兄,喜欢朱师兄。
“甚至我喜欢他们要更深,因为我与他们相处更长,他们处处维护我,教导我,使我今日能重新活着,好好的学习武功,这都是师兄们的情意,琅官你是比不上的。”
琅官听他清清楚楚说比不上,不觉心中抽痛,嘴唇颤抖。
雁声看着他神情变化继续道。
“其实我不值你如此。”
他说。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身世么,我入宫前是怎样的一个人。今日说给你听,你就明白了。”
琅官身躯一震。
03.
“我家……在河西昌平县,父亲是县衙的文书,性格严肃。母亲容貌甚美,对子女却不太管教,与我们也有些生疏。我只有一妹,与我双胞而生,自小就好。”
他顿一顿。
“我从小性格跳脱,不喜读书,便不受父亲喜欢,稍大点更出入勾栏,被双亲深恶,坊中也知赵家之子不堪造就。”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想起琅官前日之语又加了一句。
“因此我虽生的好,却没有人上门提过亲。
“只有一个好友,与你提过的,是父亲同僚之子,与我同岁。我俩从小一起读书,他父亲早死,母亲眼盲,我父多有接济,他母亡后更搬入我家,我俩性格南辕北辙,却相处的极好。他更替我在父亲面前多加遮掩,只是我父对我本就无望。终于他乡试得中,我父便要将小妹嫁他为妻,笑言说要靠他终老。
“其实我并不在意父亲所言,只是我知他对我妹并无情意,只是看在父亲面上报我家的养育之恩,便劝他拒绝婚事,莫要误了我妹的终身。他果然直言对我妹只当亲妹看待,但我家的恩他无以为报,不过是代我父照看好我们兄妹,也算全了恩义。
“我这才知他往日与我厮混竟是为了报恩。少年脾气上来,便去劝我妹,莫要嫁此无情人。妹妹却默默无语,后言辞闪烁,竟意指我不平父亲厚待于他,又说从小她便知父母待我不如待她,言说我们兄妹之情她都记在心里,今后无论如何她总当我是兄长对待,但求我应了这门婚事,好友与妹妹皆得保全。
“我怒小妹无知,又伤心家中原来已无我立足之处,便向父亲告说,年已十六而一事无成,想出外游历,或可谋个差使,增长些见闻。
“父亲只言家中已无多余钱财,便允了我此行。
“临行我早两个时辰便出门,并未与双亲小妹告别……”
说到此处雁声淡淡一笑。
“那时少年心性,受点委屈就当旁人都错待了自己。其实以我昔日做派,在坊间日日打混,虽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但在旁人看来,我又有任何可信之处?无怪我妹不信我,父母好友亦不看重。
“可那时并不觉得,还是负气出走。竟成永别。”
一阵静默,雁声又接着说。
“当时楚江城是江南第一风流地,江潮更是一景,当下便打算先去那里看看风景。”
雁声似也自觉好笑。
“也是冤孽,下船便看见一个男子,站在码头上当风而立。
“码头上千千万万的人,你来我往,喧闹的很,那男子往那里一站,却真真卓尔不群,玉树临风。
“我见他与江上一个船家说话,本以为他是要渡船,谁知他扔下几个铜板,那船家便递上一支芙蓉花。
“楚江的芙蓉,也是艳名远播的。这男子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身的儒雅清贵,竟自在船头买芙蓉花,看在眼里便有种说不出的风流。
“只是他赏花却不是惜花人,一路倒提了那朵硕大姣妍的红芙蓉,竟是随风肆虐,至上望江楼搁在桌面上,花色仍艳,花瓣却早已凌乱不堪。好好一朵鲜芙蓉,才一会儿功夫已有几分楚楚可怜。
“我直叹可惜,没想到他回头一望,便正看向我这边。一双斜飞的眉毛如同墨染,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隐隐含光。
“我这才惊觉竟跟了人家一路,忙掉头就跑。这便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第二次是在西风楼。”
雁声笑。
“西风楼真正有名,工钱是开的最高的,我便自荐去充一名杂役,日常与那些小倌送些茶水点心,倒不用做后院砍柴烧水的粗活。
“后来一个管事的姨娘见我与一个小倌行事……”
琅官诧异。
“行事?”
雁声笑。
“小倌们平日伺候恩客,房事多不能自主,私下总要找些慰籍的,于我倒很是一个额外的闲差。”
雁声不理琅官的脸色接着说。
“那女人说要调我去前面做事。虽言明了我年纪太大,只是去当差,但我哪不知这女人心里打什么主意,只是想硬来必定吃亏的,以后偷偷溜走便是,就答应了下来。
“哪知第一天上去,就又遇见那个人。”
04.
雁声叹了口气。
“晚上一间房叫茶水,我送进去,就见着帐子里伸出一只手,修长修长的,我怔了一下,帐里人就露出脸,正是江边那个买芙蓉花的人。
“我想他决计认不出我来,递了茶又偷看两眼就走了,谁知第二天晚上就被他堵在后房。”
雁声又叹气。
“他问我一个晚上要多少银子,我说我不是卖的,他说那你平日跟那些小倌颠来倒去,不是卖是什么。
“我惊他怎么知道的,嘴上便只不认账。
“他却笑吟吟的说我都打听清楚了,这才来找的你,不如你省些力气,咱们还能快活快活。
“我没想到这样个清雅周正的人,居然跑到杂役房对个小厮说这等下流话,又是诧异又怒他无耻。
“当下不理他想走,他不让,我就给了他一拳,没想到他身手好得很,无论怎么都打不中,稍歇就被他压在硬床板上,剥光衣服大干一场。
“那时真是甚痛苦。”
雁声喃喃道。
“杂役房的床板哢吱哢吱的响了一夜,响的我身下已经木了,还被它吵的要命。
“等醒过来我大骂他光天化日竟敢强奸。
“他仍是悠悠然笑吟吟说昨夜早不是光天化日,我俩也不是强奸是和奸。
“我说见你妈鬼的和奸!老子是打不过你,你以为你有什么本事。
“他便奇道,诶?原来我有多大本事,你不知道?说着又把我压倒,又干了一场。
“总之我大概有两天没出那房,到了第三天强忍着痛我想一定要跑,管事姨娘却带着人来了说,以后你就跟这位爷了,从此就不是我们西风楼的人了。
“我大骂谁是你西风楼的人,我是来做杂役的不是卖你的,你要转卖也得有卖身契不是。
“那女人也不多说,指挥手下就把我绑了扔到一辆车上,就这么出了城门。”
雁声笑。
“下车是座大宅院,荒废很久的样子,到处杂草丛生。
“那男人在门口笑盈盈的看我,说怎么样,跟了我不比做杂役强?你也试过了,那些小倌哪里比得上我?
“我那是头一次遇到那么无耻的,竟气的晕了过去。等醒过来已经在一间厅堂里。这人居然收拾了个厅堂做睡房。我怒瞪他你就住这里?
“他居然大大方方说,宽宽大大敞敞亮亮,好办事。
“从那日起我就住那里,也不知道他外面都布置了些什么,只要一出内院,必昏倒,醒来又要被他绑手绑脚弄个不停。多来两次我就死心了,只骂他天打雷劈必有报应。
“他听这话倒是若有所思,竟问,雁声你读过书没有,怎么骂出来的话直勾勾白花花的,倒像个市井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