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快于语言的他既然可以平心静气的跟旭唯交谈,真不知心性改善的结果或者是怒极必反的从容。
“呵呵……”牧阿苏字正腔圆的反驳听进旭唯耳中如同不具内涵的笑谈,“还想牧阿苏你性格干脆直率,岂料也会狡辩
,还狡辩得令人发笑!你也说你雌雄同体,又怎样和普通人一样?”言语停顿几秒后,无限的懊悔取代了嘲讽,“如果
是真男人我绝对可以接受,男妃也没什么……像你这样的该什么形容?我终于明白牧将军把你当成女儿养的原因,做个
一辈子嫁不出去的‘丑女’也比当怪物强!”
“你再说一次?”听着听着,牧阿苏露出不合时宜的笑容。
“再说几次也行!你承不承认有差别?怪物就是怪物……”旭唯只觉眼前一闪,对方已经向他扑了过来——
“还真说。”按倒旭唯,牧阿苏单手死死卡在他的脖子上,“太子殿下真听话!”多说一个字手劲越加重一分笑容亦越
灿烂一分,心髓中却业已滴落血泪。
“牧阿苏!”咽喉的气流被严重阻碍,旭唯撕扯嗓子说话很是困苦,“你想杀我?杀害王储你不怕诛九族吗?”
“……怎么太子殿下认为自己有被杀的价值?阿斗活着是糟蹋粮食死了也是糟蹋土地!你除了坐守鎏耀宫还能干什么?
除了看书和西苑的女人你还关心什么?”
“书和西苑?哼!没错,我是喜欢。你懂多少书?你比起西苑的女人又好到哪里?别搞忘我们几个时辰前在这做过的事
!”
掐住旭唯颈脖的劲道渐渐减轻,一瞬间牧阿苏全部力量被无名的东西吸空,瘫软了肌理,泛着剧痛的下体麻木了感情。
看着旭唯,眼神又变了——
昨天喝醉酒的只有旭唯一人而牧阿苏是清醒的,倘若不愿以他的武功要甩开旭唯的纠缠再狠狠教训他一顿完全没问题;
但他并没阻止,最初的反抗现在想来好似小孩打闹,本就稀少的抗拒在太子几句寓意不明的话的催化下荡然殆尽……
他默许了!所以没资格像太子一样后悔。
牧阿苏坐回之前醒来的地方,背对旭唯,慢悠悠的展臂拉过属于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穿到身上。
轻抚遭狠掐的脖子,旭唯憋红的脸沾着眼眶里分泌出的盐水咳嗽了几声,站起身来他愤恨地瞪过那挺直的脊梁便大步踏
前很快离开了温泉。
听脚步的速度就知道太子阿斗切盼赶快远离的心情。下方就是泉水池,倒影在水镜里阴晦抑郁的人像好陌生,牧阿苏心
想大概不是自己吧!
……肚子里发出‘咕噜噜’的饥饿叫声,牧昭罗已六天没好好吃过饭了。
每次雪儿从厨房拿来的饭菜基本全是剩菜残羹,拿回来就倒掉。其实牧昭罗并非要山珍海味的餐食,如果能够食得下咽
她怎么会嫌弃,只不过从那恶心食物里散放出的馊臭味令人立即捂鼻避之。雪儿只是个地位卑微的侍女,就算心疼温柔
善良的主子被坏蛋欺负也不敢对御厨房有啥异议,况且桃姬她们还说乃太子殿下的授意;虽然不知真伪,自从上次出现
刺客开始,太子就真不再来窈姬这了!
宫人的膳食还算量足,雪儿每次领饭都悄悄多拿一些,回到西苑再分给牧昭罗;一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有人起疑并减少
了雪儿本身该得的饭,威胁说吃多长胖就只能去洗衣房那些重活房干活。
牧昭罗自感对不住雪儿,跟了个没用软弱的侧妃在这势力的后宫内也受其他宫人的欺压,如今连吃饭也要分她的实在太
羞愧。说来雪儿时时暗示自己去找姐姐帮忙出头,可是……姐姐的火爆脾气肯定会和太子闹僵,这么一来不就违背了自
己嫁进宫的初衷!
走到西苑的花园里逛逛,牧昭罗忧郁的心情稍微放晴。在凉亭找个不被太阳晒的位置坐下,看着鲜少交流的颜文姬带领
两个小皇子在草坪上玩耍:颜文姬可谓个称职的母亲,哪怕非她亲生的孩子也能给予纯粹的母爱,怜爱疼惜从眉宇见尽
数显露,孩子每一步行走她都紧随其左右,逗弄他们还时不时用手绢给他们擦汗……或许天性比较像太子,两个小皇子
表现不及他们母妃的一半热切,整个过程全是颜文姬活跃孩子们的情绪。
牧昭罗忍不住嘻嘻笑了,感觉做娘真是好辛苦啊!不晓得哪时自己也会有这么一个可爱宝贝呢?
“窈姬妹妹,你在啊!”颜文姬跟孩子玩累了,擦擦额头上的汗望见花园边的凉亭静静看过来的牧昭罗。叫乳娘照顾两
个孩子,颜文姬走向牧昭罗。
“对不起,我打搅到你了吗?”西苑之中只有颜文姬真正温娴,牧昭罗跟她讲话不会过于谨慎。
“没有。多走动有助皇儿的健康,刚刚和皇儿也玩累了……”颜文姬的话上半段刚完下半段就被牧昭罗肚子发出的叫声
打断。涨红白皙的脸,牧昭罗不好意思的低垂脑袋不停抿动嘴唇……
“肚子饿?你没吃饭?”
面对颜文姬惊疑的问话,牧昭罗想否认却难掩饰。
“你不说我也懂了。”
懂?懂什么?牧昭罗疑惑地注视面前的女子。对方给予她一个微笑:“是不是厨房最近送来残羹给你当膳食?”
“你知道?”
“我猜得到。因为很久以前我也遭过跟你一样罪。”颜文姬讲的很轻松。
——!!一人的轻松对比另一人的诧异太过鲜明。“你也……”
“其实你无须为别人讲的话认真计较。太子殿下侧室众多,他一向讨厌姬嫔间勾心斗角做些蠢事惹麻烦也不独宠谁,所
以大家就算互存罅隙表面上也似感情很好,没人敢和殿下说小话吹枕边风,只能欺负刚进宫性格又温和的新人找平衡慰
藉。妹妹你明明有个正妃亲姐撑腰都不把握机会还担心给她知道你遇见的事,其他人弄清你怕事的性子还不加紧欺负你
。”
“那些……我觉得算不了什么,而且姐姐很疼我,她知道绝对会为了保护我去找她们麻烦,这样一来,殿下对她……”
“不会的。我第一次就发现殿下对正妃有种特别的迁就。至少我知道那迁就在所有侧室里无人享有。”说着颜文姬面庞
浮显出一目了然的羡慕。
“……你别这么说,可能你没感觉到自己也有呢!”牧昭罗连忙安慰。
“妹妹,难道你不羡慕正妃姐姐?”
牧昭罗默言。
“……至于膳食,我想绝不会是太子殿下施予惩罚对待你,时日一久你自然清楚怎么回事的。”岔开话题,颜文姬体恤
的建议,“以后妹妹你来我这吃饭好了,不知你嫌不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谢谢你。我还以为太子对我……你能告诉我这些实在很感激你。”
“大家都在传你与那日的刺客有私情,殿下对你心存芥蒂不无可能,因为他只喜欢完美无缺的东西,稍有瑕疵就是致命
伤。反正日久见人心,慢慢谣言淡了就好。”
“……”牧昭罗安静地听着颜文姬的说辞,“至少晓得并非太子殿下安排的就令我安心了。谢谢你。”
“不必谢,我是觉得与你际遇很多相似,个性上也比较像,以后我们多聊聊。”
“嗯。”
第二十九章:夜刀
牧阿苏做回了出行前的侍卫长。
二三十个小弟见外出办事半月余的头领归来都兴高采烈,统统围拢上去掏问他去哪里逍遥游玩;牧阿苏板着脸赏赐他们
人首一个爆栗跟一句‘吃饱就去练倒立,我在旁边看着。’
那还不吐出来?众人不禁骇怕,叫‘苏木’的头时常会跟第一次在他们脚趾点香时相仿弄些恶鬼似的超格整蛊行为。
一群人巡视时难避免会碰见太子,以往都会点头示意的旭唯如今几步走过,注意力分毫懒得留意他们。头领也跟没事样
当太子不存在,半点恭敬姿态没有并茫然脱离状况的斜视他方:不能说牧阿苏对发生的事水过无痕无动于衷,毕竟不管
如何,日子要过,选择好的路终归要走完。
亥时。鎏耀宫正阁外无人把守,自温泉不欢而散旭唯便不再来这里拿书,牧阿苏乐得清闲连日遣退需驻守在外面的侍从
。
取出一套干净的浴衣,哼哼小曲脱下妃子的华服,穿着过程繁琐得要命的女装脱下也不轻松。近几日夜间同样热得心慌
,受罪整天的他刚去除外衣就立即拉掉面巾……
牧阿苏完全没察觉此刻被捅穿的窗户纸孔洞显出一只漆黑如墨的冷酷眼瞳正在观瞧自己的真容时急骤收缩!
眼瞳的主人一袭黑衣包裹高大身材让人猜不到身份,他来鎏耀宫目的只有一个——刺杀太子!具体太子今晚留宿在哪个
姬嫔处不得而知,打算先在正阁观察下情形却意外撞破这么一幅画面怎能使人不惊震?
太子妃是男人!还是个自己认识的男人!!
黑衣人惊讶过度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粗心踩滑下一节阶坎鞋底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时间虽短暂可足够引起阁内人的警惕
:“谁?”
外边无人应答。
牧阿苏突觉不详,按理说正阁的侍卫没道理无惧他命令跑回来还闷不答话。将脱到一半的内衣重新套上,面巾往脑袋刚
刚绕好就有只冷箭迅速穿过纸窗直冲他面门而来!他仰身躲避这犀利的暗器,并摸起放置在床底的兵器疾步猛冲发射的
地方……
踢开阁门还没缓过神,一道寒光已临近三寸之外;迅速抽刀回挡挡住这狠厉一招,而对方一次不得手很快运功再度出击
。接连的攻势凶猛不失技巧,平实的招式竟透出此人的武艺绝非平庸堪属高强,牧阿苏暗叹今日遇见对手了!
话说自己好歹穿成女人的样子,这刺客下手忒狼心了点!牧阿苏不再斟酌该用什么办法将来人擒住,全力开始反击;黑
衣人在他转变强势后迟疑片刻,继而也改变进攻套路,势头凛冽像瞬间增加几成功力……暗夜中,刀背反衬月亮的辉芒
漫反射于庭院每一处,乱华燎遍!
‘呲’声一过牧阿苏刺中对方一刀,可能伤到要害连带动作迟缓了下来;见有机可趁牧阿苏正欲打掉对方武器将他生擒
……
黑衣人机智地甩出刀柄打在牧阿苏的心口,突如其来的闷痛让之不得不后退一步;对方把握好分寸往他胸口横斩激起一
阵刀风,牧阿苏躲闪未及衣服惨被割裂,暴露出平板健实的洁净胸膛上为利锋所伤一道浅浅的血口,随即让对方得以逃
脱。
动作晚了两秒,牧阿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刺客用轻功逃走,自己身穿破烂的女人衣服怎么追?咬紧牙齿死盯那人的背影
陡然转身进房内换穿上侍卫的外衣铠甲……他很明白就算再神速弄好一切也缺失最佳时机!
跑出正阁时周边响起很多人的喊声,无一例外全是“太子遇刺了!”
——什么?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紧皱眉猜测刺客绝对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前去袭击旭唯。加快的心跳透析过胸腹传递进鼓
膜中,数日前的清晨被旭唯谩骂侮辱的话犹在耳边:怪物、阴阳人……那毒舌傲慢的家伙现在遇刺还不晓得怎么样?毕
竟自己选择辅佐旭唯,老爹一开始让他考虑离开都城他都一意孤行,所以对他来说最重要的首位乃旭唯的安危!
冲到事发地点西苑,映入视野的居然是太子搂着上半身浸染大片血的昭罗!昭罗她的锁骨偏下被刺了一刀,浸满血液的
纱衣沉重地粘贴在伤口之上,并且不断汨汨向外喷冒的生命之源看得牧阿苏瞪大眼睛、心脏如同刀绞似的痛,呼吸困难
……
“昭……”
“苏木,本殿命你带人立即追拿刺客,不得耽误!”旭唯看他控制不住情绪像要闯过来检查牧昭罗的伤势,于是早一步
将牧昭罗交给旁边同扶她的颜文姬,自行站起身挡住牧阿苏。
“你!”牧阿苏极度愤恨的眼神怒视太子,若条件允许他真的会一口咬烂旭唯颈脖的血管。这家伙怎可以阻止身为兄长
的自己去看妹妹——“让开!”几近从牙缝逼出来的音节清晰表示着盘旋于内心横冲直撞的担忧与悲痛!
“你现在的身份是‘禁军头领’,敢当这么多双眼睛越矩与太子的女人过分亲近关心,落人口实就是你害了她!”旭唯
神情肃穆在牧阿苏面前轻声细语,不知是否为牧昭罗的伤势担忧,但他不愿牧阿苏此时接触牧昭罗的念头异常明显。
“太子殿下……”一字一句顿出尊称,牧阿苏深吸一口气终于强迫自己平和待之,“窈姬娘娘她怎么回事?”
“方才有逆贼行刺本殿,幸得窈姬舍身相救。侍卫及时赶来那贼知道大势已去就慌忙逃窜了。太医正赶来,马上能为她
诊治。”
“……”张张口说不出一个字,牧阿苏眼睛越过旭唯看向后方虚弱中还冲他微笑的妹妹,想到自己无力保护她不禁泛红
眼眶,连她发生意外也必须掩人耳目不能近前。
年迈的医者诊治完牧昭罗的情况说还好只是皮肉之伤未尚腑脏,原本想继续陪伴她的牧阿苏也被故装害怕的众姬嫔催促
去捉逮罪犯。无法可施,他按捺不了内心厌烦,瞪过这些喧闹的女人然后问下贼人离去的方向便安排侍卫全范围搜捕。
搜捕途中,他心乱如麻,注意根本无法集中,满脑子统统是留血满襟的昭罗,他的小妹妹!
咦?这是?单独搜索时不经意间看见一条血滴连成的曲线,隔了点距离才有一两滴……忽然回忆起曾经被他刺伤的黑衣
人,这可疑的血迹莫非是他的?
遵循血迹也遵从着心底的疑虑他来到了二皇子的宫殿——落绯宫。
负责给二皇子泰临职守宫门的侍卫贯来懒散,个个倚靠宫墙一副欲睡不睡很好打发的模样。算了,反正没必要正面进入
,扬头瞧瞧墙的高度,轻轻跳跃翻过了两丈高的围墙……
植物葱郁的内院可以听见不少虫鸣,院落里修建了些蜿蜒的小溪,宁静的夜潺潺流水的声音格外清响。这么暗的光线,
要再寻血迹就有些困难了。
抬头望见前方二皇子的寝宫还亮着灯光,他小心翼翼的靠近那处。从草地走到石路视野变得开阔,步上宫廊多走几步又
睥见数滴可疑的红色,伸指蘸下再双指一捏,有层薄膜,貌似刚开始凝固……
那刺客会不会躲藏在二皇子的殿内?满脸严肃起来的牧阿苏拍响了门板。但重力拍过十几下竟没任何动静,转念一想难
道连二皇子也遇见危险?直接闯进去好吗?
正当他要实施的同一时刻,门竟从里一拉敞开……
“你在这里做什么?”泰临打量门外站杵着的高挺男子,冷淡的音律有着千里之外的隔距。
呃……没料二皇子会突然来应门,牧阿苏当即僵硬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