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生梦灭（生子 第二部）上——都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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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牧德赶出房间后，牧阿苏继续不安地站在门口守着，十分担忧牧老爹萎靡的状况。

不一会儿，牧德房里的火光熄灭了，然后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声以及人体躺在床板上的挤压声……

如此，老爹该也睡了，牧阿苏又瞧瞧失掉火光变得黑暗的内屋，叹了口气走回自己的卧房……

第十五章：接受

这天，皇帝书房里的气氛似乎很不寻常。

文王坐在巨大的檀木书桌后神情冷漠地翻开上午呈来的文奏，静静过目。良久后，方才抬眼平视站在下方厅堂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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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唯，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一直站在原地等待父王注意的旭唯摆出请安的姿势，淡然启唇：“父王，你叫儿臣来应该是你有话对儿臣说才对。”

旭唯言语很直接，丁点没觉得桌后的中年男人不仅身为他的父亲更是位皇帝！或许就是对他无尽的溺爱才养成那种有恃

无恐天塌不惊的骄傲秉性。文王心里这般暗思，些微的懊悔。

放下手里的文奏：“既然你来了，前因后果父王亦不必重复。”

挑了挑眉峰，旭唯甚为不满。午间时分有宫人向他禀报说皇上已在朝殿上给他赐婚册封太子妃，本来册立妃子没什么，

令人膛目结舌的是册封对象乃姑臧中‘享誉全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顶丑女——弩赫将军府的大小姐！

旭唯贵为太子虽不至于因为皮相而鄙夷对方全部，但是指无关紧要的外人；现今要他娶个丑陋成传奇的女人，光幻想就

已经浑身发麻。

“我想了解父王为我立这个妃子的原因。”旭唯在国情智论上显得平庸，可他本身的聪慧敏感不输谁，很快察觉其间的

隐晦。

文王默默看了他一眼，展言道：“他是个男子。牧德的丑女儿实际上是个男人。”

“啊？”旭唯疑惑不已。

“你征召侍卫那日父王看见戴着银制面具的他在校场一连打败十几个应征者，当时牧德在父王身边很不对劲。后来就叫

那男子进书房随便问他几句还考了他一些兵法策略，他的回答可说非常透彻，多栽培栽培必定是成大器的材料。”

“这跟儿臣立妃有何关系？”

“旭唯，你很聪明，绝对能知自身何处不足。那男子是个有能之士，而且牧德本人耿直刚正，他所教育出来的孩子自然

也有这般气度，让这样的人近侍辅佐你父王才放心得下。你觉得呢？”

“我能够说‘不’吗？父王既然决定了儿臣也没异议。”随意的语气毫不在乎将来娶谁，在他心目中，‘娶’只代表后

宫中多了一人，只不过这次要娶个男人。对于爱人，他期盼想要的兴许不在这个世上。

回忆父王描述的那人参加试炼而且功夫了得，旭唯产生个想法：“父王，那人什么模样？他带面具？”

“这如何讲得清楚。不过确实生得俊挺伟岸，比牧德年轻时不知强胜几倍。面具只戴了左脸，大概以为比较好看。”

“哼。”旭唯冷冷一笑，像悟出鲜为人知的隐秘，“也可能在遮丑。”

“旭唯……”盯着傲然站在不远处的长子，文王心中诸多感慨，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成双的脚步声……

“皇上。”甜美的声音出自泰临的母亲马氏雅妃，身材娇小容貌秀雅的她有着少女般的芳华，一点不像年过三十的妇人

。雅妃手牵泰临走进书房，在文王的书桌前欠欠身，甜笑道：“臣妾和泰临来跟皇上请安。”

动作不合年纪有些稚幼的女人继续讲诉欢快的话语：“臣妾刚刚得到消息，说皇上为太子赐婚了！新任太子妃是牧将军

的女儿，听闻他有两个女儿不知道是指哪一个？”

“是啊！孤王上午才在朝殿上宣布册封牧德的大女儿为太子妃。”世人都传文王最宠爱雅妃，如今能耐心温柔的给她说

清始末足见事实不假。

“啊？”雅妃惊讶地睁大盈盈似水的星眸，“怎么是大女儿呢？姑臧城谁不知牧将军的大女儿相貌挫陋，人人避而远之

，皇上你为何还赐婚？”言终，她面带顾惜的望了望侧边距离很近的旭唯……

泰临站在雅妃身后一言不发，紧抿的薄唇过滤着他听来滑稽十足的对话。母亲的个性万年不变，实在使人讨厌烦憎！

旭唯的表情很平静，丝毫不为雅妃惊讶嗔怪的态度所动容。儒雅的侧身向文王行过一礼：“父王，儿臣先告退了。”接

着又向雅妃行礼，“雅妃娘娘，旭唯告退。”

瞧着旭唯离开，雅妃脸上露出如花笑靥，竟对还身在原处的泰临招呼：“泰临，你也跟着太子哥哥去啊！我看平时你们

鲜少接触，趁他空闲去找他说说话嘛！”

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表达内心的反感，泰临无言的看了眼雅妃又瞄瞄文王，那男人看自己的目光不出所料依旧

一贯的鄙夷不屑，深层来说：空无一物。

泰临内心在冷笑：对待爱妃就宠爱得要紧，而对这个爱妃生的亲儿却能视若无睹！这偏爱皮相美的习性真是前无古人后

无来者的究极——

“是，儿臣告退。”……

出了书房，泰临长长舒出口气，仿佛顷刻卸下负担不再压抑。

回寝宫的路上不经意地看见皇兄旭唯正在宫城的大花庭中悠闲漫步，不服的心情一时油然而生。几步跨过去，恭敬亦似

嘲嘻的恭贺：“恭喜皇兄很快娶得如花美眷。”

旭唯停下脚步，淡淡的扫视他：“谢谢二弟了。”

不温不火的寻常态度引得泰临愈加生闷，这身负‘太子’之名的大皇兄该不会连讽刺都听不出吧！挑衅的哼笑：“臣弟

在想皇兄你莫非不清楚牧大小姐的丑女盛名？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接受了父王赐婚。到时皇兄尽多美人的后宫多个

丑女杵着是否太煞风景呢？”

“泰临。”旭唯眼中流露轻藐，“你说这些有意思吗？丑女也好美人也罢，最终只是我后宫里一个活着的人。面相好我

多看几眼，不好便正眼不瞧，很简单的道理。”

清雅磁性的嗓音说述的冷酷言论抨击得泰临难以招架，他压下眼帘怒瞪着旭唯却无从反驳。

“有时间找我的岔子冷嘲热讽不如管管你的母妃，儿子都成人了就别总对谁都疯癫装嗲忘记高贵的王妃身份。”说完，

吝啬的不再将目光放在泰临身上。

散步的闲情已失，旭唯径自朝鎏耀宫的方位行去，留下满脸挫败的少年……

旭唯话里的含义他再清楚不过：雅妃生性甜媚，不光对文王，她对待别的男性全是粘腻浪荡的德行！莫不是碍于深受文

王宠爱的妃子头衔，名声早就臭得人人唾弃！

对于这样的母亲泰临只能痛苦紧闭双眼……须臾后缓缓张开，抚平了心绪。

每每这时候他只会想起一个人，对！荆棘！就是这个男人！

“荆棘……”只有他才会爱护自己。无助的少年慢慢步上回自己寝宫的道路，寻求着……

第十六章：条件

“唔……唔……哇啊啊啊啊……”五爪紧固的抓扯着被褥不堪撕拉的棉布面料，牧阿苏把脑袋深深埋陷在柔软中连续鬼

哭狼嚎！

他今天被巨大无敌的晴天霹雳给震了！震出了内伤！

——皇帝择日就要将他立为太子的王妃！

犹记牧老爹上午回来把这消息告诉还正在睡觉的他时可说顿时就惊得他僵化成石雕。

其实，牧德嘴上像对牧阿苏失去期望，可心里依然希望对方能听自己的话逃婚，离开姑臧城。他半分讽刺半分提醒，就

算文王认定牧阿苏是自己当成女儿养的儿子，就算文王只是看中牧阿苏的高强武艺和卓然的谋略政论，牧德也不愿意身

负难堪私密的孩子去到后宫此种女人繁多只会勾心斗角的污杂地！在自己心中牧阿苏永远是个高高大大无拘无束的男孩

，应该与父亲齐肩奔腾在战场上独领风流、向前不后！

牧德后来还补充道：“文王今天当着满朝宣布要立弩赫将军府的大小姐‘牧阿苏’为太子妃，君王决定的事不可违，而

你似乎蛮不在乎，以后嫁入皇宫凡事好自为之！”言终，幽黑深邃的眼瞳映下牧阿苏失措的神态就片刻不停留走出了屋

子。

心很乱。牧阿苏不笨，他懂牧德的真实想法。可他也知道，如果是别的人娶他，他肯定要趁黑暴打对方一顿再溜掉……

如今娶他的是阿斗太子，起初有些不爽和难适应，但冥冥间迫切想接近太子想了解太子的意念令他不可自制对这样的怪

事感到欣喜！

紧抓着棉被，牧阿苏更纠结了……

“姐姐！”牧昭罗刚得知仆人疯传的皇帝谕旨就马上赶来找牧阿苏。闯进牧阿苏的房间还来不及关好门便张口发问：“

你知道皇上册封的事情吗？”

“嗯……”抬眼看了看妹妹，牧阿苏继续将脸庞往下埋伏。

“那怎么办？”牧昭罗对姐姐遇见的问题很担心，焦急写上脸，“爹他为什么不回拒皇上呢？太子妃……要你嫁给太子

，这……”容易替人担忧的她由于最亲的人遭遇麻烦更加坐立不安。

“昭罗，你别急。”把头裹进被子里的牧阿苏发出闷闷的声音，“皇帝晓得我是男的，至少……看起来是。”

“啊？那干嘛要赐婚？”她歪着头愈发不解。

“太子就是个阿斗，皇帝想叫我在太子身边辅佐和保护他的周全。”

“别人也行啊！不一定非要选你去！”昭罗又想到件事，“皇上知道你是男的？”

“因为他见过我。在皇城里。我去征招侍卫的校场打擂台赢了，没想到老爹和皇帝站在台下看了半天。”

“姐姐你应征侍卫？”他的行为使牧昭罗懵懂，“你想当？”

妹妹的话让牧阿苏面露尴尬：事实如此，不喜欢找麻烦的自己三番两次违背牧德训诫跑皇宫的确违合常理。“差不多…

…”五大三粗的家伙音量小若蝇虫。

“做妃子呢？”努力聆听着他每一句回答，牧昭罗继续问。

“……”双手抱头猛抓，双眼盯着从头上飘下来的灰尘，牧阿苏嘴动了又动却没吐出一个字。

闪烁的目光跟暧昧腼腆的态度让牧昭罗不禁怀疑起他是否对太子殿下抱有什么奇怪念想，难道……正想讲出心中疑惑时

牧阿苏寝室的外院便有人叫喊——

“大小姐、二小姐，太子殿下来将军府了！”仓慌的叫嚷同时震惊了各怀心事的姊妹。

双手十指交叉摩动，牧昭罗心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太子他……来了？来见姐姐你的？”她向牧阿苏求证岂料被震惊

成痴傻的人已无多余精力理会自己。

“我先去接待太子殿下，姐姐你赶紧想想对策。”话一完她转身往目的地前行。

牧昭罗当下所有感情只盛满了对牧阿苏的担心及关切，并不知步上的是一条即将改变她命运的无退之路……

旭唯自与泰临分道扬镳就改变原定行程移驾出宫到弩赫将军府。自傲如他本不屑跟经常出现在眼前时不时爱找麻烦的二

弟言斗。的确二弟泰临天资过人比自己强了数倍，可皇储之位和父母的宠爱并非谁抢的！偏爱由人心，得不到的也要从

本身找原因，嫉妒实在很像闲发慌的家伙才搞的无聊事，哪怕年纪小也令人厌憎！

没带什么宫人，左右就两个武艺高强的侍从。听闻牧将军外出反而心情更好，端襟正坐在将军府的大厅里，稍稍闭目养

神等着即将来招待他的人。

“太子殿下大驾光临，小女牧昭罗向殿下请安。”

甜美不失清润的嗓音沁人心脾，不禁令旭唯唇角弯起了弧度。慢慢睁开眼，似笑非笑地打量起面前不远处朝他行礼的女

孩——白净的脸蛋、晶亮清澈如皓月的大眼睛、秀挺的鼻梁以及艳如桃红形状好看的嘴唇……虽无过分美丽的容貌，可

端正的五官却为她加持出无名的矜重大气！

“你是谁？”旭唯抿口下仆泡好的香茗，启唇问道。

露出腼腆的微笑，牧昭罗小心翼翼的回答这未来或许要成为‘姐夫’的太子大人：“小女名叫牧昭罗，是牧德将军的二

女儿。”

旭唯突然对这女孩心生莫名好感，但……也只是好感！

“哦？”故意拖长尾音，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牧将军的千金果然大家闺秀。你是二小姐，那大小姐这无盐女在哪？”

无盐女？！牧昭罗忐忑的交握双手。姐姐的丑女名声远播，太子知道一点都不稀奇。“姐姐……姐姐她还在梳洗，望请

殿下多等一会儿。”

“丑得像鬼一样就算打扮又能起多大作用？你应该叫他省点胭脂水粉，以免涂得连鬼都不敢看他。”

惊讶于旭唯刻薄的论调，牧昭罗被激红了小脸：‘丑女’的烙印紧随着牧阿苏，尽管是爹刻意安排的结果，但从另一个

男人口中听见如此蔑视的评价实在使她难受。皇上既已赐婚肯定会告诉太子姐姐是个‘男人’，他明明清楚何苦伤人？

再者回想姐姐说起太子人时怪异暧昧的神情，怎么瞧都像……对他有意！

牧阿苏的雌雄同体作为妹妹十分清楚，从未想过姐姐会喜欢男子的她很意外立志做潇洒男儿的姐姐某天会爱上男人，而

太子的冷嘲热讽更是无法接受！

“太子殿下，”牧昭罗鼓起勇气向高位者发问，“我听说是皇上要册封姐姐为太子妃的，那皇上有没有给你说姐姐她…

…她的事情？”

瞄着努力壮胆向自己求问的女孩，旭唯嘴边笑意扩大：“你认为皇上该对本殿说什么？难道说丑女脸上有条很长很丑的

疤痕？或者讲些关于假凤虚凰的例子？”

“！”瞪大眼睛，牧昭罗有丝犹豫，“那……太子你……”

“没人会娶个‘丑女’。”加重‘丑女’的音量，旭唯边说边站起身来，“本殿要回皇城了。”

“啊？太子殿下就走了？不等姐姐出来吗？”牧昭罗心慌极了，连忙挡住旭唯，仰视他的眼神中带着祈求，“殿下来不

正是为了见姐姐？请再等等！”

“本殿专程来跟牧将军解除与你‘姐姐’的婚约，本殿不想后宫出现个碍眼的怪人！不，比碍眼还可怕，那疤痕形状跟

鬼爪没区别！”女孩对自己能娶她姐姐的事情极为激动期盼，尚未知她的企图，不过旭唯感觉越看她越加深先前淡薄的

好感，产生了某种喜爱的情愫，好像曾经在记忆罅隙里若隐若现的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