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耀宫内这样的人不少,他不介意再多一个。
“殿下!这可是皇上的册封呀!”
“皇上册封又怎么样?本殿不愿你敢勉强?”
“……小女不敢。”牧昭罗被这句话吓得当即垂低头。
哼!玩味的瞧着女孩惊恐的反应,旭唯心里刹那冒出一个想法,很普通的想法,于是改变了只来弩赫将军府看未来‘王
妃’的初衷——
“你很想本殿娶你姐姐吗?那你一齐做我后宫的妃子好了,这样本殿的心可以稍微平衡些。”
“……什么……”牧昭罗彻底呆了,木然念叨着‘什么’二字。
貌似觉得这样决定甚好,旭唯的手指轻轻拂过女孩的白皙面颊:“三日后的册封大典宫嫁队会派两顶宫轿来。到时,你
若没身穿喜服坐上轿子,其他的一切免谈。”话音一落眼神放远,旭唯不再管呆愕的女孩,意示随从们启程回皇城……
牧阿苏洗好脸、打理好衣服便想前去阿斗太子留驻的厅堂,岂料刚拉开房间门被搞不清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妹妹吓一跳。
“昭罗,你觉得站门口很好玩?”拉扯着嘴角,牧阿苏模样变形得厉害。
“……姐姐”牧昭罗没看他。
“怎么呢?”
“……太子他走了。”
“啊?”走了?阿斗来将军府到底做什么的?走了!老实说,牧阿苏有点失望。“那家伙就这么走了?”
“他有说……”话语稍微停顿,继而道:“你的伤疤……丑。”牧昭罗是有意的,她想知道牧阿苏会怎么应对:太子让
自己也嫁给他才愿意立姐姐为妃,任谁也能听出他并未开玩笑。姐姐不排斥立妃的事还满脸失措已然说明他喜欢太子,
若是……
“伤疤?”原来他这么在意自己的瑕疵。冷冷哼声,牧阿苏咒骂:“阿斗一辈子都是阿斗!”骂归骂,下刻却走到铜镜
前。看着镜中泛黄的人像,他情不自禁地抚上眼边的恐怖疤痕,整脸沉思……
“姐姐……”轻唤着牧阿苏,无奈对方先一步陷入思想的迷阂将她的声音置若罔闻。
你真的那么喜欢太子殿下吗?牧昭罗在心中询问着他。
可惜没人听见……
第十七章:宫嫁
三日后的清晨,弩赫将军府外迎来了大批宫嫁队伍。
即使马上行册封大典,牧德也只是让仆人随便布置了大门,其它地方未作装饰,一如往常的朴素,根据习俗他必须先于
府里给女儿送嫁再到皇宫参加册封仪式。唯一环绕红色的大门与他僵冷的心形成鲜明对比,眼观周围忙碌的人群更反映
出他如今与现世隔绝的落差!
迎亲队最前端是座支撑繁重红纱相当打眼的十二人肩扛轿,这是接牧阿苏进皇宫的坐骑;今日主角的牧阿苏还迟迟未出
现,还在准备吗?
牧德做着最后的侥幸:估计阿苏醒悟到假作太子王妃的无稽,逃走了吧!
联想至此,牧德内心衍生丝丝欣慰的喜悦。熟料喜悦尚维持几秒就闻身后传来阵阵有序的脚步声——骤然加剧的心跳响
彻牧德的大脑。嗡鸣的耳朵还听见寻常时就天性活泼不忌的丫鬟们快嘴的嬉闹——“新妃子出来了!”
没勇气回头看牧阿苏此刻新嫁娘的打扮,直到他走齐自己处于同一条直线。侧边艳丽夺目的鲜红强硬地挤进牧德本已木
然的眼眸,让瞳孔不自觉收缩变小!
“老爹。”喧杂吵闹的环境掩盖不了牧阿苏对他的呼唤,清脆响亮的音律拥有未曾被浊世污染的干净,“别气了!我只
是在阿斗身边保护辅佐他罢了,皇上不也看中我有能力。所以你该相信阿苏是最厉害的!”
“这不是耍闹!你不后悔?”牧德头也没偏,直视远方用两人听得见的音量问道。
“不后悔!哪怕真有天后悔也是我自寻活该怪不得谁。”牧阿苏以玩世不恭的态度表明衷心。
牧德这时突然领会牧阿苏想嫁进皇宫并非一时兴起贪图好玩,而是真正下定了决心!尽管依旧懵懂他一意孤行的原因却
为他的坚持果断所憾动。
微微扭头盯着身旁与自己比肩齐高的新任‘太子妃’,发觉头戴珠帘遮纱的人轻微摆头甩开挡面的珠纱……挑开的珠纱
只划拨了一霎,已足够牧德瞧清其中那带点狡黠痞坏的黝黑眼珠和嘴角翘起的弧度。
皇城派来的一大帮宫人簇拥而上、排好阵势,让牧阿苏在他们精确站出距离的通路中间风光前行……
来到那大型的肩抬轿前,牧阿苏禁不住踌躇:被某股无来由的离家伤感侵袭,他忽然间好想仔细再看看弩赫将军府的全
貌!
即使新任的妃子体型高大身材平板不是宫侍们该关心的范畴,但牧阿苏停住动作浪费时间却令他们焦虑。几个平日得宠
的侍人无顾忌地催促:“请快上轿吧!吉时不可以延误的!”
拧紧剑眉,牧阿苏极度烦躁。想想吉时延误绝对又有讨厌的谗臣在背后说老爹教女无方……算了。根本不需要搭人梯,
他两步一蹬很利索的跳上半身高的轿子,惊得催促他上轿的宫人吞咽几口唾沫面面相窥说不出话,全都佩服新太子妃的
彪悍!
牧阿苏乘坐的肩抬大轿随着轿夫的步伐缓缓移动,继而趋驶往皇城的必经之道……
牧德鹰眼无神地眺望渐渐走远的红轿,须臾后收回散放的目光。此刻他终于看见宫嫁队伍还剩一小半没走,而余下的人
群里赫然驻停着另外顶相比接走牧阿苏的轿子略小些的红纱轿,刚才让大的给遮住了。
但……这是做什么?派两顶宫轿来明显多余,而且还不快跟着离开?正当牧德疑惑难解时,一个身着红衣锦纱婚服的人
从他身边越过直接走向多出来的那顶宫轿!
这个唐突的新娘自然不像牧阿苏穿上女式喜服衬得高挺的身材极度怪异;新娘纤细婀娜的身段配上精致的红衣即便只有
背影也能是人浮想她是个多么风华绝代的佳人!
“站住!你是谁?”牧德大声一喝,瞬间威慑住在场每个人。
纤细的身影闪过阵难以抑制的颤抖,没回首。
“你……”
“将军,不好了!二小姐不见了!”慌忙跑来禀报的女婢打断牧德的二次发问,“我上她房里去想叫她出来送大小姐出
嫁,发现她穿的衣服都摆在床上,我把府里都找遍了也没找着人!”
已经无需听后面的内容了,牧德恼怒地瞪着那背对他发抖并擅自扮成新娘跑出家的熟悉倩影。皇宫多派的这顶轿难道是
为她准备?——
“昭罗!你想闹什么?”由不得牧德继续寻求答案,他厉声喝斥牧昭罗的诡异行为,迅疾启步走上前想拉回即将登上宫
轿的女儿。此时此刻牧德脑海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一个警示他若不带回昭罗就要失去的念波!
“牧将军,请别靠近太子殿下的新侧妃。”几个看似禁卫的人不知何时冒出阻挡了牧德前进。
“你们!”牧德认得这些人:文王身边武艺最高强的侍从!他们以往的责任都是紧随文王保护他周全的得力人才,今天
却来将军府挡自己追回女儿的路究竟是何居心?
“你们不好好保护皇上居然来管本将军的家事!那是我女儿,我不能任她胡闹!她也不是谁的侧妃!”
几人的表情不为所动,为首者秉持恭敬不失强硬的态度向牧德作过一揖:“牧将军,二小姐成为太子殿下侧妃一事就是
皇上安排我等来迎接的。将军还是赶紧收拾妥当好尽快入宫参加册封大典。”
“你……昭罗!”想反驳大骂的同时他望见牧昭罗业已坐上宫轿,“昭罗!下来!你给爹下来!”
严厉却满含担忧的慈父音线贯透牧昭罗的心弦。她纠结交握着双手,眼眶渐渐湿烫,头一低两滴晶莹的水珠就受到地面
引力陡然陨落在腿间的华贵衣料中,逐渐,浸润了一小块……
昨夜深,有个黑衣人闯进她的房间并警告她不准喊叫,尔后交给她一套崭新精锻真丝的新娘服,那人说明晨的迎亲队伍
会来两顶宫轿,一顶是给姐姐准备,另外的自然是留给她的。而她应该做的就是穿好手上特别赶制的新娘装在太子妃走
后坐上另一顶宫轿!
仔细瞧瞧过身穿的红衣,牧昭罗好盼望穿着它嫁给小池!但她明白,自她坐上这轿子便再无退路!为什么非要如此呢?
因为姐姐啊……姐姐喜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愿意迎娶个男的证明他也喜欢姐姐吧!可谁都爱美,姐姐脸上有条伤疤,
好丑好吓人的伤疤……为救自己和小池才烙下的印!
小时候朝野动乱国土不安爹常常外出带兵打仗,剩下姐姐和小池陪在她身边,她和小池还很小,所以年少的姐姐要尽心
照顾他们,被温馨暖意的感觉笼罩着成长,不自觉的认定牧阿苏像姐姐、像哥哥、像爹……也像自己曾幻想过却从未谋
面的娘!
如今姐姐有了心仪的对象,自己好开心,要竭尽所能让他幸福,就算牺牲些什么都不重要!
手不经意的一挥触到件串珠定型的东西,她斜下眼看去原来是个新娘头冠。莞尔笑笑,伸手捧起它戴到头上;珠纱垂帘
近在眼前,让身处宫轿内的她感觉视野更加狭小……蜷缩其中,片刻的安全……
“昭罗……”牧德呼喊一阵,奈何轿中的女儿丝毫不理会。被几个武功不亚于自己的禁卫阻拦,牧德无能抗衡!
眼睁睁地目送昭罗离开将军府的范围,身为人父的牧德心如撕绞。
“牧将军,你也快准备吧!吾等会与你一齐去皇城参加封典!”无机质的公式对话从为首的禁卫口中泄出,加剧了牧德
内心的怨恨。
怒目瞪视这群人,牧德死死拽紧双拳,沉默不语……
第十八章:册封
牧阿苏被簇拥包围在专门派遣来服侍他的宫女中,高挺的身材特别突兀。
旁边的宫女平时无聊爱听闲话都非常好奇新太子妃的容貌,想知道传闻的无盐女到底丑成啥样;自负容貌标致的斜眼藐
视地打量牧阿苏相对女子而言更似壮男的身形;更有甚者还大起胆子轻声嘲笑……
一堆宫人怀揣大同小异的心思祈求上天最好刮阵大风,吹开那完全遮掩新妃脸孔的珠纱帘,然后她们就可以……
这些小脑筋牧阿苏不用刻意观测也洞悉得一清二楚,撇撇嘴,他暗忖皇宫内连小小宫娥都敢嘲嘻好歹是‘太子妃’的自
己,那阿斗据说佳丽无数的后宫岂不成人间炼狱呢?争风吃醋的女人那可怕程度明摆是非他能领教的。
本意想在成为阿斗旭唯的假妃子后尽所能帮扶,说不出是什么让自己顽固强为;唯一清楚的是对旭唯如此上心且不顾牧
德警告的缘由:如果自己真有能力就应该帮助对方克服困难,在对方身边好好保护!
早聚集在现场的文武百官终于有幸目睹传说中将军府的无盐女,情绪可谓相当踊跃。瞧着牧阿苏与男人无异的体型私下
窃窃交谈看法,但每个人讲话音量不一致,牧阿苏听力好又站在正中间四通八达,顿时什么稀奇古怪的形容统统接收进
了耳朵……
‘年纪一把比些小姑娘还唧唧喳喳,多大坨的废物!’忍不住碎碎念几句,咒骂好事者缺乏营养的舆论和讥笑。
话多是水,听厌后便失掉了先前强烈的烦憎。从将军府到这地方已经好久了,正午的日光又晒得人火燥,身体裹紧厚重
的婚服脑袋还顶举份量不轻的珠纱头冠;多坚持一会儿,某种极力想挣脱枷锁桎梏的愿望就会多添一分!
此时周遭人群渐渐起了骚动,纷纷改变内容的窃语令牧阿苏晓得皇帝和太子来了。
文王坐上设在殿门前台的龙椅,俯视高阶下面带恭敬或畏惧神态仰望自己的人们,愉悦地淡笑。
“旭唯。”叫近长子,文王意味深长的指向下方中央端正站立的牧阿苏,“准备迎接你的王妃。”
“再等等。还差一个。”旭唯泰然自若的睥睨位于众宫女前的红色身影,焦距慢慢移开眺望远处,不意外地瞄到一小队
宫人同样引领着身穿新娘喜服的人走来。
“父王,儿臣这便去了。”摆摆衣袖,旭唯高昂着头颅优雅的一步步迈下台阶。
“嘻嘻……”耳边传来阵甜甜的嬉笑,文王扭头淡然看着笑颜逐开的雅妃,弯翘嘴角:“怎么呢?爱妃。”
“皇上。”雅妃的脾性仍旧一贯粘人甜腻,柔柔勾紧文王的手臂,“臣妾在想太子居然都立王妃了。我记得第一次见到
太子时他才这么高点。”说时,雅妃修长白嫩的手掌大致比出个高度。
“泰临多少岁,旭唯就成长多少岁。爱妃说得像旭唯还没长大似的,你可别忘了他的侧室很多,只不过现在是册立正妃
。”
“是啊!那么皇上又准备几时给泰临立妃啊?”不住撒娇博取恩宠的雅妃露出我见犹怜的娇憨神情引来旁边其他妃嫔的
不满。她们相当讨厌雅妃那种年纪不小还仗着娃娃脸死缠皇上卖弄乖巧的德行,莫不碍着她受宠早不知把她挤兑成啥样
!
轻拍雅妃的手背,文王眼里涵括宠溺:“泰临还小,爱妃别太心慌匆忙了。”
“可臣妾觉得泰临也够年龄了嘛……”文王食指轻点雅妃还想继续申辩的红唇,制止她的发言——
“爱妃,你与孤王先观看太子的立妃典礼,晚上再议泰临的选妃之事好不好?”
满含调情意味的语言令雅妃当下红脸,小声说了句‘讨厌’便半推半就的倒靠在他怀里……
从先前就规矩站在雅妃座后的泰临皱拧着眉头好久没舒展开,紧抿嘴唇,不着痕迹的微偏开头,默声嗤笑眼下无意义的
戏码。母妃说到选妃时父王的目光完全没有留意过自己分毫,竟然还装叹息他年纪小,骗谁呢?
受罪!看见这些人就是一种严酷的刑!
……牧阿苏隐隐察觉什么人接近了自己身旁,冥冥中某些不安愈发强烈;他很想掀开珠帘看清怎么回事却不被实际情况
所允许,唯有抑制住莫名的鼓动,等待着。
被牵领到站定,牧昭罗悲哀的心情仿佛已随漫长的路程流失殆尽。她明白她马上就是太子殿下的侧妃,从今以后得忘记
一些人一些事,比如……
旭唯望着一高一矮平排而站的二个红衣新娘,走过去同时牵起双方的手:牧阿苏和牧昭罗在手被他拉住的瞬间都不可抑
制的轻颤心跳搏动迅速加快,异样只在于牧阿苏紧张中带着无名喜悦和牧昭罗木然里夹杂惶恐的区别!
旭唯引导着他们向前迈近几步,等待文王身旁司仪官的宣读——
“今册封弩赫将军府牧阿苏为太子妃……”后边的话牧阿苏没注意听,因为他只在意第一句宣告他成为太子妃的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