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倌却是漂亮,这清闲日子过的也怪无聊的,咱晚上不妨换套便装,偷个懒去逛逛吧?”
这“大红袍”是东市内出名的地下赌坊,据说还靠着某位三品大官的门面撑腰,奈何宗正寺几经调查都是未果。不过那
里面的少年佳人是天下难寻,可谓云集各色国色天香的美人,不论朝廷民间,总有人愿花大笔的钱去光顾。
两位上将军说的眉飞色舞,不禁捧腹大笑,向外看了看,似乎官员都已离开了,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却看见一四人抬
的轿子向宫门方向走去。
仔细一看,那些轿夫穿的正是徐庄周府上下人的款式。却不知都退朝了,怎还有人进宫?
羽林军一侍卫见了,连忙对身旁的人说道:“刚才那轿中的人……我似乎看见在烟花会上的那个小子了?”
“烟花会那时我也在场,你说的可是那上前去替太子诊断的那小大夫?”
“对,就是那小子!原来他是徐大人手下的人啊!徐大人自是难得的清官好官,救那太子倒也不怕与别人树敌,我看那
道士分明是收人钱财,故意……”
说道此处,右金吾卫上将军伸手挡在他面前,说道:“不可胡说。”那侍卫便赶忙收了口。
轿子穿过朱雀大道,入宫门,徐庄周与付青云下轿,宫门处的一小太监迎了上来,便领着二位进了宫中。
徐庄周面色从容,付青云心中却是不安,他不知见了太子李瑞到底该如何决策。
刚走入离太子寝宫不远处时,便听闻笙歌四起,左侧一排身着淡粉色宫群的宫女手捧朱漆托盘,络绎不绝的端着盛满珠
玉、瓷器的盒子往殿内送去。而右侧房檐下站着一排穿着相同的少年少女,手持编着号的挂牌,寝宫门口还有三两个宫
女太监点名请进。
前面领道的小太监转过头来说道:“徐大人和付小大夫莫见怪了,太子正在招侍妾、男宠,这陛下倒是不太高兴,不过
也允了的。”
付青云只觉听见了见奇谈了,这老皇帝莫不是老昏了头,就算世风好男色,也不至纵容他儿子这么光天化日的招男宠吧
?这太子大概是活的也无趣了,这么做不是给自己添了污名,专为后世落下话柄子说笑吗?
付青云心想这太子真正让人捉摸不透了,他既是在防着奸臣乱党害自己性命,又暗中想着如何还击,明里又怎么做出如
此荒唐的事?
徐庄周同付青云随着那太监走到门前时,却被那几个正在点名的宫女叫住了,“诶,太子说若青云大夫来了,就让他一
人进,别人可不许。”
“你没长眼睛?”那太监撩起袖子指着那趾高气扬的宫女,“你没看见徐大人在此啊?”
那宫女不看一眼,说道:“这是太子的意思,太子说了,今儿个不舒服,只见付青云。”
那太监立马生气了,说道:“这里这么多人,一堆一堆的往里进,你睁眼说瞎话吧?”
“罢了。”徐庄周摇摇手,将付青云拉到门前,说道,“进去吧。我去紫宸殿参见陛下,晚些时,你于宫门外等我把。
”
方才的宫女挥挥手,对后面的一排人说道:“都别进来了,太子会客,都退出去!”
说罢,揽过付青云,将他带进了宫殿中。之间一群莺莺燕燕纷纷从身边走过,退出了宫殿,只剩刚才那些在门外指名的
宫女站在殿中一侧。
付青云看着坐在殿前斟酒的太子,依旧是如上次一般,走到他面前不远处坐下。
李瑞对他颔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说道:“青云,坐过来。”
付青云微微一颤,抬头看向了李瑞,李瑞一袭紫袍加身,纹有九团雉鸡,金冠束发,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俨然没了传
言中的那般散漫桀骜,反倒是让人觉得此人风度翩翩、一表人才。
付青云向前挪了挪身子,再抬头看他,只见李瑞微笑着向自己招手,“过来些。”
付青云心中有些不安,如此三番两次重复,付青云已跪坐在李瑞膝下,感觉额头已触及到李瑞膝上搁着的裘皮。李瑞将
手放在付青云的头发上,沿着滑落到付青云的脸颊。
付青云只觉的自己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别过头去,说道:“殿下,青云带来了药材,请记得按时服用,若是无事,青云
先告辞了。”
“你可记得我昨日对你说的话?”
知李瑞今日是想与自己说起此事,但又未曾遣散聚在殿内的宫女,似是并不打算多说,只让自己给出确切的答案,付青
云眼帘轻轻垂下,说道:“青云不能。”
付青云自是明白,答应此事无异于招揽了不必要的事,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了子期的负担。
徐子期在官场上总有对立敌手,若是帮了倒忙,付青云可得愧疚死了。
李瑞也不见生气,倒是笑得温和,他单手托腮,说道:“罢了,适时,你再答应我也不迟。徐庄周昨夜曾会过我,你若
是想着不给他惹事,我倒也想得明白。”
付青云心头一震,却猜不着这朝中的关系,可话一出口,再改也不是,便不再说了。
李瑞也不再说,只是对站在殿侧的一宫女说道:“传我话下去,我指名付青云,其余的人都自行离开宫中吧,替付小公
子布置了房间、备好衣物,其余的不比我一一吩咐了,你们看着下去办吧。”
那些宫女低头恭敬的答了句,对付青云笑了笑,便转身走出了宫殿。付青云尚且不明白李瑞所指何事,但只听从自己身
边走过的一个宫女回头对自己笑道:“殿下还是第一次招男宠呢。”
付青云当场便站了起来,也不顾及双方身份,睁大眼对李瑞说:“什么意思?!”
李瑞见那几个宫女都离开了,挥挥手,轻描淡写的说道:“我亦不会对你如何的,我并不喜近男色。只是你若不答应,
只怕漏了口对我可是不好,并非我不信你,只是不得不留这个心。我不局限你的行动,只是万万别在别人面前提及此事
,否则对你,对徐庄周,都是不利。”
这太子到底是何时看出了自己同徐庄周的关系,还是说徐庄周亦是信任此人,才相告这关系的?付青云心底掂量了一下
,算默许。
付青云不及这李瑞的心思慎密,也看不穿此人到底演的哪出戏。
付青云看了一眼正在端杯品茶的李瑞,应了声,便离开了。
走在出宫的长廊上,仰头便能看见城中的千万楼阁、青砖飞檐,何等富丽。博得虚名在,这甘苦的个中滋味,怕也只有
当事的方才看得清了。付青云靠在墙上,尚且忘了一整日的烦心,长长地舒了口气。
“小公子怎个在此歇脚了?可是倒春寒,当心着着凉啊。不放我带你去侧殿歇歇吧。”
付青云回头看去,来人正是早些时领着自己和徐庄周来此的太监,付青云直起身,说道:“只是稍有不适,暂且休息一
会儿,马上就走。”
“哎哟,不是这意思!”那李公公见付青云会错了意思,连忙挥了挥袖子,“小公子这般悟性,真是让人难过啊!那波
斯商人带了些新的物件来宫中呈给娘娘们,他听说你在此处,便遣我去寻你,非得让我说的如此明白吗?”
付青云这才彻悟,瞧见了他手上握着的一小串珠子。想来也是了,这宫里哪里有人无缘无故关心起别人的呢。点了点头
,便随他去了。
到了侧殿之中,只见得一人端坐在殿前榻上,一层薄纱拢下,隔着一层珠帘。
两侧坐着众多妃嫔,李公公将付青云送进去后便退了出去。那些稍显轻浮的妃子,见了付青云秀气温雅模样,竟是宛若
女子,便笑盈盈的出言调侃道:“这是哪里来的小姑娘,多讨喜的孩子呀!”四周闻言,皆笑。
付青云一惊,便脸红了起。那说话的妃子见有人爱听,便继续说道:“怎都脸红了,还没给你喂酒呢,叫甚名字,说来
听听了,以后姐姐讨了你去,天天有个小美人伺候着也挺逗乐子的。”
笑声更多了,付青云低着头脸更红了,也不便出口。
这时坐在帘后的人一声盈盈低笑,开口说道:“各位姐姐可别欺负他了,这孩子生的腼腆,性子却左强。便是不怎么会
说话,自己也怕说错了话惹了姐姐们。青云,快些到我这边来坐着。”
付青云头次见着长安说如此温婉的话,全不似平日里的那般释然,反倒是顺应处事,说话变巧,付青云便是对他彻底改
观了。但长安一番话说道了付青云心坎上,付青云抿唇,绕过一旁的妃嫔,撩开帘子到长安身旁坐下。
长安侧头对付青云笑了笑,付在他耳边说道:“时常会进宫一两次,若不是这些‘姐姐’们,我的沉香阁早早的就闭门
了。不过我曾在此待过些时日,不便以正面相告于人,你稍稍收住些口风。少时咱们一起出宫,逛逛街市。”
付青云看了长安一眼,略带抱歉的说:“子期他……徐庄周他还在宫外等着我。”
长安听闻,脸色稍变,“嗯”了一声,便转了口气,接着说道:“今日我离开了沉香阁,我想他也定不会安于室中。且
他在城中不认得别人,怕是去徐庄周府上找你去了,你同徐庄周回去若是碰见他了,便替我告诉他一声……”
长安话未说完,付青云便连口答应:“我初到京城,还未来得及四处看看,你且与我一同吧。”
长安心底暗笑,想来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第贰拾陆回:烟雨夜叩勾魂索
付青云同长安四处看着,东市的百家古玩坊、秘色瓷器店、金纱丝绸铺,西市的灯笼酒馆、素色花点、小玩器等,一路
上倒也相中了不少东西,但大都是些糖炒栗子、梨桂糕点、艾草纹样的彩带,长安见付青云起兴,便都替他买了下来。
走马观花之间便已到了夜晚。
华灯初上,付青云提着一只小兔胭脂色灯笼,满脸笑意的走在人流之中,倒显得颇为可爱。付青云旋身,笑盈盈的看着
长安,晚风拂过,微微掀起了发丝、竖起的领口,长安只觉得这孩子除了一脸无妨,倒也有挺讨喜的一面。
付青云站在长安身旁,笑道:“幸亏是出来了,否则遇见那云章,还不得把我烦死。”
长安也笑了笑,说:“你倒也不像是真真讨厌他,我倒觉得云章这人是有趣的甚。”
“不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地撇,有何有趣?”付青云撇撇嘴,轻轻踢了一下身旁的墙壁。
长安含笑摇头,“罢了,你自己心底看得清楚就是了。便不说了,你听说过东市的地下赌坊‘大红袍’吗?那里不仅是
赌坊,亦有娼妓小倌的窑子,不过那些泰山府七宝会贩卖来的东西倒也值得一瞧,上日瞧见了一青鸟铜琴,只可惜现款
不足了些。若是让易水寒知道我对你说这些,他定是要翻脸了,不过你是想去,我便就带你去,可别告诉了易水寒。”
付青云连连笑道:“我不赌钱更不逛窑子。你既是说了哪有不去的理?我倒也难得出远门一趟,况且又是王气古都、自
当来去无憾。怎能错漏了这些地方?倒是我该说了,回头可万万别告诉了门主,否则他定是又要惩戒我了。”
两人像是说的投机,看了眼对方,便笑了起来。
长安带着几个随从,便与付青云一同去了东市巷落中那地下赌坊“大红袍”。
付青云撩开那紫珠门帘,只觉得这里面没有那些嘈杂混乱,更无赌徒酗酒叫骂,反倒是一片黑暗之中烛光摇曳、人头攒
动、倒显得鬼影重重气氛诡谲。不过倒也偶尔听见了有人嘶喊大呼饶命,不过旁人只当是看戏了,继续玩着手中的骰盅
。
付青云挨在长安身旁,悄声说道:“这地方好生奇怪,莫非都是些大门大户的官僚?”
长安道:“不错,此地确实只有那些人才有金银挥霍。也是偶尔有些市井之徒想玩玩鲜,却一把就输的家破人亡,我们
看看即可,也免得遭了那无妄之灾了。”
付青云默默应了声,细细的打探着周围。长安绕过几排乌木桌,直直向着那往下走的楼梯走去。这地方光线暗淡,付青
云唯有紧紧贴着他走。抬头看见那下楼的楼梯前,倒还立了个牌坊,凤鸟描金、银漆绘草,竹叶相错落,不乏了几分大
气,但四旁镶嵌宝石玛瑙,未免也显得庸俗了些许。
付青云同长安正要下去,却听闻不远处有人大声喊了起来。想必是欠了赌债便想逃跑,被人逮着了,打算买去当奴隶吧
。还未等付青云叹惋离去,只听那黑暗中的人眼睛一亮,就瞅想了这里。
付青云只觉得浑身一寒,这晦气刺人的感觉怎么似曾相识了?
正想着,还不解,便听黑暗中被几人五花大绑抬起的人大喊:“那边的波斯人,你、你可是长安了?!长安!还有那个
,那个提着兔子灯笼的付青云!”
四周的赌客听见了“提着兔子灯笼”便纷纷笑了起来。若见着了还不觉好笑,反倒会觉得可爱也未妨。但若是只听这句
话,那还真真是让人开怀一笑了。
付青云一咬牙,狠狠的瞪向那人,不必说了,挫骨扬灰也是认得清清楚楚。付青云心底怒骂这该死的混蛋云章,先前便
让自己从九王爷手中赎了他还嫌不够,居然还跑到这里来做戏了?!真是无缝不钻无孔不入,整整日日阴魂不散,定是
要把自己弄得心力匮竭神形涣散了方可罢休?!
云章见付青云看见了自己,立马提着嗓子继续哭喊:“青云啊!他们要把我卖了做苦力!你且一定要救救我,我下辈子
为你做牛做马啊!”
付青云一听,火气更大了,这人平日里花言巧语,舌头跟沾了蜜似的甜的腻人,说起求情的话倒是丝毫无法打动人心了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付青云怒道:“自己欠的债自己去还吧!我且不说上次,我便是百八十条心也不愿帮你!从今往后再不说你认识我了,
我的脸皮只有一张,不够你撕下去一叠叠的丢!”
长安在一旁听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算是打情骂俏吗?只想着,便小声嘱咐身旁的随从,递了随身带着的一块汉白美
玉去,让他把云章给赎回来。
云章眼快,立马便看见了长安的那几番动作,并及时揣摩出了意思,这时连忙就临阵倒戈,朝秦暮楚般的、刷的一下看
向长安,泪光闪耀的喊道:“长安啊!你的恩情云章没齿难忘,我们相识虽不过数月,但我真真是欢喜啊!”
一旁有人听得更火旺了,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付青云真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他。
只见长安的随从在那些人跟前低语了几句,将盒子递了去。对方会意似的瞧了已经哭得泪眼模糊的云章一眼,怪不满意
的接了去,手一挥,便放下云章,替他松绑了。
之间云章脱兔挣开,迫不及待的推开人群,直冲向了长安,长安瞧不见,猛地一下就被他推到在了梁柱上,云章笑呵呵
的抱着他蹭来蹭去,一扫之前哀求的神色。
付青云瞪大眼,看着眼前人美人在怀、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深深倒吸了一口气。
不等长安反应过来,付青云三两个冲上去一把扯开了云章,复将云章踹倒在地,且不管自己看不看得上他,付青云便知
是看不过他这般作为。盛怒之下,也不顾一旁长安满面的笑容,从他大喊:“不要脸的东西!光天化日之下,你也不害